这第三个法子,则是公租公仓法。这灾民逃来,必然什么样都有,那些没有粮食的灾民,再开的荒地产出谷物之前,必须要让他们能活下去,才不会出乱子,这就要设立公仓。目前的老住户,按现在到收成的日子,无论大小,每人每天一人一斤半留足口粮。其余的粮食,计数归入公仓。
第407章 如何
算是公仓暂借,如有灾民要用,则按每人每天8两救济,五天一发。虽然不够吃饱,但加上野菜山果,生存下去还是没问题的。灾民中,粮食多的,也按这个方法归入公仓调用。
这公仓的粮食,到收成的时候,加收一成的利息收回,而且,凡事在山庄分配田地的村民,每次收获后,老住户每亩交一斗公租,新住户一律两斗公租。今年暂借的,也记一成利息,交公租时可以抵扣。这公仓由元老会掌管。就算是灾民用不到,也可以作为山庄的公用储备以备天灾。
这公租公仓法,其实对各家各户,都是加了一个差不多是税收的意思,虽然家主们都想到以后要拿出粮食来交租,未免有点肉痛。但论以前,该救济别人的时候,还不是尽自己所有往外拿,毕竟也不能看着别人饿死。现在是统一规定,设置这公仓,一则留够了自己的吃用,二则老住户毕竟优惠,每亩一斗量很小。以后救人性命,那是多大的阴德。
周二叔和那两个汉子,安置完了老小,已经回来,听周行说了这公租公仓法,本来还在担心这青黄不接的时节怎么过去,以后如何过活发愁,听到这救命的法子,那两个汉子早已跪在地上磕头,拜谢周行和各位家主仁义。至于要交租,在这纯朴村民眼里,人家早就来了,这山庄田地,自然就是人家的,给你地种,交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才两斗,实在不多呀。
第四个法子,则是团练法。这山外大乱,难免会有溃兵土匪,进了山谷,若是毫无防备,就可能像新来的这些人一样,吃个大亏。况且庄子大了,也要有个弹压的力量,防着有人不服,坏了规矩。周行记的很深的一句话,就是枪杆子里出政权,有人的地方,就有好有坏,要想推行自己的这些想法,这山庄要有权威,就要有山庄的力量才行。小小山庄,组织军队,那是胡闹,既没有必要,也没有那个财力。但是利用农闲,组织青壮训练,让大家习惯于战斗军伍,了解号令,一则可以震慑对山庄规制不满的,二则有外敌进来,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那两个汉子,在溃兵手里吃了亏,知道这战阵搏杀不是有把子力气就行的,想想好不容易来到这个地界,总要想方设法的安置下来,不在四处逃难。要是这山庄能不断扩大,大家组织起来,不怕溃兵和土匪,那自然是好,因此大力赞成。
周二叔更是鼓掌欢迎,道:“夫子这个团练法,还真是周全,一则保咱庄上安宁,二则那些小伙子,平日没事,也是喝酒较量,这要搞起了团练,这些孩子跟着夫子,又练了本事,又涨了学问,多好的事呀。”
周叔道:“好是好,可是要是光冬季农闲操练,怕也顶不上大用,这平时习练,就怕这团练误了农事。”
周行道:“这团练之法,自有规矩,既要不误了农事,又要习练成形,懂得战阵进退,搏杀格斗。具体如何,小子回去以后,在想一想,才好办理。”
王家家主笑道:“也就是夫子,到底见多识广,懂得一些军伍的事情,我看这团练,就有夫子一手办了,我们几个,对这个可是不懂。还是不要瞎操心的好。”
周蓉儿和崔氏夫人,早已听了半天,这崔氏在权贵人家,也曾听那些高管权贵,处置公务。见周行所想所说格局阔达,条理分明,心想:“这周行虽然是郡王之后,却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之辈。原先听孩子们传说的那些东西,还不过是见多强记而已。而今看他处置事务,立意宏远,别说这山庄,就是一县一郡照此办理,那也未尝不是安民之法,而且又条理分明,不落空言。这周行心中确有大才。”
