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果兴阿的北满州,将会变成一块巨大的肥肉,无论是已经站在世界巅峰的英、法、德,还是处在第二梯队的俄、奥等国,甚至是果兴阿坑的要死的美、日,都难逃它的诱惑。大清坚信自己和大唐是一样的,即便被割走一些荒蛮域外之地,即便被劫掠一番,只要根本之地仍在,他们还是可以发展起来的。只是工业明与农业明的异同,大清的君臣们完全不懂,若是科技人才和工业基础都被抢光了,他们想再发展起来,也是千难万难。不过大清君臣们也不仅仅是这番考虑,自己发展起来太慢了,而且他们也不喜欢这类发展的选项,他们更喜欢保持自己的风格,让英法这些讨厌鬼完蛋才是更好的选项。
大清许诺给列强的好处,绝对足以让列强们动心参战,然后一切由不得他们了。北满州虽然没有了果兴阿,会陷入混乱和纷争,但是他们强悍的军队依然还在。列强的威逼,很可能让北满州的各派势力聚合在一起,他们的反弹也绝对不容小觑。列强们与北满州的残部血拼,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下来的,他们也都得拿出家底来,谁也别想全身而退。列强们最终会打败这些残部,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列强怕是也够呛了。
而且大清在给各方的好处,也动了手脚。英法搅和在一起,美国占了俄国的阿拉斯加,日本也占了俄国的库页岛,德国和奥匈帝国则挤在了东方人的人堆里。如此分配下来,列强们也一定会再起纠纷,大家再做一场,大清便是最后的胜利者了。不过这个计划有些一厢情愿,完全是按照国古代灭国以战的套路来的,殊不知欧洲列强互殴了千年绝少有灭国的事发生。如果真到了伤筋动骨的时候,欧洲人绝对不会拼命,他们肯定会以和谈来解决问题,那时候大清的盘算可是一场空了。
“承善呢?”果兴阿现在很想见见自己这个世侄,这个几乎一手置自己于死地的高人。
“他自尽了,说是功亏一篑,愧对朝廷和先君!”石殿臣也很想让承善出现,起码能证明自己的无辜,可是做不到了,承善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在果兴阿的面前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死的?”果兴阿很不放心,承善死的太是时候了。
“福顺将军一进通辽,承善便说大势已去,然后交代了几句,他便自缢了!”承善自裁的非常突然,石殿臣也非常的意外。
“是他自己死的,还是你们动的手?”果兴阿并不相信,他怀疑一切都是石殿臣编造出来的,承善不过是替罪羊而已。
“事已至此,臣万死不敢欺瞒大将军啊!承善真的是自己悬梁而死的,雨帅的警卫和司令部随员,多人见证啊!”石殿臣这下可是吓死了,果兴阿若是把承善的死算在他头,他可是罪魁祸首了。
“主子,承善的确是自尽的,有多人见证,而且奴才等勘验过遗体,并无不妥的地方!”果兴阿走到那里都有杂务科的人陪着,急忙在一旁给石殿臣做了个证。
“承善死前都说什么了?”承善的死,把许多的事情都掩盖了过去,果兴阿只能期望他死前能留下些有用的话。
“承善死前说了许多,多是愧对朝廷、愧对先君什么的。臣下私自梳理了一下,猜想着或许是这么个意思。肃堂当年暴卒,可能死前给承善留下了什么托付,今日的变局怕是大半出自肃堂的谋划,承善逃亡我北满州,刻意进入奉天,也都是这里面计划好的。承善正是因为数年谋划毁于一旦,这才自尽而亡!”石殿臣猜想的也是八九不离十。
“六哥啊!你这一生还真是为大清死而后已啊!死了还没忘算计我,赔自己的儿子,也要算计我啊!”果兴阿非常认同石殿臣的猜想,这种牺牲自己维护朝廷的事,肃顺父子绝对干的出来。而且只有这样,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从解释得通,看来当年承善进入北满州,便是一个大局的开始。
“承善也有话,留给大将军。”承善还有几句话是专门留给果兴阿的。
“他说什么?”果兴阿对肃顺的感情很深,对承善的感情可没多少了,承善搅闹的天翻地覆,果兴阿亲手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态度自然恶劣许多。
“承善说:“侄儿,对不起五叔了!您对侄儿的好,侄儿永远都记得,您是侄儿心目最永远的好叔叔。忠义难以两全,侄儿所为有负五叔厚爱,只能来世结草衔环再报五叔了。对不起,我姓爱新觉罗!”承善临终前的这段话,也是掏心掏肺,果兴阿还想不起自己好在哪里,承善却一直记得多年前在承德,果兴阿差点帮他完成了初恋。
