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崔莺儿武艺精湛,可那地方毕竟是龙潭虎穴,为了支开她,激她去到那种地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杨虎想到这里不禁犹豫起来,崔莺儿见他痴痴地望着自己,一时想岔了,她没好气地道:“吃饭了就去歇着,我不想见你,今晚我自己睡。”
杨虎一听怒火上涌,虎目一瞪道:“别忘了,你是我的老婆!”
崔莺儿板着俏脸也不言语,一双秋水似的眸子只是冷冷地凝视着他。
杨虎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勇气渐失,他避开崔莺儿灼人的双眸,忽又恼火地反唇相讥道:“在京师你抓住了杨凌,却纵而不杀,你以前对官兵可是从不手软,如今弥勒教迟迟不露面,你坐山观虎斗的计策已经不成,在白登山坠入山洞时为什么不趁机弄死了他?谁分得出是摔死的还是你干掉的,为何你又救他上来?”
崔莺儿不屑地哼了一声,鼻尖一翘道:“你也莫忘了,如果不是杨凌今日信守承诺,只须他一声令下,我们几个人就得被千军万马剁成肉泥,难道我们还不如官兵守信诺?我们闯江湖的光明磊落、恩怨分明,单是他先前在酒栈前手下留情,我不该救他?”
杨虎阴阳怪气地一笑,说道:“是呀,万箭齐发,还有火铳,我也以为必死无疑,想不到他会手下留情。”
他说着瞧了崔莺儿一眼,犹豫了一下,可是大尾巴狼那番话犹如一根毒刺扎在他心里,真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终于还是咬着牙道:“只是他陷杀我两百兄弟时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如今心慈面软,却不知是为什么人留的情?”
崔莺儿柳眉一剔怒道:“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杨虎也怒道:“难道我说错了?你出洞时就连郎二那些人都看出你神色有异,你以为我一双招子瞎了不成?”
“我……”崔莺儿又羞又怒,想起洞中情形,纵是丈夫也是不能说出的秘密,腮上急泛起两朵桃花,一时竟语塞无言。她出洞时神色忸怩,只是因为杨凌在洞中和她搂抱在一起,还不小心把唇给他吻了去,这些事怎好对丈夫说出?
杨虎本只略有疑心,一瞧了她这般模样疑心更重,不禁怒冲冲走到她面前冷笑道:“嘿嘿,孤男寡女,而且还是一个兵一个匪,不但没有生死仇敌的模样,反倒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丑态,直把山洞当成洞房了?
哈哈,若是有朝一日官兵抓贼抓到床上去,那可真成了灞州绿林的大笑话,我杨虎好有面子!”
“你放屁!”崔莺儿大发雌威,霍地一下自水中站起了身子。
热水翻涌,雾气蒸腾,春光乍泄。
流水顺着她凸凹有致的娇躯蜿蜒而下,流入迷人的沟壑。丰胸细腰、堆雪双乳,雪沃沃的胸脯上奇峰突起,旋起两座雪白坚挺的乳峰,光滑莹洁,像羊脂美玉一般,乳峰完美地收缩至尖端,结出两粒鲜红的果实。
赤裸裸的傲人的娇躯妙处毕露,两条粉光致致、不带半点瑕疵的笔直大腿尤自散发着热气。不堪一握的小蛮腰衬得她浑圆结实的臀部出奇的丰隆高耸,犹如一轮满月,上边缀着些晶莹的水珠。
她刷地扯过一条毛巾向身上一披,恨恨地道:“你现在太热衷权力了,再也不是当初一座小小山头时那个仗义疏财的江湖大哥,整日里就想着怎么当皇帝,好笑地学人弄些什么权谋诡计,志大才疏,披上龙袍你也不像皇帝,我看你一双招子被权力糊住,不瞎也差不多啦!”
杨虎被她贬斥得火冒三丈,顿时忘了她的雌威远在己上,抬手便一掌掴去!
