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一有时间就把人家往死里欺负,现在倒好,被落落那个大嘴巴一传,就连卓姐都知道你这个混球干的荒唐事了吧!?
上次卓玛丽第一次去她那边聚会时,恰逢杨默对她不规矩,因此她只是以为是茄子姑娘在看出问题后嘴上没把门,让这位老姐姐知道这事了。却不知道这是东北已婚妇女常见的絮叨黄腔。
想到这,穆大小姐恨恨地瞪了身边某人一眼,旋即巧妙的转移了话题:“这么好的水,那可不能浪费了,卓姐姐今天要拿什么好茶给我们开开眼?”
“刚出来的紫阳毛尖?”
“洞庭山的碧螺春?”
“黄山的太平魁尖?”
“还是……传说中十一窨的茉莉花茶?”
此时刚刚五月中旬,明前茶上市的高峰期还没过,因此穆丽雅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些虽然拔尖,但还在她们获取能力范围之内的好茶。
话音未落,便听到卓玛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穆家大妹子,别的茶也就罢了,我要是真敢拿茉莉花茶出来泡给你们喝,你们家那口子不得当场给我翻脸?”
穆丽雅有些不解:“为什么啊?虽然茉莉花茶很常见,但大多数都是三窨或者六窨的,到了九窨,已经是非常好的茶了……而传说中十一窨的茉莉花,更是极品中的极品了好不好!?”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用胳膊碰了碰杨默:“杨默,我看你平时也没少喝啊,莫不成你其实不喜欢喝茉莉花茶么?”
杨默这段时间喝的茶都是她从她爸那边摸过来的茉莉花茶,她觉著自家父亲既然喜欢喝茉莉花茶,那么杨默应该也喜欢才对,所以便将穆思远柜子里的九窨茉莉花茶一股脑地全部带了过来,连一根毛都不剩;
虽然说她事后被穆思远在电话里恨恨骂了一通,还多了一个“败家姑娘”的外号,但见到杨默喝的津津有味,她也颇感满足。
只不过,如果杨默只是因为看在她面子上去喝的,而并不是自己喜欢喝,那这就让她有些受伤了……眼前这位卓姐姐在洞察力这一块还是很厉害的,她不太相信对方是无的放矢。
看到穆大小姐狐疑的眼光扫过了来,杨默却是无辜地耸了耸肩:“谁告诉你我不喜欢喝茉莉花茶的?香香的,甜甜的,多好喝啊……再说了,你从我老丈人那边弄过来的都是个顶个的好茶,九窨茉莉花茶诶……有钱都未必买得到的那种,我有那么不知好歹么?”
这话其实有些半真半假。
的确,茉莉花茶每多一窨,工艺难度就上升一截,到了七窨以后,每多一窨难度更是几乎加倍;所以别说是当下了,哪怕是在后世,九窨的茉莉花茶都真正的好东西,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那种……至于十一窨,那更是传说中的极品了,99.99%的人甚至连闻一闻的机会都没有。
但另一方面,其实杨默对于这种花茶不是很感兴趣……不只是茉莉花,乌龙、铁观音、祁红、滇红等等等等,但凡是闻上去很香,喝起来也很甜柔,但偏偏没有什么苦涩味的茶,他一概不怎么感兴趣。
你可以说他大老粗,也可以说他山猪吃不来细糠,但没法子,他的口味就是这样子。
所以,他虽然不排斥茉莉花这种还算有点茶味的茶叶,但也仅仅只是不排斥而已……别看他这段时间整天抱著一缸茉莉花茶喝的香,但那其实只是看在穆大小姐的面子上,外加聊胜于无的一种选择罢了。
听到“老丈人”三个字,正处于热恋期的穆大小姐顿时脸色一红,完成了月牙的双眼嗔怪地瞪了一下杨默。
什么老丈人,咱俩还没结婚呢……乱叫!