周蓉儿到底年龄小见识浅些,听周行说的头头是道,父亲他们又不断地点头称是,虽然没懂,也知道这周行又是大放光彩。心里也是美得不得了,想想这人人敬重,个个称赞的大才子,在这山庄见到说话的第一人就是自己,不由小有得意。
看看到了午时,周行让周蓉儿到学堂那里,让孩子们放学回家,周蓉儿兴冲冲的去了。这边崔氏夫人下厨做饭,几个人继续商议,这分配田亩,组建公仓,编练保甲,都离不开周行,众人想些细微之处,如何办理,一一商议定了,周叔说道:“这几件事,可都要离不开夫子,依我看,咱这说的保主任,我看别人也做不了,不如就夫子当了好。”
周行还要谦逊几句,其他人也都点头。周行想想也是,这无论哪一件,都要有人造册登记,就算自己不当,也要自己主事参与,还不如自己直接做了,倒也顺当。周行点头应了。
吃过午饭,周行在地上勾画图形,哪里起造房屋给新到的灾民安排了,众人看着,没什么遗漏也就过了。至于人手,倒是几位家主更会调配,谁去砍木,谁来弄草,一一分配停当。周行嘱托众人回去,各家回去,定要和各户主人,将今日的议的事项解说明白,众人应了,各去做事。周行自行回去,一是给孩子们上课,二则也要做些准备。
这周行回去,想了一想,这几件事,有缓有急,第一是要建房盖屋,这个不用自己操心,第二则是尽快建立公仓,然后还要丈量田亩,建立保甲,很多需要写写画画的事情,非自己动手不可,却是有些忙不过来,而且就算自己做的过来,现在连纸笔都没有,总不能写在地上吧?
当日晚上,周行和周宝说了,周宝知道这是和山庄有关的大事,恰好这几日野物不少,当即应了,明日出山,去换些纸笔应用之物过来,周行自家事自家知,毛笔字是写不来的,告诉周宝,纸张不要好看,结实就行,笔倒不用买,再买点墨就行,另外,路上不平静,还要小心。
次日周宝自己出山去了,周行一边上课,一边琢磨,到下课时,告诉孩子们,明天上课,每人两支鸡翎,小的不要,专要身上最大的那支。孩子们不知道先生要干什么,但先生布置了,自然要遵从,不仅要办到,还要办的好。当天晚上,这山庄里养的鸡,被孩子们追的四处乱跑,没一个能逃得了这拔翎之灾。各家家长,也不知道这拔鸡翎和大事有啥关系,但夫子本就是自己看不懂的高人,又刚刚给山庄出了好大的主意,那自然这布置想必是有大用,不仅没人干涉,不少大人还要帮忙,于是到了晚上,山庄的鸡除了几个确实跑的快的以外,其余的全都成了秃尾巴。
周二叔领着村民,帮着新来的人整理宅基,准备物料,忙了一天。回到家,就看到了自家周辉在拔鸡翎,老大周灿在兴冲冲的的帮忙。刚呵斥了两句,周辉告诉老爹,是夫子交代的。二叔就没了脾气,蹲在院里,看兄弟俩折腾。
这周二叔和堂兄不同,周叔是个老实人,凡事既不愿意出头,也不愿意多管,每日想着,就是过自己的安静日子。这周二叔自幼精明,在兄弟群里,是个出色的人物。当初,周叔发现了这山谷,觉得是个避难生存的好地方,就是在周二叔的鼓动下,才一族全搬了进来。但这山谷虽好,却是闭塞,要是就这么清清苦苦的过一辈子,还真不是周二叔心里愿意的。
周二叔也明白要是在庄里,论自己的精明强干,不但兄弟们差了一筹,就是那几位家主,也赶不上自己,但毕竟几十年,也不过就是这乡族村里的过活,见识有限,这辈子想熬个什么富贵,是没啥大希望的。所以上,一直就希望自己的几个孩子,有朝一日,能走出这狭小之地,换个活法。
