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做客嘛，过一段时间就走了。那这段时间当然得让着他些。
林嫣也和方桐一起走了出来，问了一下方康的去向道：“你明天带着爸妈和康康一道去逛商场吧。我之前就托崔嫂子换了不少布票。”
公婆来一场，肯定得多给买些衣服。料到康康会跟来，她换的布票本来就有他一份。
方明澈接过布票点头，“行。”
他知道林嫣会这么做，所以并没有交代过她。如今他们手头松动，物质上多付出一些没什么。不可能讲绝对的公平，大哥、大嫂付出多少他们就付出多少。
说话间，导游、司机都回来了。几个人看向方明澈，“方老师，你之前说的买放电影的设备，还买么？”
方明澈道：“买，我已经托人在打听了。”
打听什么？当然是打听哪里有二手的卖咯，能省一点是一点。当然，如果实在没有二手又合适的，一手的也买。但那要一千大几，方明澈多少有些舍不得。毕竟旅行社是真没闲钱。如今都相当于高息借贷来买了。至于系上的电影拷贝，他已经谈好了长租的费用。
他话音刚落，几个骨干便欢呼起来。光是看小说还不够，还是得有电影看看才好。他们也听听外国人日常是怎么说话的。广播里的总归不是日常说话的方式。
邱老师给他们科普过，那可都是好莱坞黄金时代的佳作啊！玲子和魏友他们听到了也纷纷露出喜色。他们其实也想问，但想了想还是让导游问吧。导游组是全旅行社地位最高的，因为懂英语不能轻易替代。
方父和方母从窗户那里往外看，又回来几个年轻人。而且，刚才两辆车子的动静他们也听到了。康康还跑进来说晚上幺爸要带他坐车车。
他们已经换上了毛皮鞋，干脆便走了出来。
方明澈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父母。爸妈，这是我们旅行社的导游和司机。就是负责带着外国游客出去游逛的人。”
方父、方母冲众人笑笑，邱姐几人赶紧打招呼，他们也一一应了。
“爸妈，吃晚饭还要再等半个小时左右。每天都是等颜颜看完少儿节目、将近七点，我们才过去。你们饿不饿，要不先吃点点心垫一垫？你们屋里我放了一盒稻香村的点心，都是上次寄回去你们说还比较好吃的品种。”
崔老板那里，生意真的还不错，有时候还需要等位。他也算是最早打开门做生意的那一批人了。有先发优势，口味又真的还可以。还有‘外国人都一拨一拨来这里吃’的噱头加持，而且他对国人的收费还比较实惠。
不过，旅行社是有自己专门的桌子的，倒是不用等位。那桌子他们用过了，才会给别的客人用。崔老板这些方面还是很会来事儿的。
方父摆手，“不饿、不饿，我们在火车上零零碎碎吃了不少东西。你刚说看电视.”
这会儿别说他们，就是方康都不饿。而且这小子刚又吃了三分之一个烤红薯。
方明澈和林嫣倒是没给方康买毛皮鞋，直接把颜颜一双黑色的、略短了些的拿给他穿的。这会儿小家伙穿着很高兴，时不时还低头看两眼。
颜颜道：“爷爷，电视在这边。康康，走，跟二姐去看电视。”
方康立即乐颠颠的跟上，方父、方母也一起跟着进去。林嫣询问地看看方明澈，后者微微摇头。他还没说，回头再说吧。
方父方母对视一眼，看来老二真的过得比较好了。电视机买了，刚听说又要买房电影的设备。不过，他买房子都还是打的欠条，估计手头也不那么松动。
少儿节目播放期间，林父和林怿、韩梅也过来了。他们直接坐的公交车，回头方明澈会开车送他们，就懒得骑自行车了。而且，自行车也只有一辆，载不了三个人。
韩梅看到玲子等人，笑着问道：“你们正式上班了？”
“是啊，林大伯厂里上班，我们就跟着上班。”
韩梅最羡慕的，其实是玲子。她可能有机会去美国呢！这个没法比，海外关系不是谁家都能有的。而且，有海外关系的人如果没能隐瞒住，挨的整也有不少。
