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城县衙要与梁山泊通话,要自然是通过宋江来传递的。只是宋江并不是把话直接传到梁山,而是先递给晁盖。后者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有了几分梁山泊代理人的角色感了。
亦是以,这回时文彬才是只让宋江来警告晁盖,叫他收敛一二,而不是径直的来拘捕晁盖。
当然,这要是换做十天前,保不准时文彬真就调动可以掌控的兵马,叫朱仝、雷横来踏平东溪村了。那时候他的大靠山还很厚实的么。哪里像现在,已经落得困守城池了。
晁盖片刻也没耽搁,当天下午就叫人送安道全与张顺去往李家道口。朱贵早已经在酒店里恭候着了。安道全,本来就医术高明,现如今身上又披了一层光环,那是要闪瞎人眼啊。
至于金陵城里给他扣上的罪名,算的甚鸟事?梁山泊最不缺的就是尸首。
只不过这安道全的现身,叫梁山泊留守头领都高兴了。范县城外的陆谦这几日却是郁郁不乐。
盖因为对面又添了一员良将,不是别的,正是青州来的小李广花荣。
后者始一到来,当日就出场叫阵,那方杰因张清的石头声怯,现时正是窝火。听闻外头宋将前来叫阵,也不待陆谦下令,就打马奔出营寨。等到陆谦等人听闻消息,将着兵马来到的时候,方杰与花荣已经厮杀了小三十回合。
方杰果然是勇力过人,且心怀怒气,更增添一分勇猛。而花荣呢,其对梁山泊本就怀着好感,如此一增一减,待到四十合上下,花荣就抵挡不住。圈马就往回赶。方杰不愿意放过他,是策马急追过去。小李广就于得胜钩上带住钢枪,拈弓取箭,回首望月,望方杰就是飕的一箭去。方杰挥动画戟来挡,如何挡得下,一箭正中胸口,身子一歪扑通的倒撞下马来。
梁山泊阵上一干人具是呆了,还是陆谦反应快,大喝一声,林冲、鲁智深、王寅等将悉数抢杀上去。宋军亦是知晓方杰厉害,何灌在城头上看的欢喜不已,亦叫人去抢。张清、张仲熊、丁得孙、龚旺等将齐齐冲上。
一通混战,鲁智深头盔上被张清一颗石子打中,火星直冒,花和尚伏鞍退走。急先锋着石子打在了腕上,便使不动蘸金斧,慌忙回归本阵。但张清亦被杨志在后阵一箭射死战马,绰着一杆枪来步战。那张清原只有飞石打将的本事,枪法上却慢。李应恨他伤了自己颜面,抓到张清狠杀一通。这马上一条枪,神出鬼没。张清被杀的只办得架隔,遮拦不住,拖了枪便走入马军队里躲闪。李应枪马到处,杀得几十宋军马军四分五落。这时候王寅、吕师囊已经救回了方杰。原来却不曾真的亡了,只是胸前被猛地一箭射中,背过了气去。实虚惊了一场。
张仲熊死命来救张清,小李广亦战林冲、鲁智深不过,打马兜回。却是苦了丁得孙与那龚旺,一个被林冲一矛刺下马去,一个被王寅伸手抓出马鞍来,扔到了地上,惧是被擒。
如此却是美中不足了。何灌在城头看到花荣一箭‘射死’了方杰,但丁得孙、龚旺二将被擒,顿足叹息。这却是以为那方杰先就没命了呢。只是思量方杰武艺过人,远超丁龚二将。如此交换,却也不亏。
那方杰呢。回到寨中,陆谦本要叫来大夫小心取下箭矢。却见他咬牙切齿的,猛一下就将箭矢拔了出来,鲜血立刻渗出。
周边一干人却尽是大松一口气,原来那箭矢入肉见血不过半寸左右。并且伤到死处。如此自是小伤,安养些时日即可。
陆谦接过箭矢,看到箭簇短小,感叹了一句话:“花贤弟手下留情也。”这么短小的箭簇本身就是证据。
那摩尼教一干人本还对花荣恨之入骨,他们见箭簇短小,并没向花荣有意手下留情上想。可忽然听到陆谦嘴里迸出的‘花贤弟’这三字,纷纷哑口了。
这人竟然就是花荣。那个被陆谦推许的可与庞万春箭术争雄的小李广。如此来看,那人家果然是手下留情么。不然如何会用这般小箭?就是那方杰脸色都变了。
“七郎日后且谨慎些吧。战阵之上,无所不用其极。可不是全凭功夫纵横的。”这遭就且来给他做个教训吧。
第236章 何灌的九曲回肠,梁山的神兵利器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早前的一万五千步骑甲士全军覆没已经叫半个东京城都听到了哭泣声,因为那一万五千人中有七千人是那驻京禁军。而这次何灌带出去的五万步骑可都是驻京禁军,里头不说一半的人是东京城的住家户,三分之一总是有的。听闻那传来的小道消息说,何太尉范县大败,损兵折将,现今只能据守范县城池,以据贼寇。那整个东京城都哭起来了。
只朝廷捂着耳朵闭着眼睛,视若未见,如若未闻。满朝上下仿佛是忘掉了何灌以及那支兵马,没人关心何灌他要损失多大,才要据城而守。那梁山泊又要有多大兵势,才能打的何灌不敢接兵?
更没朝堂重臣会遥寄当年,陆谦只是殿帅府的小小虞候。但是现下,人却是天下绿林第一大寨的大当家。谁能不认可其人有大才?