话虽如此,却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要问什么了,只是如同一个普通小女人般,笑吟吟地端著茶杯在那细品起茶杯里剩余的泉水起来。
卓玛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是抿嘴笑了笑。
很明显,穆家虽然有饮茶的习惯,但却是民族传统使然,在喝茶这一块,其实是没有那么讲究的……这其实也正常,即便不基于民族传统和冲煮的方式,真正的实权上位者,其实反而不会很精通这些所谓高雅的玩意。
其中的道理也不难理解……不管是穆思远还是穆大小姐,都是身上工作一大堆的忙人,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坐下来研究茶这玩意?
但实际上,在茶圈,茶叶是有鄙视链的。
茶叶这玩意本来喝的就是本味,喝的就是那一丝天灵地杰凝缩于一叶的灵气和韵味,除去最起码的那几道工序之外,任何多余的后天工序都只会给它减分,更何况是茉莉花茶这种需要人工窨制,人为添加花香的茶叶?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钟爱茉莉花茶的帝都人和津门人往往在喝茶这一块被其余地方人轻鄙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虽然这两地之所以钟爱茉莉花茶,最初是因为那里的地下水咸苦,需要用花香遮掩异味的缘故,属于客观原因造成的历史传统,但没法子,茶圈就是这样。
想到这,卓玛丽扫了一眼已经开始冒白汽的水壶,微微俯下身子,从茶桌的下方取出一个不大的瓷罐,然后轻轻递了出去。
“杨总,说来也巧,前两个月我刚好有一个朋友在滇南那边进行采访和拍摄,而且拍摄地又恰好在普洱那一边;”
“上次去你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柜子里只剩下小半饼普洱放在那了,想著堂堂一个副总,办公室里就摆著那么半饼撬开的普洱多难看啊,于是便让我那位朋友帮著去当地的寨子里收了一些过来。”
说著,卓玛丽微微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只可惜,我那朋友工作忙,没来得及把收上来的茶叶送茶厂里帮著压饼,只能匆忙选上几棵据说非常有年头的古树,然后就这么把毛料带了回来……眼下也能只能委屈委屈你了。”
“不过我觉得这倒也无所谓,反正我和我朋友是不怎么懂普洱的,先拿点毛料回来给老弟你试试口,觉得喝的惯再说……反正那几颗古树已经让我朋友掏钱给包了下来,喜欢喝的话,找个机会再去压饼也不迟。”
说著,卓玛丽把茶罐轻轻放在杨默的面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众所周知,如今的杨默很忙,非常忙。
可即便这么忙,即便有了极为省事的茉莉花大缸茶,他办公室柜子里那两饼普洱茶还是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这说明什么问题?
这说明相对于价格不菲的九窨茉莉花茶,杨默其实真正喜欢的,反而是那两饼在当下并不算主流,价格也便宜的多的普洱茶。
卓玛丽甚至能想到,每逢工作上遇到什么难题,又或者遇到需要认真思考的事情,他都会从柜子里取出那最后半片普洱茶自冲自泡,然后在短暂的放松后,进行一些深入思考。
而且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细节是,上一次她去向杨默汇报工作时,曾在等待的过程中仔细观察过,杨默的办公室里,除了那半饼日渐消瘦的普洱之外,便只有两罐明显出自穆大小姐之手的九窨茉莉花茶了。
这说明什么,杨默对于当下那些最炙手可热的知名绿茶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在茶叶这一块的喜好其实非常单一,唯独喜好普洱生茶。
什么?
你说如今的普洱不是在港台商人的带动下,以熟普为尊么?
拜托~!
刚才说过,茶圈是有鄙视链的,人为干预环节越多的茶,生态位越低,需要经过渥堆发酵的熟普,在一个真正懂得品茶的人眼里,怎可能与生普相提并论?
事实上,她之所以没把请人收到的普洱压成主流的七子饼,就这么把毛料送了过来,也是出于这个考量……七子饼虽然也是晒青料直接做成,但中间毕竟多了一道蒸汽软化的工序,从原则上来讲,还是毛青散料更原汁原味一些,也更容易喝出真实的山韵。
………………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看上去并不是很起眼的罐子里装著的是普洱晒青料,而且还是古树单株的晒青料,杨默一下子来了兴趣。
“哦?你朋友从普洱那边的寨子里收的?是那个寨子?”
