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血八旗 第250节

政治是各方利益诉求的意见交换与妥协,不过咸丰和果兴阿都不懂这些,他们都没有择妥协和隐忍,都决定用武力来解决问题,然后双方都陷入了骑虎难下的窘境。因为担心咸丰跑了,然后产生更让人为难的后果,在皮润民的建议下,果兴阿先调兵控制住了朝廷的大军。但是虽然果兴阿在战术占据了绝对优势,但如何与咸丰和解却依旧是无解的难题。懿贵妃带着荣禄进入果兴阿大营的时候,果兴阿还在带着一帮通缉犯纠结。

第三百一十章 又出事了(二更)

懿贵妃和果兴阿的会见有些尴尬,孤身入虎穴的懿贵妃难免紧张,而看到和解希望的果兴阿又过于兴奋,所以荣禄看到的便是一出尴尬的鸡同鸭讲。懿贵妃勉强维持着庄重,用词委婉的指责着果兴阿对咸丰的背叛,果兴阿一脸的欣喜,掏心掏肺的说着他对于和解的诉求,最后谁也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五弟,你平时任性妄为,皇每次都宽恕了你,但是这次你闹的也太过了吧!你这是谋逆,是叛乱,万幸还没有造成严重的恶果,你还不马入宫去向皇请罪!”在皮润民的提示下果兴阿终于闭了嘴,懿贵妃有了可以发挥的机会,虽然是指责的语气,但是称谓还是用了弟弟。

“皇受奸邪之人蒙蔽,我必须呆在营自保,皇早先已有了暗害我的旨意,我若现在入宫只怕立时性命不保!”果兴阿语气态度都好的多。

“荒唐,皇对你天高地厚之恩,你怎么能口出对皇不敬之语!”果兴阿的态度让懿贵妃大喜过望,虽然言词果兴阿并不客气,但是说话是要听音的。

“姐姐,咱们还是捞干的说吧!我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我也依旧愿意做大清的忠臣,但是皇想杀我或者我的人,我肯定不接受。再有你们不要总说皇对我有什么天高地厚之恩,我根本不认同这一点。”果兴阿准备摊牌了,他正是烦躁的时候,根本没心情和懿贵妃打官腔。一声姐姐也不是和懿贵妃攀亲戚,完全是现代人称呼他人的口头语。

“皇对你天大的恩典,你不认同?”懿贵妃和果兴阿的思维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果兴阿摊牌的态度她没在意,反而对果兴阿不承认恩情的态度十分惊讶。

“皇请我吃了两顿饭,我和他根本不熟,哪有是恩情?”果兴阿是彻底放开了,想什么说什么。在果兴阿的世界了,部队是他自己一点点发展起来的,咸丰即没给拨款也没给帮助,官职也是自己凭借战功博回来的,是咸丰应该给自己的等价缴获,他根本不欠咸丰什么人情。

“没有皇的恩典,你怎么会有今时今日的官职和权位,你的一切不都是皇给予你的!”懿贵妃完全不能接受果兴阿的世界观。

“我起家的部队有两百多人,那是我家的世管佐领,你说是皇的恩典也可以。但我更觉得这是祖宗的福荫,咱们满洲人在关外还是部落的时候,这些人是我们家的人,只不过后来归到爱新觉罗家的名下而已,又不是他们划给我们家的。再说咱们叶赫那拉氏归入大清之后,好像一直都受压制,原本咱们手下的人还有好像还要多些。而且我算要承皇的人情,我历次的战功,也还的差不多了。”果兴阿开始从两百年前聊起,直接说起了原始部落时候,兵权归属问题。

“你现在不是佐领,你是大清的一品大员!”懿贵妃觉得果兴阿简直是疯了。

“佐领以外的部队,也不是皇给我的,是我自己历次征战一点点攒下的家底。这些人到现在也没吃皇的饷银,每天都是我果兴阿自己的钱养着的,他们是我的私兵,不是国家的正规军队。前几天到是报销了一笔银子,不过与其感谢皇,我还不如感谢肃六哥,是他给我使的力气,皇是点个头而已,算有点人情吧!但我和洋鬼子从天津打到北京,伤亡了千的弟兄,也算还给他了吧!如果没有我,这次大清败得有多惨,姐姐你想过吗?人家长驱直入攻克北京,伤亡还不到五十人,这简直是笑话,大清会成为全世界的笑话。如果没有我,洋人会烧了圆明园,会攻占北京,会拿走无数的权益和赔款。我做了这么多,皇给了我什么?所以我根本不欠他的。”果兴阿理直气壮。

