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英在干什么？他的人马有没有异动？”果兴阿先谁都不放心。
“烈帅（吉英字烈宇）那边没什么动作，他的人马也都安稳。不过昨天他找过杂务科哈尔滨站的李崇贤，询问能不能发电请求来护驾，他想到主子的驾前来伺候！李崇贤未做答复，他也没有发电请示，回家吃饺子去了！”福顺觉得五大佬里吉英最可爱，这位大爷从来不惹事，而且很怕事。
“发电让他也去长春吧！我今晚便回去，连夜见他！”果兴阿的心里终于暖了一下，吉英还是憨厚。
“把以前我身边的老人都找回来，重新组建大将军行辕，直属部队要回来，幕僚和后勤补给部门也都得回来！这个事不要经过参谋本部了，直接以我的钧令发布。通知你哥和长禄，立即回长春等我！”果兴阿似乎只是加强了自己的贴身力量，但是谁都明白，大将军行辕恢复，参谋本部便不再是最高军事机构了。
“重组行辕的钧令发布之后，你再以大将军行辕的名义发布一条钧令，宣布训政！收缴内阁全部权利，停止国会议政和立法职能，一切政令印信收归大将军行辕。要内阁全体阁员，明日一早，到大将军行辕见我！”果兴阿不仅要让军队老实，也要让臣们都消停下来。
“嗻！”福顺似乎看到了果兴阿君临天下的场景。
“等等，发电联系大连、新几内亚，以及美洲方面，让赛尚阿叔叔、显老、慕顺以及原来荣休的我固安籍老弟兄们都回来长春。”果兴阿突然叫住准备去传达命令的福顺。
“都回来？”福顺喜出望外。
“都回来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还是老兄弟们靠得住啊！”果兴阿痴痴的望着天空，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第七百五十一章 理由
果兴阿准备连夜飞回长春，不过走之前，他还得见两个人——姜百书、石殿臣。三寸人间一个是他的封疆大吏，一个是他曾经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的高参，两个人现在都是他的阶下囚。果兴阿非常不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要反叛，朝廷许给了他们什么样的好处，能让这两个高官厚禄的人甘冒险呢？
北满州的各个司令部里都设有禁闭室，一般是用来惩罚偷懒的哨兵的。不到四平米的房间，只有门没有窗户，除了一张床之外，也没有任何的陈设。石殿臣关的禁闭室，现在有了一个很好听的外号——巡抚单间。因为石殿臣这个奉天巡抚被关进来之前，蒙东巡抚柳肃实也刚在这个单间里住了几天。
果兴阿坐在铁门外，石殿臣则跪在了木床边，石殿臣的头低的很低，而且情绪十分躁动，他似乎有很强的求生之念。果兴阿则平淡依旧，石殿臣他根本不熟，对于这位考试作弊的老兄，果兴阿一直没什么太深的印象。石殿臣能当奉天巡抚，完全是靠熬资历熬来的。果兴阿承德时期幕的臣，基本都到了阁臣或者巡抚多省的位置，石殿臣混了这么多年，从巡抚最差的奉天，可见他混的有多惨。
“石先生和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呀？我一直想不明白，反了我，归了朝廷，你又能得到什么呢？朝廷最大也给你个总督，算总督两江也未必咱们的巡抚畅快吧！朝廷还能让你代替我不成？”果兴阿看着多点哆嗦的石殿臣，心里无的腻味，这哥们儿虽然行为是主谋，但是这成色怎么看也不像主谋。
“大将军，臣是被逼的啊！臣没有办法啊！大将军饶命啊！”石殿臣已经知道了毕云涛的死，他现在怕极了。毕云涛与果兴阿的关系，已经在北满州的地位，都是他绝对无法企及的，果兴阿连毕云涛都能杀，杀他更是不会有半点犹豫。
“说事吧！谁逼你的，你又是怎么被逼的呀？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果兴阿看着痛哭流涕的石殿臣，很厌烦，不过竟然还有一丝快意在心底流过。
“承善，都是承善，是他逼迫臣的，是他，一切都是他！”石殿臣到也实诚，说的无干脆。
“承善？他不是你的秘书吗？”果兴阿大吃一惊，承善是肃顺的儿子，特意来投奔他的。
“大将军，承善不是我秘书，他是我祖宗啊！这小子是朝廷的奸细，臣及奉天各处的僚属，都是被他给胁迫的！”石殿臣磕头如捣蒜。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怎么胁迫得了你，怎么胁迫得了奉天下的官佐！”果兴阿越想越不对劲，承善才到奉天几年，身边又没有帮衬的人，他拿什么胁迫奉天的僚属啊！
“大将军，您有所不知啊！……”石殿臣说出了一个很曲折的故事。
