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连一排准备射击！再来一颗照明弹！”果兴阿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二排、三排、准备交替射击，四排准备手榴弹，防备敌人突袭。再点一颗照明弹，快！”丰升阿也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急忙补全了果兴阿的命令，催促手下再次发射照明弹。
又一颗照明弹升了天空，这次众人都有了准备，紧盯着刚才阿克敦指着的地方，果然发现了十几个人影潜伏在那里。
“一排！射击！”阿克敦声嘶力竭的吼道。
“嘭！嘭！”二连一排完成了第一次实战射击，士兵们按照日常训练快速的收回了步枪，开始装弹。但手心已不知怎的出了许多的汗，平时已经能像使筷子一样操作的步枪，也有些不听使唤了，不是弹药咬不开，是推弹杆抽不出来。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把弹药再次装好，却用了平时慢了四五倍的时间。旗丁们都不是第一次战场的初哥，但让他们狂呼怒吼僵硬的抡刀搏杀，和冷静细致的装弹毕竟不同。
“二排！射击！”虽然照明弹已经熄灭，但二排长佟佳还是命令士兵向刚才的地方射击。
“三排！射击！”三排长纳什也是一样。连续的射击之后，阵地前全是一片白色的烟雾。
“再来一颗照明弹！”丰升阿也像果兴阿一样紧张了起来。
又一颗照明弹升了天空，透过白烟可以看到，刚才的十几个身影里大部分已经趴在地一动不动了。只有两三个身影，兔子一样向村外的荒田里逃去。
“让弟兄们盯紧外面，千万别让敌人靠近了，注意保证火力的持续，天亮了，没事了！”果兴阿向丰升阿交代道。
“嗻！大人放心！”丰升阿躬身应命，心里暗暗感叹有果兴阿这个主心骨真好。
丰升阿留在村口监督，果兴阿则带着警卫班巡视着二连的阵地，生怕那里出现缺口，适才传令的福全也回到了果兴阿身边。
“回去告诉喜寿下次去江南大营多买点烟花回来，照明弹有用啊！”果兴阿很后悔自己对于细节的忽视。
“嗻！奴才记下了！”福全低声道。
果兴阿艰难的度过了他人生最漫长的一个多小时，朝阳的光晕透过云层的时候，果兴阿惨白的脸色才有了一丝红润。实战的消息已经由警卫班传达到了全营，旗丁们紧张者有之，胆怯者有之，当然也有开怀大笑如哈坦之流。
喜寿已经指挥着杂务队给各部送来了大批的弹药，让哈坦之流好战分子大呼过瘾。赛尚阿和显德等人，也来到了一线果兴阿的身边。透过清晨的薄雾，可以看到离村口八十多米的小路旁，趴着十多具被子弹打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村外一里多地的荒田里，乱哄哄的聚集着大批的人马。
“有个望远镜好了！”果兴阿大恨自己又忘了一个细节。
“大人说的可是千里筒？”赛尚阿问道。
“你有？”果兴阿大喜。
“老佐领在日确有一具，可惜乱匪袭营之时遗失了。”赛尚阿颇为扼腕。
“唉！……”果兴阿大为扫兴，很不礼貌的白了赛叔叔一眼。
“主子房吧！站得高看得远！”福全出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福全等人搬过梯子，果兴阿爬了村前一座大屋的房顶，长禄刚好趴在这房顶。正举枪瞄准的长禄，没有向果兴阿行礼，只是恭敬的点了点头。
果兴阿对于数字有点轻微过敏，也不太会通过目测判定人数。但好歹主持了一个月的军训，每天都有三百来人排列整齐的在他面前走过，果兴阿大体知道三百人大概有多大一堆儿。看着远处荒田里的人群，果兴阿刚刚消退的冷汗又渗了出来。果兴阿说不好对方到底又多少人，可他知道三百人如果算一堆儿的话，对面有好几堆儿。
“你看对面有多少人？”果兴阿想从长禄那里得到自己看的不准的答案。
“回大人，大概千人下吧！”长禄还算镇定。
果兴阿没再说话，而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敌人。喜寿和杂务队已经做好了早饭，并且送到了战壕里，但对面仍没有炊烟升起。敌方人马咋一看好像十分混乱，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敌人虽然东一堆西一堆的散布着，但整体却是围成了一个圆阵。果兴阿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古代阵法，但看去还是很厉害的样子。
算没有这阵法，敌军人数是己方的三倍有余。如果对手不计伤亡的发起攻击，己方的前膛枪毕竟装填速度缓慢，一旦陷入白刃战可凶多吉少了。而且玩军训嗨大发了的果兴阿，并没有向周边派出哨探，鬼知道这一千多名敌军会不会有后援。而且两个连的兵力相对于佐领驻地的荒村来说太少了，如果敌人四面围攻，限于火力密度，果兴阿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