“你是皇帝的臣子呀!而且皇多次赐宴于你,还赏了黄马褂和花翎,这是多大的恩荣!”懿贵妃还没有认同果兴阿,但是她发觉了果兴阿的思维模式和她根本不一样。

“我该感谢六王爷吧!呵呵!一件不合身的衣服,一根蛋用没有的翎毛,让我说句谢谢可以,想换我的命,未免太天真了吧!”果兴阿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欠咸丰的人情,而且提到了奕欣,摊牌的意味更加明显。

“皇没有杀你之意!”懿贵妃觉得果兴阿的态度受情绪影响越来越差,也不敢再和果兴阿纠缠了,她担心彻底惹毛了果兴阿。

“是,皇没明说杀我,但是今天早我要是进了宫,皇便会立刻将我锁拿这点不假吧!”果兴阿一提这事怒气冲冲。

“你勾结叛逆,皇自然要你明白回话!”和解的第一步便是果兴阿将皮润民等人的事说清楚。

“冤啊!皇是想冤死我啊!他自己不想想的吗?我若是真的有造反的心思,在北京的时候我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而且算现在造反,弑君易如反掌,我何必还在这当大清的忠臣。您也别说我身边的谁是什么人,我告诉您那都是冤案,冤得不能再冤的冤案。我这些人里,有被人谋夺家产冤枉成反贼的(皮润民)、有见义勇为被冤枉成谋杀的(邹德归)、有因为死了老婆被岳家冤枉诱拐的(郑峰)、……个顶个的都是脏官昏官制造的冤案。他们从我阿玛在的时候,开始为国效力,每日操劳案牍出谋划策,从来没有半点谋反叛逆的心思。我也早想书为他们平反,或者请求免罪,不是因为涉及的地方颇多,相关证据一时难以齐备,才拖延了下来。”其他的人案子其实都不是问题,唯一关键的便是皮润民,好在天理教已经几乎绝迹,果兴阿编他一个被人谋夺家产的理由也合情合理。

“你若当时入宫奏明皇,事情也绝不至于此。你犯抗旨,更兴兵对抗朝廷,有一千个理由也说不过去的。”懿贵妃干脆的认下了果兴阿的说法,咸丰也早不在乎皮润民了。

“肃六哥和当朝的军机们都是傻子吗?我是在对抗朝廷吗?我是在救驾!今日我若老老实实的进宫,不论结果如何,大清立时变生肘腋,皇的性命能不能保全都在两可之间!”果兴阿抛出了懿贵妃进门之前,他与皮润民临时商量出来的套路。

“你说什么?”懿贵妃好像也找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从翁同龢第一个出来弹劾我开始,孙如仅、张之万、到最后这个陈鸿,弹劾我的奏折一封接着一封,摆明了是有人设计好的。他们为的是什么,不外乎挑拨我和皇的关系,甚至激化我与皇之间的矛盾,他们好从渔利。今日我若进了宫,只怕皇擒杀我的传言马会传入我的大营之,甚至可能讹传为皇要屠灭固安军。到那个时候,为我报仇也好,保全性命也好,只怕我大清第一强军立时便会无法控制。他们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可是很可能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的,局面一旦失控,皇的安全怎么可能有保障。所以我必须抗旨,必须回来坐镇,稳住大军。”果兴阿义正词严,连他自己都有点信了。

“有人诚心设计你,然后想利用你麾下士卒动荡的机会,图谋对皇不利!”懿贵妃忽然觉得果兴阿说的极有可能。

“皇如何想我不清楚,但我看到的是这样,至于信不信由你们吧!我在京师时与恭亲王多有接触,他还是了解我的,定然能为我说句公道话。我已经安排幕僚给恭亲王写信了,请恭亲王到承德来,替我向皇解释,保全我的性命和我麾下的部曲!”单单编个说词虽然也可能糊弄过去,但是咸丰也不是没有继续犯二的可能,所以果兴阿又加了码,再次搬出了百试百灵的恭亲王奕欣。

“皇让我来便是信任你的,你又何必去攀扯恭亲王,他在京师公务忙碌,岂可无端的到承德来。”

果兴阿一提奕欣,懿贵妃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奕欣要是来调停,只怕用不了一天果兴阿会对咸丰全面开战。奕欣本来在拉拢果兴阿,现在果兴阿和咸丰有了这么大的矛盾,奕欣怎么可能错失良机,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添乱。现在刀在果兴阿手里,奕欣若是到了承德,还不玩命的笼络果兴阿。只要果兴阿肯废了咸丰,拥立他登基为帝,奕欣只怕连老婆都肯许给果兴阿。

“我拼死拼活为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恭王爷盛意拳拳我也是一直严词拒绝,我也算忠心了,但是结果呢!一纸奏折,几个幕僚的出身问题,皇要锁拿我,哎呀!”果兴阿的表情是一句话,寒心了!