杨默拿起罐子打开,取出了一小撮干茶仔细打量起来。
嗯~
都是一芽两叶的标准,看来是特意交代过的,因此那些村民没有拿那些一芽三叶或者两芽五叶的老杆以次充好。
干茶的条索青黑粗壮,虽然这未必就能说明这是从古树上采摘下来的茶叶,但通体不见任何绿黄色的黄片,却说明人家至少在分拣这个环节还是用心了的。
拿起干茶凑在鼻尖嗅了嗅,发现没有什么明显的烟熏味后,杨默有些好奇:“卓姐,这是那个寨子收过来的茶啊?”
卓玛丽摊了摊手:“这可难住我了,我只是听我朋友说那边的普洱茶不错,于是让他帮著捎上一点而已,至于是哪个村子的茶,我还真的没问。”
杨默听了,微微有些失望,却也不算非常失望……此时的普洱还不流行,更不讲究什么山头不山头的,就连老班章村的散料都是大小树混合著跟其他村子的茶一起送到茶厂里压饼做熟茶呢,在没有特意交代的情况下,人家没去记是从哪个村子里收上来的茶,也再正常不过了。
见到杨默有些失望,卓玛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过,好像我听我朋友在电话里提过一嘴……他们是过去拍摄民族风情和当地文化的,而那个村子那边又有两颗据说树龄极为古老的大茶树,堪称树王,所以我隐约记得……好像叫做千家什么来著?”
杨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千家寨!?”
但凡对普洱茶有所了解的人都应该知道,千家寨有一公一母两颗据说是树龄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的茶王树……这已经不能算作是国内茶树的老祖宗了,而是应该算作是茶树界的活化石!
事实上,而千家寨之所以能形成国内最好的野生茶树生态,之所以能成为普洱名寨,这两棵茶王树可谓居功至伟。
卓玛丽见到杨默这么一副有些失态的样子,嘴角忍不住闪过一丝弧度:“嗯……没错,好像就叫做千家寨,老弟你果然博闻广记,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滇南村子,都叫得出名字!”
杨默却是没心情听这位水蜜桃的吹捧,语气都有些颤抖:“卓姐,难不成这一罐子茶叶,是来自那两棵……古树?”
也难怪杨默有些失态,地球人都知道,后世那些被冠以“茶王树”称号的茶树上面摘下来的树叶子,价格昂贵到了何等程度;而且很多时候你甚至有钱都未必能喝的到,一些真正的茶王树产的茶叶,甚至根本不给你抢拍的机会。
而千家树的那两棵茶王树,基本上就属于后面的那种情况……哪怕是冰岛的那颗母树,你都有机会喝到它的茶叶,但是千家寨的这两颗两千多年树龄的古茶树,你却基本上闻一闻的资格都没有。
卓玛丽闻言,却是耸了耸肩:“老弟,你在跟我开玩笑呢,那两棵茶王树可是老祖宗,虽然当下的普洱茶并不流行,但像这样的稀罕物却也不是我朋友那种小人物、拿点钱就能买到手的……稀罕这玩意的人多著呢。”
说完,这位水蜜桃瞅了瞅已经开始急促冒汽的水壶,从杨默手中接过茶罐,然后小心翼翼地抓了两撮肥厚无比的干茶投进盖碗里:“不过呢,虽然这罐茶不是那两棵茶祖宗的,但却是他们儿子辈的……就算不如那两棵茶王树,却也应该差的不是很多。”
说著,卓玛丽拎起水壶,沿著壁沿定点高冲起来:“老弟你也别急,先喝著试试看,要是觉得哪里的茶叶对味了,咱再想办法从那两棵老祖宗身上弄点茶叶过来尝一尝……以你老弟你现在的能耐,只要肯多找几个朋友帮帮忙,这终究不是什么大事……是不?”
哦?
多找几个朋友帮忙?
杨默有些玩味地看著卓玛丽那虽然不是很合适用在古树生普上,但却娴熟无比的冲泡手法,笑了起来:“卓姐,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卓玛丽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什么话?”
