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会不会吃小刀鸭,人家是要蘸著椒盐吃的……哼~!我算看出来了,你这个混球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的货色!”
穆丽雅忿忿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然后重重顿在杨默面前,以一种嫌弃的目光盯著这货。
听著这番意味难明的挑衅,杨默想起刚刚与自己胳膊轻擦而过的轻柔感,只觉得鼻端的少女轻香越发地勾人心魄,滚了滚喉咙后,就这么捏著鸭翅根扭头盯著眼前的穆大小姐,目光越发地灼灼了起来。
被杨默眼中的绿光唬的一哆嗦,仿佛被天敌盯上了的穆丽雅只觉得浑身没了力气,呼吸却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
正当某位美女微微颤抖著身子,仿佛是认命般地期待地等著某人做出一些越界的过份举动,又或者是说出一些越界的话来时……
忽然,穆丽雅瞅见了那扇开著的办公室大门。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这位大小姐一个激灵后,逃也似的弹身而起,就这么略显惶恐地站在原地,低头把玩起自己的手指头来,没有向杨默解释什么,却也没有那个勇气走过去把房门关上。
顿时,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尴尬。
在穆大小姐弹身而起的那一瞬间,杨默就已经冷静了下来,见到对方的举动,却也没说什么,更没有得寸进尺地做些什么,定定地发了一秒呆后,忽然哈哈一笑,径直抬起那两个盒饭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然后一边啃著鸭翅根,一边含糊不清地招了招手:“赶紧吃,趁热吃,这玩意冷了就不好吃了!”
下意识地走到了杨默的身前,穆大小姐侧著身子,有些回避似地不敢看他,蠕蠕了两声后,这才找了一个不是话题地话题:“诶?这什么?”
顺著那根纤纤玉指的方向看去,正在大快朵颐的杨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哦,这个啊,是我今天早上写的投资立项计划。”
立项计划?
没去深究这货为什么忽然变得勤快了起来,穆丽雅被信笺纸上的那一组带著一长串零的数字所吸引,直接把那几张纸拿在手里面看了起来……撇开其它的不谈,她现在是负责风控的副科长,所有项目都要经过她手去做评审,因此这番举动并不算越权。
“嘶~”
“2.7个亿的三年预算,然后第一年就要投入2个亿!?”
穆丽雅被上面的数字吓到了,抽了口凉气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著杨默:“你不是承诺要帮冯副总和王叔叔收尾的么……这么一下子就划出去了2.7个亿;”
“最重要的,你打算投资的这东西压根底就不是商业投资项目,而且还被列为需要全科室全力配合地A类工作……资金和人力都被你一下子挤占掉了,到时候你怎么兑现你的承诺?”
见到穆大小姐的语气和神态恢复到了正常水平,杨默也自在了不少,将那根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丢进垃圾桶里后,扯了张卫生纸擦了擦手:“没毛病啊,我这就是在帮冯副总和王总擦屁股啊……他们留下来的坑那么大,不多砸点钱怎么平得掉?”
这是为收尾准备的?
穆丽雅一脸狐疑地看著他,又拿著那份除了类目、地点和投资金额之外,其余内容几乎什么都没写的立项书反反复复地看了两边,这才皱起了眉头:“杨默,你确定这是为了兑现跟王叔叔和冯副总的承诺而投的项目,而不是……为了之前的事情,冲动之下还出去地人情?”
杨默扫了她一眼,轻轻地笑了笑:“你要说这笔资金是为了了却我个人的因果还出去的人情……倒也不能说是错;”
“但同样的,这也的确是为你的王叔叔他们填坑所需要做的必要前期工作……王总和冯副总留下来的那一摊子事,因果极其复杂,牵扯也是非常之广,如果想要通过常规手段去收尾,那无疑是在做梦!”
见杨默说的认真,穆丽雅沉吟了一下,最后缓缓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太懂。”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出来的,那穆大小姐自然是一万个不相信,毕竟在她看来,这两件事实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但这话是杨默说出来的,却由不得她不信……虽然她的确看不懂这其中的关联。
不过经历了刚才的短暂尴尬之后,杨默显然没有什么解释地欲望;
事实上这两件事情之间的因果迂回委实有些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所以杨默只是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不看得懂并不重要……过段时间你就能看懂了。”
对于杨默的敷衍说辞,穆大小姐很是不满:“什么叫不重要?这么大一笔资金,我连你的真实意图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做风控评估,怎么去跟王叔叔汇报工作?……你要知道,虽然默默百投有著近乎自主的资金使用权,但超过五千万的资金动向,还是要向总经理报备和解释的!”
