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考之日愈发近了,亦叫更多的考生都聚集到了天禄阁。
而此时的齐王府中,陆谦则看着眼前一道道题目,两眼有些晕圈。
“汉初驰商贾之律论。这是何意?”他看不懂啊。
礼部尚书樊瑞看了一眼身侧,赵明诚大步踏出,言道:“禀大王,汉初,高祖乃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孝惠、高后时,为天下初定,复驰商贾之律;然市井之子孙,亦不得仕宦为吏。”
哦,这么一说他就明了了。虽然这道策论立意如何他还不清楚,但这又有何碍,他可只看合乎自己胃口的。那些依旧把商贾视为下贱的石头疙瘩,他一脚踢开了就是。“此论可也。能见人之本念。”
“大王明见。时移世迁,当今世上,官民一家,农商一事。商籍农而立,农赖商而行,求以相辅,而非求以相病。”樊瑞迎合道。
自陆谦午宴时候那番话一字不漏的传到益都,后者一干人还如何看不出他是抑商或是重商呢,这道本来没有的题,应之而生。
“龚遂治渤海,虞诩治朝歌论。”陆谦想说这俩自己谁都不认识。
赵明诚这次已不需要陆谦开口,先就说道:“龚遂,西汉名臣也;虞诩,东汉名臣也。”口舌伶俐的将这二人生平事迹道于陆谦来听。
简单来讲,这俩人都是平定叛乱于国有功勋的一时俊才,然前者平贼在德,后者平乱在术。
是“治乱民犹治乱绳,不可急也;唯缓之,然后可治”为上,还是“志不求易,事不避难,臣之职也。不遇盘根错节,何以别利器乎”更佳?“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大善。”
陆谦不得不赞叹,这题着实厉害。就仿佛左右也,过右则愚,非良牧;过左着戾,失于宽仁,岂可担重任?而要走中间,则又落于中庸。
如此一连十题,个个别出心裁,叫陆谦深深领略一番策论的真意。
隋唐二史不为王通立传论;吴兢上《贞观政要》,张九龄上《千秋金鉴》,司马光上《资治通鉴》论;中国形势论;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裴度奏宰相宜招延四方贤才与参谋请于私第见客论……
整整十道题目,充分的展示了陆大王的不学无术。而今科只取其三,由陆谦亲选,火漆封印,科考当日,打开火漆取出,作为策论也。
……
考试当日,益都禁婚丧事。谁家红白事赶到这一日,只能该他们倒霉也。
李若虚下笔犹如神。
四书五经的经意他是不通,但帖经试士却是最简单不过。再笨的人,四书五经也当熟读会诵。
不质大义,掐头去尾,中间只留一行,在这一行中留出几个字,类似于后世语文考试中的填空题。考的是背诵记忆能力。这是真正的送分题。
要不上李唐时候怎就会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么一说呢。
过了送分题,来到了专业题区,李若虚这才感觉到了压力。他虽然早就熟读《施政计要》的条条框框,又对齐国各项规章制度多有涉略,但想要在这四十分值的专业题上夺得高分,也是不易。
第433章 天下角逐,此消彼长
“……河东太原李旭,高中丁酉会试第十七名贡士……”
放榜之日,礼部衙门右侧牌楼村,挤满了人群。内中除了一个个参考士子,更有不少围观的百姓,商户、乃至官员家的仆人随从。
这在中原已经流传了百年的“榜下捉婿”,其影响力俨然如一,半点没有放过益都科考。
后世用‘婚姻文化’来给此类事定义。把这种近似金钱交易的“捉婿”付之于特定的社会文化内涵,以来证实宋时经济阶层崛起,表明富裕的商人阶层渴望跨入上层社会的迫切欲望。
陆谦对此事不管不问。这商人阶层希望爬的更高,这也是他所希望见到的一幕。后者可比文人士大夫阶层更见‘邪恶’,也便于拉拢了。
