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804节

但很快达呼里屈列就不去想了,他是王庭的太师,是白水王的弟弟,是要用刀子将无数敌人的头颅砍落的谟葛失勇士,才不会像懦弱的羊羔一样跪地乞降,等待着敌人的钢刀斩落的,更不会如妇人一样只会怨天尤人,只会把错误往别人头上推去!

此时,达呼里咄鲁也已经清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弟弟屈列那张狰狞带着无尽疯狂的脸。

“走,赶快走!”咄鲁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屈列推入了护卫群。

“快,带大王先走。无论如何,都要将大王送到大定府城。”这种情况下只有大定府城才是安全的。

声音还在飘荡,达呼里屈列就已经抓起他的兵器——一口厚背大刀,翻身上马,引着一队人向着敌人冲去。

达呼里咄鲁眼睛里流出了泪,也不知道是为他忠诚的弟弟流淌的,还是为他自己流淌的,亦或是为了谟葛失人流淌的。

梦醒时分真分外残酷!

第八百二十章 胜在战场上,着眼政治中

号角声从谟葛失王庭响起。

呜呜的声音传遍了四方。曾经的谟葛失人,就是在这样的号角声,拥护着落魄的天祚帝一步步走到了今日的复兴。

北辽当然不能跟鼎盛时期的契丹媲美,但天祚帝这无能昏庸之辈,现如今还能有如此的好日子,已然是来之不易了。

他都已经跌入深渊了,却还能起死回生,非是因缘际会,安有如此好运?

要知道,郭药师在心里都已经鄙视他了无数回。

可这一次,呜咽的号角声,谟葛失人有的却不再是精神亢奋的振作,不再是蜂拥突前,矢志杀敌的勇士,而只是更加混乱的一堆乌合之众。

这些人有的想要奋起反抗,击退来袭的敌人;有的却只想着逃之夭夭,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内里都不统一,自然更乱了。

史恭挥舞钢枪,一马当先,引兵直向着王帐杀去。

谟葛失人已经全然大乱,达呼里屈列便是吹响了号角也已经晚了,一切都晚了。

大群的骑兵纵马疾驰,很快就跨越了距离,席卷而至。

一个健壮如若神灵的大汉,挥舞着朱缨枪,所到之处,银光炫目,带起溜溜条条的电芒流鸿,如是分波斩浪,叫谟葛失人上下无人能挡分毫,在枪下纷纷溃散逃去。

秋风扫落叶,海涛卷沙城。

漫天喷洒的鲜血,一个个穿着铠甲的骑兵突入进来,将刚刚骑上战马,还没等走上几步的谟葛失青年壮勇,像割草一样砍下马来。

鲜血在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四处喷溅,头颅乱滚,残肢断臂抛飞。齐军就像大海里上扬的潮水,漫过谟葛失整个王庭。

达呼里屈列在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声嘶力竭的吼叫着,聚集起一群壮勇,催马向敌人的方向冲去。

血色的刀光如闪电般耀花了达呼里屈列的双眼。

刀光过处,头颅高高飞起,无头的尸体喷溅出尺鲜血栽下马来。这就像是一朵浪花融入了汪洋大海一样,没能卷起半点的波澜。

达呼里咄鲁更是倒霉,他被人簇拥着向北逃去,与一马当先杀来的史恭正撞了个着。史恭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个大人物,岂会叫他逃了?长枪抖擞,一道道银芒没入咽喉,达呼里咄鲁骁勇的护卫猛地似变成了不堪一击的废物,眼睁睁的看着史恭切入进来。

如是在无人之境,眨眼人就到了达呼里咄鲁面前,后者忙去拔刀,可下一瞬间便被一只大揪住腰带整个身子悬空,已然被史恭生擒活捉了。

咄鲁如是个蛤蟆一样四肢悬空,还不待他想起挣扎反抗,史恭就将他横放马背,接着一巴掌排在背心上,跟铁杵一样,打的咄鲁是两眼发黑,再鼓不起一丝儿的气力了。

“卑鄙的汉人。”这是达呼里咄鲁脑子里只剩下的念头。

随着达呼里屈列的落幕,齐军骑兵大军漫野而过,杀的谟葛失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是一场屠杀,而不是战斗。防备松懈的谟葛失人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毁灭的代价。