杨默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茶遇水舍身。”
卓玛丽呆了呆,然后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没听过。”
杨默一摊手:“好茶配好水,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不过……用泉城的水去泡滇南的茶,却未必真正能泡出该有的味道出来哦!”
卓玛丽看了他一眼,笑吟吟地用碗盖刮了刮碗里溢出来的泡沫,然后以碗盖为轴心,优雅地转动起盖碗来:“不要局限一域一地嘛,虽然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但咱现在毕竟身在齐鲁不是?再说了,黑虎泉的水天下闻名,要是这么好的水泡出来的普洱茶都不好喝,那大抵就只能说明这边不适合喝普洱了。”
杨默撇撇嘴:“那可不一定……也许水是好水,茶是好茶,原本黑虎泉的水和千家寨的古树普洱本身是绝配……可是此时硬泡的话,却未必能泡出一杯令人满意的茶汤来。”
卓玛丽眉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哦?”
杨默悠哉哉地摸了一根烟点燃:“卓姐你可能不太了解普洱,不管是多么好的古树茶,但新摘下来后,必须要放在阴凉透气的地方储存个三五个月,才能将茶叶里的火气逐渐消掉,届时才是一杯口感上乘,并且越存越醇的好茶……刚摘下来就泡,啧啧,只怕是舌头灵敏的人未必受得了那股青味和躁杂感啊!”
嗯???
卓玛丽手上的动作忽然不自觉地慢了起来,眼神也略有些不自然。
杨默这话简直说的直白的不能再直白了。
对方能看得出自己的用意,这不奇怪,毕竟如今没人会傻到把杨默当做一个普通年轻人来看,而且私人相交贵之以诚,她也没打算遮掩自己的意图。
只不过……
这一上来就把话几乎堵死,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了?
要知道,自己即便是新人,但毕竟已经是入了伙的小伙伴,这么不近人情,甚至连一个靠近的机会都不肯给,未免也有些过份了吧?
看著卓玛丽那有些僵住的动作,杨默忽然笑了起来:“当然,普洱素来以千山千味出名,也许有些寨子的茶未必需要祛除火气也不一定;”
“这么著吧,卓姐,左右今天没什么事,倒不如先跟我聊聊你的那几位朋友?”
卓玛丽闻言,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原来你的关注点是这个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连给我一个套近乎的机会都不给呢!
想到这里,卓玛丽不懂声色地挽了挽自己秀发,把熟妇的风情在不经意之间展现的淋漓尽致:“老弟,我们做法务的人,来自三山五岳的朋友多了去了呢,却是不知道你想聊的……是哪些方面的朋友?”
哦?
有很多三山五岳的朋友?
杨默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觉得这位老姐姐越发的有趣了起来……
第408章 三份礼物(1)
在华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乃是常态,也是最直接高效的生存路径之一。
所以哪怕是钻探公司如今已经在德州兰陵两地拥有了不小的名气和群众基础了,但最多也就是大幅减少了诸如钢管被偷、拦路堵车等令人火大的情况而已,夜间偷油的现象依然蔚然成风……不要问为什么屡禁不止,人性使然而已。
况且参与此事的也未必只有本地村民,那些井队队长的屁股也未必干净。
当然,像卓玛丽、茄子姑娘、宋文轩这种二代,自然是不屑于去碰这些破事的,他们既然背靠著父辈的那一座座大山,那么自然会选择一种更隐蔽、更能发挥本身价值的游戏方式。
而这种游戏方式对于国人来说,其实一点也不陌生。
那就是……
形成圈层,然后携手合作+资源互换。
事实上,这种游戏在华夏已经持续了几千年,并且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将会继续持续下去。
因此,当卓玛丽说出“多找几个朋友帮帮忙”的时候,杨默就明白这位水蜜桃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诚然,到了他现在这种层级,以他手上项目的级别规模,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已经不太可能再孤军奋战下去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主动向叶涛靠近,并且接纳宋文轩和卓玛丽的一个直接原因。
但一码归一码。
杨默对于叶涛的定位虽然是正儿八经的“战略合作伙伴”,但对于宋文轩和卓玛丽的定位,却只是“两个可以帮著自己解决一些破事的小伙伴”而已……说白了,就是资源型的下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