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彦的这番解说却叫文华殿中的气氛陡然变得热闹来,目标正处内斗中,这正方便梁山军趁虚而入啊。
此时此刻,到是没人会觉得梁山军打不过小小日本。毕竟对于中国而言,日本过是比高丽更叫人陌生的所在。且只就战争来说,不同于后世人印象中的半岛弱、岛国强,如今时代,更多人反而理所应当的认为高丽强日本弱。
谁叫高丽在过去时候,与中原军队多少有一些交集呢,比如说唐朝。
反而是日本人,唯一找得到的记载就是白江口之战。小本本败得又还是那么的凄惨。
无形中便叫人对之起了轻视之心。
而前遭入侵高丽的成功和收获,亦叫整个齐国文武高层心向神往。征讨日本的口实,他们就都已经想好了。——僭越。
小小日本国主竟然敢妄称‘天皇’,真是荒唐可笑,自不量力。
敲打日本,这借口都是现成的。
哪知道就是高丽、交趾等国,再对内称帝,对外称王,那都要遮遮掩掩的。而小日本竟然胆敢如此明目张胆,活该它倒霉。
陆谦心中想着日后自己如何修理日本,那不仅是一阵出神。定下心后,才叫起薛永,“今兵部募兵又是怎个情况?”
“回禀大王,按照吩咐,沧州之地得兵三十营,济州之地得兵五十营。四万新兵均已分配到各地新兵营中,臣已亲自去济南、莱州、棣州去看了,新兵作训甚是刻苦。”
陆谦满意的笑了。这灾难时候收拢难民青壮为兵,的确是个快速暴兵的好法子。
“今岁大王准老兵退伍,编入各地预备役,迄今为止,臣手中得数一千五百六十二人。按制度他们姓名住址皆要在录,各州县都已空出职位,供其效力。”这些老兵,手上见过血的老兵,那是断不能容他们在乡间村临无事生非的。况且这些人在军中呆了多年,白白弃之乡邻不用,那也是莫大的浪费。各州县的警局就当是他们的最佳去处。
“八十个营的新兵,兵甲可能按时配给?”陆谦这是问向了陶宗旺。虽然他对军器监的工作并不怎么上心,谁都知道汤隆资格更老,意义也更重大。但工部尚书的差事汤隆没做几天,就被陶宗旺顶替了下。原因是何,众人也多少有些明了。
这一是汤隆自己水准不够,在尚书位置上没做多久,便因为平日行事太过偏向军器监而惹得议论纷纷。这二是他自己主动请辞的,因为军器监需要保密的东西越来越多,他精力不够。
待到陶宗旺上位,索性就不关心军器监了。他对军器监的了解只限于书面文字。然这般也足够叫他在陆谦面前信誓旦旦的打下包票,绝对没问题。
接下是闻焕章领衔的吏部,迄今为止,这个月里共查处揭发的贪官污吏,那数额是又有增长,叫闻焕章今日的脸色都冷冰冰。“大王厚禄以养官,对官吏贪污屡申禁令,但赃吏之多屡禁不止,臣添为吏部天官,深以为耻,亦深恨之。臣启请大王恩准,着臣办一法报,内中便以这等贪官污吏为文。以警示其人。”
闻焕章的请求陆谦应允了,可他心里想,这般就真的能有用么。要是照他的性子来,谁要是贪污受贿,划一红线,越红线者,其家眷亲属,妻族母族,三代之内,不准为官。这样才能叫他们感觉心惊。
只是现在他根基方有些问题,而这个时候的官员,又有很多‘同气连枝’,还是暂且忍耐。
第468章 华夷之辨【写的头疼】
吏部之后便是户部,这是今日朝会的重点。虽然眼下时间都已经临近黄昏,可是没法,陆谦在登基称王前便定下规矩,每月朔、望日,即初一和十五,例行朝会。时辰自也不会定的那般早——看看电视剧上,古代历朝历代时候的早朝着实变态。
有道是:官居宫苑,谩道是天威咫尺近龙颜。每日间亲随车驾,只听鸣鞭,去螭头上拜跪,随着豹尾盘旋。朝朝宿卫,早早随班,做不得卿相当朝一品贵,先随着朝臣待漏五更寒。空嗟叹,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
天不亮就起身更衣,着实叫陆谦不能理解。如是,他就定在了巳时正点,也就是上午十点时。
中午有两刻钟用餐时间,而后便一直进行到此刻,这重头戏方才登场。
宗泽跨步走出班列,行礼奏道:“及到今时,河北难民、北地难民多集结于沧州,中原京畿道难民则集结于济州,少部分涌入徐州与济南。各处难民汇总,人口已超百万五十万。”要不然兵部招募八十个营的新兵怎么会那般神速。
几地的难民安顿、吃住、医疗、病疫、死亡等等情况,宗泽事无巨细的一一禀报,那般多的数字陆谦都记不下来,为由拿起宗泽递上的奏折,来一一映照。
“……预计腊月时分,难民总数就会突破二百万人。整个赈济救治工作,已耗资三十三万贯,粗细杂粮四十七万石,粗麻布六万匹,棉布两千匹,棉被五千条,各类药材近千石,盐糖、葱姜、粗茶愈千石……”
就梁山军赈灾的标准,难民每日四合不足的粮食,一月下来也只是一斗多点。一百五十万难民也非猛地一举开到,而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足两月,按道理二十来万石粮米都是绰绰有余。结果耗费粗细杂粮的数字却是翻倍,原因皆在于那些被集结起的青壮民丁。
梁山军可以一天两顿给难民喝稀得,却不能同等对待济州、沧州、徐州、济南四地动员起的无数青壮劳力,再加上那难民营的住房、水井、水渠等等,都需人力物力。如此之耗费,已经节省。
“据沧州的汇总,北地南来的难民之中,契丹、奚、渤海等族生民,共达三万二千口。济州、济南亦有少量契丹难民,但总数不会超过四万。……”
一个很现实的难题摆在众人面前,这些难民,尤其是那些契丹难民,难后要如何处理?
