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默郁闷地发狂，将手里的小条子往树干上狠狠抽了抽：“大姐~！麻烦你搞清楚，朋友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好不好！……我跟保老四他们的关系总归要比穆大小姐强吧……这些东西我连保老四他们都说过，就只教了你一个人，你丫的还闹不清楚状况？”
吕莹莹闻言，心里更虚了，哭丧著一张小脸：“我、我这不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么……再说了，你也说过这些东西都是基础，穆姐姐肯定懂这些的啊……要不是这样，我去找穆姐姐帮忙之前，肯定会跟你吱一声的啊……骗子！”
经过了今天的实例，她就算再傻，也知道那本笔记本上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当下人人都知道的大路货了，虽然很气恼这个混球忽悠自己，让自己白白焦虑了一个多月，但一想到这东西杨默敝帚自珍地只教给自己一个人，她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得意和欢喜。
看到这货还敢给自己做鬼脸，杨默气的血压直接飙升，当下将手里的小条子一扔，立马就站在树底下开始挽袖子……他发誓，今天要是不给这货的脑袋上狠狠来上几下子，他晚饭都不吃了！
见到杨默似乎动真格的了，吕莹莹顿时尖叫著惊惶起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把目光锁定在了屋檐上……完了完了！看样子杨屎蛋是来真的了，如今之际，只有趁著他还没爬上来之际，缩到屋檐上，然后找个院子跳下去逃出生天。
想到就做，吕莹莹立即踩著树枝开始往下缩……现在杨默手里没枝条，她要不赶紧趁著这个空挡赶紧逃命，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但是很不幸，土狗同学忘了她今天穿的是工作装。
穿工作装就得配皮鞋。
穿皮鞋在下树的时候就容易打滑，著急忙慌地下树更容易打滑。
于是，在土狗同学逃命似地踩到下方第三根枝条的时候……
“哎呀~！！”
………………
杨默眨巴眨巴眼，很有些尴尬地俯身看著依旧还有一只腿倒搭在树枝上的土狗同学。
认真地讲，上一辈子两人之间虽然调侃过无数荤段子，喝高了的时候这货更是大大方方地向自己吐槽那糟糕的新婚之夜，但他敢对红彤彤的毛爷爷发誓……他跟吕莹莹之间，真的没有过什么逾越之举，顶多就是勾肩搭背凑在一起唱过歌而已，连手都没拉过，更别说什么吃豆腐了。
所以……
当他感受到手中那股似曾相识的触感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松开，但旋即又不敢松手……虽然自己眼疾手快接住了这丫头，但这个笨蛋的身子目前离地面足有一米多高，要是一松手，最轻也是个脑震荡。
“杨~屎~蛋！”
惊魂稍定后，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凌空虚倒在半空的吕莹莹满脸涨红，扭过脑袋，咬牙切齿地看著杨默。
就算她平日里再大大咧咧，但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本来就是触觉最敏感的时候，自己的重点部位被拿捏，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最过分的是，这货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被吕莹莹这么一瞪，杨默这才讪讪一笑，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把手挪开。
他现在是以一个背抱的姿势把吕莹莹接在手里的，这丫头虽然不重，但好歹也有八九十斤，他一只手根本抱不稳，偏偏这货现在还有一只脚倒挂在树上，重心不稳，他害怕松的太快的话，一个不小心，这货直接来个狗吃屎，把那张漂亮脸蛋给弄毁容那就罪过大发了。
吕莹莹羞愤欲死，正想拼了小命也要在这家伙的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时。
杨默的吐槽声传来：“喂喂喂，丫头，你该减肥了……胖成这种样子，抱都抱不动……丫丫的呸的，赶紧将你的右腿缩下来，我手上快没力气了！”