“唉!”千言万语,果兴阿终究只留下了一声长叹,然后起身便走。
第七百五十三章 撕裂
飞艇已经准备好了,长春那边也有一大帮人在等候,但是果兴阿还是要再见一个人,那个曾经在他身边兢兢业业许多年的姜百书。姜百书在参谋本部当过高参,后来有在大将军行辕的幕僚处当过高参,是绝对的天子近臣,这样的人谋反了,无疑是对果兴阿名望的重大打击。而且也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情,姜百书这样的人可是没有什么谋反的动机。
与石殿臣一样的禁闭室里,姜百书默默的坐在木床发呆。即便是铁门开了,果兴阿出现在了门外,他也只是坐着看了果兴阿一眼而已,既没有起身敬礼,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只是用余光扫了果兴阿一下而已。昔日的长官,万人仰望的大将军果兴阿,此刻在姜百书眼里似乎已经一不值,姜百书已经不愿再向他敬礼了。
“百书的帽徽和肩章什么的,怎么都给摘了?”果兴阿在门口闷坐了一会,忽然发现姜百书的军装少了许多重要的东西,这让他颇为不悦,他不想让人没有最后的体面,所以责问起了杂务科的人。
“果……大……将军,是我自己摘的,不关他们的事!”姜百书似乎不想再称呼果兴阿大将军,但也不想直呼其名,别扭了一会,终究还是叫了大将军。
“为什么?一个军人的最后荣誉,都不要了吗?”姜百书谋反已经背弃了军人的一切荣耀,但面子起码还在,摘下肩章帽徽可是彻底放弃自己军人的身份了。
“我是军人,心铭记着便足够了,我不想再戴这异族的徽章了!”姜百书很想对果兴阿凶一点,但是努力了几次,还是没能做到。
“我有许多话想问你,可是真的见了面,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问一句吧!为什么?”面对曾经器重的近臣,果兴阿的内心更加痛苦。
“事到如今,为什么还重要吗?我一死之后,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很好吗?”姜百书好像不是很喜欢回答果兴阿的问题。
“朝廷的高官厚禄估计是引诱不了你的,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果兴阿依旧在追问,而且态度很柔和。
“大将军治武功,声威赫赫,世人除了钦服,并不其他可说!”姜百书也是无奈,果兴阿除了懒政懒政之外,好像是没有什么可说的,而懒政这个问题,恰恰是姜百书不能说的。
“哪你又是为什么呢?石殿臣已经什么都说了,你是主动联络承善的,并没有人去逼迫你。”果兴阿觉得姜百书的身后隐藏着承善更加恐怖的秘密。
“因为你是满人!”姜百书并没有过多的遮掩,开始是他不愿意提,果兴阿一再追问,他也很痛快的把理由给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果兴阿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答案。
“你是满人,我是汉人,汉家儿郎永不为奴!”姜百书的情绪也来了,高声的向果兴阿吼道。
“你是白莲教的人?还是天地会的人?你要反清复明吗?”果兴阿的脑子有点乱,他怎么也没想到,开展了十余年华民族教育的北满州,会出现满汉分裂这种事。
“我没有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会党,也没想过恢复明朝的统治。国是我们汉人的国,绝不能由你们这些胡人鞑虏来做主,我们要建立我们自己的汉人国家,把你们这些鞑虏都赶出去!”姜百书的情绪十分的亢奋,一副驱逐鞑虏,复我华的派头。
“你这个逻辑不通啊!想建立汉人国家,你得回关内呀!在北满州驱逐鞑虏,你能把我们赶到哪里去,这是我们的发源地呀!”果兴阿非常的反感,姜百书已经成为了一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
“这关外的大好河山,早在东周时期便是我华夏的领土,秦汉之际更是便以纳入治下,岂是你们这些鞑虏的故乡!”姜百书还很在意领土,气愤的挥舞起了拳头。
“这地方归你们,可是你要驱逐鞑虏,总得有个目的地吧!总不能把鞑虏都给扔海里去!”果兴阿都快被姜百书给气乐了,这种极端思想的人,果兴阿前世见多了,少数民族的好处他们都要,但是少数民族这些人,他们却恨不得全都活埋了才好。
