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姐道：“还有几天就开张了，你紧张不？”
“能不紧张么？半年的租车费用4500得一次性给人家。一天25块钱呢！再算上别的耗消，哪怕咱们是草台班子，一个月的成本也得1000多了。要是没生意，我还得背债。一切就看过两天，咱去首都机场能拉到多少客人了。”
古之光也很快差不多的打扮出来，“不好意思，第一道闹铃没把我叫得醒。”
方明澈道：“走吧。希望袁大妈那里很快有好消息。”
不然，隔几天就要轮到这么早起去扫一次雪，还真有点吃不消。
古之光道：“主要也是以前都是轮流扫的，袁大妈她们也没想到今年多了40万回城知青。完全可以安排专门的人清扫。”
其实平时的清扫都是清洁工在干。但这下了雪，工作量一下子就增加了。光靠清洁工可来不及一早把路清扫出来，这才让家家户户都出一个人。
他们到了指定路段，和其他人一起开工。有人拿铲子，有人拿扫帚。
被指定为小组长的人道：“大家都快着点，早点扫完咱们也早点回家。还要上班、上学呢！”
没扫一会儿，方明澈就浑身发热了。好在他们三个要么是回村青年、要么是下乡知青，都是干过活、吃过苦的。至于其他人，如今也没什么四体不勤的人。还是赶在大家伙的上门高峰前搞定了。
到下午方明澈再骑车回来，袁大妈就通知了：愿意出力的出力，愿意出钱的出钱。反正找不到活儿的回城知青是愿意来干这个临时工的。再辛苦，总比无所事事强。
方家，昨天方明澈就表了态，袁大妈直接把他们归入了愿意出钱的行列。家家户户都出钱，那摊到每家每户钱就不多了。邱姐也咬咬牙出钱！
他们家三代人，如今就靠着邱老师一天3块钱的培训费过日子。但这个钱也不算少了。而且，马上她就也能挣导游费了。
方明澈肯定没忘了给她画大饼，她当导游是可以提成的。如果生意好，没准一年以内他们父女就能在附近买上一间、两间屋了。如果用租的就更快。那样，就不用和方家一家三口挤这30多平建筑面积的房子。
至于古家父子，肯定也是交钱省事儿。古大爷一个月收大几十房租。古之光当大学的图书管理员还兼着一门基础课，收入在当下也还可以。父子俩一个月一百多还是用不完的。
方明澈交了费用道：“太好了，明天可以睡个好觉了。”
袁大妈给他们登记下来，这三户是交了钱的。
“以前都不能这么搞，我一时也没想得起。”
从解放后就是大生产运动，人人参与的。一开始修水库，大家都是义工哦。那会儿全国人民心都是齐的。就刚解放那几年，大家干义工修了八万多座水库。自带干粮啊！
当时修明十三陵水库，大家伙儿都很积极主动的去。就连毛主席、周总理工作之余都去干义工呢。
方明澈点头道：“对，那会儿心确实是齐的。国家意志和人民意志高度统一。但现在其实也是！改革开放也是国家意志和人民意志的高度统一。上上下下就一个目的：搞钱、不再受穷！当然，第一要务就是要让人有活儿干。国家现在能想的办法都在想！”
袁大妈想了想，“你说得是。”
问过家家户户的意见，绝大部分人愿意出这个钱。没工作的人也愿意受累挣这个钱。她去上头反应情况，也是立即就得到了批准。以前真的不会这样的。这就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解决了。
把这件事应付过去，方明澈就开始忙活去首都机场拉生意的事了。11月24号星期六，王德显把十三座的、九成半新的商务车开过来了。
方明澈给了他1500块。这样就王家的股本出了，旅行社第一个半年的租车费也出了。高老师那里做账，把一来一去记得清清楚楚的，然后让当事人签字。
他们这算是提前几天就开张了。不过租车的期限人家给王家面子，还是从12月1号算起。
王德显道：“小胡你和邱姐，明天一早去首都机场拉客。到时候小胡开车。玲子，你一会儿跟我去友谊宾馆、首都饭店认认人。以后就你和宾馆的工作人员打交道。电话联系会多一些，但可以当面认识一下。”
玲子忙点头，“好的。”
她不光是负责接电话，给游客定旅馆、去外地的车票等也都由她统筹。目前是办公室唯一的工作人员嘛。在自己家里坐办公室。
方明澈给她画的大饼是将来做大了，有了专门的大办公室。升她做办公室主任，下头也有她的兵。