杨默翻了个白眼:“这是我这个科长点名要执行的项目,你不知道怎么做风控评估,直接在报告上写个【风险未知】就行了,像这种由科长强压下来的项目,就算以后真的出纰漏,谁还能真的把责任追到你这个隐晦提了反对意见的副科长身上?”
“至于怎么去跟王总汇报工作……”
“呵呵,你只需要告诉他,既然我给他和冯副总做出了承诺,他们等著验收成果就可以了,至于这些资金怎么个安排法……我觉得他们犯不著操心,毕竟说句不好听的话,在投资这一块,他们真的只能算作外行。”
说到最后,杨默略带调侃地看了穆大小姐一眼:“如果你觉得这话有些太难听,不太方便直接说给王总他们听的话,那不妨这么告诉他们;”
“既然我杨某人已经签了赌约,正式成为默默百投的科长,那么如果他们不想自己的那摊子事收不了尾,也不想让帐面上的7.6个亿跟以前一样打水漂的话,默默百投的这一亩三分地,最好还是由我说了算。”
“所以……”
“我的地盘我做主,他们静静地在一边看著,就算要找我的毛病,麻烦也忍著在年底的工作总结会上去说……懂?”
看著眼前这个略显狷狂的牲口,即便是穆大小姐知道这货不告诉自己这个项目的详情,让自己在风控评审报告上写那些敷衍的评语是为了保护自己,但她还是恨不得冲上去踹他一脚。
刚才怎么不见你拿出这幅目空一切的狂劲!?
怂货!
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后,穆丽雅瞅著手上那几张纸,再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243章 帝都行
十一月的帝都,明显要比齐鲁要冷一些,因此亮马河南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乏已经套上了羽绒服的。
只不过,以当下平均8度左右的气温就套上了厚厚的羽绒服,杨默的确有些分不清帝都人民是的确没有齐鲁人抗冷呢,还是纯粹为了显摆……主要是因为当下时节的羽绒服不怎么便宜,再加上那一水的宝蓝色在灰扑扑天空的映射下,著实有些太骚包了。
嗯……
没错,刚刚上任的杨默并没有留在默默百投的办公室里统管大局,而是直接杀到了帝都。
不只是他,穆大小姐、王一诺、冯远,也一起来了……在八名公安科同志的护送下,四辆车足足开了一整天,才抵达了帝都。
说实话,也就是现在的帝都没有对外地车辆限行,否则以当下时节的情况走上这么一趟,著实是一件令人头大的情况。
之所以有这么一趟行程,倒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纯粹就是杨默那份在外人看起来任性无比的投资计划闹的。
由于这个所谓的投资计划金额著实有些唬人,再加上具体操作层面杨默有有著自己的诉求,某个官方基金会的齐鲁省办事点根本没有权限处理,所以没办法,只能往帝都走一趟。
不过这笔钱虽然是有默默百投的帐户上出的,但由于走的是“内部对接”途径,再加上这笔资金的使用途径有些特殊,出于某种潜守则,杨默这个小小的科长,根本没资格跟人家对接;所以,分管工农关系的冯副总,只能辛苦走这么一趟。
至于王一诺和穆大小姐为什么也会冒著风险走这么一趟……
其实原因也并不复杂。
为了填掉自己留下来的大坑,默默百投自然要两条腿走路,而外贸就是王一诺最看重的那条腿之一,趁著岛国民间交流团访华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之际,即便是没有杨默搞的这一出,他也会带著自家的小侄女走上这么一趟。
要知道,眼见著岛国的民间交流团在华夏受到了如此高规格的接待,顺利无比地签下了那么多投资和贸易大单,其余西方国家的使/馆人员可眼红的紧呢!
什么?
你说这事怎么会扯到别国的使/馆身上去?
拜托,地球人都知道,但凡是在别国设立的使馆,身上都承担著若干重任务,而商业对接,尤其是以外贸和投资为主的商业对接,是他们最重要的工作任务之一好不好!
