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奎当即就觉得受到无尽的羞辱,满面充血,脑袋便也不知觉的离开了城垛,却听得城下的韩滔一声暴喝,数十只箭弩扑面向他射来。错不是身后周诚将他压下,此刻李奎已然乱箭穿身也。
“好运的撮鸟,今日且记下你的狗命。待到来日本将军打破城池,将你们这撮腌臜杀才,一个个砍掉脑袋,碎尸万段,方雪钟离此劫罹难百姓官佐之恨也。”
说完韩滔转身打马,离了城墙。便是不再与李奎聒噪。只待明日厮杀就是。
城下的这番对话叫李奎难堪,却也叫那城中的有心人寻觅到了机会。
这小小的钟离县城才多大点,不说南关放屁,北关能听到响儿,只说把在县衙里做公的本地人有多少个亲邻故友,恐怕非要血洗了整个县城,才能杀得干净。
李奎他们里应外合夺下城池后,立刻大开杀戒,这几日里对于军纪也无从说起,别的都不提,只说那李怀与李屯,哪一个不是欺男霸女,横行无忌?
李奎他们是团结起了“自己人”的心,却彻底的将钟离县城百姓的心给推远了。
且说有人又听得梁山军马杀到,城头贼军大有惊恐之状。那城内一人想了一回道:“天赐良机在此。只此一着,必可全活。”忙归家宅。叫家人磨了一碗墨汁,着人取来一捏棉纸,濡墨挥毫,大书特书的写道:
城中都是良民,必不肯甘心助贼。韩将军为陆王良将,贼子敢撄其锋,自取灭亡矣。今日贼人胆寒,来日厮杀必怯。如此内无良将,外无救兵,城中又是兵微将寡,早晚打破城池,兵灾人祸,军民共戮,玉石俱焚也。城中军民,弱要保全性命,皆助齐杀贼!
这人将那数张纸都写完了,有心腹仆人悄地探听消息归来,只说是听得百姓每都在家里哭泣。
这人如是大笑道:“民心如此,某将成事也!”倒也次日天明,城外杀声大作,却是韩滔在一夜之间,扎好了长梯百架,该做了盾车数十。今日天色一亮,便来攻城。
第474章 大齐要收税了
“放箭——”
营正挥刀直指城头,一蓬蓬箭雨立即如狂风暴雨射落去。
不待箭雨停落,就听得一守备军军官大喊:“杀尽贼子,给钟离死难的父老,报仇——”
城外,顿时就叫喊声大作。
兵丁、壮勇举着盾牌扑上,没有壕车来铺垫沟壕,他们就用一块块扎好的木筏。眨眼即把钟离城外那条细小城壕铺平。继而大群军民拥着长梯奔到。
“杀,杀,杀光了这些乱臣贼子——”周诚身披铁甲,举着钢刀,不住呐喊。城头上弓弩齐发下,灰瓶金汁,滚木礌石,无所不用其极。
整个钟离城为一片紧张肃杀笼罩。那城中之人心中窃笑,踅出寓所,将写下的一捏字纸,抛向菜市口前左右街市闹处。
那周诚、李奎都非是精通兵事之人,却也知晓厮杀需要城中民壮助力。菜市口近城门,正是人头攒动,热闹之极。
那无数百姓,正在贼兵戒备下搬运雷石滚木,忽的看到纸张散发,军士居民,这边方拾一张来看,那边又有人拾了一张:登时聚着数簇军民观看。早有巡风贼兵抢一张去,飞报与李奎知道。
后者大惊,急差心腹亲随出府传令,教贼兵谨守秩序,着一面严行缉捕奸细。
那有心人身侧立着两条汉子,合着主人一起挨入人丛中,也来观看,将纸上言语,高声朗诵了两遍,无数百姓都错愕相顾。李奎心腹奉着主人的令,骑着马,领着一伙人到来,高声宣令。那身侧的两条汉子抢上前,大吼一声,一刀砍断马足,将人撞下马,再一刀剁下头来。那有心人一步上前,一个左手抓了人头,右手提口宝剑,大呼道:“城外平乱大军已到,贼子合当尽灭,要保全性命的,都跟俺去杀贼!”
这人平素到没甚大的声望,此等大事,万做不到一呼百应,是以他早把家中的仆人小厮尽数派来,更密联左右近邻。内中多是与贼军有仇者,此时具发作来,霎时有上百人,拥着他结做一块。
那贼兵和百姓看到霎时间有如此多人应和,一方大惧,一方大喜。
那人见贼兵有聚拢扑杀的趋势,心中不怕,却是已经胸有成竹。连声大呼道:“百姓中有胆量的,都来相助!报仇雪恨,平乱杀贼。”声音响振菜市口。那时是四面响应,百姓都抢棍棒,拔杉刺,折桌脚:捻指间,已有五六百人,迭声呐喊。
谁叫那李奎一伙儿已经激起众怒,往日暴虐百姓,鞭挞小民,现如今报应便来也。一闻变起,都来相助,立刻就将贼兵打散。而后向着城门冲杀去。
那时韩滔正亲督将士攻城,听的城中呐喊。又见城头大乱,虽不知是何由,却先是大喜过望,只道贼人逼反了百姓,忙喝呼将士们奋勇上前。这般两面夹击,里应外合,城池眨眼告破。
韩滔驱兵直奔县衙,却见那李奎已然嗑药自尽,只捉了这李奎的亲家吴氏吴炳才。
“将军,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啊……”吴炳才见了韩滔就告冤诉苦,直言是被亲家裹挟,身不由己。一人喊冤,无数人连带叫起。
韩滔飞起一脚踢翻了吴炳才,脸上冷笑道:“你们冤枉?那钟离县上万曲死的官民又要向谁去喊冤?”