从周行来到这山庄,这周家就是最亲近的。在周行还在养伤的时候,二叔隐隐约约就觉得这周行是一个机会,一个改变自己家族命运的机会。到后来,从大哥和儿子那里,知道了周行的身份,这周二叔更是觉得,这龙子风孙,能来到这荒僻山谷,绝对是上天给周家的一个机会。他一直也就盼着,这周行能做出点什么来,证明自己心里的判断。
周行开学堂,周二叔鼎力支持,出了自己知道没读书,见识少的苦楚,也有借这个机会,看看这龙子风孙,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见识。这周行开学收徒,一炮打响,村里人尊称为“周夫子”,周二叔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学堂里的事,孩子们回家,那一家都或多或少的要问上一问,谁都知道了周家老二周辉,这见了二叔,都要夸奖几句,虽然没什么新词,不过是将来大有出息的喜歌。但周二叔却是认定,自家这将来的飞黄腾达,必然是找落在周行身上。
昨日周行说起这村庄安定的四个法子,别人听了,虽觉得不错,但在想法里,也未免觉得有点麻烦,倒是这周二叔,虽然只是明白了大概,却觉得周行那真是见识宏远,心里是完完全全的赞成,要是按这个法子,别说一个山庄,就是再广阔些,那用这几个法子,保境安民都没有问题。
在周二叔的看来,这周行不仅见识好,看得远,还深通人情世故,这所有的法子,既给所有人立了规矩,又划了个三六九等,照顾了这山上老居民的特殊身份,让这些家主无话可说,尤其是这元老会,更是给这些家主留下了足够的地位、面子和权势,一举收服了这些家主。实在了不起。
这保主任,作为一庄之首,周叔老实,没觉得多重要,倒觉得事多麻烦,推给了周行。但周二叔却看出来,这保主任虽然将来有不少的地方,收到元老会的制约,但那毕竟也是有实权的。只要自己人在元老会里占了多数,那还不是说啥是啥?就这么推出去给了别人,周二叔还真有点想法。不过话又说回来,别人来做,谁又能搞得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反而这周行,倒还真是最合适的人选。首先他不是其中某个家族的人,大家都可以接受,不怕自己家族在庄里受到打压。这些法子又是他想出来的,自然更熟悉其中的门道。人又有文化才干,能拿得起这一摊子。况且,周行和自己周家的人,毕竟最是亲近,怎么想自己家也吃不了亏。
看着两个儿子,周二叔很是欣慰。这两个孩子,都是随了自己,机灵聪明,如今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和周行很是亲近,这可是好机会。自己是不可能有啥大出息,但孩子们要是能跟着周行,习文练武,长了本事,万一将来周行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两个孩子成功立业,那老周家自己这一枝也必定是富贵荣华,光宗耀祖。
这老二虽然聪明,毕竟还小,好好地跟在周行身边就是了,这说起来,这是周行的大弟子,那可是将来有一帮师弟啥的,要是周行成了事,这些人是他手把手的教出来的,那可是真传弟子呀,想来也亏待不了。这老大正在年轻,周行要办团练,编保甲,总要有跟着办事的人,老大和周行周宝他们几个本就亲厚,用起来想必比别人顺手一些,不管别家怎么想,这团练可一定要抢先进去,一是给周行捧场,而是也占个有力的位置。
周二叔想到这里,叫过两个儿子,道:“灿儿呀,周夫子提的那些法子,你觉得如何?”
