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
听到这并不算很陌生的名贵中药材,穆大小姐总算来了点兴趣。
赵帆华看了这位越看越觉得惊艳的美女一眼,语气一如既往地神神秘秘:“滇南三七的价格二位应该都知晓一二,但同样的,滇南优质三七的数量也著实有限的紧……最起码,是绝对无法满足岛国那边的需求的,二位可能不知道,岛国那边现在对于三七的需求堪称可怕。”
“所以,如果三七这东西能够实现大规模地人工种植的话,那就是一条金光灿灿的致富大道啊!”
说到这里,赵帆华灌了一口咖啡:“想想看,一亩地如果拿去种玉米,一年到头能赚个一两百块钱算是顶天了吧……但要是拿去种三七,一年起码这个数!”
伸出手指来比了比,赵帆华语气里写满蛊惑:“起码净赚七八千!你还别不相信,岛国那边开出来地收购价能吓死你,就这七八千,还是打了折以后的数字!”
穆大小姐皱了皱眉:“可是据我所知,三七不是什么地都能种的吧?”
赵帆华嘿嘿一笑:“那是自然,种三七对于土壤的环境、酸碱度、肥力、种植技术的要求非常高……岛国的三七采购虽然是块大大的肥肉,但这钱可没那么好赚!”
穆大小姐想了想:“意思是赵先生打算让我们投的这个项目,是关于三七种植的统管项目……就是包括育种和种植培训在内的那种?”
赵帆华摇了摇头:“这年头,谁会秀逗到去投那种周期又长,费时费力,结果还不讨好的农业项目啊……这种事有农科院的那帮子脑子生锈的人去干就可以了,我们只管赚钱就好。”
穆大小姐眉头皱了皱,最终摇了摇了头:“赵先生,我不懂。”
赵帆华哈哈一笑:“我们没必要去干种三七的事情,但是我们可以去收三七啊……滇南的三七短短半个月时间里就被炒起来了,收三七虽然是件极困难的事情,却也是个莫大的商机呢!”
自诩还算聪明的穆大小姐觉得自己今天的脑子实在有些不太好使,沉吟了一阵后,还是摇了摇头:“请问赵先生,商机我是看出来了,但你所谓的莫大商机,却是在哪里?”
赵帆华笑的很灿烂:“想想看,三七这么受追捧,价格这么高,收不上来是不是很正常?”
穆大小姐点了点头:“嗯,这很正常。”
赵帆华语气热切了几分:“我们在滇南收不上来,但岛国的那块肥肉放在那里,我们不甘之下,转而去其余各省请求那些农民帮我们种三七,然后高价收购,是不是一件很正常,也不会被人怀疑的事情?”
穆大小姐显然对于农业和中药材种植不是很了解,因此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依然还是点了点头:“没错。”
赵帆华一拍手:“那不就成了,我们为那些农民提供免费的种子,免费的种植的技术,并且签订种植收购协议……是不是也是一件顺理成章,且皆大欢喜的事情?”
穆大小姐有些懵:“是挺好一件事情啊……可是,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好像三七除了滇南以外,其余地方都没听说过有种的吧,你就算提供了种子和种植技术,别的地方种不出来也白搭啊!”
赵帆华摆了摆手:“这位小姐,你太狭隘了……虽然滇南的三七最出名,但也并不是只有滇南才能种得出三七,广东、广西、江西、巴蜀地区,其实都有三七……而且只要种植技术到位,甚至长江以南的绝大部分地区,都能种的出三七!”
穆大小姐被唬住了:“是、是这样的么?”
赵帆华点了点头,然后画风一转:“不过小姐刚才的担忧也很正常,如果看护管理的不到位,即便是有了匹配的种植技术,也依然种不出品质达标地三七来……所以,既然我们前期付出了那么多,甚至连种子都垫付了,我们每户收取个1万的保证金,也不算过份吧?”
穆大小姐察觉出不对味来了:“1万的保证金?这么高?”
