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许多旗人,还是没有转过这个弯来,他们的眼里果兴阿还是大家的少爷。所以有才学有能力的汉人位了,把果兴阿当作神的汉人位了,倚重家人的果兴阿开始倚重臣属。这是发展的必然,江湖好汉得了天下也要当皇帝,兄弟这种东西只在贫贱时才行得通。丰升阿虽然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可是他还是舍不得那个小少爷。
“明白了,各位回去整顿兵马吧!丰升阿说的对,大人长大了!”赛尚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一直期盼着这一天,可是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也有一些没落。
众人走出了酒楼,快步赶回瓮城内的营地,回去整顿兵马。走在路的慕顺也想起了一些东西,果兴阿已经很久没叫他慕大侠了,他的称呼已经变成了骑兵营长慕顺。
果兴阿所部的两营步兵,跑步行军时整齐的步伐震得整座德州城都跟着一起颤动,大队的骑兵和炮兵动起来更是山摇地动。德州的百姓们全都被惊动了,所有的百姓都探出脑袋,好的看着城内肃杀的大兵们。
“出啥事了?”城外虽然有几天兵荒马乱,可是城内还是一片安定祥和,突然城内也到处都是兵,好事的人们已经开始街打听了起来。
“快去看热闹吧!八旗营,去八旗营!”个别得了消息的人已经在街嚷嚷开了。德州没有满城,百姓们习惯的称呼旗人住的几条街为八旗营。
“到底出啥事了?”看着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大呼小叫,人们自然要问个究竟。
“头几天在城外打捻匪的那个云帅,救下了一批百姓回来,昨天刚在瓮城宣布的要送这些人回家,今儿个八旗营的人过去把百姓给劫走了。把云帅给气坏了,带着三千多人去找八旗营的人算账了!快去看热闹啊!”德州单纯的百姓们没想过乱兵或者误伤什么的,单纯的把军队作战当作打群架来看。
“早该收拾他们了!走,瞧瞧去!”德州的旗人们,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恶行,只是因为钱粮总是不足,所以卖东西喜欢赊账。但是天天赊账还要当大爷可是很讨厌的,德州人都快烦死这些旗人了,现在看着他们要倒霉自然个个兴高采烈。
百姓们都是单纯而善良的,这件事具体是什么情况,谁对谁错他们也不知道。不过外来的旗人买东西是给现钱的,本地旗人是赊账的,他们当然无条件的支持付现钱的旗人。一时间德州城内呼朋唤友扶老携幼热闹非凡,大家都要挤到八旗营去看一看旗人打架。
府衙内的德州知府赵新也早知道了这事,托明阿去抢人的时候他知道,不过他不想过问,在他的眼里这是旗人之间的事。他赵府台是德州汉人的府台,旗人的事是归旗人管的,他管不着。旗人和汉人之间的纠纷他都懒得协调,旗人和旗人之间的事情,他更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
赵新不仅知道托明阿去抢人,他还知道托明阿为什么去抢人。果兴阿只收实惠,首级和俘虏都交给了煜,结果在分派是出了点问题。煜不能厚着脸皮抹了果兴阿的战功,所以首功还是果兴阿的,至于分润的部分,煜也是优先给了手下的绿营兵。因为煜觉得驻防八旗实在是不堪用,给他们功劳也是喂狗,还不如拢拢绿营的人心。
只得了几个首级,不到百人俘虏的托明阿自然要骂娘,但是他又弄不过煜,一肚子邪火也没地方发泄。绿营的两个游击也不满,他们虽然得了战功,可是实惠太少。一两银子都没有,一个女人都没有,他们拿什么糊弄手下的兵丁。两帮失意的人莫名其妙的弄到了一起,然后他们发现城内其实还有一波没处理的人,这些人也是从捻军那里过来的,说他们是百姓他们是百姓,说他们是乱匪他们是乱匪。这八百人也够他们分的了,托明阿要首级功劳,绿营要女人,双方一拍即合。
不过果兴阿说这些人是百姓,这是个很难办的问题,绿营的人可不敢去招惹果兴阿,连天彻地的尸首早吓破了他们的胆,好在还有托明阿。托明阿之所以敢出这个头,一是因为自己是旗人,他不信果兴阿会为了一帮百姓和他翻脸,二是因为他瞧不起果兴阿。在托明阿的眼里果兴阿是个能打的破落户,果兴阿能打这点他承认,可是再能打也是个没关系没本事的人。托明阿还是那个观点,有本事有关系的旗人谁会去打仗,在家里泡泡茶馆遛遛鸟多好。