吕莹莹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右腿一蹬、一撂，顿时从树干上挣脱了出来。
“杨屎蛋，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该减肥了……你丫的说谁胖呢！？”甫一站定，吕莹莹就一拳锤了过来。
天见可怜，她吕莹莹同学虽然长得不是很高挑，但该瘦的地方都很瘦好不好，一个腰部一丢点赘肉都没有的女孩子被人说成胖子，是个人都会鬼火。
杨默受了一拳，龇牙咧嘴地揉著肩膀，，一脸鄙夷：“自己瞅瞅看，是不是该减肥了……再不减肥，我怕有一天我要帮你叫救护车……丫丫的呸的，不是我说你，都混到部门经理了还穿著布搭子……自己不勒的难受么？”
所谓布搭子就是一种类似于小背心的上古bra，这种由苏式文胸演变过来的玩意曾经广泛流行于农村地区。
可以说，除了遮掩作用之外，的这玩意一无是处，对于胸怀宽广的女性而言，这东西更是等同于催命符受当下的技术限制，这东西没有多少伸缩性可言，供销社卖的也基本上都是制式成品，根本没有几个尺码让你选择，因此只要你的规模超标，穿上这玩意就等于在你胸口勒了四条绳子，随时可能将你勒晕过去！
额……
其实也不能说这玩意一无是处，最起码这玩意是棉麻纺织而成，又薄又软，因此刚才杨默仅仅只是短暂接触了一下，就已经将这丫头的实际情况了解的七七八八，故而才说出“该减肥了”这几个字出来。
这是一句感叹，但更是一种转移大法。
既然尴尬已经发生了，扭扭捏捏的反而会让人想东想西，还不如表现的更加无耻点，这样反倒不会让彼此过于难堪。
果不其然，吕莹莹顺著杨默的眼神低头一看，先是脸上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旋即又发起怒来：“我要你管！……我就喜欢穿布搭子怎么了！？……杨屎蛋你这个混球，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你那是什么表情？信不信我锤死你！……你丫的是不是还以为这是小时候啊！”
看著这货如同发怒的小猫般在自己身上锤来踹去，杨默一边讨饶，一边却忍不住松了口气。
好了，以这丫头的表现来看。
今天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
而此时，总经办。
一间刚刚拉起灯的办公室里，一个带著眼镜的中年人正仔细地倾听著眼前人的汇报。
第87章 注视与分权
“截至今天为止，默默百炸项目所有渠道的日销售量已突破1.5万份，本月预期营收为37.4万元。”
“目前加盟招商工作已经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从下个月开始，随著首批已核定的34家加盟店正式开业，项目的预期营收将会突破150万元/月……而且随著加盟店的增多，三个月后营收突破300万并不是难事。”
“除此外，在家属就业安置这一块的工作进展也颇为喜人，截至目前为止，鑫泰管理公司新安置家属27人，庆丰食品厂区安置家属15人，新成立的品牌运营管理部吸纳家属67人，首批种子加盟商吸纳消化家属47人，鑫泰公司新增扩的物流配送部门吸纳家属和闲散职工87人……总计岗位提供数量为243个。”
“这还只是现有的规模，随著加盟店数量的极速扩大，光店面用工数量和物流配送增扩这两块，预计增加就业岗位数就可能突破500个……如果依照杨默离职前的计划成立餐饮管理公司来推动外部招商和管理工作的话，则还要在这个基础上增加150~180个就业岗位。”
“所以……王总，您的意见呢？”
出乎预料的，坐在这里汇报的并不是经营指导小组的小组长焦寿强，也不是总经办的谢秘书，而是那个整天在小组里宛如闷葫芦一般的财务科江科员。
“243……743……893……”
这位钻探公司当下的一把手拧开钢笔，认认真真地在信笺纸上写下了这三组数字后，推了推眼镜，然后闭目沉思了起来，一举一动间丝毫不见焦躁，略有些发福的脸上写满了一种奇妙的平静。
江科员一脸敬畏地看著眼前这个充满了儒雅气质的男人，屏息凝气，一点声响也不敢弄出来。
外人只知道总经办是王总的心腹，财务科只不过是跟某几个科室一样，在情感上比较倾向这位面临著换届威胁的一把手而已……但实际上只有他们这几个财务科的骨干才知道，他们这个科室，才是王总真正信得过的肱骨。
而江科员虽然现在依然只是科员身份，但由于财政科的副科长因病疗养已超过半年，在这半年里，都是江科员暂代他的业务工作，其在科室中的地位可见一斑……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再过几个月，大家起码也要叫他一声江副科。