所以,但凡做过外贸的,都知道小单子靠自己找,大单子要去别国的使/馆人员手里去公关!
正是因为如此,在这个很有些暧昧的时期,而王一诺又是在某些方面具备天然便利的上海人,他要是再不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去以非官方的姿态争取到一些先机,那他这个总经理也就不用做了。
………………
“杨默,怎么王叔叔和冯副总他们还没回来?”
安家楼路,一个被改的很有些不伦不类的四合院里,一身西装的穆大小姐放下了手中的咖啡,眉毛忍不住皱了皱。
一个好好的中式四合院,非要把里面的房间改成法式装修风格,花里胡哨的不说,这咖啡也带著一股焦糊味,要不是王叔叔执意要把他们安排在这里等待,她一分钟也不想待。
同样一身西装,外面却套著一件呢绒风衣的杨默则是懒洋洋地将肘子衬在改出来的矮栏杆上,一副即将冬眠的模样:“打前站嘛,总归是要费些时间的……事实上以现在的光景,两位老总回来的越晚,说明情况越乐观……稍安勿躁,留著精神等著打发一会儿围上来的苍蝇即可。”
这倒是实话,由于今年的特殊情况,绝大多数的使/馆一改往日的熙熙攘攘,变得门可罗雀起来……而随著岛国民间交流团的访华,这一情况越发明显。
在这种情况下,王一诺以非官方身份去登门拜访,几乎不存在排队等候的问题,再加上各国使/馆负责对接商业合作的工作人员历来都是直接高效著称,鲜少有磨太极的,故而滞留的时间越长,越意味著进展顺利。
穆大小姐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她之所以表现的那么不耐烦,完全就是因为她非常讨厌眼下这种被无数视线集火的场景罢了。
这老板就是个傻叉,好好的四合院,愣是被隔成了十几个不怎么私密的半包围卡座,其余人虽然未必能听到她们说什么,但自己的样子却被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不出所料,有了这么一副五官气质堪称极品的脸孔出现在这座院落里,众人的视线,不分男女,自然都集了过来。
“苍蝇?”
穆大小姐冷笑了一声:“这里的消费可不便宜,布局和装修虽然一言难尽,但毕竟不是夜总会那种地方……如果在这种地方还会被苍蝇骚扰,那这老板也别想继续干下去了。”
把玩了一下手中那杯价值108元的天价咖啡,杨默笑了笑:“我觉得你误会了,我说的苍蝇,不是你以前遇到的那种苍蝇。”
轻轻抿了一口那明显烘焙过度了的手冲咖啡后,杨默紧了紧眉头:“也不想想,能在第二使馆区里,花费那么多资金和精力去把一个好好的四合院改造成这么一副四不像地样子,真的是老板脑子抽抽了?”
“而在这种鬼地方,一杯狗屁不是的咖啡,凭什么就能卖出108元的天价,而且跑过来喝咖啡的人还那么多……真的是这些人已经虚荣到脑子进水的程度了?”
穆大小姐一呆:“你的意思是……?”
杨默点了点头,还没等到他回答,身边一个声音传来:“二位,鄙人赵帆华,方不方便趁个座……二位的咖啡,我请了!”
扭过头来,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穿著一水手工西装的男人。
穆丽雅有些不喜地看著这个眉宇间带著一丝油滑的不速之客,正想开口拒绝地时候,杨默却很随意地摊了摊手:“相逢即是有缘,赵先生请坐吧……买单就不必了,区区两杯咖啡而已,我们还喝得起。”
男人闻言,顿时大喜,双手规规矩矩地腾了张椅子坐在一侧后,右手一招:“服务员,劳烦上三份牛角面包。”
咋呼了一声后,男人扭过头来:“嘿嘿,二位想必是初来,这里的牛角面包可是一绝,据说是专门找法国大厨学的手艺……承蒙二位赏脸,肯给我这个机会,这咖啡虽然不好意思违了主人家的意愿,但这面包,却务必赏光,让我做个东。”
给他机会?
什么机会?
穆大小姐有些懵逼。
看著男人脸上那闪著光的微微得意模样,杨默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成,却之不恭,我杨某人就多谢赵先生的一番美意了。”
看到杨默大喇喇地坐在那里,全然没有介绍二人的身份的意思,甚至连自己都说了个姓;
面对著这种轻慢的做派,男人非但没有恼怒,神情反而越加恭顺起来:“我在邻桌注意二位好一阵子了,却是斗胆问一句,二位这是来院子里,可是想要看看有没有趁手的好项目?”