当太阳彻底的越出地平线时,当无数道金光洒向大地的时候,这场战事已经结束了。

谟葛失人完败。

实际上,从战事开始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要失败。

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在你不全心全意的对待他的时候,你就要倒霉了。现在的谟葛失王庭,谟葛失人的尸体铺满了草原,让绿色的草原染上了鲜艳的红色。这里有多少人倒在地上?

千?那个不止。五千?差不多吧。

作为谟葛失人的王庭,这里的力量还是很强多,可惜一点都没能发挥出来。

无数妇孺在哭号,一匹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在不时悲嘶,浓重的血腥味儿掩盖了一切,闻着令人作呕。

齐军士卒在尸首翻找着战死的同袍的尸体,同时也在一个个杀死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谟葛失伤者。

整个战斗前后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当达呼里的纛旗被砍断,当达呼里屈列的首级被砍下时,谟葛失人的抵抗就没了。他们到底不是千锤百炼的战士,因缘际会而成就的政治地位,实则就是海边的沙堡,或是那虚幻的海市蜃楼。

对比用战争和厮杀一步步走上权力王座的民族,他们太孱弱了。

不是身体,而是心灵。

“这厮竟是谟葛失人的大王?”史恭待弄明白了达呼里咄鲁的身份后,震惊了。“身为一部之王,竟然在那个时候就掉头跑路,端的非是人子。”

他史恭若是这般的贪生怕死,何以能有今日的光彩?战场上的真将军,最是看不上如此人物。

“贤弟此功劳极大。能生擒谟葛失王,陛下定有重赏。”双鞭将虽然不是智谋无双之人,转眼间也能陆齐有了谟葛失大王后能够施展多少种叫北辽不痛快的段。

一个最明显的例子,那就是谟葛失部真要完蛋了,几乎一点生都没有了。

达呼里咄鲁还活着,被生擒活捉去,谟葛失部就即便是有王子也不能痛快继承白水王之位。陆齐完全可强硬“归化”白水王,代之发出声音来。

谟葛失部新生的大王不被他所承认,如此就足以叫整个谟葛失不稳。何况那个新生的白水王十有**会是天祚帝强行任命的一个倾向于契丹者。

早前呼延灼便想着铲平了谟葛失王庭后,只要白水王不逃脱,谟葛失人就别想安稳。即使还有达呼里家族的血脉在,北辽和乌迪里人,甚至是阻仆人,也能各捧起一个自己人来,叫整个谟葛失部都陷入分裂状态。即便有了名义上的白水王,也只是一个名号罢了。下面各部分裂,各有头首……,如此的一个游牧部落,早晚要在竞争残酷的大草原上烟消云散,甚至都不会要多久!

天祚帝出于大局考虑,自然会选择竭力维稳,保持谟葛失部的存在,但乌迪里人和阻仆人呢?他们却不会放过这个好会。

二者与谟葛失人系出同源,百多年里彼此都不知道联姻了多少次,虽然在阴山以南区域里,谟葛失人与乌迪里人是竞争者,同时他们作为契丹人的忠诚小弟弟也与被契丹搞得大脑凌乱的阻仆九部全然不同,但该联姻的时候还是有联姻的。

这般做的后果也就意味着乌迪里人和阻仆人在必要时,都有能力插进谟葛失人的王位之争,且是顺理成章的!

呼延灼为甚能肯定,铲除了谟葛失王庭后,北辽就一定会政局不稳,平衡失调,原因就在于此。

猝然崩塌的一根柱石,纵然碎石仍还在,还能被别的柱石给吸收了进去,但柱石之上的平衡却已经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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