“我中了,中了……”李若虚听到唱名者口中“太原李旭”四字时候,整个人都为之一顿,仿佛就瞬间升入了九重云霄中,所有的差噪声、欢呼声都在他耳中消失。
腿脚都发软,人仿佛踩在一堆棉花上。
虽然今日李若虚的大名变成了李旭,省试也变成了会试。陆谦改的名号,因为“省试”这个名头他接下来要有新花样,就像那“举人”与“秀才”名号一般。
可喜悦依旧冲夸了他。
直到身边友人将他拍醒,向之道喜,李若虚这才回过神来。泪湿衣襟道:“半生所求,今日还了愿心,愚兄一时间痴了,失礼之处诸位贤弟勿怪。”
他中了进士,眼见便是官人,其他几人如何会怪。“诸位且勿忧,此榜刚宣揭……”话犹未了,便听那唱名者念道:“山东省登州文登县吴伯达,高中丁酉会试第二十五贡士……”
声音传来,那向李若虚道喜诸人中的一个,立即亦是呆住,继而一蹦三尺高,“我中了,我中了……”
如此而已,皆人之常情也。
那牌楼斜对面的一家酒楼上,陆谦就在二楼临街窗口处,看着下面热热闹闹,心里头荡漾着一种怪异的滋味。因为眼前之场景叫他想起了当年事,比如说那个很要命的6.25。
一家人等都聚电脑前查分数,当时内心煎熬之处,教人不堪回首也。
眼下这一波开科取士,最重要的便是会试,相比来那殿试就仅仅是一走过场罢了。所取二百人可谓比例极大,此辈儿甭管是否人才,总是些能写会算之人。他们加入梁山军这一体系中,一定意义上便象征着他们背后的家族的政治选择,自然是增强了梁山军的实力。
而这天下角逐,可不就是此消而彼涨的道理么。
……
再说那洛阳城中。
虽早就有消息传说陆谦要开科取士,可事情不真的到来,还是有些人以为是无稽之谈。
一窝草寇还会玩这个么?他们不就是一个草台班子,无知匹夫么……
给人一种极其荒唐之感。
尤其是陆齐开科取士顺利告结的消息传出后,天更下震动。首个状元及第者——常同,立时就名满天下。
你就别管是好名坏名了,好坏那都是名气。便是他父亲常安民都一起饱受非议,被士林骂做道貌岸然之奸邪小人。
据传那道君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气的破口大骂,立传令蜀中邛州知州,捣毁当地的常氏牌坊。却是当年常安民科举中第之后,邛州之民所立牌坊。盖因为常安民祖父两进士,连及本人,一门三代五进士。个个都有贤名,着实光耀。
但无论如何,梁山军顺利的开科取士,这已经是对赵宋的根基来了狠狠一击。虽然我大怂十分得士子之心,但要知道这天下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能中进士当官过好日子的。
此刻那休整了有一阵的南下西军已经进入了荆南地区,但其中一支兵马却被遣来了淮西。
因为那淮南西路的陈遘连连上书洛阳,祈求援军。赵佶转而压给蔡京、郑居中,这两人再转去小种,种师中无奈下只得分出一支兵去支援。那个领兵之人正是姚古,后者再以姚平仲引兵两千做先锋。
此姚平仲为何许人也?却是那姚古之养子。当日童贯大败,那一仗中,姚古乃是西军寥寥几个生还大将之一。环庆军副总管的职位虽没有扒下来,前头却也加个了“权”字,那总管的职位短期内是崩想望了。错不是赵宋正值用人之际,姚古恐会落得与刘仲武一般下场。
姚平仲年岁不高,刚二十有一。可十六从军,战场上却已经走过了五年的岁月。早年与西夏屡有交锋,年岁虽少却精勇敢战,如是声名鹊起也。又非刘光世、刘锜这等走内戍累功线路,关中豪杰甚是推崇,都唤他“小太尉”。
此子率两千人进至庐州【合肥】,正值晁盖整顿兵马,南来攻杀庐州。陈遘召集众将道:“梁山贼军锐气正盛,不可逆之,我等只需坚守壁垒,待其日久自乱。”便要吩咐坚壁清野。此种应对也是陈遘几次退梁山军于庐州城下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