崔莺儿冷笑一声,竖掌横削,双掌刚刚相触,立即便斩为缠,顺势一带,“哗”的一声,溅起漫天水珠,水中白影一闪,杨虎只觉肩上一沉,一条极为修长、光滑、肌肉饱满的丰润大腿已摁在肩头,将他压在木桶边上,只那毛巾滑落下来。
杨虎气极而笑,说道:“我技不如你,你干脆杀了我好啦,提着我的人头去向朝廷领赏,说不定也能封个诰命夫人。”
崔莺儿气得娇躯乱抖,她把腿一缩,整个人又坐回水中,一头湿漉漉的秀发衬着白里透红的容颜,颊上已是珠泪串串。
她昂起头,紧闭双目道:“我崔莺儿自从嫁给你,可曾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好,你既把我看得如此不堪,那你就杀了我,以后安心地做你的皇帝梦好了。”
杨虎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委屈垂泪,不禁慌了手脚,一腔怒火顿时抛到爪哇国去,他手足无措地道:“你……你不要哭啊,我……我……唉!”
杨虎困兽似的在房中走了两圈儿,伸手一抹脸上的水珠,恨恨地在炕头捶了一拳,怒道:“莺儿,我堂堂灞州绿林的总瓢把子,如今损兵折将、山门被毁,声名一落千丈,刘老道是弥勒教中人的消息若传回山寨,对我更是雪上加霜。统驭那些桀骜不驯的好汉你以为只凭武艺就行了么?我……我心中的难处你知道么?”
崔莺儿慢慢张开眼睛,瞧见丈夫痛苦神色,心中不由一软,柔声劝道:“虎哥,这龙头老大不做便不做了,由得他们争去,老寨在山林深处,不曾被官兵搜及,要不……咱们回老寨去,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吧。
原来在灞洲一地,我还以为天下的官兵都是不堪一击的货色、天下的官儿都是黑心肠的贪官,如今才知道朝廷的官不全是贪官,朝廷的兵也并非那般容易击败,大明的气数未尽啊!”
杨虎瞋目道:“回崔家老寨?我杨虎堂堂男子汉,躲到女人裤裆底下讨生活?羞也羞死了。丈人当初将你许给我,是因为我是绿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就这么回去,我以后还用混么?两百多个兄弟的血仇未报,我如何向他们的孤儿寡母交待?
你说和杨凌并无私情,我也相信你的为人,可前番你放了他,今日他放了你却是事实,今日在白登山上说你们眉来眼去还过分么?我那些兄弟都看在眼里,回去嚼舌根子胡说八道一番,叫我如何见人?”
崔莺儿听了不禁赌气道:“我红娘子说一不二,没偷人就是没偷人,你还要我怎么说才信得过我?难道要我提了杨凌的人头来,你才肯相信?”
杨虎两眼一亮,冲过来一把握紧她的手道:“好主意!杀了杨凌实是一举两得。莺儿,你想想,弥勒教虽说使计诱我进京,但是动手杀人的毕竟是杨凌的人马,杀了他对山寨上下也算有个交待了。而且这一来,谣言不攻自破,自然还你清白,谁敢再胡说八道,我就敢砍了他的脑袋!”
崔莺儿吃了一惊,讷讷地道:“杨凌……是个好官,今日又是他释了我们性命,恩将仇报,这事我……我怎么做得出来?”
杨虎道:“好官坏官,都是我们的仇人,两百个兄弟是他杀的吧?山门被毁是他的兵吧?你饶他一次,他饶你一次,有什么恩都两清了。”
他抢上两步,握住崔莺儿的手,诚恳地道:“娘子,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山寨,我杨虎没这个脸啊!人言如刀,旁的事我可以不在乎,可要是有人辱你清白,我如何忍得下?那些风言风语难道装聋听不见?为了我,为了你,如今只有退而求其次,杀了杨凌!”