这造反造出名堂来了,也是有才有能的表现不是?且还是世之奇才。
败在他手下的可都是一府兵马都监,甚至是都统级的任务啊。日后保不准还要多个太尉。
如此岂不是好笑?小小的虞候杀败了当朝侍卫亲军司的太尉?
如此厉害人物,在东京厮混多年却只是一个小小虞候,究竟是大宋朝没有伯乐呢,还是没有伯乐呢?这都不知道要埋没了多少人才啊。
没人在乎这个。那些张口天下黎民,闭口江山社稷的士大夫们,也都仿佛得了失忆症。所有的上位者都在争相传诵新鲜出炉的赵良嗣呢。
这可是出身北地豪族,还做过大辽光禄卿的人物。却能不忘汉家、缅怀故主,毅然南归,这真可谓是大仁大义,当为天下士林传诵啊。
那一个个似都忘了那本名马植的赵良嗣归宋已经有四年了,在其最初提出“联金灭辽”之策的时候,还叫无数士大夫们取笑。现在士大夫们之所以褒奖起他,还不是看当今皇帝为他这一次点了赞么,更赐他姓赵。
他们就像是忘记了何灌,忘记了陆谦一样,那四年多时间就也被士林的文人大夫们给忘记了。
唯独东京城的百姓们没有忘记一切,市井没有忘记一切。
关胜带着自己的基友们路过东京城之后,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这真的是什么小道消息,什么荒诞无稽的传言都有啊。其矛头有指向何灌的,有指向高俅的,有指向蔡京的,更有直指当今皇帝的。
帝王者,代天巡狩,总理山河。不说个个都要慧眼如炬,如伯乐相马一般,与众才之中识得大才奇才。却也要用人如器各取所长。就是要在可以接触到诸多中下等官员的位置上,放上能相得千里马的伯乐。而当今皇帝显然没有做好这一点,那蔡京等六贼,那高俅这泼才,算的鸟人?
东京城的百姓就好这一口么。而且兴致来了,一个个都胆大妄为,肆无忌惮。那茶馆酒楼里,都有人在光明正大的谈论、评比着。就是那马植都被喷做是一投机取巧之小人。其之所以弃辽归宋,更多是因为自身已经获罪辽庭,再无前途可言。
关胜人在东京城路过一夜,唐斌便就收拢了整整一捏的小报。
对比关胜与郝思文两个一心为大宋朝效力的人来,朝廷在抱犊山三杰的心目中却没那么神圣。不然唐斌与文仲容、崔埜哥仨也不会去落草了。甚至那军官出身的唐斌一开始还想来投奔梁山的。
并非是杀了人后就都要去落草的,跑路后到了外地,一样能过的痛痛快快。唐斌如此想,内心中对大宋有多高忠诚,就可想而知了。
关胜与郝思文对那些小报甚是痛恨,认为是诽谤朝堂重臣,甚至是褒贬帝王,实乃大逆不道。而唐斌三个就是另一幅模样了。那内中的花边新闻与八卦叫三个刚刚改行的土匪,看的好不兴奋。
往日他们待在河东抱犊山那偏僻地方,哪里能看到这般奇异怪谈和大人物的八卦?所以,兴奋就是必须的。
还好三人智商都还在线,在一行人抵到范县之前,把那小报全都丢了。
一行人抵到范县的时候,就只见宋军士气低迷,军心不定。可以说是人人垂头丧气。宣赞伤势还未痊愈,却坚持来迎接自己的好基友。一同出迎的还有虎翼军都指挥使刘珍。这人是当日大战的前军主将。大战失利,何灌罪责不小,刘珍也难逃其责。但如何惩处之,却也不是何灌能做主的。只能叫他且戴罪立功。
是以,刘珍是现今范县官军中,求胜之心较为迫切之人中的一个。
程万里所举之将,不管是花荣、张清,亦或是战绩最平淡的张仲熊,可都非寻常之辈。如此,宣赞所推举的关胜,就也更叫何灌等人抱以厚望了。
刘珍出的城门,当先第一眼就看到了数十骑簇拥着的关胜,果是义勇武安王嫡派子孙,生的与祖上云长一般模样,细细三柳髭髯,两眉入鬓,凤眼朝天,面如重枣,唇若涂朱,端的好表人材。
那何灌诸将皆在等候,宣赞引关胜、郝思文等五人直到节堂,拜见已罢,立在阶下。何灌看了关胜,端的好人材,堂堂六尺二三身躯,凛凛大丈夫也。当下大喜道,“将军青春多少?”
关胜答道:“小将年整三旬。”
何灌大笑,“而立之年正是丈夫建功立业之时。梁山泊草寇猖獗,请问将军有何妙策,能解大军之围?”
“小将初来乍到,不敢妄言军略。只路上观得城中将士颇众,亦身高体健,兵甲鲜亮。只困于士气低迷,斗志消沉。关胜不才,有三分勇力,愿提刀斩寇,以状军威。待将士斗志昂扬,士气饱满,太尉自能挥师破敌,扫清贼寇,洗荡水泊。”
好歹在官场上厮混了多年,虽然壮志不得伸展,但能坐上巡查这种庶务杂多之职位,关胜断非不识好歹,不知进退之辈。他这几句话说的甚是得体,叫何灌听了就是高兴。
他已经将战败之事报于东京城,只是折损之兵马数量上,用其那春秋笔法,消减甚大。
要知道,他何灌出兵的时候,总共带了一百一十个营的军力,平均下来每营都有四百五十人。那真的是呵呵了。打赵老二北伐大败之后,北宋的禁军,东南西北都算上,什么时候有过一营四百五十人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