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两挺宝贝，果兴阿颇感欣慰，为了它们果兴阿可是遭了大罪。简单的机床等设备，能帮忙的地方非常有限，尤其是在弹药方面，这两挺机枪的一万两千发金属子弹，都可以说是果兴阿和工匠们纯手工卷制的。除了少量的机器辅助，大部分的东西，都要靠手工来制作，而且合格率极低。可以说这两挺机枪每一个零件，都染满了果兴阿的汗水。
当然果兴阿也进行了一部分的改进，五十发的弹匣换成了双排一百二十发，六管也换成了十二管。最关键的是果兴阿加装了一个退弹卡簧，让出现卡壳的时候，士兵有办法快速排除故障。这两挺机枪果兴阿在峄县偷偷摸摸的试射过一次，效果还是不错的，不过实战这却是第一次。
江湖好汉们做事干脆，没有含糊的时候，这次也是一样，团练出身的大头目亲自压阵，给清军直接演一幕万马奔腾。超过一万两千名捻军蒙住了战马或者骡子的双眼，抱着必死的决心直冲清军方阵。
清军步枪的火力都被其他三个方向的捻军吸引，火炮的轰击也起不到隔绝捻军的作用，在所有捻军头目的眼里胜利已经在望。
“哒哒哒……”战场忽然想起了节奏非常怪的枪声，虽然很单一，但像庙里的和尚敲木鱼一样，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歇。
清军众将震惊的看着两挺怪物喷射着火蛇，冲锋而来的捻军战士好像扑向灯火的飞蛾，一片一片的倒下，然后前仆后继的继续冲向死亡。清军的主射手也非常怪，他用一块黑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一个弹药手则把弹匣塞到了腰里，拿出两个棉花球堵住了射手的耳朵，当然这也是果兴阿特意要求的。
清军一挺机枪配备射手三人，弹药手两人。主射手负责转动手柄发射枪弹，两个副射手负责瞄准和调整机枪，一名弹药手负责装弹，而另外一名弹药手则主要负责堵住主射手的耳朵。加特林的故障率较高，主要原因是射手在战场会因为杀红了眼玩命的转动手柄，导致射击速度过快。果兴阿没办法在技术解决这个问题，不过他可以从人入手。蒙眼睛看不见敌人，堵住耳朵听不见厮杀声，主射手只需要在弹药手的提示下转动手柄或者停止转动可以了，这样可以做到匀速射击。
其他三面的捻军兵力毕竟薄弱，在正面发起主攻之后退出了战斗，清军开始集全部火力攻击捻军主力。
第一百四十九章 香饽饽
德州城里的煜几乎成了热锅的蚂蚁，朝廷已经几次降旨询问德州的匪情，可是出征的果兴阿却一连几天没了消息。端坐在德州府衙的大堂，煜虽然面依旧平静，心里却是各种心思百转千回。
“丞大人，军报！”德州知府赵新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什么事？”这些天煜听到太多的军报了，不过是捻匪袭了那个镇子，捻匪又屠了那个镇子一类，从来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平原县令急报，果兴阿所部今日清晨通过平原返回德州，在平原城北三十里与捻匪遭遇，现正在激战。”赵新一脸的兴奋之色。
“捻匪兵力多少？”如果是果兴阿追了某部捻匪，煜也会像赵新一样高兴，起码有些东西拿出来给朝廷交差了。可是遭遇这个词，煜有点熟悉，他是这么败的，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回丞大人，平原县令派敢死的健卒去查探了，捻匪主力约两万余众。”赵新一点也没有煜的担心，在这位赵大人的眼里果兴阿是陈庆之一般的人物，区区两万捻匪根本不叫事。果兴阿自己不是也说过，李秀成和陈玉成亲率十万长毛也没打过他吗？
“又是击其归堕啊！又是击其归堕啊！这可如何是好！”煜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来，他可不信果兴阿有万夫不当之勇。
“八旗悍勇，区区两万毛贼不足挂齿，丞大人静候捷报便是！”赵新到是自信满满。