河北、中原的难民还还说,待到春暖花开时候,多是要返回乡里的。但是契丹呢?从反馈的情报来看,那里的难民,无分汉胡,十个当中恐是一个愿意‘回家’的都没。
南京道、中京道的乱局,别说叫北地的汉民无个信心,就是契丹人也心灰意冷。这般便就意味着来年会留居中原的契丹渤海难民至少有三万人,这虽不是个多大的数字,可放在辽国却已经不小了。
要知道,现如今的契丹,皇帝的直属宫户【宫卫军】在十万户上下,各部族牧民有十五万户,御帐亲军两万户,再加契丹贵族下属之奴隶,契丹人满打满算也就百五十万人。而历经了几年的战乱厮杀后,契丹的人口数量必然大幅度下降,现在这三万契丹、渤海等生民,已然是一块肉了。
当然,如此多的契丹、渤海生民若真宁愿落脚中原也不愿意返回北地,契丹内部情况之恶劣,恐远不是外表看起来的这般了。
“契丹、渤海之民虽有牧马放羊,却也多粗通耕种,不若将之拆散,安置于各地,移风易俗,长此久往,自可归入我中国也。”宗泽的办法具体来说,便是一改汉姓汉服,禁胡服、胡语、胡姓。二不准契丹渤海之民彼此通婚嫁娶,许与中国人家结婚姻,不许与本类自相嫁娶,违者男女两家抄没,入官为奴婢。虽然秉着儒家习性,他最后也说道:“契丹、渤海,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六合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当与华夏之人抚育无异。”
然宗泽的这一意见找到了闻焕章、许贯忠、赵明诚等人的反对。“夷狄,禽兽也。故孔老夫子贱之,以为彼国虽有君然不知君臣之礼、上下之分,争斗纷然。中国纵亡无君,必不如此。是其有君曾不如诸夏之亡也。”赵明诚这一番话将契丹贬低到了骨子里。
闻焕章进言,“彼辈今日人少,方只三四万人,日后者会何其多?大王素来胸怀远大,志向远迈汉唐,来日必然混一九州,鞭挞天下。届时契丹渤海乃至女真之民将何止百万,一遭悉收于内,臣恐酿李唐之旧祸。”
“窃观昔日诸胡,为李唐所摄,多改为汉姓,与华人无异,有求主官者,有登显要者,有为富商大贾者。安禄山不反,何人疑之?古人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天地至理也。
前车之签,后事之师。
今首辅言一盖纳之,安知无那隐伏之邪心,怀腹诽之怨咨。宜令复姓,绝其番语,庶得辨认,斟量处置。其典兵及居近列之人,许其退避。”
陆谦将这些言语悉数听在耳中,讲真,他一时间也难下结论。宗泽之言老成持重,是一很稳妥的法子,但闻焕章、许贯忠等人之言虽似偏激些,但也不无道理。
要知道,眼下的儒家可是正在高唱夷夏之防,无论在朝在野,人家这一点痕迹都甚是明显。
原因就是李唐的教训,且五代十国这一段武人当政时代的恶劣影响。那落在儒家的眼中却也是一段纲常败坏,无忠孝廉耻的时代。
众所周知,宋儒是中国儒学发展历程中一个承旧启新的阶段,随着欧阳修“绝统说”的提出,南北正闰之争失去了其意义。毕竟老赵家得位不正么。后来关于正统问题的讨论已不再是政治立场和意识形态的问题,而主要关注的是它所承载的价值判断与价值选择,成为历代士人华夷观念的一种表达——主流是以文化为限,但在汉民族遭遇威胁的时候,往往就会强调种族至上的华夷标准。
宗泽与闻焕章等人,所持的论调可不就是基于这两点。
或者说从另一方面言语,则是这些齐国的文治头首们对于时代前景看法的不同。
那宗泽宗汝霖无疑很是乐观的,而其他诸人则在现如今的态势下,心中生出了不小的危机感。
契丹、西夏、女真,在闻焕章、许贯忠、赵明诚等人的眼中,这些都是中原的大敌、大祸患。
因为宋室的北路西军正在南下,河北主要的能战之兵的南下,叫偌大河北空虚无比。如陆谦早收纳了数万契丹渤海难民,与南京道的契丹人有所勾结来,那契丹人被女真驱赶,又心知中原北地空悬而无反击之力,若起了南下的心思来,旬月之间,恐大半个河北就不复中原所有也。而在许贯忠眼中,直若叫那如一群野兽的女真人也来插上一脚,则中原百姓苦也。
同时,大批西军的入关,也叫那西北之地空虚不已,西夏人再有一段时日恢复气力,这可不就给了党项人叩入关中的可乘之机了?
而这般的攻势,又是如今的大宋根本无力阻拦的。
梁山军因为固有的政策,便是要去阻挡,怕也是来不及的。
如此一来,中原似又要重演五胡内迁,民族大融合的一幕了。便是没有前者酷烈,于闻焕章、许贯忠眼中,亦是一场大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