又一道选择题摆在了果兴阿面前，是突围跑路，还是凭借简陋的预设工事死守。强行突围果兴阿还是有信心成功的，但佐领的全部家当都保不住了。而且如果敌人一旦还有援军，除了骑兵估计其他人全得归位。死守便需待援，可江南大营那尿性，估计自己死守一年也未必能等来援军。
“怎么办呢！”果兴阿自言自语道。
“第一回打这样的仗，试试吧！”长禄也不知把果兴阿的话误听成了什么。
“嗯！佐领整训以后初战，不能挫动锐气，还是试试吧！”果兴阿打战略游戏的时候，也喜欢蛮干。
第十八章 防御
果兴阿从房顶下来的时候已经镇定了不少，但依旧忧心忡忡。按照历史发展不久之后的英法联军，将会凭借着热兵器和先进的作战方式，击败将近四倍的清军。但英法联军训练有素，果兴阿的佐领只能算初具雏形。英法联军有大量先进火炮进行遮断性射击，果兴阿则没有任何远程火器。最关键的一点，英法联军是以八千敌三万，而果兴阿是要以三百对一千。十九世纪叶的武器还相对原始，单兵的火力输出还是十分渺小的。八千英法联军对战三万清军可胜，八百英法联军对三千可能平分秋色，八十对三百十分危险，八个对三十估计必死无疑了。毕竟一分钟最多只能开两三枪，人多势众才能够形成火力密度隔开敌人慢慢打。如果人少的话，估计只能杀两个赚一个了。
果兴阿的问题是没有庞大的火力基数，一旦敌方以巨大的数量优势打断了果兴阿的火力持续，肉搏战的结果可想而知，而且太平天国的作战意志可清军强多了。
“大人，乱匪怕是有八百以，我们骑兵出战，试探一下乱匪虚实可好？”慕顺不知何时也到了村口的防线，见果兴阿眉头紧锁，怕果兴阿怪罪他擅自离队，赶紧向前献计。
“算了，敌不动我不动，等等看！”六十骑兵去攻击千人之众，果兴阿可没那么天真。
诸人对于乱匪人多势众，多有些担忧，聚在果兴阿身边陪着果兴阿愁眉苦脸。但众人都没有提突围或者向江南大营求援，一则众人有过被袭营溃逃的经验，都觉得与其被人追着杀，还不如固守安全。二则江南大营实在令人失望，次佐领几乎全军覆灭也未见江南大营的援兵，这次也无需多此一举了，有他们没他们都一样。
“穆大侠，骑兵也别闲着了，一会我要调一连二排到正面做预备队，四周巡查防范敌人偷袭交给骑兵吧！”果兴阿也知道敌人单独刚正面的可能不大，但眼前敌人都聚在村口正面，还是多被些人手心里安稳些。
“嗻！大人放心！”慕顺知道自己又要被赶到后面去了。
“发现敌人偷袭，迟滞敌人进攻的同时要及时通知我们，不能力敌时要向本队靠拢，不要恋战！”果兴阿不能像游戏里一样拼光拉到。
“福全给多三传令，和骑兵交接了巡查任务后，先到小庙和杂务队汇合，以小庙和周边院落为主体构建二线防御工事。”果兴阿盘算着外围土墙失守后的计划，毕竟以目前来看，如果敌方四面围攻，土墙及一线战壕失守几成定局。
“嗻！”福全领命后和慕顺一起向村内走了。
“戒备！敌袭！”二连四排长得贵的破锣嗓子鬼叫都难听。
村外的乱匪集结起了将近三百人的队伍，乱哄哄的开始逼近土墙防线。看着逼近的敌人，果兴阿的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敌人的阵势非常散乱，但步伐坚定而有力，有着好像红衫军在旷野逼近敌军一样的气势。而且散乱的阵型有着一种果兴阿看不懂的规律，没有旗手或者执戟军士来规范队列，但是外圈的人总是会非常自觉的向队伍心靠拢。
“一排到四排交替射击准备！”一线部队还是由丰升阿指挥，目前装备洋枪的射速最快也只能做到每分钟两到三发，为了保证火力持续只能以排为单位交替射击。
“哈坦！等我命令，随时准备为二连提供近程火力支援！”本来敌人进入阵地前三十米，哈他的一排便应该进入战壕支援二连近战，但果兴阿还是担心哈坦会提前冲出去。
敌军已经逼近到二百米以内，可以看到他们衣着破烂，武器也十分简陋，长枪腰刀农具甚至菜刀都有。似乎没有弓箭火枪一类的远程武器，也没有按照武器排列阵型，一伙人乱哄哄却气势如虹的压了过来。隔了将近两百米，果兴阿绝对看不清敌人的面孔，但他却好像看到了敌人狂热的目光。气势或许是这种说不清的东西，果兴阿几乎能感觉到对手那种似乎要冲过来将他吃掉的狂热。
“一百五米打，别给他们靠来的机会！”实在分不清步仗这种距离单位的果兴阿，利用军训在队伍里强制普及了公制单位。
“嗻!一排准备射击！”丰升阿右手提着腰刀，左手拿着一把单发的手铳。
“一排射击！”敌人的前锋已经逼近到一百五十米以内，阿克敦狂吼着扣下了扳机。
“二排射击！”阿克敦射击完毕开始装弹，佟佳迅速补。
“三排射击！”纳什依次递进。
“四排射击！”得贵的声音依旧非常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