周灿笑笑,道:“爹,这周大哥提的法子,那自然是好的,儿子平日和周大哥喝酒聊天,就觉得周大哥这人不凡,这次为咱山庄出的主意,细细想来,还真是好,很是周到。”
周二叔脸色一沉,道:“周夫子人人都尊称夫子,你咋还一口一个大哥的,以后要改口。”
周灿对周二叔的话,很是不以为然,“爹,咱这庄里的孩子,那都叫先生,们老人不好称呼,称为夫子也行。可我们几个,自打周大哥养伤,我们不说天天在一起,也是三日有两日的在一块,彼此亲近,就和亲兄弟差不多,要不是周大哥身份贵重,我们怕高攀不起,早就成结义兄弟了。”
第408章 舍得
真要叫他夫子,怕他还要恼了我们。我们叫他大哥,他只有高兴的份。”
周二叔想了想,道:“这也由你,只是有一条,这几日,夫子正在那里筹划,你也多过去,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也搭把手。而且你要和夫子说,不管别人,这团练是第一个要参加的。”
周灿道:“爹,这事还用你说,放心吧,我吃过晚饭就去,我早想好了,大哥让我我干啥,我就干啥,绝不含糊,也让别人家瞧瞧,咱周家在山庄,不管干啥,都会是头一份。”
这一两天,可不单单是周二叔动了心思,那王家、周家、陈家的几位家主也没少动脑筋。要说这山庄,虽然平日处的都好,并没啥争竞之处。但毕竟大家非亲非故,看自己的族人总比别家要亲热的多,谁不希望自己这一族能势力强些,办事说话能挺直腰杆?原先这庄里,周家来的早,族中人也多些,周大哥虽然老实,但兄弟几个都是精明的主,心又齐。在庄里商量事体,顺理成章的大主意也就是他们拿。如今外面世道更乱,眼看庄子要扩起来,周行拿出来的这一套主意,实在是公平的很,尤其是这元老会,这几个大族以后的事权,虽然周家的还是最大,但自己这几家,要是加上新来的,周家毕竟不能一言九鼎。而且,这保主任,不是周家人,而是周行这个外人。虽然周行是周宝救回来的,但周宝可不是周家的族人,那平时的照顾,自己也是出了力的,自己的孩子,和周行处的也好。想必以后是吃不了亏的。所以不管怎样,也要帮周行把这事办好了,不但庄子的平安有了保障。那以后自己这几家,作为庄子的元老,可就是德高望重,受人尊崇。况且,救济流亡,赈饥解困,那是积阴德的大事,以后照着规矩做,大家都要缴纳到公仓,是多是少,公平得很。自己本来就不吝惜这点粮食用度,何乐而不为?
这几个家主,那个动作也不慢,都把自己的兄弟子侄叫了来,一一吩咐了,一是庄里的安排,各家该做啥,二则无一例外的告诉兄弟子侄,一定要多跟周行亲近,听周行的吩咐。这些族里的年轻人,本来对周行印象就好,又喜欢热闹,这族长又吩咐了,那有一个不听话的?各个齐声应了,摩拳擦掌,要跟着周行凑一番热闹。
新来的这十多户,也不是一家一族,而是在逃难的路上凑到一块的,这逃难,老少病弱活下来的机会本来就少,又遇到乱兵造孽,死难了不少,青壮的比例倒更大了些。这领头的两个汉子,一个姓黄,一个姓张,原本也不熟悉,在遇到乱兵抢杀的时候,也是靠着一身的力气,挺身而出,领着众人拼杀,靠着这救命的功劳,成了这些家的首领。
待来到这谷里,看这地势田土,实在是好,合适安家,怕就怕这本地人不让待。自己这边,都是老实巴交的实在人,总不能为了安身和人家起了争执,况且山庄人多势大,就算是不服,也争执不过。心里打的主意,就是好好恳求,只要人家肯收留,哪怕是给人家交租,也胜过再到处流浪,如今见了这庄上,不管是几位家主,还是这其他村民,各个和善,这心也放下了大半。待那年轻的夫子来了,更是有情有义,不但收留,还为以后这庄上的生活安危好一番打算,不仅把自己这十多户,都当成了自己人,而且还想到了以后再来的流民,真真是好大手笔。这以后,自己也成了这山庄的主人,说什么也要报答这周夫子的一番恩义。
昨天商议完毕,黄、张二人,就已经将庄里商议的事情,给各家都说了一遍,各家各户,有的却是已经快断了粮,听说这庄里,不仅是收留,还要发粮救济,还要分配田亩,帮着盖房安置,无论老少,都是欢呼雀跃,感激万分。至于以后要交点地租,早被大家自动忽略。这现在吃的要人家救济,将来交点救济人,那不是天经地义呀?这要是有意见,还算个人吗?