“荒唐！军国大事你怎么敢如此草率，果兴阿被两万大军围困，岂是儿戏！马传令城绿营与驻防八旗，整军备战，一个时辰后随老夫出城营救果兴阿！”煜急啊！次他被埋伏，捻军不过出动了七千人左右，这次居然动用了两万人，果兴阿算托明阿能打也扛不住啊！煜虽然不太喜欢这个知道钱的小老弟，但是山东的大局以及两蓝旗的关系，让他不得不去救援果兴阿。
“嗻！大人教训的是！”赵新没有顶嘴的不好习惯，不过心里极其不以为然。
煜督军赶到五十里外的战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这已经是绿营和八旗兵的最快速度。到达战场之后，煜以下所有人的嘴里都能塞下一颗鹅蛋，这场面实在是太震撼了。俗话说人一万无边无沿，尸体万其实也是无边无沿，如果在加骡马的尸体场面更加壮观。煜等人好像来到了一片尸体的海洋里，连天彻地一望无际的尸体，偶尔会有几个身穿清军服色的人在尸堆里走过。
“呕！……”煜毕竟是官出身，虽然也久经战阵，不过这样的场面实在过于震撼，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煜伏在马大声的呕吐了起来。
“娘啊！”几个绿营的军官哀嚎了一声，转身跑，这个修罗地狱实在不是他们呆的地方。军官一跑，数百兵丁跟着便跑，一边跑还一边嚎叫着发泄着心的恐惧。几个营官还算镇定，虽然也吐了，不过还是及时追赶过去，抡着马鞭把人给赶了回来。大败了可以跑，但是看一眼战场跑，他们以后不用混了。
其实无论是煜还是绿营的人，都见惯了尸身，按理不会如此不堪。绿营兵更是连屠镇的事都干过，哪里会如此懦弱。不过他们见过的尸体都是分散着的，视觉冲击力没这么严重，这里的尸身都是一个挨着一个，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视觉冲击力自然成几何级增长。
八旗兵到是很好的维持了队伍，无论是煜呕吐，还是绿营兵逃跑，这帮八旗子弟都一动没动，他们已经被吓傻了。看过这样的场面，许多人回去之后都会做恶梦，不过八旗兵的许多人已经陷在恶梦里出不来了，他们被吓疯了。
别说是煜带来的人，是果兴阿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这种密集杀伤的情况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虽然人是他们杀的，胆气煜等人要好一些，但是呕吐这种事是免不了的。大战之还好，在死人堆里休息了一夜，除了战争狂人毕云涛，几乎每个军官睡醒的第一件事都是先吐一轮。十名机枪手虽然没有疯，但是眼神总是有些呆滞，明显是精神都出了问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果兴阿吐了三四次，才算好一点，只能靠修理机枪来分散注意力。一场战斗下来，一万两千发子弹全部打光，能复装的弹药不足五千发，其他的全部需要回炉。两挺机枪也因为枪管温度过高、卡壳等等问题全都坏了，虽然没有炸膛那么严重，也是各个零件都出了问题，需要彻底的大修。唯一不需要修理的是弹匣，一百个弹匣到是质量不错，一个坏的都没有。
机枪整体的表现，果兴阿还算满意，不过问题还是多多。加特林毕竟不是马克沁，无论怎么改装也是有缺陷的，只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最后还是要靠步枪和火炮来解决问题。因为加装了一百二十发的双排弹匣，主射手的视野被遮挡了，而且果兴阿也不敢让主射手自己瞄准，所以瞄准的任务是由副射手来完成的。这样导致射击精度不高，只能攻击集群目标。而且射速也达不到封锁战场的目的，只能做到强力压制，还是需要步枪来查缺补漏。但是仅目前的技术条件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辅助性武器了。果兴阿准备接收了容闳采购的大批机器之后，大规模的生产加特林，起码要做到一个连一挺，让清军对抗英法联军的时候，具备一定的火力优势。