邱老师道：“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接外国游客。回来如果位置不够，我就搭乘公交车转车回来。”
外国游客肯定是不想看到超载、挤一挤的现象的。
王德显道：“邱老师，我也开车去。到时候你跟我一道回来就成。”
如今没有直达的公交车，转车很麻烦。
“好！”
林嫣呼出一口气，“希望明天有个开门红！”
中国和美国之间还没有直航的航线。去年12月第一批公费出国的人员是在法国巴黎转机的。
中国和法国之间的直航路线开始得比较早，1966年上海和巴黎就可以直航了。戴高乐将军还在世的时候，法国就和我们建交了。1974年，首都和巴黎也开通了直航路线。
如今美国也好、欧洲其他国家也好，飞中国都是通过法国转机。明天就有巴黎飞首都的飞机将会抵达。
方明澈他们如今的旅行社真的就是草台班子，不可能在人家法国上飞机前就和人家联系好了。一切就只有靠明天现场去接机。
方明澈道：“那行，小胡，你熟悉一下这辆车。干脆，咱们这会儿去机场跑个来回，这样更方便明天估算时间。”
十三个位置，旅行社的人全都去了。颜颜和小谢还有玲子她妈也作为家属有一个位置。
出发的时候还有两个空位置，方明澈看到袁大妈便探头出去打招呼，“袁大妈，我们去机场兜风。要不要一道啊？”
袁大妈这属于是现管，比县官还能掐着他们脉门的。
老太太一听乐了，“去了就回来么？”
“是啊，最多就在机场看看。”
袁大妈就上车跟着一道去了。反正兜风嘛，都是熟人。这样还剩一个位置，王德显的老娘也上来了。一车加司机13个人，装得满满当当的奔首都机场而去。
很多人都没来过这里，大家平时没机会和飞机打交道啊。县团级以上才能开到介绍信买机票。一时还挺新鲜的。
到处看了看，王德显老娘道：“哎，听说首都机场七楼有裸女壁画。咱们看看去吧！”
她文工团搞艺术的，比一般人的思想要开放些。
袁大妈道：“我也听说过。走，看看去。这可是小平同志发话保留下来的。”
方明澈笑了一下，首都机场壁画《泼水节》里的三个沐浴的傣族裸女，可是鼎鼎大名的。
壁画是前几个月才问世的。画家袁运生为了通过审查，在草稿上多画了一条线，这样看上去人是穿着裙子的。在壁画完成的时候，他又把线偷偷地去掉。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改正了。
这件事在全国掀起了轩然大波。有关部门迫于社会压力，要求袁运生修改壁画，“起码要让女人穿上短裤”。但袁运生拒绝修改。幸亏总设计师说这就是正常的艺术表现，最终得以保留。
当时的报纸都作了报道，而且连画一起刊登出来。
后来，霍英东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当时对大陆的投资，哪怕是他，心头也是有些打鼓的，就怕政策突变。
所以，他每次到了首都机场都要去看看这这个裸女壁画还在不在。要是在，就说明大陆的政策没有变化。这副裸女壁画，就这样成为了中国改革开放的艺术象征之一。
旅行社的众人，嘻嘻哈哈的就奔七楼展示大型壁画的地方去了。
看过，小胡小声道：“这也没画个什么嘛。”就是三个背影。
王德显笑，“你还想看什么啊？就这样已经是全国范围内轩然大波了。”
玲子也是边看边不好意思。反倒王德显老娘和袁大妈看得大大方方的。
方明澈一家三口、高老师小谢、邱家父女也在各自看着。
颜颜道：“她们怎么在外头洗澡啊？”
方明澈道：“少数民族的民族文化。这是画家去年去云南实地采风后画的。”
林嫣笑，“这个画家胆子好大啊！不过，这么摆出来还真有几分解放思想的意味。”
方明澈点头，过两年到了八零年代，思想其实挺开放的。
结果后来一度又保守回去。这三个裸女的关键部位被人为的用纱巾遮挡了挺长一段时间直到1990年开亚运会，这才把纱巾撤了。结果因为长期遮挡，被挡住的部位颜色深浅有些不同，格外的突出！
所以这几年，应该是很适合涉外旅行社发展的。他要抓住时间挣钱、争取更高的社会地位！
开过来的时候小胡看了时间，现在开回去自然也是要计时间的。就直接开到友谊宾馆停车，然后王德显带着玲子下车进去。其他人都在车上等着。