比老住户多交一斗?更不用说了,这地是谁的?先来的先占呀,就算咱每亩两斗都白给了老住户,那人家也是应该收的,何况,这粮还是要用来以后救济别人。咱过去交皇粮国税也比这个多呀。
这人人感激,下面的事自然也就好办,这今天一天,不管是老是少,都在拼命地干活。那有些体弱的稍微慢点,就要被家人一顿臭骂:“有没有良心,没看人家都咱帮咱,这是咱自己的事,还这么慢,对得起人家这众乡亲吗?快!干活去。再要懒,领来的粮食,你别吃饭”
这一天下来,干的活还真不少,新的宅基地,按照周行划分的地界,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物料也备了一些,再有两天,就可以起房造屋,造好后,凉上个十天半月,那就可以住进属于自己的房子了。不用像目前这样,挤在别人家里,给人家添麻烦了。
这些人,这一天活干下来,还真累的够呛,而且,那一家的粮食都不是很多,这还有很长的时间,新的收成才能下来,就算过了这几天,庄里给些救济,那也是只能够饿不死而已。现在还是要精打细算,能少吃一口,就省一口,这几十号人,晚饭还真没有一个吃饱了的。都是草草吃完,就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好明天继续。
这别人睡的早,周行却没有这福气,因为周宝出去一天了,还没有回来。
周宝昨晚听周行说了要买纸的事,今日一大早,就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出山去了。
在周宝眼里,这周行虽然射箭那是差了点,要是讲打猎,十个周行也顶不上自己。瞧周行那身子骨,文文弱弱的,要是哪天周行心血来潮,真去打猎,周宝不担心别的,还真怕这猎把周行给打了去。自己少了一个兄弟不说,还真怕这猎物们由此看轻了他周宝。
不过这周宝,也真是佩服周行,那周行讲的那些东西,他这辈子从就没听说过,他在这汉中待了二十多年,这县城也去过,总觉得这天下也就是和这家乡一样,无非是高山田土河流,再加上庄户人家,最多还有县太爷那样的官而已,咋会有那样好几百里上千里的平平的地方?那里的人看不到山,往哪看都是平的,有什么意思?还不是无聊死了?还有听周行说,长安城里还有人的眼是蓝色的,头发是黄的,岂不是和妖怪一样?还有周行说的,那个什么大海,水是望不到边,那草原,看去都是草,真是造孽呀,人们光放羊,放牛,却不种粮食,真是糟蹋地方。这要不是外面打仗,乱的很,说啥也要跟着周行出去见识见识,看看这天到底有多大,这地到底有多宽。
这识文断字就是不一样,这周行虽然没说过岁数,看模样和自己也差不多,咋人家就知道这么多事呢?这庄里,自己也待了十几年,老爹在的时候,有啥事也要去商议的。自从老爹去了,这庄里的人,看待自己还真不错,周灿他们几个,和自己就像兄弟一样,几个家主,待自己就想子侄也不见外,可要商量大事,可能是自己年轻,从没叫自己参加过。这周行才来了多长时间,不但孩子们各个叫先生,连家主们,都称一声夫子,真是好体面呀。
人家周行昨天出的这些主意,打死自己那也是想不出来的,看那些词,又是保甲,公田分配,又是公仓救济的,这脑子里都装的啥呀,咋就那么一说,就这么在理呢?还有以后这庄里要成立团练了,别的自己帮不上忙,这要论身手、论箭法,拿自己可是头一把好手,不要说是为了山庄的好,就看周行兄弟,咱也要冲在前面,做这第一个团练。
看周行兄弟那样子,求自己去换点纸用,还有点不好意思。真是的,咱们是什么交情,我可是照顾了你一个月的好兄弟,你这人都是我领着他们抗回来的。这为庄里办事,用我点没用的野物,跑跑腿,还觉得不好意思。这不是和我见外吗?下次一定要和他说清楚,再这么见外,就是看不起我。
这周宝,不知道这纸是多值钱,有备无患,带着一张豹皮,两张最好的狐狸皮,挎弓带箭,拎着猎刀,兴冲冲的往山外走,周行说是要买纸,那可要上一个大镇子才行。这一路,最少也要两个半时辰才能到。
