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旅客的两辆商务舱，可不敢拿来搬家。这两辆车其实就是王德显单位、招商引资办公室的。因为他们需要创汇的业绩，这才会以扶持的名义把车租给旅行社一年。不然，人家怎么肯把两辆买了才没多久的车，就这么租出来？
哪怕九万的车，租出来一年可以得一万八，人家也不会肯的。嗯，那一万八估计是进了办公室的小金库，人人都有份分润好处。至少是按一定比例进了小金库。因为，少了两辆商务车，整个部门都有不方便之处。这样，才能上上下下都没有怨言。
当初就承诺了的一年后还车，得有八、九成新。万一拿来搬家那里磕着碰着了，又是事儿。
如果不是这两辆车只能租一年，方明澈也不用急着凑钱买车了。今年11月底以前，两辆车都得归还。
他的计划是四月凑够四万五买一辆。到时候五日游也就有三个小组了，毛估一个月净利润一万五！这样到十一月，才能再买两辆新车。
颜颜跑出来，“爸爸，我们要搬过来住么？”
“不搬，这是拿来做办公室的。这儿离你的育红班多远啊。不过，周日没事你可以早点起来，坐旅行社的车过来玩儿。”
颜颜有点失望，她很喜欢这个小区、这个房子。
“好吧。”
方明澈道：“等以后爸爸有钱了，咱们再过来弄一套来住。”
出去的时候，他在大门口登记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还有两辆商务车和王德显这辆车的车牌号。也说了明天会搬过来。
门卫道：“做旅行社的办公室，那你们进进出出的人员不要太复杂了啊。”
要不是这是市政府扶持的项目，估计上头都不乐意接收。
“好的，一共就十来个工作人员。我会让他们都戴一个工牌，方便你们辨认。”
搬办公室的事，回来之后方明澈就交给了玲子和魏友。让他们去和刘青峰等人沟通。到时候搬完了，请废品站的人去搓一顿，记在旅行社的公账上。
玲子点头，“方老师你放心，都交给我就是了。嗯，那电视机.”
“那是我私人买的。不过，电影设备就快到了，到时候放在会议室。”
郑兴帮他介绍的，在他爸单位买的二手的设备，总算是省下了大几百块。他爸单位要更新换代，但其实旧的也不是太陈旧。给他们放放外国电影完全可以。
第二天方明澈依然是带父母和侄儿、女儿一起出去。这回父母终于想通了，同意就坐贺师傅的黑的出门。
今天去颐和园，一家子都穿得挺扎实。除了羽绒服内胆，方明澈还把自己和阿嫣的军大衣找给父母穿上了。然后颜颜和康康外头都是太空服，康康的是昨天新买的。
方母道：“对了，颜颜去年穿的那件旧的太空服呢？”
方明澈道：“哦，我给一位同学的侄女了，连靴子一起。人家这次帮我介绍的单位的、旧的放电影的设备，我节约了几百块呢。”
方父看方母一眼，不是都给康康买了新的了么。你还追着问旧的给谁了做什么？明澈他们做生意的人，还能没点人际交往啊？再说那件旧的，本来也是方桐穿了给颜颜的。就是因为明峰看明澈能和他守望互助才给的，这就是人际交往了。
方母挨了一眼，讪讪的。她不就是想着那件太空服挺好，给别人可惜了么。
方父对方明澈道：“做生意的人，对手下、对朋友确实不能抠抠搜搜的。昨天小王送来的坚果、水果都挺少见的，我们吃了很好。这些时候确实是得有来有往。就那一块腊肉就够了么？”
那干果、水果都是这个时节不常见的。好像二者价值不对等，有些占人家小王便宜了。为人处世，肯定不能光进不出或者多进少出。人家会觉得你这个人不值得结交的。
方明澈道：“爸，没事的。那是王家老爷子让王德显给咱们送来的。他那里什么都有内供的，啥都不缺。这些也都是下头的人送的土特产、年节礼，极熟的人他才会收下意思、意思然后回赠些礼物。收下了吃用不完，分给咱们一些。那腊肉既然是他指定的，那就给腊肉就够了。指不定人家就是为了咱们不会过意不去，才开口要的。”
方父点点头，是这样就好。小儿子心头有数他就放心了。
等方明澈带着两个小的走前头去了，他在后头的拱桥上把道理掰碎了给方母讲。
“明澈和明峰一样，在外头混的，出手一定得大方。你没看到明峰从前还经常带人回家吃饭，那我二嫂和侄儿媳妇杀鸡宰鸭可都是极舍得的。而且，明澈昨天才给康康买了新的太空服呢。花那么多钱，你还非惦记他给出去的旧的？”
