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以及诗人。在黄河洪水危机中,他的专列始终在可见黄河大堤的范围内,也就是一旦决堤就会被洪水淹没的地段,”斯塔格说,“另外,他是一个诗人,身上有诗人的气质。”
蒙哥马利摸摸下巴,思考了很长时间。
“现在能去中国的,除了气象学家,还有什么人?”蒙哥马利问。
斯塔格:“茶叶贩子。”
蒙哥马利:……
“退休之后,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情,现在可以无限制地去做了,”蒙哥马利说,“其中一项事情就是,我想去趟中国。”
……
哥本哈根。
奥胡思大学的C55计算机以及操作计算机的教工被IGY借了过来,经过对论文公式的研究,他们开始尝试用计算机运算气象信息。
试着试着,教工和IGY的地球物理学家们渐渐感到不对劲。
教工表示根本无法运算这种数据,计算机的内存不够。地球物理学家表示能不能一次组数据地算,算出来的结果先存在外存储器里。
按这样的办法尝试了一次,仍旧失败。
用了整整10天,各种尝试都做完之后,计算机操作员和物理学家商量,决定改变策略。
“秘书长先生,C55计算机不能用于气象预报计算,这是我们的结论。”教工失望地说。
尼科莱特:“你们让计算机运转了10天,总共完成了多少百分之几,或者百分之零点几?”
“我们没有去算中长期天气预报,这台计算机无法运行起来。我们转而去做了另一项工作:花了10天,算出了计算区域性中长期天气预报所需的计算量。”
第190章,计算机霸权
“秘书长先生,您认为我们应该与铁幕那边的国家,在应用技术、工业设备领域展开更紧密的交流?”
在天气预报领域的合作交流落定之后,《每日电讯报》记者维克多联系上了IGY秘书长尼科莱特,双方进行了一次类似于座谈交流的采访。
“国际地球物理年是一个物理学的全球交流活动,通常是偏向于理论物理领域,”尼科莱特回答维克多的问题,“但物理理论与应用技术的界限并不是完全清晰的,应用技术与工业设备和技术之间也同样是模糊的。中长期天气预报体系,就进入了理论与应用之间的交叉地带。”
维克多:“之前您撰写的一篇简讯,高度赞扬了IGY与中国的这一次学术交流活动,也就是说,中国与西方在这次交流中互相交换了应用技术?”
“严格来说,没有。地球物理学家们交换了各自对地球物理理论的研究成果,但在交流中我们意识到,所形成的物理理论必须有计算机的支持,才能再往前进一步。但很遗憾,现在这种交流被巴黎统筹委员会隔断了。”
维克多:“成立巴统的目的,是工业技术先进的国家集团为保持本国工业的国际竞争力,而对一些尖端技术和设备实施限制输出的政策,这虽然伤害了某一些公司的利益,少了一部分收入,但从对整个国家的外贸而言,是一种保护。”
“我们并不是在所有的工业领域都先进。解除禁令,与中国开展技术交流,我们给他们先进技术,他们给我们另外的先进技术,这是公平的交易。”
维克多:“在来之前我了解过,中国人在计算机技术领域略领先西方,虽然美国一直不承认这一点。另外就是中国出人意料地踏入了太空俱乐部,这可能是一个项目管理策略上的巧胜。在其他的工业领域,我们还是有一些东西需要维持自己的领先地位的。”
尼科莱特听了这话,歪着嘴苦笑起来。
维克多能说中国计算机技术略领先,这已经比美国人务实多了。美国现在官方主流说法是“中国从美国知识界获得了半导体技术,做了改良,又利用中国无穷尽的廉价人力制造出了C55计算机”。
这种说法用来在报纸和电视上忽悠美国的中下层民众,至于上层,有一部分政治家知道事情没官方说法那么乐观,但居然也有一部分政客真信这种说法。
尼科莱特笑够了停下,回答维克多:“略领先,好吧,随便您怎么说。总之,现在的情况是:大气物理学的基础理论,中国与西方进行了深入的交流。但是,中国使用高性能计算机来实践这些理论,获得精确的天气预报;而我们手中有同样的理论,却无法获得天气预报。”
在奥胡思大学的计算机操作员、以及IGY的物理学家们的艰苦工作下,他们初步估算了做一个区域性中长期天气预报所需的计算量:
40到50万亿次。
用一台C55计算机要算多长时间?答案可能是无限大而不是单纯用总计算量除C55的运算速度。
比如一个地区的天气预报涉及上千个三维矢量运动的气团,每一个气团都要与相邻气团作用,这意味着计算机需要执行上千个并行的计算。如果不能这样并行计算,那计算机的理论运算速度意义就很小。
斯塔格虽然没有见到过中国的计算机,但是路经上海的某条街道时,涂长旺曾隔着几百米指着某幢5层大楼说“那就是我们的计算中心”。
回到欧洲之后,斯塔格把这一切归纳形容为中国的“计算机霸权”。
同行问他,supremacy(霸权)这个词你真用对了吗?斯塔格说用对了,就是这个词。
……
三天之后。
《每日电讯报》发表了维克多写的报道:
《IGY秘书长表示 如果巴统解禁,欧洲将会给中国很多先进技术》
看完报纸,尼科莱特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打通了维克多的电话,质问为什么报道里面歪曲了两人的谈话内容。
“秘书长先生,我的初稿被老板毙了,您知道的,我们的那番谈话是政治不正确。”
“但这篇政治正确的报道,事实却不正确!”
“是的我知道,但不得不这样做,头儿重新拟定了文章的大纲,让我按照那个架构去写,不能自由发挥……”维克多解释。其实这也正常,作为一名英国记者,不擅长报道事实是很正常的现象。
尼科莱特:“这篇文章会让我在中国的同行眼里成为一个可笑的自大之徒……糟糕透了,我可能要告别中欧物理学界的交流了……”
……
维克多采访尼科莱特后写的文章并不是这几天的新闻头号热点。在8月下旬,西欧和美国的最热门新闻,是“鹦鹉螺”号核潜艇。
1958年7月20日,“鹦鹉螺”号从珍珠港启航,开始今年第二次闯入北冰洋冰盖的尝试,美国海军给此次行动起的代号是“阳光行动”。
6月份的第一次尝试,“鹦鹉螺”号在穿过白令海峡、进入北冰洋之后就找不到路了,主动声呐显示面前的所有方向都有冰山,从海面到海底全都冻结上了,形成一道冰墙的悬崖。左右航行了一会儿都找不到可穿行的入口,只好原路返回,退出白令海峡。
在珍珠港歇了三星期,“鹦鹉螺”号出航,和上次一样,用一个星期时间开到白令海峡,穿越海峡之后,从一条新的路线向北极点挺进。
备用路线没有冰墙,但可能比冰墙还要危险。刚进入北冰洋冰盖的头两天,楚科奇海北部的海深只有100~200米,其中有一片很大的高台,深度大约只有60到70米,而头顶的冰层伸入海水有二三十米。
全长98米的潜艇就在这上下40米的空间一点一点往前挪。
虽然出航前准备了详细的应急预案,恐惧仍旧在每个艇员心底蔓延。这是一个直径2800公里的冰盖,潜艇被罩在下面,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同类。
“鹦鹉螺”号的鱼雷管满载鱼雷,这不是为了作战而是为了求生。艇长威廉·安德森的最坏打算是,如果潜艇的反应堆在冰盖下面停转,那就把所有鱼雷打出去,在冰层炸出一个洞来,让艇员有机会逃上冰面。
至于上了冰面之后一百多号人会不会冻成冰坨子,那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在阳光下冻死也比在冰盖下失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