“休跟俺聒噪。再敢言语叫本将心烦,爷爷先砍他头。”
这等人却是要全部收押,一同押回濠州州城,怕是要上面亲自下来勘查。
此间乱平,可事儿还远远未了。
益都城中,陆谦接到淮南奏报,先就心头大怒。一县之中,内有警局、税丁,外有各乡镇乡兵壮勇,何以就被人这般打破?
自己建起的这般制度,莫不是纱窗薄纸,一捅就破?
龙颜震怒,自然有的人噤若寒蝉。许贯忠心中也自叫苦,此遭事乃‘大齐’开天辟地头一遭,也无怪乎大王会这般动怒。自己那老乡,这会怕是要爱尅了。
但许贯忠且以为,此时自长远来看,对郭永却未必是害。后者年纪尚少,便已经位居一省封疆之位,虽然离开了益都城,却依旧光芒万丈。然少年得志,未必是福也。如今受挫,也未必是坏。唯一叫许贯忠担忧的便是,郭永受责后会否迁怒于李道。
李道属于彰德系。党内无党,千奇百怪么。原著上的梁山泊内都仍有大大小小的山头,何况如今的陆齐?
以河北为例,最是耀眼的便是大名系,后者武有卢俊义,文有郭永、许贯忠,还有行踪隐蔽的燕青,外加闻达,可以说是声威赫赫。可彰德系也不同凡俗,后者明面上是仅有李道、姚政,外带一个游弋于边缘的张清,后者也是彰德府人么。但实则潜力最大的是岳飞、王贵、徐庆三小,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岳飞一人。
大王对岳飞的喜爱与看重,早已经是不加遮掩。叫人心里都起嘀咕,这岳飞是大王心中的份量是不是都能越过一些军中重将……
而那岳飞若是不成器则还罢,偏偏此子于军事一道上既有天分,武艺更非凡俗,来日必是军中的一面旗帜。对比来,那玉麒麟倒太过于‘有勇无谋’了。
当然,那锦豹子杨林也是一个角色。这人乃是大王当年水泊聚义的老兄弟,这身份本就很重,并非是彰德系,可他与彰德系之人的关系却又紧密无间。
如果代表着河北颜面的大名系与彰德系出现了龌龊,怕是会笑掉他人的打压。比如那实力不俗的河东系,后者拥有赤面虎袁朗,有唐斌、文仲容、崔埜,有宣赞、郝思文等。虽然内部也有裂痕,可这些人同出一地,自然不会被单个视之。
许贯忠心思想的很远,却就见朝中首辅宗泽已经踏步而出,“启禀大王。钟离之事教训深刻,上万官民罹难,叫老臣思之而痛心。臣以为,当令治下各州府县官员引以为戒,小心戒备;同时责令淮南、山东两省,充实警队;责令税务总局,从即日起充实各州府县局税丁……”
宗泽提醒陆谦,淮南地方的税丁还未立起,而明年时候,大齐就要全面收税了。
第475章 休要小觑了天下人
钟离之事在益都引起的混乱可不止朝堂上公开讲述的这些,这进一步促成了谍报司的分家。
朱贵作为谍报司头首,“钟离之乱”自然富有责任,这消息一传到他手中,那就第一时间向陆谦请罪,并递交辞呈。
“你我兄弟不说虚的,那外务之事,你真舍得放手?”陆谦这日专请朱贵前来小宴。
朱贵脸上露出苦涩、遗憾等许多表情,却唯独没有不舍。“大王今日请我小宴,便就是有贴心话于俺说。朱贵自然也不敢相瞒。”
“现如今谍报司上下千多人,八方来信,诸事繁杂。”自梁山军兵伐高丽之后,在陆谦的指示下谍报司又专门做组,分派精干人手前往日本、南洋。朱贵笑了下,“此般早就非是当年三五十人的小打小闹。”谍报司多年前就开始分等分级,先组建各地情报站,后又设立情报组,后来因为战组众多,便又划区而纳之。
现如今,谍报司下属有北地、西北、河北、江南、岭南、蜀中、中原、荆湖八个大区,再有直属于谍报司的河洛、日本、南洋三个情报站。
情报站分一二三等,河洛是全司仅有的一个一级情报站,职位堪比八大区头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