顺着河谷,翻石越滩,也就是吃过早饭没多久的时光,周宝就来到了官道。由此顺着官道,往北二十里,就是一个大镇子,以前去过几次,换买些食盐杂物的。周宝就这河水,吃点干粮,歇会喘了口气,继续往镇子走。这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马上就是一个三岔口。
这三岔口,周宝来的这个方向,是去往三泉,往西北走,是兴元,往东北走,就是那个镇子。路上根本就看不见行人,就连平日偶尔看得到的一些庄子的炊烟,也是一丝不见。山还是那样的青翠,河水还是那样的流淌,只是少了人气,路边沟上,多了些破碎的旌旗和尸骨而已。
看看就要到三岔口,周宝走的急了,虽然天冷,仍然是一头的汗,周宝正要歇息歇息,路边林子里一声响亮,闪出二十来号人。有的张弓搭箭,有的手持长枪大刀,团团将周宝为主。周宝吓了一跳,定神看时,见是一群官兵,围住了自己,心里稍定。
那官兵为首的一个军官,黑黑壮壮,脸上左颊一道斜斜伤疤,显得人非外的凶恶。那人示意下,一个官兵,上前取了周宝的猎刀,弓箭,和包裹。那首领仔细打量周宝半天,喝道:“你这奸细,是从哪里来的?”
周宝赶紧拱手,行了个礼,回道:“军爷,这你可冤枉俺了,俺是这山里的猎户,这官道一年也走上多遭,可不是您老人家说的啥奸细。”
那军官他也是本州郡的人,听周宝的口音,还真不是外地人。不过,这王建当初,可就是从山南打进的四川,川军之中,汉中的军士也有不少。单凭这点口音,可不能断定周宝就不是奸细。这军官拿过周宝的兵器,看弓箭,都是自制的式样,和军伍中用的大不相同。那刀也是山民常用的猎刀,对周宝的猎户身份倒是信了三分。
“一个猎户,不好好在山里待着,这前面就是大军重地,你到这干什么?说!”
“军爷,俺们一个猎户,哪知道大军住哪呀,俺是往这前面镇上去的,拿这野物换点家用的。”
那军官听了,从军兵手里,拿过包裹,打开看时,里面是三张皮货。抖开看时,心里不由喝一声彩。那张豹皮,是一张金钱豹,单是豹身,从头到臀足有六尺,加上近四尺的豹尾,差不多将近一丈。这豹子想必正是壮年,皮毛厚实光亮,更难得的是,这整张豹皮,剥的极好,无一处破损。连箭洞都没有,夹损都没有,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那军官又打量了一下周宝,问道:“这皮货是你得的?”
周宝当初打这个豹子,可是废了很大的劲,花了好几天时间,寻找跟踪这豹子,后来埋伏在哪里,一箭射去,距离不到三十步,无巧不巧,没成想正从豹子的左眼设进去,一箭致命,这件豹皮毫发无损,那是相当得意的事,对着张皮货,也是爱惜的要命。要不是为了山庄的大事,又不知道那纸的贵贱,还真舍不得用这张皮子换。见那军官问,忙回道:“军爷,这确是小人用箭的。从眼睛进去,皮子一点都没破。”
那军官点点头,道:“你倒是好箭法。”又看看那两张狐狸皮,也是上乘,再看看那张豹皮,却是舍不得了。寻思道:“这张豹皮难得,要是献给将军,必然喜欢的了不得,肯定能提拔提拔,换个别人在这里喝风受冻。连这狐狸皮,也是上乘,看来这家伙还真是一个没啥见识的猎户,干脆就硬栽他一个奸细,把这东西和人一块押到大营,到时是死是活,就老子没什么关系了。”
第409章 很好
这军官想到这里,叫过五个军士,低声吩咐了一番,然后对着周宝喝道:“你这奸细,算你命好,老子也不砍你,自己到大营和将军分辨去。”
周宝忙道:“军爷,我真的不是奸细,我真的是猎户呀。”
那几个军士,早骂骂咧咧的冲上前来,一把扭住,喝道:“少废话,跟我们走。”周宝还要挣扎,其余的人,已经挺枪逼了过来。周宝无奈,只好听话。那几个军士见他听话,也知他是猎户,不是奸细,倒没捆他,只是取了包裹弓,让周宝背了,自己各带了长枪短刀,挎了箭囊。押他往兴元方向。
周宝见识虽少,但整天打猎,却也是沉静刚毅,颇有心智。眼见刚才的样子,那军官定是贪自己的好豹皮。这押送的几个小子,看那样子,也不是啥好东西,要是到了大营,直接报了奸细上去,那将军还不定咋收拾自己呢,说不定自己的小命就糊里糊涂的交代了。总要想个法子,逃了性命才是
周宝边寻思边走,未免慢了,一个军士不耐烦,直接一枪杆抽在周宝屁股上,骂道:“这混账,害爷爷多跑几十里路,还不快点!”