正是因为托明阿认为自己吃的下果兴阿,所以他才亲自带队,抄了瓮城的难民营。至于果兴阿的反应,托明阿根本没想过,自己在朝里有朋友有关系,果兴阿敢怎么样。果兴阿带着部队震荡全城的时候,托明阿正在和两个绿营游击分账,绿营一点力气都没出,想把女人都要走,他可不能吃这个亏。他手下的旗人们对于强奸这种事可不感兴趣,逛窑子多好,但这些女人他也有用,卖到窑子里是钱啊!绿营实在想要,拿首级和功劳来换。三个人正像山西商人一样在屋子里谈生意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果兴阿能让半个德州都听到的喝骂声。
“托明阿,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你他妈的杀良冒功杀到你老子我头来了,今天把人交出来啥事没有,你敢说一个不字,你老子我今天教教你怎么做人!”果兴阿正在变声的末期,嗓音破锣好听不了多少。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围攻
德州没有独立的内城作为满城,只是相对独立的几条街道,不过与汉民的居住地还是泾渭分明。一条大街如同楚河汉界一般把德州城分成了两块,旗人也在自己居住的区域外修起了一堵围墙,算是简单的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果兴阿堵在这八旗营的门口,扯着自己的破锣嗓子一顿狂骂,骂声透过围墙,远远的传进了八旗营的深处。
“果兴阿?”两个绿营游击一听到果兴阿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
“慌什么!有我呢!”托明阿训斥了两个官高他一品的汉军,然后很悠闲的喝了一口茶。果兴阿居然找门来,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并没有当作一回事。
“爷,果兴阿堵在咱们旗营门口骂开了!”一名托明阿的家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向托明阿禀报。
“他喝多了吧!居然敢到爷的门口来撒野,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让我滚出去,哼!你让他给爷滚进来,爷到要看看他个小崽子敢怎么样!”托明阿随口一说,还真是一语的,果兴阿还真是喝多了才来的。
“爷,那果兴阿是带兵来的。”家人小心的说道。
“什么?”托明阿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他怎么也没想到果兴阿会带着兵来,还以为果兴阿是自己带着几个侍卫过来的。
“他带了多少人来?”托明阿也紧张起来,果兴阿要真是个愣头青,日后如何安排朝里的关系对付他都是后话,这个眼前亏他托明阿可吃定了。
“看不清楚啊!满街都是兵,还有马队和大炮呢!”家人也吓坏了,他是出去看过的,那马队和大炮真是吓人。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调咱们的旗丁墙去守着,可别让那小崽子带人打进来啊!”有些惊慌失措的托明阿,只能用训斥家人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城尉大人,我们如何是好啊!”两个游击已经成了热锅的蚂蚁,托明阿口口声声说果兴阿不敢把他怎么样,现在果兴阿带着兵打门来,两人怎么能够不慌。
“没事,我们守住便可,府台大人和丞大人,不会容着果兴阿在这德州城里胡来的!”托明阿是在安慰两位游击将军,同时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好,好!我们也调兵过来,帮您守卫旗营!”两个游击已经了贼船,也只能一条道跟着托明阿走到黑了,至于煜和赵新能不能拦住果兴阿,他们哥俩心里可是一点底也没有。
旗营外果兴阿看着边墙有了人影走动,发现旗营开始增兵布防,更是火冒三丈。当即下令部队摆出攻击阵形,准备打破边墙,冲进去教训教训托明阿,再把难民们给救出来。大队人马都带来了,果兴阿来是奔着开打来的,虚张声势可不是果兴阿的风格。
不过街道房屋临近,大军一时没有办法展开,侦查连的人自己搭成人梯了房顶。步兵营尤其是步兵二营的人可抓了瞎,没梯子他们不了房,算得去,房顶也放不下那么多人了。
“好!”侦察连的人房的姿势干净利落,围观的百姓大声喝彩起来,百姓们好似看杂耍一样,阵阵的掌声让怒发冲冠的果兴阿都有些出戏。
“托明阿,你个王八蛋啊!你想要首级,想要功劳,老子可以给你!老子从江南打到山东,老子不差你哪点功劳。你不能拿德州百姓的脑袋冒功啊!那是大清治下的安善良民啊!他们让捻匪掳掠离家,已经是受苦受难了,你怎么忍心还祸害他们啊!你出来,你把人放出来,要多少钱你给个数,我给你!”果兴阿努力调整着自己已经被带跑偏了的情绪。
“好!”百姓们又是一阵叫好,不过这次不是看热闹起哄,而是真心实意的颂扬。
