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它低头看了一眼,却皱了一下眉头,伸出手将小女孩额头上耷拉着的一缕枯黄头发向后抹平整齐了,才松开眉头,仿佛看着世上最美的东西。
“他们,没有骗你。”
它抬起头,目光望向天空中的巨大虚影,它自己的投影,于是,庞大的虚影从整个旋转的星系中倾俯下来,靠近这颗星球,巨大的目光也望向了它,望向了这里。
它的身影在这一刻终于消散一尽。
这一刻,它仿佛来到了天空之上,但又不在天空之上,虚影也开始了如星光般的点点消散……
这一刻,月球上的灵生命楞了一下,而楚云升惊悚地感觉到灵封竟然逆转了,但影人破封而压迫他无法动弹的生命迹象也消失了!
他不知道影人是死了,还是怎么了。
死了的可能性最大,否则不可能不杀他。
他最后的生机也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调集全身的力量,楚云升从海面上急速飞起,然后转头直下,猛烈地冲向正在快速浮出地面的舰冢三层。
快,还要更快!
他拼命地催动着甲翼,不顾一切地冲向迷宫般的“地面”。
他已经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他拼命地加速,如一道黑线般冲向那里。
呯!
踩碎不知道多少脚下的尸体,楚云升终于落在那个人面前!
浑身失血满身是伤,颤抖着手中长弓的那个人也看到了从天而降的他,两人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没有说话,说话仿佛已经成了多余。
或许是知道了自己必死无疑了,那个人绝望地丢掉了手中的长弓,转过身,努力去寻找妻儿与亲人的身影。
“他”费力地找着,拼命地找着,终于在被人群死死拦住的重伤的妻子,正捂住嘴,颤栗着身体,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他”努力地视图对妻子微微一笑,已经说不出来话的他,蠕动着嘴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楚云升已经举起紫剑,在她与他的亲人的惨烈的目光中……
手起剑落!
第九百七十九章 唯有一个念头
“不!”
紫色的剑锋划出一道血色的光芒,带起一线的殷红,飘飞在半空之中。
楚云升握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一直不去想任何事情,对“他”身后的人更是不去看,像是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急速地斩下这一剑。
他怕自己会犹豫,他更怕在那些至亲而惨烈的目光下受不了,那种烈火焚心的煎熬……他没有时间,更没有第二次机会。
他不知道影人到底死了没有,但他知道,只要自己再慢上一步,月球上的灵生命就会再一次静止世界,失去防御层的舰冢三层也将不能幸免,拔异再无机会杀死那人,而最终将是所有生命包括他都被撕裂成碎片。
楚云升没有时间去想影人为什么抱着小女孩,也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影人身影消失的时候灵生命会楞了一下,他只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即使渺茫。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与影人的灵封关系在被影人破开之后,作为灵级别的生命,月球上的那个怪物一定会觉察到什么,他可能马上就要面临着灵生命的直接攻击。
所以,他把头埋入沙子,飞快地斩出这一剑,什么都不想,直到听到来自她撕心裂肺的声音:不!
他的手抖了一下,然后看到对面的那人身上出现一条长长的血痕,几乎将“他”一分为两半。
强烈的生气正飞快地愈合着他的伤口,这或许就是拔异怎么也杀不死他的主要原因。
但现在出剑的是楚云升自己,虽然他没了灵蕴,也没有黑气,但是他有着同样性质强烈的死气。
那些死气顺着剑痕与“他”的生气碰撞在一起,激烈的泯灭着,让那些来不及愈合的伤口崩出大量的血液。
“他”的生命飞速地流失着。那些原本靠着生气维系的其他伤口在死气的入侵下急剧地腐烂,而“他”面前的楚云升,身体中涌现出越来越强大的生命力!
“他”抬起头。望着楚云升,伸出枯萎的手。似是要触摸一下楚云升,艰难道:“我可以看看你到底是谁吗?”
随着“他”生命的渐渐衰弱下去,生气与死气的泯灭越来越迅速,像是雪球一般崩塌着。
而楚云升身体中的生命力从来没有如此的强大过,甚而至于,他的甲面上扭曲出竟与“他”几乎相似的脸庞来。
望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他”笑了起来。咳出很多的血,然后悲凉地问道:
“是你活在我的梦里?还是我活在你的梦里?”
楚云升无法回答,他感觉到很久没用动静的补死,正疯狂地完成最后一步。而一旦完成,眼前的这个人就将彻底死亡。
“他”弥留的恍惚了一下,看了看妻子亲人,但是“他”还是没找到女儿,只好又看着楚云升。忽然用尽最后的力气,无限痛楚地说道:
“告诉她们,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编个理由。骗骗她们,算是我最后求你的一件事。”
楚云升仍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突然又流着泪说道:“孩子还小,不懂事的时候,别打她……”
“他”又望着自己的妻子,心如刀绞般地说道:“你要惹她生气了,千万别让她一个人呆着,她会很难受……”
“妈妈腿不好,别让她干重活,爸爸……”
“他”痛苦万分地说道,目光渐渐涣散,喃喃地渐渐已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
楚云升依旧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能体会到“他”在说这些话时内心的极端痛楚与纠结,那种将自己至爱的妻儿亲人不得不拱手让给一个自己的“替身”,那种悲伤与痛苦已然到了极限。
然而,这又是唯一能让自己亲人好好活下去的办法,“他”无法有第二种选择。
用那句老话说,此刻的悲伤已逆流成河。
……
腐烂终于侵蚀了“他”的全身,在生气与死气的泯灭中,化作尘埃,只剩下一堆破烂的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