“工农科那边的看法如何？”不到五秒钟，王一诺就睁开了双眼，轻声问道。
江科员想了想：“工农科的唐朝贤对于成立餐饮管理公司的想法表示很支持……毕竟解决家属就业的问题这事跟工农科的干系最大……至于冯副总那边……我不太清楚。”
简短的回答里，至始至终都没提到工农科的科长杨进。
王一诺点了点头：“冯副总那边，并没有任何表示。”
说著，王一诺轻笑了起来：“没有说话，那就代表不赞成也不反对。”
“不过也难怪……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其实以咱们公司家属的实际情况，这种安置方法隐患很多……虽然我并不看好这条路线的后续，但能够在短短两三个月就能解决近900人的就业问题，换我是冯副总，也绝对不会反对的……哪怕这事整体来说其实对服务大队更有利，哪怕他们跟服务大队其实并不对付。”
略有些感慨地轻叹了口气，王一诺静静地看著纸上的那三组数字，把玩起了手中的钢笔：“不过不管怎么说，不靠公司的资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杨默吗？……看来老张招了个很有些不容小觑的下属啊！”
想了想，王一诺忽然抬头问道：“听说那个姓小家伙刚刚退出小组，他的发小就被举荐成了庆丰食品厂品管部的经理？”
这次的三产试点项目其实一开始是没资格让公司一把手这么关注的，但杨默之前闹了那么一出，眼瞅著默默百炸项目影响力越来越大，反哺过来的BUFF一个接一个，隐隐有成为棋盘上的中腹大龙的意思，到了现在，也由不得王一诺不重视起来了。
江科员对此事很了解，当即回答道：“是的，这是张主任的要求……虽然不知道杨默退出经营指导小组的事情是不是他自己在发脾气，但不管怎么说，这次我们摘了人家的果子，该给张主任留的面子还是得留……况且一个挂靠单位的部门经理的而已，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职位，这块遮羞布还是得留给张主任。”
王一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反手从桌子上的文件架里摸了一个文件袋打开，认真看了起来……这是当初答应挂靠时与庆丰食品厂签订的备忘录附件。
王一诺向来信奉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因此默默百炸进入他的视线后，这次试点项目的所有重要资料和会议纪要，全部都送了过来。
恩？
鑫泰管理公司、刘仙福、双林村这三者之间的股份占比如此接近？
3%的激励股权池？
呵，有意思……
虽然由于时代限制，加之各种股权架构的玩法在当下还是个完全陌生的玩意，王一诺并没有猜出杨默的全部计划，但也一眼看出了这个股份占比有猫腻。
沉思了一会，他怎么也猜不透留出这3%的股份有什么用。
默默百炸的品牌所有权在鑫泰公司，钻探公司本身又是社会资源极其丰富的央企，毫不客气地说，在他的眼里，庆丰食品厂就是个毫无价值的空壳子而已，就算是一脚把它踢开，钻探公司也有能力在一个星期里重新让默默百炸进入正轨……因此，他实在想不通那个小家伙留这一手小后门是几个意思。
如果是旁人，大抵以为是杨默毕竟太过年轻，低估了钻探公司的资源背景，也高看了庆丰食品的价值，因此闹了一出买椟还珠的笑话。
但能坐上一把手的位置，王一诺自然不会蠢到那种地步。
自从察觉出杨默这个关键人物是主动退出经营指导小组，而且退的如此彻底、如此毫不留恋的时候，他就没再小看过这个素未蒙面的年轻人……别忘了，这小家伙背后还站著个老狐狸，如果没有十足把握，那只胖狐狸怎么会由著那个小家伙胡来？
呵……
杨默/张文顺……何科长……向科长……冯副总……穆主管……自己。
在纸上写了这几个人的名字，然后在彼此之间弧弧曲曲地画了无数条线之后，王一诺轻轻捏了下眉心：“餐饮管理公司的事情，尽快达成意见统一……这事毕竟关系到家属和闲散职工的就业问题，不能因私废公！”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听到王一诺真的点头，江科员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看向这位一把手的目光，却愈加谦敬起来：“好，明天一早，我会跟焦组长沟通一下，争取明天把这事敲定下来。”
王一诺见状，轻声安抚道：“小江，不要灰心，一码归一码，到了我这位置，凡事都得讲一个站位，轻易不能妄为……再说了，虽然这边我们并不占优，但并不意味著我们就真的那么被动了……别忘了，启动的三产项目并不是只有默默百炸这么一个！”