赵帆华笑了笑:“放心,南方没你想的那么穷,而且他们的致富渴望远比北方人要强烈的多,有著岛国的收购做背书,凑个1万块的保证金其实没那么难……事实上,只要农户能种出达标的三七,我们不但会按照市场价来收购,而且只要履约结束,那一万块的保证金立马当场退还。”
缺乏相关农业知识的穆大小姐总觉得有什么猫腻在里面,但一下子又说不上来,当下只能把视线投向杨默。
杨默见状,笑了笑:“你们那个所谓的种植技术标准,只怕是掺杂著许多的私货在里面吧?”
赵帆华恭顺地点了点头,语气里充满理所当然:“那是自然,既然我们是种子和技术地提供方,又是收购方,因此提点要求也没什么……比如说肥料,得用我们的;比如说药水,也得用我们指定的;还有我们专门研制出来的生长调节剂,也是必须要用上……不然,连最基础的外贸规格都达不到,我们怎么收?”
穆大小姐眼角跳了跳,一听到什么所谓的“生长调节剂”,她就知道是假货……此时华夏的现代化农业药剂研究尚处于初级阶段,虽然华夏农业本身不乏各种生物类自然激素的共生应用经验,但在这个年头就把“生长调节剂”之类的字眼冠在产品上,而且还是专门针对三七这种非主粮类作物的药品,那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李鬼。
不过她还是没想通这里面的关键,跟杨默的那个817肉鸡养殖计划一样,像这种两头管的项目,夹带些私活,指定指定种养植期间所必须用到的耗品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这还是没有脱离传统农业项目的范畴,也依然没有摆脱“重资产、薄毛利、高风险”的特性,无论如何也算不得一个具有吸引力的民间投资项目,她实在搞不懂,赵帆华为什么会把这个项目单独拿出来说给杨默听。
扫了一脸迷糊的穆大小姐,杨默轻轻托腮,问出了最容易被忽略,也是这个项目中最猫腻的一点:“那所谓的收购标准是什么……还有,保证金是不是每次签约都需要重交一次?”
赵帆华深深地看了杨默一眼:“收购标准自然是统一的。”
“我们只收40头规格以上的三七,最起码……头三年是这样。”
“这毕竟是出口到岛国的,60头以及60头以下那些小货,人家自然看不上。”
“至于保证金,那自然是随著收购合同走,一份合同对应一笔保证金……如果你到了时间交不出足够标准的三七,那这保证金自然不能退。”
杨默抿了抿嘴唇:“所以这个项目其实主要赚的是保证金的钱?”
赵帆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法无禁止即可为,这个项目是真的,合同是真的,收购合同也是真的……但农民种不出达标的三七来,被没收保证金,那任谁也不能指责我们什么。”
说到这里,赵帆华略显急迫地说道:“而且这个项目虽然前期的压仓资金比较大,但到了第三年,收益也很可观……前期投入200万进去,从第三年开始,到第五年,每年最起码也能带来近千万的收益……而且这个项目可以一直在各省县滚动,一个县做完可以去另一个县,最起码可以做上个十年!”
杨默只是笑了笑,然后歪头向穆大小姐解释道:“三七虽然是好东西,但这玩意非常耗费地力,甚至可以说是最消耗地力的作物,没有之一……一般来说,一块地种了三七之后,最起码五年内不能复种,甚至连除了豆类之外地其余经济作物都最好别种。”
“可问题是,现在国内的土地还不允许流转,那些不知道三七特性的农民在尝过头茬的甜头后,肯定会求著收购方签约,然后在缴纳保证金后在原有地土地上继续种三七,而同村的其余人见到别人赚钱后,也肯定会把自己的地拿出来种三七;”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三七这么消耗地力,那么在原来地土地上种第二茬,那肯定是长不好的,哪怕你施肥施的再勤,也肯定长不到40头的标准……地力这玩意很复杂,也很玄妙,可不仅仅只关系到氮磷钾钙铜这些主要营养元素而已;”
“所以……你懂了么,只要农户去种第二茬,那他的保证金就铁定没了,这才是这个项目最来钱地地方,毕竟如他所说,南方省份的民众对于致富的渴望,比我们想像中的还要强烈的多,只要有了示范效应,愿意主动跳坑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至于为什么会说是项目第三年才开始有真正的收益……”
“一来,即便是勤肥细看,一茬三七的种植时间起码也要两年才行,低于两年时间,别说40头的规格了,连起码的药性都不具备,完全没有商用价值;”
“二来,则是带动作用会有一个延迟效应,同村人想要入坑,最起码也得看到第一波人赚钱才会起心思不是……第二茬三七同样需要在地里种上两年甚至三年,在这段时间里,新入坑的韭菜们早就把项目发起方撑到饱了!”