“好官啊!青天大老爷啊!”国的百姓们都是淳朴的,只要你对他们有一点点的好,他们都是牢牢的记在心里,都会感同身受。果兴阿这一番话,可是打出了自己爱民如子的名头。一直以来都是官官相护,果兴阿是为了百姓出头得罪同僚,在百姓心里这是一顶一的好官,是包青天,是海青天,是于成龙。
“军爷,梯子!”看热闹的百姓也发现了一些望着房顶兴叹的官兵,这次他们不再只看热闹了,而是热情的搬来了梯子,帮着官兵房顶。
“军爷进屋!”房顶放不下几千士兵,一些挤不房顶的士兵还是没地方去,街边店铺的老板立即把平日当作瘟神一样的大兵往屋子里让。
二十几名士兵进了店内,简单查看了一下,正好有一扇窗户对着旗营。可是老式建筑的窗户都是下开的,枪口算伸出去了也没有视野,几个士兵摆弄了半天也没有办法。
“军爷拆了吧!为民请命的事!小人还舍不得一扇窗户!”老板颇具山东人的豪气。
“这个给你!”士兵们第一次感受到了箪食壶浆的待遇,有些不好意思,从怀里掏了一个前几天在战场搜到的银戒指递了过去。然后几个士兵一起动手,一顿枪托子把窗户框都给砸了下去,把枪口伸了出去。
这边有给银戒指的,那边有给银镯子的。炮兵在街也没地方架炮,几个推着重炮的士兵也没地方去,还是山东老掌柜出来救了场。进了店之后,炮兵面临的问题更加尴尬,这家连窗户都没有,直接是一堵墙。
“几位军爷,拆墙吧!我给您取锤子去!”老掌柜更加热情。
“这个给你,不劳你动手了!”炮兵递了银镯子,直接在墙搞起了爆破。“轰”的一声墙给炸出了一个大窟窿,炮口直直的指向了旗营。
“仁义之师啊!这才是王师啊!”山东老掌柜拿着镯子,见谁和谁夸赞王师的仁义。
德州知府赵新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果兴阿和托明阿打起来了,他乐得不管。可是果兴阿带着大军进城了,他可不能不管,这要是打起来,乱兵一顿烧杀,他的德州城算是毁了。德州城要是毁了,他这个德州知府也算是做到头了。
“云帅,不可莽撞啊!”看到房顶都是兵丁,连临街的店铺都全开了枪眼,双方一副剑拔弩张的状态,赵知府心里像吃了黄莲一样的苦。
“无需府台大人援手,这是我们旗人的事,莫要牵连到府台大人,我果五必然为大人救下德州的百姓,收拾了这个旗人的败类!”果兴阿懒得理赵新,不过和显德、喜寿学了处世之道之后,果兴阿学会了用捧人来堵人的嘴。
“这个……这个……”赵新准备的各种办法一下子都落了空,本来还想着两边劝劝,结果一下子被果兴阿归类到了自己的旗下。这下子赵知府可是没办法再去找托明阿了,墙的旗人都看着呢!赵新都成了果兴阿的人了,托明阿再信他出鬼了。
“托明阿,老子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再不把人交出来,老子动手攻城!你妈的,长毛、捻匪、土匪老子都打过,今天老子收拾收拾你们这帮八旗和绿营的败类!”果兴阿怕赵新说出什么来,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赵新听了果兴阿的命令,二话不说转身走,这事不是他不管而是管不了了。像果兴阿说的,旗人之间的事情旗人自己解决,赵新强行介入除了惹一身骚,也是什么用也没有。赵新解决不了,也不能看着,旗人的事要旗人解决,所以赵新要去找德州城里最大的旗人去。现在除了煜怕是没人压得住这二位爷,托明阿是地头蛇,果兴阿是过江龙,没有煜这尊大佛,一场大祸在所难免了。
在城外微服私访视察绿营操练的煜也正在赶回来的路,到不是有人给他送信,而是两个游击派来调兵的人到了。煜的长随拦下了慌乱的兵丁,几句话问出了前因后果,煜*了几匹战马往回跑。果兴阿年少气盛,而且部下都是骄兵悍将,他可是真敢犯浑动手的。
煜是无条件的支持果兴阿,托明阿在朝里的关系在煜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这事本身是托明阿的不是,煜也是帮理不帮亲。当然果兴阿一纸奏折告倒尼玛善,连累的恭亲王都被罚俸夺职,也是煜选择的重要因素之一。煜没有和春了解的那么透彻,但是他多少能猜到一些,果兴阿一路顺风顺水,除了自己真有本事之外,朝里必然也有强援。仅仅是能打的人,可根本出不了头,一层层的剥下来,一线能得几两赏银不错了。果兴阿能成为耀眼的将星,还能有告倒御弟的彪悍战绩,朝里的靠山估计他煜还要硬得多。
紧赶慢赶,在半路接了赵新之后,煜还是赶在了果兴阿动武之前。煜一出面,仗自然是打不起来了,看热闹的百姓们大呼扫兴。不过官员们心里都是一松,连酒醒了不少的果兴阿都是暗暗庆幸,真要是打起来,这热闹可大了。煜亲自进入旗营,把托明阿骂了个狗血淋头,又亲自押着托明阿,把他劫来的难民都给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