袁大妈道：“小方啊，你们这看起来还真是有板有眼的。希望你们生意大好，替国家多挣些外汇。”
有挣外汇这个金钟罩保护，她也不用装作不知道了。
方明澈道：“我们一定会努力的。这样国家能多收入外汇，我们旅行社上上下下也都能脱贫致富。”
袁大妈点头，“你说得没错。现在和刚解放那几年是一样的，上下齐心。”
“对啊，一些细节不影响大局。”
袁大妈瞥了邱老师一眼，点点头。她对管着的大杂院里住进这么一号人，也没什么反感。再怎么说，人家还是北师大在编的校工。
邱老师面对袁大妈和一些戴红袖章的人，倒是还有些条件反射的避让。
要不是方明澈实打实的给他发工资，又给了他女儿这个工作的机会，他还真鼓不起勇气从锅炉房出来。
好在住到这里来，古大爷第一个就很热情的招呼他。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也相当的不错。大杂院的人还是比较友善的。尤其玲子一家，做了什么好吃的还给他们父女送来。
方明澈给他讲，社会风气已经越来越好。以前那些活跃分子，都低调、老实了。
他也是希望这个工作能让自己一家子，切切实实的过上好日子。
第135章 初战告捷
第二天周日，方明澈预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和小胡、邱家父女还有王德显、高老师一起去首都机场迎接从法国飞过来的游客。
他前些日子让林嫣给旅行社的人置办了统一的服装。
林嫣在审美上还是有些独到之处的。她给大家伙扯了黑色的呢子、量体裁衣做的工作服。全部都做成中山装的样式。
中山装好啊，如今国家领导公开场合也都是穿的中山服。好像要到1985年才会全部改成西服。
正好，邱姐和玲子也都是细溜个子，穿着很是好看。大家统一了一下，看着就很想那么回事。这样的衣服就连邱老师穿着也格外的精神。老爷子个高、背不驼。王德显和高老师穿着也还行，毕竟他们个子也不矮。
高老师今天也是穿着工作服一道去的，坐的王德显的车。今天的发展也和他切身利益相关。
这第一天，大家都有些紧张。都知道5000的启动资金，已经花得基本不剩什么了。4500的租车费，请留学生拍平面广告等的费用。现在真的是等米下锅的状态。
好在，方老师跟崔老板那里借了3000，昨天已经拿到手了。不然，真的是一穷二白了。
林嫣是孕妇，她不去，在家带颜颜。她也有点紧张，都顾不上回娘家了。
玲子留守，就万一有电话打过来咨询，得有人接啊。她更紧张，“我英语口语还不咋地啊。邱老师，您可要早些回来啊！”
她练习和背诵了很多接电话的英语套话，还写下来了。但真的难免紧张。
邱老师道：“我们去了，才会把电话号码展示在宣传画上。甭太紧张！而且，敢自己来中国旅游的，多少会讲些中文。”
时间差不多了，众人上车。颜颜给爸爸挥手，大声道：“爸爸，马到成功！”
“好！”方明澈含笑以对。
邱姐道：“对对对，马到成功！”
昨天她说成败在此一举，被老头子说了。说是许胜不许败！当时她就觉得，还是早年出国留过学的人，这么迷信。不过，是得讨个好口彩啊！
林嫣也出来胡同口相送。
昨晚商务车就停在胡同口的。她还给从这里进出的人家都送了些菜，影响人家出入了嘛。不过大家伙知道他们是去挣外国人的钱，包容度就还比较高。
小胡和邱姐上的商务车，到时候回来拉上了游客就他们两个人跟车。一个司机、一个导游，就是平时带着游客游览的人。其他人都上的王德显的车。
到了首都机场等了好一阵，终于听到飞机准点抵达的广播。大家立即起身，往出站口走。
按之前商量好的，分别把印刷出来的宣传图片举了起来。在这个地方举牌子一点都不奇怪，好多来接人的都举着呢。
等外国游客和华侨们出来，就看到这么几个穿的一样、举着牌子、笑容可掬的人。
这段时间方明澈一直在给大家做培训，关于服务的培训。譬如微笑要露出八颗牙齿之类的。为此，邱姐刷牙老认真了。
但是，他也给大家伙说了，过犹不及。外国游客不会太喜欢热情过度。大家保持一定的热情即可。
有一些游客直接出站了，虽然朝他们这边看了看。
王德显小声在方明澈耳边道：“真的等人过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