周宝害痛,疾走几步,敢怒不敢言,怕吃了眼前亏。尽管如此,一路行来,那几人也是打骂不断,周宝心中,已是怒火万丈。
眼看走了将近五里,到一座山前,过了这座山,前面到兴元是一马平川,再不跑就来不及了。那五个官兵,本来就埋伏了一夜,走这五里山路,也是又累又乏。喝令周宝停下,几个人休息。
周宝偷眼看时,自己身边也就是两个人,一人一把腰刀,其中一人,还背弓带箭。另外三人,都懒洋洋的坐在一丈开外。看看这山,也是以前爬过的,虽没有路,但翻山过去,就能到那个镇子。
这周宝胆大心细,瞧个方便,右手一拳,已打在右边那人脸上,那人猝不及防,仰面边倒,周宝左手,早抓住他腰间刀柄,顺手轮园,直劈在左边那人头上。那人糊里糊涂,已经丧命。
周宝在那人倒时,右手一把扯下箭囊,扭头就往上奔去。
那三人听见动静,抬头看时,周宝已跑出两丈之外。三人跳了起来,挺枪就追。那被周宝拳头打倒的汉子,好半天才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破口大骂,扯了伙伴的腰刀,随后追来。
周宝跑出百丈开外,看看将到林边,回头看时,那三个军兵,落后不到五丈,边追边骂。却是不舍。周宝边跑,摘下弓,抽出箭看时,却是铁头雕翎箭。心中大喜,猛地回头站定,张弓搭箭,见一人来的最近,高喝一声:“看老子神箭”手指一松,一箭飞出,直奔那人前胸。
那军士正追间,听一声喊,看时一箭飞来,闪身要躲,哪里来的及,一箭传胸,嚎叫一声,倒在地上。
另两个军士,见周宝射倒了一名同伴,心中大怒,眼看切近,挺枪冲来,周宝第二箭射出。此时不过5丈距离,哪里躲得过,东面的军士也被射翻。这西面的军士,也是百战老兵。极为悍勇,顺手掷出长枪,拔出腰刀,扑了上来。
周宝闪身躲过长枪,丢了弓箭,拿腰刀应了上去。两人就在林边,性命相扑。这军士武艺虽不高,但是战阵搏杀,却是经验老道,每每躲不过去,就是一命换命,凶狠至极。周宝却那肯与他对命,往往是先躲了。尽管如此,也不过二十招,那军士被周宝一刀,砍在背上。仆倒在地。周宝上前,狠狠一刀砍去,将首级砍了下来。
那后来的军士,见两人搏斗,正自拼命赶来,待将到近前,周宝已取了同伴的姓名,吓的掉头就跑。周宝冷笑一声,骂道:“王八蛋,自己找死,却放你不得。”张弓搭箭,一箭射去,那人应箭而倒。
周宝见几个军士全被自己干掉,这才心里畅快。走了过去,将几人的腰刀长枪,一齐报了,翻山奔镇子而去。
到下山时,将兵器藏了,看看身上,也是凑巧,并不见血迹。带了弓箭和包裹,进了镇子。看这镇子,几乎家家闭户,街上几乎无人,等来到那昔日来过的杂货店,店门紧紧关着,不由心中叫苦。
没奈何,上前敲门,敲了半天,里面才有人颤声问道:“谁呀?我这关门了,你到别家吧!”