“啪!”
穆大小姐再也忍不住,狠狠一拍桌子,然后满腔怒火地走了出去。
对方说的对,法无禁止即可为,这个项目虽然恶心到令人呕吐,但你却根本拿对方没什么办法。
走到院子里,穆丽雅转身望了望那十几个半私密的卡座,手指头捏的发青。
原本她只是不喜欢这里面那土不土洋不洋的装修风格而已,但现在已经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了,而是这个地方让她觉得恶心!
一分钟都不想待的那种恶心!
………………
十分钟后。
结完了帐的杨默走了出来,站到正在低头发呆的穆丽雅身旁:“走吧,回招待所,王总和冯副总都带著BP机,给他们发个信就成了。”
穆丽雅一动不动,抬起头来,语气里带著一丝浓浓的疑惑:“杨默,国内一直有呼吁开放民间资本市场的呼声,而国家在这方面也逐渐动了起来,只不过……这就是所谓的民间资本?”
杨默自然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当下轻轻笑了笑:“资本嘛,从来都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逐利的天性下,就算做出再疯狂的事情来,我也不会感到惊奇。”
说到这,杨默摸出了一根烟来点燃:“只不过呢,钱这东西其实就是把菜刀,为善为恶就看掌握在谁的手里了……事实上,人与人是不同的,这个世界也不乏一些真的愿意为国为民的企业家和天使投资人。今天只是让你过来涨涨见识罢了,你也不要太过于悲观了。”
穆丽雅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跟在杨默身后。
就这么沉默了一分钟后,穆丽雅忽然叫住了杨默。
“杨默,来这之前,我其实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会疯狂到拿出2.6个亿去投那个莫名其妙的项目……但现在,我忽然有些明白了。”
说到这,穆丽雅一脸的认真和严肃:“现在的我觉的,你做的对,身为央企的一员,钱就该那样用!……不管这个项目是不是真的能帮到王叔叔和冯副总,这笔钱用的没错!”
看著神情坚毅的穆大小姐,杨默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
钱就该这么用么?
轻轻抖了抖手上的烟灰,杨默嘴角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呵,你也别高看我了,其实你们当初猜的没错,那2.6个亿,其实就是拿来还人情的而已!”
还人情的……而已?
是为你自己还的人情,还是为其余什么东西还的人情?
看著眼前这个忽然显得有些傲娇和别扭的男人,穆丽雅心中的阴霾忽然消散了一大半,嘴角也逐渐浮现一丝明媚的微笑……
第245章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
杨默等人在帝都足足待了三天。
这三天里,杨默除了跟著冯副总在望京西路的某个刚刚成立了一年半的基金会总部待了半天之外,其余的时间,全都与王一诺和穆大小姐一起,不停地在第一二使馆区的各处串来串去。
没法子,既然多元化发展研究小组已经正式并入了默默百投,那身为默默百投的科长,杨默就理应为那一票子外贸项目承担起自己应尽的义务。
虽然出于某种潜守则,这票子外贸项目事实上依然是穆大小姐在负责,而杨默也很乐得去做一个人形图章……但很显然,穆大小姐并不是这么想,王一诺也并不是这么想。
所以,一心著急回去的杨默,不得不在帝都多待了两天半的时间。
不过还好,这两天半虽然累的够呛,也并不是所有的拜访都谈得上愉快,但至少还是取得了一些成绩……其实也是因为现场被赶鸭子上架的杨默在几场会晤中就某些意向性的细节提了一些反对意见,不然成果会更加喜人。
不过还好,最重要的亮马桥东街1号之行,杨默一行人凭借着跟津村株式会等几家岛国公司的良好合作关系,以及齐鲁本身的区位优势,很是收获了一些意外之喜……虽然对方本质上只是一个居间人而已,具体能不能合作还得看接下来的洽谈是否愉快,但有了对方的牵线和周旋,后面的事情无疑会容易的多。
在结束了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行程后,匆匆而来的一行四人,竟然连大名鼎鼎的帝都烤鸭都没吃,随便在街边凑合了一碗大名鼎鼎的卤煮和豆汁后,就这么捂著嘴,在暮色中匆匆乘车而去了。
(貌似有些情节不能写?直接跳过!)