果兴阿眼里的赵氏孤儿承善，实际是一个零零七一样的人物，武兼备、精明干练、胆大心细，种种优点数不胜数。若是他能实心用事，肯定能成为他老爹一样的人物，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承善的身带着无机密的任务，他不可能为北满州鞠躬尽瘁，到是到是能为朝廷死而后已。在奉天的这几年，承善盗窃机密、挖人私隐，做的都不错，一顿威逼利诱，把不少官员拉到了他的身边。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是说着自己与果兴阿的特殊关系，名目也是结党营私而已，可是后面他挖了无数的坑，赶着这些官员往里跳。等到承善说明真实意图的时候，这些官员已经没办法再后悔了，只能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
“姜百书也是被他胁迫的？”听石殿臣简要一说，果兴阿便觉得如坠冰窖，承善是在他入京述职的时候来到北满州的，看来朝廷是早有预谋，而承善也是居心叵测，这局棋人家盘算了好久了。
“姜师座不是被胁迫的，他不知这么发现了承善的马脚，可是后来不知两人怎么勾兑的，竟然这么同流合污了！”石殿臣诚实的回答了果兴阿，同时也是在暗示姜百书不简单。
“嗯！……你们是什么打算，朝廷给了你们什么承诺？”果兴阿心乱如麻，感情这叛逆也是几个山头，姜百书和石殿臣居然都不是一伙儿的。
“朝廷计划，利用这次会议，阁臣及各地要臣齐集奉天的机会，一举将北满州的高层官全部拿下。再利用丽妃娘娘把您引来奉天，来个一箭双雕。等您和一众高级官都落入了朝廷的手里，北满州的基业便有一半在朝廷的手里了。”石殿臣似乎有些顾虑，说的非常含糊。
“干脆点，说清楚点！”果兴阿要的是干料，石殿臣这不清不楚的话，他可不感兴趣。
“大将军，臣真的是所知有限啊！承善说，只要劫持了您和一众阁臣，北满州剩下的一众人等，必然会陷入分裂。几位大佬各自为政，自相攻伐，根本不会有心思为难我们，也不会攻击朝廷。”石殿臣到不是想为谁遮掩什么，而是很多地方，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果兴阿心里到是明白了个大概，承善在北满州这几年，显然对北满州高层的情况做了深入的了解，他的判断也十分正确。果兴阿是北满州高层的顶梁柱，也是北满州高层唯一的粘合剂，他在则一切都在，他若是有了什么变故，北满州复杂的高层必然翻天。若是臣和果兴阿都被朝廷给控制了，各方势力们必然失控，而且少了能够持重的臣们，兵戎相见肯定会成为各方势力的首选。承善的预计没错，一旦果兴阿和臣们被擒，朝廷再从暗挑唆，北满州各方势力肯定会自己打成一团，打出一个新老大之前，朝廷和奉天这帮人反而不会成为攻击的首选
“你们准备如何引起内乱……”果兴阿只问了半句，便住口不问了，这是一个很可笑的问题，因为答案摆在众人眼前。一个归顺了朝廷的毕云涛，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有毕云涛配合，朝廷想要挑动北满州内乱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你们具体如何善后！”果兴阿转头问些，肯定有答案的事情。
“雨帅将会接管奉天北部防务，替我们看住奉天的北大门，再用的他的威望收服奉天附近的零散兵力。姜师座的第十九师则会全力拿下，吞不下海军，也要把他们全都赶到海里去，奉天的土地，必须全部都控制在我们的手里。”这部分的计划，承善早拟定了，石殿臣到是都知道。
“然后呢？你们便这样占住了奉天和蒙东划地称王？朝廷和承善该不会觉得各方势力的内乱，会天长地久的持续下去吧？短则半年，多则两年，长春肯定会诞生新的主人，到时候他要干的第一件事，便是挥军南下。朝廷不会天真到连这些都不知道吧？”果兴阿觉得这个计划简直匪夷所思，根本是个找死的计划。
“奉天和蒙东的工业、经济实力如何，别人不知道，你石殿臣应该是最清楚的？这两个省对朝廷影响重大，但却不是我北满州的根本，更是没有对抗那些大省的实力！哪怕是各方内乱一时无法息止，也都随时可以南下，给我报仇也是一个很好的说辞，争取民心、号召部属可都用的。这方面的问题，你们一点也没有考虑过吗？”果兴阿越想越觉得不合理，朝廷夺取奉天之后的计划，实在是有太多的疏漏了。
“朝廷只要能守护祖宗之地，其他的朝廷无心干涉！”石殿臣这次答话时，深深的低下了头。
“祖宗之地？他们只要奉天，然后本不管不顾了？笑话……等会，你什么意思！”果兴阿起初以为朝廷是要夺回福陵和昭陵，不过马他便反应过来不对味了。
“大将军创下的这份基业太大了，家底也太厚实了。朝廷知道，无论他们如何的挑唆，北满州发生怎么样的内乱，他们也没有可能完全吞下北满州，所以他们不敢独自与北满州对敌，也不敢奢求尽善尽美。”石殿臣的头已经贴在了地面，他知道这是触及了果兴阿底线的事情。
“朝廷还找了帮手，许了什么好处？”事情果兴阿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新加坡、新几内亚等南洋属地归英国，兰芳共和国归法国，外满洲以北、外贝加尔等地尽数归俄国，阿拉斯加归美国联邦，库页岛归日本，釜山归德国，营口和大连租借给奥匈帝国。除此之外，我北满州本土的工业设施全部归以各国所有，任其拆卸带走，大清只要乌里雅苏台、蒙东、黑吉奉三省，以及外东北和东江的土地。”石殿臣抖声说着自己知道的所有条件。