江科员自然知道这位一把手说的“一码归一码”、“不能妄为”是在告诫什么，心中一凛，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
旋即有些疑惑：“并不只有默默百炸……王总，您的意思是……穆主管那边？”
王一诺笑了笑：“说起来还得感谢一下那个叫做杨默的小伙子，要不是他，我们这些老家伙恐怕至今还没意识到以工代赈这一手还能这么玩……不过，以当下国内的大环境，论及就业岗位的拉动力，只怕十个默默百炸，也比不过一个像样点的出口项目。”
江科员恍然大悟，自己怎么一下子忘了还有那位空降而来的大小姐？
不过……
想了想，江科员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可是王总，当初张主任他们不是说他们主内，穆主管主外，双方互相学习，公平竞争，而您最后也没表示反对么？”
王一诺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轻笑著摇了摇头：“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没说要让公司拨款给穆主管以壮声势……事实上，穆主管那边头两批的外贸结算依然还在那些酒厂的帐户上，并没有交公，因此只要动作不是太大的话，暂时也用不著公司拨款。”
说到这，王一诺顿了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皱起了眉头：“不对，穆主管目前是向北而行，那边应该并没有多余的资金去扩大重组规模……或者说，她那边受限于资金回流周期过长、程序过多，要想立即扩大重组规模，不太现实。”
微微叹了口气，王一诺沉吟了一会：“如今看来，也只能让穆主管那边去学习学习张主任他们的做法，通过企业授信，来盘活和重组一些效益不好的单位了。”
企业授信？
江科员皱了皱眉头，一脸不解地看著王一诺……企业授信的权利主要掌握在资产管理科，要是采用这种模式去解决资金问题，那不是等同于让穆主管把脖子伸过去让人家卡么？
要知道，资产管理科这段时间跟何主任和张主任那边可是打的火热。
王一诺见状，却是表情平静地摇了摇头：“不用担心，等这两天我找个机会跟主管这块业务的沈副总谈一谈……企业授信模式下，资产管理科的权利太大了……这样很不好。”
“我觉得不管是从科室的长远发展角度，还是从专业的角度来讲，还是把企业估值的权利一分为二比较好……固定资产的价值评估还是由资产管理科负责……但无形资产方面的价值评估工作嘛，我觉得由你们财务科来负责比较好！”
！！！
江科员一脸难以置信地看著王一诺：“这、这，沈副总和向科长他们能答应么？”
现在谁都知道资产管理科即将成为公司里面独一档的天字号科室，但凡是资产管理科的人，出去横著走都没人敢吭声……没办法，现在人家对外掌握著挂靠企业的生杀大权，对内影响著数千家属和闲散职工的未来生计，错综复杂的因果牵连下，任谁也只能堆起笑脸。
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部来源于实验模式下的企业授信，全部来源于他们的资产评估权。
眼下一下子把资产评估权拿走了一半，而且还是最重要的无形资产评估权，人家怎么可能会松口？
干过这行的都知道，固定资产的价格就摆在那，折旧的守则也摆在那，除非你是打算反向贱卖资产，否则的话，那些无形资产的估值才是真正的虚添大头换句话来说，只要没了无形资产的评估权，资产管理科分分钟从天字号科室跌落到普通核心科室，从此再也没有横著走的底气。
王一诺缓缓站了起来，看著窗外的暮霞发了一会呆：“向科长答不答应并不重要，说到底，他只是一个科室负责人而已，上面还有沈副总管著……而沈副总嘛……他会答应的！”
这话说的略有些不甘，却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不甘，语气里带著一丝自我的厌恶，一丝不情愿。
向科长答不答应不重要？
而沈副总会答应？
江科员听的一脑子问号，作为在财务科干了近八年的半老油条，他自然深知这里面的干系，副总和科室负责人之间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上下级从属关系，在绝大部分情况下，主管该方面业务的副总必须要照顾相关科室负责人的感受，并且认真倾听对方的意见。
而王总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要让沈副总去强压向科长，让这个决议强行通过。
可问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