懿贵妃还想在劝慰果兴阿几句,但是有警卫进来通报事务,打乱了她与果兴阿的话头。听到通报的果兴阿一脸的错愕,不过还是点头同意了什么。时候不大,几个风尘仆仆的人,带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来。

“侄儿安巴灵武,给五叔请安!”小孩子年纪不大,但是非常的有规矩。

“你怎么来了,是祖母让你来的!”果兴阿总觉得自己这个大侄子有点早熟,满语管奶奶叫妈妈,有点错乱的果兴阿一直用祖母这个非常正式的叫法。

“回五叔,侄儿闯祸了,是来投托五叔庇护的!”安巴灵武很愧疚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福全现在肯定还没到固安,果兴阿很担心是咸丰提前对固安动手了,所以紧张的问像了安巴灵武的护卫。

“回五爷,大少爷被人陷害了,顺天府说大少爷*不允杀死人命,到固安来抓大少爷了。整个固安成都进了顺天府的兵,白里、哈坦等几位爷带人和他们闹得不可开交。事情不分明,老夫人怕有意外,派奴才等把大少爷给送您这来了。”几个侍卫大体说了一下情况。

“姐姐,分明了吧!咱们这还没乱,固安到先动手了!”果兴阿刚刚胡说的的歪理,一下子有了佐证。

“到底是什么人?”看着还没发育的安巴灵武,懿贵妃现在非常相信果兴阿是被人陷害的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安巴灵武杀人事件

果兴阿带着固安军在京师立功受赏之后,固安也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满城都摆开了流水席,几乎疯狂的庆祝着自己家男人们的丰功伟绩。 城里留守的老爷和太太们,全都把压箱底的大衣服穿了出来,逢人便要得瑟一下自己的儿子或者丈夫又立下了多大的功绩,得了几品的官职。果兴阿的家里更是门槛都要被人踩平了,代管家务的惠腾,每天接见客人都要累得头昏脑胀,实在是有点应接不暇。整个固安都变成了欢乐的海鲜,乞丐们吃鸡鸭鱼肉都吃腻了,特想讨两口清淡的清清肠胃。

当然也有不那么高兴的人,如固安知县朱多佑。原来在固安也是固安佐领能欺负他,其他人还是不敢惹他的,现在可不一样了。四五品的官员家属满大街都是,七品以下的固安城里的狗都多。朱多佑有一种自己在京为官的感觉,这种到处都是官员家属的情况,也只有北京才能与之抗衡。但是北京大呀!虽然官员和家属非常多,但是四九城的一散,也不那么碍眼了。固安却只有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朱多佑只要走出他的衙门,便会遇到满眼的官员家属。

面对规模庞大的固安军官僚集团,朱多佑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祈祷着自己早点被调离这个葩之地。不过谁他都能躲着,果兴阿家他却是不得不去的,从一品和七品的差距有点大,但他是地方父母官,再怎么也不能失了礼数。当然每次去果兴阿家,朱多佑都是感慨良多的。他和惠扬争锋相对的时候,虽然最后是朱大人挨了揍,但总体他也只是稍落下风。可是等到果兴阿回防的时候,他已经矮人半头了,现在更是干脆不得台面了。索图鲁氏本来是跟在惠扬背后帮腔的虎老娘们,现在却是德高望重的老夫人,难免让朱多佑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

朱多佑不仅门要磕头,甚至每次路过果兴阿家的门口,他都要下轿步行通过。看见门口扫地的老头,他也会客气几句。也有别的地方路过的官员开过朱多佑的玩笑,觉得他执礼太恭了。不过朱多佑却并不在意,他的解释也很简单,是指着扫地的老头介绍了一下。

“看见那个扫地的老头了吗?他叫张广才,有两个儿子在云帅军,如今一个是从四品,一个是五品。”朱多佑每次说完这句话,不再说别的什么了。

固安这种钟鸣鼎食普天同庆的日子一直过到了腊月,然后一进腊月安巴灵武出事了。不仅打破了果兴阿一家老小的宁静,也把整个固安的旗人都给搅了进来。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之下,一件诡异的凶杀案,变成了固安官场的又一场旗汉冲突,而且规模和程度全都远超以往。