周宝听的,正是掌柜的声音,忙道:“掌柜的,我是山上的猎户,以前来过的,你开开门,我要换点东西。”
那掌柜的听周宝声音,也有点熟悉,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对周宝道:“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呀,反是值钱的。都被当兵的抢光了,你想要什么呀?”
周宝道:“掌柜的,我这有几张皮子,想换点纸张笔墨,不知道还有没有?”
那老头看看周宝,道:“这些东西,他们抢去没用,倒是没糟蹋了,给留下了。”
那老头让周宝进了屋,寻出纸张笔墨来,倒是不少。周宝拿出三张皮子,那老掌柜却只留下一张狐皮,道是够了,将纸张笔墨全给了周宝。
周宝用包裹包了,辞了老掌柜,出了镇子,寻到自己藏兵器的地方,取了兵器,不能再走官道,从山里绕个大圈,东西又多,不太好拿,只走了四个时辰,到了将近三更天,才回到山庄。
周行等到三更天,空自着急,却没什么办法。里里外外的来回转悠。不知道转了多少趟,心中不由后悔让周宝出山。
正在这时,突然外面脚步声响,周行两步就窜到门口。看时,一个人已经进了院子。手里拎着东西,脚步沉重,甚至有点踉跄。
周行上前去接,那人却把手里的东西,顺手往院里一扔,道:“可算到家了,累死我了。”
周行听叮叮当当的响,又听见周宝说话,忙道:“那是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周宝摆摆手,径自往屋里来,两人到了屋里,周宝一屁股坐在床上,解下身上的包袱,丢给周行,道:“都在这里了。”
松明照耀之下,周行看周宝满头的大汗,脸上满是疲惫,也顾的打开包袱,忙道:“怎么这么晚,路上不顺利吗?”
周宝喘两口气,用袖子擦擦脸,才将一天的经过给周行说了一遍,听到惊险处,饶是周宝已经坐在面前,周行仍是心惊胆战。待周宝说完,周行心中满是愧疚:“谢天谢地,总算平安。你要出了事,我周行可是大罪人了。”
周宝却道:“兄弟这说的什么话,俺周宝一个粗人,平时打猎,比这个凶险的也有,这不算什么,只要没白跑一趟,俺就对得起兴地的信任。别说这个了,快看看满来的东西吧。”
周行打开包袱,看到纸墨,那纸虽是粗糙,却是厚实,厚厚的一叠,足足有八寸。旁边散放着几块墨盒几支笔,包袱下面是两张皮子。周行取过纸、墨和笔,将皮子依旧包好。周宝实在累了,也不多说,拿了包袱,回去自睡。
周行取出一些纸来,用刀裁成十六开大小,又将外面的刀枪收拾进来,才去安歇。
第二天,周行早早爬起来,看了那几杆刀枪,心里很是高兴:这才要办团练,周宝就搞来了这些兵器,虽然不够,却是好开头。
吃过早饭,孩子们开始来上课,个个都兴高采烈,将自己采的鸡翎献宝一样交给周行。等孩子们到齐,桌子上已经放了一大堆各色鸡翎。周行仍是先给奥数班讲课,重点班复习。然后安排周辉给小师弟们教新字。自己跑回屋里,将墨研开,又用刀将鸡翎削尖,沾了墨,试着在纸上写字。虽然鸡翎太细,不好把握,但写出来的字小巧别致,周行看了,得意半天,心道:“不会毛笔,咱用鸡翎,大唐第一硬笔书法,咱是开派宗师,嘿嘿”
有了纸笔,周行自己寻思,这个山庄,除了自己,也就是刚教的孩子,略识了几个字,这以后山庄的事务,都是按自己的打算来,那不管是保甲团练,还是公仓出入,田地划分,少不得都是自己掌总,目前人少事简,还应付的来,将来山庄人多了,还少不得几个协理账目文书的助手,看来自己的这些弟子们,还是要快些培养起来,到时自己将这些文字庶务,交给他们,自己才能专心练兵,规划发展,才可能闯出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