………………
第二天。
顶著黑眼圈回到了默默百投的杨默甫一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便按下了座机,吩咐投资一部那边把李明叫过来。
新晋的行政秘书白蒙蒙同志一边殷勤地给自家师父泡茶,一边却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师父,李明不是冯副总的人么,您这一回来就把他叫进来……这是又跟冯副总闹不愉快了,打算趁著新官上任,给这货一个下马威?”
跟了杨默三个多月,她自然知道自家师父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大肚的人,冯副总那边的仇始终记著呢,因此看到杨默一回来就把颇受冯副总看重的李明叫进来,立马就联想到了“刁难”二字。
看著这妮子一脸八卦与兴奋的表情,杨默打了个哈欠,然后没好气地摆摆手:“去去去,少在那瞎拱火……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现在是行政文秘,而不是科长助理,嘴上再这么没把门的,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白蒙蒙闻言,顿时撅起了嘴巴,很有些幽怨地看了自家师父一眼。
行政文秘虽然和科长助理的工这两个岗位乍听之下差不多,但实际上,两者之间的职级和份量天差地远;
后者是科室一把手的心腹加副手,属于科室的核心骨干,几乎可以以管理者的身份参与到所有的重大工作中去;
而前者却只是属于一个普通职位,主要就是帮忙著整理整理会议纪要,起草起草那些文件和发言稿,协调协调领导的行程安排罢了……虽然由于离领导比较近的原因,国企里面的行政文秘要比普通职工稍微有份量那么一点点,但整体来说,其实就是个打杂的。
按理来说,白蒙蒙一个刚刚进公司没几个月的小姑娘,能成为默默百投这种科室里面的行政文秘,已经是沾了自家师父的光了;
但问题是……
根据这几天的体验下来,她分明就是以行政文秘的身份,干著科长助理的活好不好!
不在其位却要谋其政,关键是还没有一点科长助理的门面,小姑娘可委屈坏了。
看著这妮子在那撅著嘴,杨默额头一黑:“去去去,少在那给我做出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跟其他人不同,让你多干点活是为你好……走之前让你收集整理好的材料弄好了没?”
白蒙蒙有气无力地从杨默办公桌一角中的那迭材料中翻出一个文件夹,很有些哀怨地说道:“已经弄好了,足足熬了我两个晚上……也不见别家的师父这么折腾自己徒弟的,完全不顾人死活嘛!”
杨默在帝都的那三天也没有干闲著,时不时地就利用BP机颁发些任务过来,偏偏那些任务催的又急,因此白蒙蒙这几天很是遭了些罪,吃个饭都吃不安生不说,连通宵都熬了两个晚上……也就是她年轻,而且身体底子好,要不然,今天能不能爬起来上班都是个问题。
不过很显然,对于毫无人道压榨自家徒弟的行为,杨默心里没有一丝愧疚。
VC本来就是一个工作强度极高,心理压力极大的职业,别说三天了,就算连续一周通宵加班都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如果是其余人,杨默或许碍于种种原因不会一上来就丢那么多工作和压力下去,但是白蒙蒙……
既然你是来我这学东西的,而又希望我这个师父不要藏私,那不好意思,纸上得来终觉浅,你先把工作节奏给我适应了再说。
打开文件夹,一目十行地翻了翻那迭厚厚的材料,杨默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正打算对著自家小徒弟说些什么的时候。
扣~扣~
随著两声敲门声,呼吸略有些急促的李明一脸恭敬地出现在门口。
哦?
这才两分钟不到就来了……是从五楼跑著过来的?
杨默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
“坐,喝茶。”
挥手示意白蒙蒙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杨默一伸手,简短意骇地说了三个字。
略轻轻地将半个屁股挨在沙发上坐定,李明这才略带不安地看向这个闻名许久,但直到今天才真正近距离见过的同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