“这些国家会为朝廷做什么？”果兴阿感觉有一双大手捏住了自己的心，然后无情的揉搓着，心绞痛啊！
“一旦北满州内乱，各国立刻出兵干预，协助朝廷收复故土！”石殿臣说的有些心虚。
“笑话，荒唐！英、法、俄三国，暂且不说！美、日、德、奥四国，要嘛远在天边，要嘛国力衰微，他们能有什么用，朝廷给他们天大的好处，他们也帮不了什么忙，缺心眼吗？”朝廷作死一样的败家，果兴阿都快气疯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死而后已
独裁王朝的统治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可是大清王朝的统治者们所做的一切，实在是有点出格了。咸丰之后的大清统治者们，好像都受到了天的诅咒，他们总是出现脑子短路的情况，总是喜欢用败家来解决问题。
无论是精明干练的鬼子六，还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慈禧，每当他们面临难关的时候，总是绕不开卖国两个字。当年如果没有果兴阿拦着，奕欣会被俄国人空手套白狼骗走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的疆域。天津教案，慈禧也是优先内部斗争，根本不在意外交事务的成败。果兴阿不认为这次差点算计死他的朝廷都是傻子，可是他们干的这些事，简直连傻子都不如，这完全是不识数啊！
“崽卖爷田心不痛啊！他们是卖国有瘾，还是败家成性了！把咱们国人的这点家底，都卖给外国人那么好吗？”果兴阿很痛苦，很苦恼，他真的很想马挥军入关灭了大清，这帮人实在是太混账了。
“朝诸公可得高位，皆非幸至，均是九死一生、历经磨难，方可成一番功业，这样的人，岂会是愚氓。其所作所为，皆不可理喻，或许是因为角度不同吧！大将军常说，矛盾的激化，往往是因为角度不同，可能朝廷的角度也与我们不同吧！”石殿臣开解起了果兴阿，也是给自己留条生路。
“我是不懂，什么样的角度，能做出这么缺心眼的决定？”果兴阿咬牙切齿，这次他非常的生气，被人造反还生气，朝廷是一群傻哔啊！
“朝廷并不在意外界如何，他们只关心大清内部的事！”石殿臣管理奉天多年，其实他虽然摆不平奉天，但是他非常理解奉天人的思维模式，也大概懂得了朝廷的思维模式。
大清是闭关锁国的天朝国，从来是不在乎国际如何的，若不是英国人的燧发枪打进来，大清现在还在过自己的小日子。所以无论是什么事，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在大清看来，一切外部的事，都没有大清内部的事情重要。时过境迁，大清如今也知道了，洋鬼子无论怎么折腾，也不会危及到他们的统治，只有内政才是影响王朝存续的关键。所以在各种事件，朝廷总是优先内政，甚至愿意牺牲国家的利益给外人，也要保证内部斗争的顺利进行。
“朝廷是想效仿唐朝，借回纥兵平定安史之乱。”石殿臣不仅懂朝廷的思维模式，也能猜到朝廷大概使用的策略。
大清的君臣们还在坚信一个很怪的理论——历史循环论。国人讲究轮回，在大清的君臣看来，历史也如天道一样是循环往复的，今天的一些事变不过是历史的昨日重现。所以当他们遇到一些问题搞不定的时候，他们便会去翻看史书，坚信自己一定能从其找到办法。这一套理论，被国人应用了无数个念头，无数次帮国人渡过了难关，被很多人奉为了金科玉律。历史为什么总是会惊人的相似，没人说得清楚，但是大清遇到了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很多经验不靠谱了，果兴阿是很清楚的。
安史之乱的时候，大唐国力衰微，兵力也不足，为了消弭祸患，只能借回纥兵平乱。不过这外族之兵，可不是那么好借的，回纥人再怎么崇敬郭子仪，也不会平白的出兵帮大唐打仗。大唐给出了诱人的价码，长安、洛阳两座都城的子女、玉帛，任由回纥兵取用，大唐只要土地城池。回纥人在大唐的都城来了一次鬼子进村，抢了个够本，大唐也收复了自己的都城，只是可怜了两地的百姓。
北满州这种庞然大物，可不是安史之乱时那种叛军可的，外族的列强们也没有一个大清的郭子仪可崇敬，所以大清只能用真金白银来吸引他们。朝廷看去做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其实却精明到了极点，把东方几千年相互算计的权术机变，都给招呼了进来。一旦朝廷的计划成功，不但果兴阿的北满州会飞灰湮灭，再次成为朝廷的一片疆土，西方列强也会元气大伤，在也无力来干涉大清内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