她只要能像魏友一样，先来打杂、学东西就好了。公爹说时机成熟会帮自己说说，但看那意思还要再观察她一段时日。还是担心她对娘家没底线或者只是短期内表现好。她只能耐心等着。
她可以先来旅行社干，十一二年后还有公爹的铁饭碗工作可以接班。这就很好、很好了！
魏友给方父、方母抬了两张藤椅进去，问过不需要小炉子才出来。他也要听听司机和导游对今天工作的复盘。
里头方桐、颜颜、方康都坐在小椅子上看少儿节目，方家二老二老还有林父、林怿坐在后面陪着看个热闹。
方母小声对方父道：“我感觉这日子过着，我都有些像地主婆了。”
“别瞎说！现在没有地主了。”
方父扭头对林父道：“亲家公见笑了。”
林父摆手，“不会、不会，亲家母很质朴。”
方母坐那儿兀自想着，那林嫣每天过得岂不是跟少奶奶差不多？不过这话她肯定就不会说出口了。
等到晚饭的菜上桌，别说方母，就方父都觉得这过得确实比地主家还好啊。地主都不舍得不年不节的这么吃。好些地主，人家过日子也不是铺张浪费的，那钱都攒来买地了。可他小儿子这是真舍得吃啊！
他们这一桌十二个人，他们二老和康康，明峰父女，明澈一家三口然后就是林家的四口人。这菜是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啊，足足十二个菜。过半都沾荤腥！而且，这时节的首都，蔬菜应该也很贵才是。
不过方父也没说什么。这桌上除了自家人，还有亲家一家子，人家特地赶过来给他们接风的。还有旁边一桌旅行社的人。他难道要说菜色太好了么，谁还不该吃好的啦？
另外一桌全是旅行社工作人员，高翔和秦华也被叫来了。聚餐的时候如果王德显不在，都是他妹来代表他。两桌的菜色也都是一样的！
方明澈道：“今天是给爸妈还有明峰哥你们接风，比平常丰盛些。来，大家动筷子吧。”
方父示意方母给康康布菜。小家伙手短是一个缘故，另一个缘故他平时没见过这么多好菜。小孩子嘛，没有节制。可能会吃撑，也可能会吃相不好，需要大人给把控一下。大人夹到他碗里，他只是埋头苦吃就不会那么显眼了。不然，当着这么多人吃相不好，也不给他幺爸长脸。
方父再看看颜颜和桐桐，这俩显然平时见识得要多些，这些好菜于她们就要平常得多了。他也感受到了方母受的刺激。而且看这个发展，堂姐弟之间的差距怕是会越拉越大啊！如果长房的三个孩子都考不上大学，两代之后两房之间就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
方健考大学，他是不指望了。才小学就在及格边缘徘徊！以后估计是接他爸的班，种田。
方芳读书倒是用功得很。只要她能读得进去，读到哪供到哪吧。保底中师，要是有希望考上大学，那就让她去读高中。反正读大学不要钱，国家和学校还发生活补助呢。
至于方康，他还没有入学。乡下也没有什么育红班的说法。这小子倒是得好好用心培养才是，老太婆说得不无道理。但是，明澈这里已经两个孩子了。他们两个老的又不可能留下给他看孩子，现在也不准请佣人。把方康留在这里，指望他幺爸给培养就没有道理！人家当姥姥的就是留在这边，也是看顾人家的外孙、外孙女。
这年头大家肚子里都没有多少油荤，两桌菜消耗得很快。最后几乎是光盘。
旅行社的人吃过，回去看《新闻联播》。方明峰则提出要回去了。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他自然想带女儿早点回去歇着。在别人家肯定没有自家自在。
方明澈道：“好，我送你们。康康要去，那妈你也上车，抱稳他。”
颜颜道：“我也想去送四伯和桐桐姐。”