杨默抿了抿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哦?赵先生为什么这么问,这里的风景还算不错,难道我们就不能过来随意消遣消遣,喝上一杯咖啡么?”
男人闻言却是笑了起来:“杨先生何必拿我开玩笑?这国际青年小筑虽然略有名气,却哪里有什么风景可言?”
“再说了,就算有不知情的游客走了进来,即便不被这里的物价吓跑,也绝对不会守著这杯咖啡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我赵某人自认看人不会走眼,像杨先生这种格调气质的人,万万是看不上这里的咖啡的。”
这话其实并不算假,毕竟这年头能羊绒西装套著呢绒大衣的人,身份都不会低;
而且,气场这玩意是真实存在的;
在穆大小姐那副足以令所有人惊艳的容颜和不敢直视的大家气质衬托下,表情慵懒而随意的杨默,反而越加令人不敢小觑。
看著这男人对这里的咖啡口味很有些腹诽的模样,杨默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杨某人和同伴今天过来,主要是有些受不住帝都的天寒,打算找个地方混混时间;至于项目不项目的嘛……赵先生不妨先说说,权当是给我涨涨见识了……正好天气冷,枯坐著也无聊。”
即便是早有预料,听到杨默这番暧昧而疏离的话,男人眼睛里却也忍不住开始放光起来:“好!既然杨先生肯赏脸,那在下这半个东道主就却之不恭了。”
众所周知,不坚决的拒绝=成交的机会,越是这种一开始就不给出态度的人,越有可能是真正的大鱼,那些一上来就胡吹大包大揽的人,反而是个空壳棒槌。
见到男人满脸放光的模样,杨默却是给他泼了盆冷水:“不过赵先生,话说在前面,愿意来国际青年坐著听人聊天的人大约是什么个情况,想必你也很了解;”
“而很不巧的是,我们此次来京,正是有事要去拜访各大使/馆,而且我们的长辈恰好现在就在与使/馆工作人员对接……所以,那些诸如批条子和插队之类的项目,就算了。”
男人闻言,脸色顿时僵了僵,好半晌才挤出了一丝笑容:“原来杨先生是做大生意的啊……失敬!失敬!”
作为华夏的中心,帝都自然蕴含著无数能令人一夜暴富的商机,而在八九十年代甚至千禧年,尤为如此;当然,这些所谓的商机,有大有小,有真也有假。
帝都嘛,这个时代的便利之处大家都心知肚晓。
只不过地球人都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是不能直接出面的,所以在一段非常不短的时间里,帝都很是活跃著一批形形色色的“手套”……随著时间的推移和资源的集中,这些手套不但慢慢有了显赫的江湖地位,涉及到的项目也不仅仅只有批条子这么一类,社会上各种需要穿针引线的项目,反而逐渐成为了他们的主业。
既然有了身份地位,再加上他们手里面的资源和项目越来越多,这些手套们自然不可能天天在大街小巷上去乱晃悠,于是又多了一大票子给他们穿线揽客的非直属马仔……这些人被称为“掮客”。
很显然,眼前的这位赵先生就是一名掮客,而杨默所在的这个四不像的院子,就是掮客与客户和金主心照不宣的一个小据点。
所以这边的布局才会是这种不伦不类地半封闭卡座……无它,方便彼此确认身份罢了。
当然,这也是初级阶段才搞成这种样子,等到帝都的这些业务彻底形成脉络和规模,要想再跟这些掮客碰面,需要花点时间去各种俱乐部里面混上一段时间不说,即便是想要谈点啥项目,那也得去那些私人会所了。
只不过,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那些手套还算好,基本上都很有些和中堂的模样,办不了的事情不收钱,但那些掮客就没那么多规矩了,里面固然有老老实实牵线搭桥的,却也不乏有许多骗子……这些人不但上家是假的,连提供的情报和牵线的项目都是假的。
因此,杨默方才说的那番话,在外人听起来或许没什么,但对于赵帆华这种掮客而言,却无疑是在告诉他:我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冤大头,也不是那种你随便胡扯几层关系就能唬住的小虾米,那些子虚乌有的项目,少在我面前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