“丞大人劳苦！”听说煜带着人来了，果兴阿急忙出来迎接，这是雇凶杀人的老板来付账了。
“云帅辛苦了，战果如何！”煜没心情和果兴阿客套了，来追问起了战果。
“丞大人啊！我部损失惨重啊！此战我部丢失骡马五千余匹，战伤七十余人，消耗弹药等物资无计其数。丞大人务必要全力补给，我军方能继续作战啊！”果兴阿才懒得说他缴获的东西，难道把果兴阿刚才在帐篷里把玩三指宽的雕花金镯子的事也告诉煜啊！果兴阿只说自己消耗的东西，意思也很简单俩字——给钱。当然果兴阿的话里全是水分，如所谓丢失的五千骡马，果兴阿战前抛弃的无用骡马确有五千余匹，不过战后他缴获的骡马足足有一万五千匹。果兴阿的战损和缴获都是分开计算的，也不能说他讹人。
“你……好说，歼敌如何？”假如果兴阿是煜的部下，煜早大耳刮子抽他了，不过果兴阿毕竟是客军，虽然眼睛里只有钱，煜也只能忍了。
“阵斩捻匪一万一千余人，俘敌四千余人。不过俘虏有许多是附近镇子里被捻匪胁迫的百姓，还有一些被捻匪抢掠来的女子，末将正在派人甄别！”果兴阿的态度非常明确，人都是你的，战功你想分点也成，至于其他的东西，不好意思啥也没有。
“德州境内残匪仅剩万余人了？”煜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惊喜的发现这一战可谓一战定乾坤，三万发匪已经被打掉了一多半了。
“主力应该是已经打掉了，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还在流窜，过后再清剿一下便可平安无事！”按果兴阿的计算也是差不多了，德州城外打掉了两三千，后续剿匪又打掉了两三千，这里一下子解决了一万五，捻军也剩下万把来人。而且这剩下的人里，肯定有许多不敢在山东再停留的，跑回到皖北河南的估计也不少。
“云帅果然是当世罕有的猛将啊！此役可谓一战定乾坤，打扫了战场之后便请云帅与老夫一起返回德州，好生犒赏一下兵丁们！”煜心情大好，更觉得果兴阿是宝贝，该是回德州付账的时候了。煜又开始欣赏果兴阿了，虽然果兴阿贪钱像山西当铺里的朝奉一样，但是有本事啊！
“多谢丞大人！”果兴阿也是笑眯眯的，又有五万两进账啊！而且这次的缴获也不少，捻军几乎把德州所辖的镇子都给抢空了，钱粮很是丰足。另外果兴阿还准备卖煜个人情，收了尾款之后，果兴阿准备再送煜一个清剿残匪的小礼包。这些残匪都是带着钱跑的，荷包里面都有料，果兴阿当然要清剿一下。
捻军一直没有靠近清军仿真的机会，所以果兴阿所部一个人都没死，只是有些倒霉蛋箭了而已。未死一人而歼灭捻匪一万余人，果兴阿如此的赫赫武功，一下子让他在齐鲁大地名声大噪了起来。回到德州城内，煜和赵新大摆筵宴不说，各路武都过来大献殷勤，果兴阿一时间有了那么点炽手可热的感觉。
果兴阿在德州城大吃大喝的时候，两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折送到了北京咸丰皇帝的面前，一封来自河南巡抚庆廉，一封来自山东巡抚煜。两封奏折的内容大同小异，是一个意思，捻匪为乱境内吃紧，需朝廷派兵支援。而且两个人都有自己意的领兵人选，还居然都是一个人，他们都想把果兴阿划拨到自己的麾下。
“果兴阿这小子成了香饽饽了，师兄以为如何？”咸丰也知道河南和山东都出现了匪患，起初肃顺也是考虑过把果兴阿调去平灭匪患的，咸丰自己有些没主意，把奏折递给了杜翰过目，想听听这位同门师兄的建议。
“两地确需些兵马支援，不过果兴阿怕是有些不妥！”当初要将果兴阿调回京畿的是杜翰，他可不想打自己的脸。
“师兄以为如何？”咸丰需要些理由，当然他也得用这些理由去堵下面的嘴。
“英法夷人自天津之败以后，一直暗蓄再战之意，虽说僧王镇守天津可保无虞，但还是加强京畿守备以策万全的好。再有近来直隶地面马匪横行，各府县数剿不靖，我驻防八旗理应回防。且果兴阿所部久离驻地，思乡心切，也该安抚一下!”杜翰起初只是随口找些理由，说着说着才发现，京畿的确有些空虚。
