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禁亚直接对准了穿越这种题材,认为如果这种题材泛滥开来,读者很可能认为这才是历史,从而混淆了真实的历史。
历史是严肃的,绝对不容篡改。
我们要站出来,维护历史的尊严,把《寻秦记》赶出《自由谈》。
以上就是报纸上对《寻秦记》的攻击。
平禁亚虽然在报纸上大肆抨击《寻秦记》,不过他内心里却不这么想。
作为“三人写作小组”的负责人,他有着不同寻找的商业眼光,一旦发现市场上某种题材火了,他就会跟风模仿,和书商勾结,骗取读者钱财。
这是他生存的根本。
眼看着《寻秦记》受到市民的欢迎,他觉得这是给通俗小说打开了一条新出路。
想想看,历史上有多少朝代,有多少精彩的故事,穿越者在其中纵横捭阖,大杀四方,这是何等激动人心的事情。
只要读者喜欢,这个题材可以无限制的写下去。
不过他深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可以跟风,却不会出头。
他之所以用笔名炮轰《寻秦记》,除了在《自由谈》上的利益纠葛外,也是为了探路。
和林子轩的想法类似,平禁亚也想看看这个题材能不能被社会接受,反正《寻秦记》不是他写的,骂就骂了。
就算最后《寻秦记》被腰斩了,他也没什么损失。
如果《寻秦记》在社会上的批判声音不大,被社会认可了,他立刻就会换个笔名写一篇《寻唐记》来跟风,而且就用白话文来写。
什么言辞粗鄙啊,情节不合理啊,他才不管呢。
何况用白话文还能写的多些,多赚些稿费。
在上海的报刊杂志上,文言文和白话文的稿酬不同,如果文言文千字三块的话,那么白话文只能千字两块。
不过文言文精炼,白话文可以灌水。
抱着这样的心态,平禁亚向《寻秦记》开出了第一炮,他用的笔名叫网蛛生。
这篇言辞激烈,义正词严的评论得到了强烈的响应。
上海是旧式文人的聚居地,《自由谈》是鸳鸯蝴蝶派的大本营,培养了一批依靠卖文为生的职业作家,《寻秦记》的异军突起让有些人感觉到了威胁。
旧式文人对白话文有着天然的抵触心理。
他们觉得文言文才是真正的写作,白话文没有文化内涵,而且穿越这种题材太过胡闹,根本算不上小说。
他们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想法,这部分人认死理,不愿意做出改变,并且还要把新生事物扼杀掉,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在平禁亚打响第一炮后,这些人成为了攻击《寻秦记》的主力。
一时间,在上海的报纸上出现大量批判《寻秦记》的文章,甚至有人人喊打的趋势。
林子轩看着报纸,心中感慨。
大家都是写通俗小说的,相煎何太急啊。
其中争论最多的有两点,一个是白话文的问题,还有个是篡改历史的问题。
在清朝末年,文坛提出了“新文体”,当时叫做通俗文言文。
五四新文**动,提出了“白话文运动”,意思是大家日常生活里怎么说的就怎么写。
从新诗开始到第一篇白话文小说,刚刚过去三年的时间,如今的报纸上依旧以文言文为主,所以说想要改变数千年的文字习惯任重而道远。
《寻秦记》因为白的彻底,白的不同寻常而备受关注。
相对来说,《射雕英雄传》还在他们的忍受范围,有了《寻秦记》做靶子,《射雕英雄传》反而安全许多。
有些批判《寻秦记》的人还会拿《射雕英雄传》做例子,同样是通俗小说,文辞和故事性差距真大,黄毅应该向金勇好好学习。
至于篡改历史的争论,引起了历史学者的注意。
原本《寻秦记》只是娱乐消遣小说,根本引不起学者的关注,而这场由通俗小说内部作家发起的争论扩大了《寻秦记》的影响力。
上海的历史学者和知名文人分成了两派。
一派意思是这不过是消遣小说,不是历史小说,更不是真正的历史,较真就没意思了。
一派则大肆批判这种试图改变历史的做法,认为这是不尊重历史,绝不能姑息。
似乎整个上海的文化界都没有事情做了,《寻秦记》成了一种现象,不骂两句不舒服。
而对于普通读者来说他们觉得看的爽就足够了。
此时项少龙来到了魏国,参加龙阳君的宴会,碰到了信陵君、李园、韩非等人,舌战群儒,而他的处境也是危机四伏。
读者看的大呼过瘾,《申报》的发行量大增。
正当林子轩准备反击的时候,在北平《晨报》的副刊“自由论坛”上刊登了一篇短评。
短评中并没有提及《寻秦记》篡改历史的问题,而是认为“《寻秦记》之白话文正是白话文之未来。”
这篇短评的作者叫做鲁讯。
☆、第十二章 文学和白话文
林子轩搞不清楚为什么北平的文人会支持他,这其实和如今白话文的困境有关。
北平作为新思潮的发源地,一向大力提倡白话文写作。
想要革新一种文体,打破旧有秩序,是个很复杂的过程,期间肯定要面对旧有势力不断的反扑。
经过一系列的斗争,在1920年4月,教育部终于下达了命令,让学校的教材使用语文体,也就是白话文。
这是白话文取得的阶段性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