挑起这件事的安巴灵武要过了年才十二岁,而且还是虚岁,周岁只有十一岁。因为幼时家里人口多,又正赶钱粮最缺乏的几年,所以安巴灵武亏了嘴,发育的不是很好。不仅还没进入青春期,身形也非常的瘦小,看着像个豆芽菜一样,不过一双大眼睛到是十分可爱。

虽然固安能有今日的辉煌全靠果兴阿的战功,但是因为惠扬和索图鲁氏的四个儿子都战死在了战场,果兴阿家的女人们都非常的讨厌战争,她们也绝不希望果兴阿家的男人们再次走向战场。惠腾家的博敦被果兴阿拉走了,索图鲁氏可以当作没看见,王氏的两个儿子也被果兴阿弄进了教导队,索图鲁还可以不在乎,但是她的几个孙子绝对不会再涉足武事。

俗语说老儿子,大孙子,索图鲁氏最疼的便是果兴阿和安巴灵武,她也早给叶赫那拉氏的长子长孙安排好了出路。安巴灵武的童年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刀剑,反而充斥着和这个军人世家不沾边的四书五经。索图鲁氏和家里的女人们,全都希望安巴灵武和几个弟弟都能读书,将来靠着科考来博取功名。虽然科甲正途不能像军功一样暴起,但起码危险要小的多,而且有果兴阿这个叔叔在,孩子们的仕途也不会有什么坎坷。

其他几人年纪都还小,还都在开蒙阶段,年纪最大的安巴灵武到是有了些成。在朱多佑的违规操作之下,安巴灵武已经是固安县里的一名童生了,家里人都在准备着安排安巴灵武去考秀才。也正是因为这样,安巴灵武有了一定的活动空间,可以出门和其他的学子讨论些诗,并学习些科考的技巧。

冬月的月底,固安的人们聚在一起,搞了个以吃喝为主的诗会,安巴灵武也应邀前往。本来这是一顿非常普通的宴席,旗人家门口请乞丐吃的流水席也不这差,但是稀里糊涂被灌了几杯酒的安巴灵武,当晚没有回家。福来带着几个守备团的士兵,找了一整晚,才在天明的时候在一家客栈里找到了安巴灵武。不过这个时候,客栈里已经围满了人,安巴灵武也已经被吓傻了。

据掌柜的说,昨晚是几个读书人送喝多了的安巴灵武来的,当时只有安巴灵武一个人住下了。但是天还没亮,掌柜的听到安巴灵武在房间里大喊大叫,进门一看,房间里已经多了个被人掐死的女尸。前因后果没人知道,只是死了人便吵嚷开了,一街两巷的人都跑来看热闹。福来安慰了安巴灵武一阵,待安巴灵武好了一些才问他情况,可惜安巴灵武的记忆里却是一片空白。他只记得昨天与同年们吃饭,被灌酒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早一睁眼看见了女尸躺在自己身边,差点没被吓死。至于是谁送他来的,为什么不回家,这个女的是谁,安巴灵武一概不知了。安巴灵武哭哭啼啼的诉说经过的时候,衙门的差役也来了,向掌柜的问明白了情况,拿着铁链便来锁安巴灵武。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佐领家的大少爷,是你动得的吗?有什么话,让你们老爷来府问!”见差人想锁拿安巴灵武,福来抬手是一巴掌,不过那个差役身手不错,居然低头躲了过去。

“这位先生,你护着的是谁家的少爷我们管不着,他犯的是人命案,我们必须缉拿凶徒,你有话去找老爷说吧!”几个差役有点铁面无私的意思,根本不给福来面子。

“混账,你们瞎吗?我们少爷还是个孩子,这事不可能与他有关。再说我们是旗人,天大的事,也轮不着你们管,自有我旗下佐领自行处分!”福来当年跟着惠扬去揍朱多佑都不怵,还能让几个差役给唬住。

“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让你们给弄死了,你们想一走了之,还有天理王法吗?你自己也说了,这凶徒是佐领家的少爷,你们佐领还能秉公办理吗?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你们是旗人也不能这么欺负人,今天他必须得去见官!”差役们十分反常的寸步不让,他们也不去仔细查验现场,好像是冲着安巴灵武来的一样。

“见官见官!这摆明了是有人趁着我们少爷酒醉,移尸去他房里,想掩人耳目的事。走,我们去见县太爷!”被人噎了几句的福来一直在仔细看着这伙差役,很快发现了他们不是固安县衙的人,偷偷安排了一个士兵去叫人,便想先去朱多佑那里避避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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