“也好，山东还有河南都加派些关外的旗兵过去吧！至于果兴阿，也该让他回家歇歇了！肃顺昨个儿来说，这小子在山东多管闲事，又歼灭了捻军万余人。给他手下的将佐各升一级吧，至于他朕不赏了，让他扶着他阿玛的灵柩回家吧！”咸丰有句话不好外说，这精兵猛将还是放在自己身边安心些，外省有些小乱子也不打紧。
第一百五十章 争端
说起甄别俘虏，果兴阿所部可有着丰富的经验，甄别土匪俘虏的时候搞过一次，小南京甄别本地人也搞过一次，操作起来可谓驾轻熟。 这次在德州甄别被裹挟的本地人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刚进德州城，把本地百姓当作难民单独安置了。
这次甄别其实更加容易，虽然没有了相互举报，也没有了邻里作证，但是一句山东话能说明问题。捻军来自淮北、河南，哪里能说得出纯正的山东话。虽然也有一部分刚入伙的山东汉子借此脱身，不过总体还是没有太大偏差的。
果兴阿吃过了煜安排的庆功宴，还到设在瓮城的难民营去看望了这些可怜人。男的大部分一身伤痕，女的则衣衫凌乱，但是清军给他分配了食物和饮水之后，总体还是稳定的。三指宽雕花金镯子家的几个媳妇，还有吃土豆皮的老头家的儿子和媳妇居然都找到了。女人们虽然妆也花了衣服也破了，不过显然都没吃什么大亏，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土豆皮的儿子可惨了，这小子也不知得罪了谁，被打的和运河边的穆安峰有一拼，一身的状格。原来可能因为吃多了土豆皮是个皮包骨头的身量，现在又胖的很不规则，可是遭了大罪，怎么呆着都是个疼。他的媳妇显然没有继承发扬公婆夫妻恩爱的传统，把可怜的老公扔在了一边，只顾着和同村的难友姐妹们叽喳。
不过有欢喜有哀愁，果兴阿前脚刚走，后脚难民营出了事，百名女子在城门洞子里自缢身亡了。这是不可避免的，果兴阿其实也想到了，还向显德等人询问过解决的办法。但是在这个年代，一切都是不可挽回的。这些受了*的女人，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整个社会和她们的家人都没有支撑她们活下去的理由。几个站岗的士兵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吊死，不是这些经历了战火的人已经彻底的冷血，而是他们不愿这些可怜的人再承受更大的痛苦。对于这些女人，在这样的社会里，死已经是她们唯一的解脱。
“好生安葬了吧！”早知道结局的果兴阿只有这一句话。在捻军手里求一死而不得，现在她们或许可以解脱了。
难民营并不限制难民们的自由，可是这些人在德州大多没有亲友，也没有自己返回家园的能力，只能依靠果兴阿来搭救他们。个别能够偷亲靠友的人，离开了难民营自谋出路，难民营里只剩下了八百多没办法自己回家的人。果兴阿再次来到了难民营，向难民们做出了承诺。果兴阿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不会再让他们遭受欺辱，下次出兵的时候，果兴阿会送他们回家。
看着难民营里痛哭感恩，顿首叩谢的人们，果兴阿有些自责。询问了俘虏之后，果兴阿知道了捻军是尾随他而来的，德州城外的大部捻军也是果兴阿亲手击溃的，这些可怜人的苦难可以说是果兴阿招来的。正是招灾惹祸的果兴阿来到了德州，这些人才厄运临头。
“他们的饮食好一些吧！我去和丞大人说说，尽快出兵，送他们回家！”自责的果兴阿走出了难民营，回头的时候悄悄的向管后勤的喜寿叮嘱道。
“嗻，大人放心！”喜寿也有些发善心了，决定今后饮食少克扣一些。
果兴阿向煜提出继续协助清剿捻军的意向后，煜的老脸都乐开了花，没口子的答应了下来。两人又商定了日子，果兴阿所部再在城内休整一日，便出城继续清剿捻军。午果兴阿叫了德州老德祥的扒鸡，约了几个得空的人一起吃饭，顺道商量一下明日出兵的方略。赛尚阿、显德、慕顺、丰升阿等人刚巧各有事务忙碌，所以果兴阿的饭桌前只有谭绍光、毕云涛、李枝、曹梦、吴秀明、孔震等人。至于其他的营连长，果兴阿并没有招呼，果兴阿没打算搞宴会，是一桌子菜几个人吃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