“扔到海里去也不为过,若不是你们满蒙鞑虏祸乱天朝,我华夏岂会被洋夷欺凌!”姜百书却并不纠结于一点,鞑虏的罪状,他还有很多。
“大清朝廷现在是不怎么样,也有很多的错漏疏失,但是国家落后的罪责也不能全都怪在他们身吧!清承明制,大部分东西还都是沿袭了明朝的制度的,而且尊儒法,奉礼教,完全是一个汉人国家的样子。从康熙朝至今,枢大臣有多少都是汉人,国家决策也不是满蒙大臣独断的,如今朝廷汉人的声势更是远超满蒙大臣。”果兴阿穿越前也有类似的想法,不过真看过之后才明白,这个想法有些偏激了。
“若是汉人当国,我华夏早已工业化,英法等小丑,岂会有猖獗的机会!”姜百书并不扯汉人在央决策的影响力,而是扣死了大清耽误了国的发展。
“藏区、西域、蒙古、满洲这些地方,都是明朝以及之前几代汉人王朝搞不定的地方,大清大清全都搞定了。这不能说明大清先代的王朝们强,却起码可说明大清不他们差太多。欧美洋人的兴起,是一个复杂的历史事件,大清不如人家的原因,也是非常复杂的,起码不是换个汉人当皇帝会好的。”果兴阿很不想解释这些,但是他还想挽救一下姜百书,这个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人。
“事已至此,大将军还是如此维护朝廷,足见您也一样是鞑虏。”姜百书没被果兴阿说服,反到抓住了果兴阿的口实。
“你!……唉!朝廷再怎么样,也是朝廷的事,我北满州没受洋人欺负吧!你反的有些突兀吧!”果兴阿有深深的无力感,人要是钻了牛角尖,怎么说也是白搭。
“北满州名为满洲,实际却也都是汉人为主,我众汉人,岂可受你们鞑虏的欺压!”姜百书到是觉得自己很占理。
“咱们这全体公民一律平等吧!谁欺负人啦!”果兴阿最重百姓平等,虽然对日本人有些种族歧视,但日本人是外国人,算不是国的的内政,也不至于让姜百书造反。
“大将军治下既有不公也在阴私处,岂会喧于白日!不过满蒙贵族,对我们汉人做过什么,我们汉人永远不会忘记,一定会向你们讨回这累累血债!”姜百书也承认,果兴阿并没有虐待过汉人。
果兴阿是个华民族主义者,虽然他自己是满洲旗人,但是他还是认同汉人的主体地位的,也承认华民族是一个以汉人为主的民族。而且果兴阿也是言行如一,并没有搞什么口头的满汉一家,而是实打实的做到了众人平等。北满州军政两方面,都有大量的满蒙旗人,可是汉人的数量同样非常巨大,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汉人的数量正在逐步增加。果兴阿正在清退能力不足的满蒙旧臣,为汉人的新晋人才腾地方。
姜百书如何不满意满洲人当统治者,他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果兴阿如果是汉人的话,姜百书对他可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而且天日昭昭,如今北满州的整个官体系的高层可都是汉人,一个少数民族的人都没有,皮润民以下全是汉人。军方的汉人将领也是占了多数,位置可能不如满蒙旧部,但也是因为功劳、资历等原因,而且军方一号人物谭绍光可也是汉人。说句有些让果兴阿伤心的话,姜百书造的其实是他一个人的反。
“哪里有什么累累血债啊?”果兴阿被姜百书给说糊涂了。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你们满蒙八旗曾经造下的杀孽,罄竹难书?”姜百书非常的气愤,挥舞着拳头逼近了果兴阿,杂务科的卫兵赶紧把他给隔开了,以免他说的兴起行刺果兴阿。
“两百多年前的事了,哪里说的清楚!征战屠城,总是难免的嘛!明成祖朱棣造反,还是自己家事呢!不一样说屠城屠城,难道还刨了明十三陵去追究他的过失不成!”果兴阿前世也听说过姜百书说的这些事。
“你们是外族?”姜百书这话很到家,我们自己人怎么样,我们愿意,你们是外人便不行。
“明军时常出剿,屠杀满蒙妇孺多矣,努尔哈赤的父祖皆死于明军刀下,杀回去不过分吧!……其实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秉承圣人教化,同沐华夏荣光,我们不是应该携手并肩的对抗外人吗?”果兴阿很头疼,民族问题是最难解决的,即便满族已经和汉族同化,但是只要有人揪着不放,便是天大的麻烦。
“驱逐鞑虏,复我华夏冠裳,是我辈志愿!今日我死,他日定有后来人!”姜百书对于果兴阿的苦口婆心,依旧是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