崔莺儿听得心乱如麻,丈夫说得如此坦白,那些苦楚也是实情,就算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红娘子又岂会皱一皱眉头?可是杀杨凌……
杨虎见她犹豫,切齿道:“莺儿,他杨凌是什么人,和我们有什么干系?我们是马贼、是绿林大盗啊!难道还他娘的和官兵讲仁义?你不去,我明日就带了兄弟们杀回大同,找不到皇帝,就杀进钦差行辕!我堂堂汉子,宁可光明磊落地死在这儿,也不回灞州被人戳脊梁骨。”
他说完忽地站起,崔莺儿一把抓住他手腕,颤声道:“别……如果……如果杨凌死了,你真的肯和我回山寨,从此长相厮守,就此放下谋取天下的野心?”
杨虎喜道:“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娘子,你答应了?”
崔莺儿把心一横,咬牙道:“好!我就失一次信义,取了杨凌的人头回来见你,明日一早我就想办法混回城去。”
杨虎眸中闪出一丝得意,忙道:“大同如今守卫一定更加严密,这样吧,叫五叔和你乔扮成父女,既可掩护身份,彼此也有个照应,明儿一早叫肖老四利用保长身份给你们开个条子想法混进城去。我带着兄弟们在附近活动,吸引官兵的注意力,事成之后在邢庄聚隆客栈汇合。”
崔莺儿心中天人交战,一口答应了他杀杨凌,不但没有轻松下来,脑子里反而乱哄哄的,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不断劝慰自己:“他是我的丈夫,我不能看着他走上众叛亲离的绝路。抱歉,杨凌,真的抱歉……”
杨虎找了借口将她调开,想想那去处也是十分凶险,不禁又紧张地对她道:“娘子切记,若事不可为,只要让钦差遇刺的消息传出来,我们对山寨也算有个交待了,所以……你万不可莽撞,我……我担心你会出事。”
一听杨虎这话,崔莺儿心头一松:“若只是造成行刺钦差的假象,那倒不难,我不如将计就计,既可将丈夫哄回山寨去,又不必真的伤了杨凌性命。”
转眼瞧见杨虎眸中深深的关切之意,她颊上又不禁有些燥热,暗自羞惭道:“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我怎能叫他如此为难?罢了!我还妄想当什么侠盗么?如果老天给机会动手,那……便是天意,唉,你好自为之吧……”
……
杨凌找了辆牛车,将那位满都海皇后载进城来直奔代王府,代王听说这不起眼的老妇人就是草原上威名赫赫的满都海,急忙叫王府管家专门收拾出一栋别院来,拨了四个小太监、四个宫女侍候她的起食饮居,并且再三嘱咐,消息必须严格保密,万勿泄露一点风声。
杨凌安排妥当回到驿馆,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也该向正德做个禀报,只是不知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唐一仙身边做跟屁虫。
杨凌解下大氅递到侍卫亲兵手中,然后对张永悄声道:“公公先回去休息,方便的时候叫我一声,咱们得把这件大事禀告皇上。”
张永点点头,微笑道:“咱家省得,大人放心。”
他也知道皇上这几日跟着那个姓唐的小丫头跑前跑后,以前还从不曾见他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情知这位姑娘在他心中分量之重,所以张永对唐一仙丝毫不敢怠慢。
而且这一来正德倒是不吵着要出去逛街了,算是意外之喜,张永也图个省心,倒巴不得皇上整日在驿馆里待着。
张永走向后院,侍卫这才低声道:“大人,柳千总回来了,正在书房等您。”
自到了大同,柳彪就化明为暗,专门负责各路探马消息,平素不驻扎在驿馆内,他上门来见,必有大事,杨凌连忙折向书房,柳彪见他回来,立即腾身立起,杨凌道:“坐坐,不必拘礼,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
柳彪道谢坐了,双手按膝,说道:“大人,你吩咐下来的事情,卑职们正在查,现在有一个极可疑的人物,只是他在大同举足轻重,身份特殊,查到他这儿,除非亮出咱们内厂的身份,否则便查不下去了,所以卑职特来请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