方父笑道：“我也去看看明峰的废品站。颜颜，走，爷爷抱你。”
“爷爷，可以不用抱腿上。你箍着些我就是了。”
方明峰道：“好，回头我安顿好再请七叔、七婶过去玩。今天就先过去看看。”
方家人呼啦啦的就全上车了。林家的人留下和林嫣说话或者看电视，等方明澈回来再送他们。
林怿问魏友，“你学开车了么？”
魏友道：“嗯，如今天黑得早，暂时还没有。方老师说等过段时间天黑得迟一些，给附近小学捐些文具，晚上借他们的操场给我们练习。”
如今的两辆车，五日游用去五天半，一日游用一天。剩下半天司机要进行检修，实在是没有空的时间段了。
只能等天黑得晚些，借附近小学的操场练车。小学不上晚自习。
韩梅也感兴趣的问道：“那就你看，开车和英语哪个更好学啊？”
“肯定开车简单多了啊。其实，司机大哥不检修的时候，带我出去过两回。还让我试过一次，我能开着走了，只是还需要多练习。不过，英语我还是要学的。”
方明澈那里一脚油门就开到了方明峰那边，大家都下车看了看。方康下车的时候都还有些恋恋不舍的，他还想坐车。
方父道：“一会儿还坐着回去呢。”他忍不住问道：“你这车租金是多少？”
“25一天。”
方父倒吸口气，他们庄稼人一个月都挣不到这么多，而且是他和老大加起来。但在首都，只是一辆车的日租金。怪不得老二还负债呢！
“搞这个旅行社，真的没事？”
方明澈知道他爸这个问题怕是憋了一阵了。事实上老头子能这时候才开口问，他还有些惊讶。不过再想想老头子居然都敢参与多走半步、直接分田的事了，其实倒也没那么胆小怕事。
他很肯定的回答：“没事，我每月都去中国银行兑换外汇的。”
就从王老爷子对他的态度，还说自己是他的客人就可以看出来，这一步是真的走对了！这是非常明确的信号。
他简单的和方父说了几句外汇当前的重要性。
方父点头，“这样就好。如今你看得比我远，我也就不干涉了。但切记要稳！你走的每一步都关系到阿嫣和你自己两个孩子。”
“我知道的，爸。我也不打算再做什么了。”
他能把旅行社做大做强，做成国内、国外各大城市都有连锁店，那就非常不错了！
至于废品站，短期内也只打算开两个。弥补前期的资金不足问题。
方父笑了起来，“老子也只打算以后好好种田。种一年吃五年，真是睡着了都要笑醒。”
方明澈也笑了起来，还有更好的呢。2006年，会结束收了两千多年的农业税。当初康熙皇帝说‘永不加赋’，老百姓就欢欣鼓舞。这可是‘永不收赋’了啊！
不过上辈子老头子没看到这一天。这辈子怎么都要争取让他看到才行！
众人把方明峰租的小院子里外看了看，方母道：“你这儿可比明澈那边大多了，而且一看就是正房。”
方明峰道：“七婶，不是这么比的啊。他那个小偏院离天安门广场多近啊！而且，他是买的、我是租的。我这儿要比应该和他租的废品站那个小院比。”
方明澈道：“我要开第二个废品站了，地方已经找到。争取元宵节前开业！”
昨天他已经跟着刘青峰去南边那个店址看过了，觉得还不错。这回是直接签的二十年的长期合同，先付了半年的租金。条件和之前那里一样的。
方明峰心道：好快的手脚！不过，就在首都开，你这雇佣的人不会超标吧？
方明澈道：“也就只敢开两个了。能解决附近几个回城知青的就业，暂时应该没事。”
这回去开荒打整，刘青峰透了些风声出去。胡勇四个没有动静，但隔壁大杂院有人找上门来。里头要了两个踏实肯干、身体好的。回头村里再招一两个，人手就齐活了。
方父道：“这车晚上归你用是吧。那白天我们去天安门广场逛，晚上你再开车带我们去你的废品站看看。”
“何必那么急？你们白天逛了一天，晚上就安生歇歇。反正介绍信不是开了一个月的么。”方明澈道。
方父道：“还非得待足一个月啊？来看看，知道你们过得好就行了。首都居、大不易呢。”
“有什么不可以的？自家有地方住，吃饭不过是添三双筷子三个碗而已。花了那么多路费呢！你老人家和我妈不在家，我大哥、大嫂在家说不定还能更自在些。”
当然，肯定是短期内。长期的话，他们肯定还是指望二老在家帮忙干活的。老头子其实才50，老娘还小一岁，都还能再干十多年呢！吃的用的、日常消费也低。绝对是干得多、花得少。
方父摇头，才刚分了田，他这个老庄稼把式怎么可能真放得下？
方母也道：“你大嫂养牲口，我不是太放心。”别回去她的鸡鸭和猪都瘦了。又或者吃得多、长得少。
方明澈一看，得，还真得早些安排带他们去找王老爷子的保健医生给瞧瞧。不然，可能待不了几天就闹着要走了。都是劳碌命啊，福都不会享！
小偏院那边，林怿、韩梅，旅行社的人和大杂院的胡勇等人在看电视。林家父母则都聚在林嫣和方明澈的房间里。
林母道：“幸亏国家限制盲流！不然啊，像明澈这么出息，搞不好方家很多人都奔他来讨生活了。尤其我还听你婆婆说，如今他们村包产到户了。说是有红头文件的，有条件的试行。这样一来，农民要离开土地就比从前自由多了。听说自己种自己的田，效率比从前整个生产队一起劳动的效率要高不少。每天众人自觉提前一个小时就出工了。”
按照以前的宗族观念，这些人要是真的来首都了，明澈和阿嫣是有义务照顾他们的。一开始肯定得在他们这里吃住，还得帮着托关系找工作或者就在旅行社、废品站干。那得多多少事啊！
林嫣道：“明澈是个比较恩怨分明，做事也有分寸的人。不至于让我多为难的！”
林父道：“既然农民不能随意进京，那就不说这些了。你公婆和侄儿难得来一回，这段期间要好好招待。不能失了礼数！还有，平日明澈要给他父母寄钱、寄东西，你一定得大方些。当儿子的挣了钱，想让父母也跟着过得好些这才是合情合理的。只要他不是糊涂到把大头都拿去顾父母、兄嫂和侄儿、侄女，你都不要出言反对。”
林嫣点头，“爸，我知道的。这我还能没数么？而且，明澈也不是糊涂人。”
从前明澈30多一个月的时候，一个月给十块。如今给得多些，但连东西算上也就三十块一个月。这些钱足够二老在乡下过得很滋润了。他可是从来不会露富的！
不过，明澈倒是有心想留二老在首都养老，他如今完全负担得起。但以她对二老的了解，他们应该是不想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的。除非.
之前婆婆的目光几度在颜颜和方康身上游移，林嫣是关注到了的。以前自己避孕的时候，她就和明澈说过，‘你要是没儿子，以后还不是只有靠你侄子给你摔盆打灵！’
如果她没有怀二胎，以婆婆的心思搞不好就想把方康留下了。到时候没人照顾，婆婆也可能留下。说句良心话，这样的日子林嫣肯定是不想过的。
她当然希望在自己的小家庭当家做主，不受婆婆约束。如果只是约束都还好，但当过儿媳妇的都知道，儿媳妇和婆婆真的是天敌！要指望婆婆和儿媳妇亲如母女，省省吧。
如果真要留下个老人赡养、照顾，她希望是公公。公公话不多，也不会整天盯着想挑她的刺。但这是不可能的！公公肯定舍不得离开土地，就算为了照顾方康也只会留下婆婆。
幸好哦，自己肚子里已经揣上了老二。光这一茬就能把婆婆的嘴堵住！从各方面出发，林嫣都希望肚子里的是个儿子。
商务车开回来，没有熄火。方家二老带着两个孩子下车，林家三口人就上车。
林怿笑着问颜颜，“你不送我们啊？”
颜颜打个哈欠，“我困了。外公、舅舅、舅妈，慢走哦！”
林父笑道：“好，我们慢走。颜颜快点去洗漱、睡觉了。亲家公、亲家母也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