“知道了。就是一时觉得给外人都不给康康，有些没想通。给了就不用再花钱买了嘛。”
“给的时候肯定没想到康康过年会进京啊，那会儿肯定刚入冬。小孩子长得快，衣服一年一换的。”
中午在颐和园的御膳饭庄吃饭，以旅行社的名义定的桌子。
看着窗外的昆明湖，方父忍不住道：“我是真没想到，还能有在西太后的地盘游逛、吃饭的一天！”
方明澈把脖子上挂的相机取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好。这是王三哥的，昨天王德显主动拿过来，说是借给他用一段时间。胶卷是今天他自己买的。回头都拍完了，拿去老何那里托他一起冲洗就是。
“爸，如今是人民共和国了，你踏实坐着就好。”
方母今天也有些震撼，她道：“还是如今好，如今买了门票就能进来看。以前这种地方，根本不准我们平头百姓靠近的。下午去哪啊？”
方明澈道：“出太阳了，下午去北海公园吧。康康，幺爸带你和姐姐去划船。你会不会唱那首歌：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康康高兴地道：“听过。”
方明澈摸摸颜颜的头，“以前我比较忙，这些地方都没顾得上带颜颜来。她也是头一回。”他看出颜颜都有点小情绪了。
方父道：“可怜见的，这一年都没带你来玩过啊？”
颜颜被爸爸顺毛摸，这会儿也比较懂事地道：“爸爸妈妈都忙。要忙着做生意、忙着准备高考。”说完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前几天说带我去动物园的，后来也说等爷爷、奶奶和康康来了一起去。”
开始上菜了，等上菜的服务员走了，方母道：“这是以前宫里的菜啊？看刚刚那个服务员好高啊，起码168，而且长得挺好看的。”
她都不敢问价格了，省得被吓到。幸亏她生了个能干儿子，还能有机会尝尝御膳。
方明澈道：“嗯，以前的菜式。这儿如今也主要是做外国游客和华侨、华人的生意。我用旅行社的名义才定到桌子。来，爸妈、颜颜、康康，我们趁热吃。”
下午划船，方明澈严格控制着时间。太阳不是那么大了就要带着老的、小的上岸了。
颜颜不舍得走，“爸爸，时间还没到。现在就走，亏了。”
她才刚学会划不久。开始是爷爷、奶奶划，爸爸给拍照。然后她和康康一起学划。可好玩了！
方父笑了起来，“家门口就有条河，以前也用木盆载着你俩去水里漂过的。”
颜颜小声道：“不一样啊！”
康康也不太舍得就上岸了，小手紧紧抓着船桨。
方明澈道：“不行，这水是才解冻没多久的。要不是今天出了大太阳，我根本不会带你们下水。赶紧的，我数到三啊！”
如今还不像后世，昆明湖、北海等处会让工作人员使用大型的制冷机组对水面进行冷却，将冷却的冰注入到湖面上面，令其结冰。而且今年除夕是2月15号，这马上也要到3月了。要不然，此刻根本还没有解冻呢。
两个小的这才不得不松了手，上岸逛去。看他们跑前头去了，但还在视野范围内，方明澈就没有急着追上去。
他问道；“爸妈，你们有没有觉得冷？”
方父道：“不会啊。身上穿得可扎实了，而且也一直在划船。”
颜颜和康康所谓的学会了划船，其实就是让游船小幅动一动。真正出力气的还是他们二老。
方明澈点头，那就好！
他背着相机道：“那我去追他们去了。”
方母道：“好，你拿好相机啊，别给人家摔了。”她昨天在百货公司看到的，海鸥牌相机，大几百呢！
“知道。”
下午，一家人兴尽而返。方父、方母自然都是很自豪的。自家小儿子真的出息了！这读书和不读书，差别未免也太大。
小地方他们也就学着不要求他和颜颜都必须勤俭节约了。
听到父母关于读不读书的感慨，方明澈只是笑了笑。如今是考大学性价比最高的时代：1977恢复高考到1998年大学扩招前。
1980年，确实如父母所说，读不读大学真的是天壤之别。他的大学生证，如今可以直接复印到旅行社的简介上取信于人。在华侨公寓这样的地方签租赁合同，也有可信度。
但等到新世纪，应届大学生总数飙升到千万以上，很多大学生毕业即失业。又会开始出现‘读书无用论’。
坏了，阿嫣肚子里那个好像正好赶上大学扩招，大学生的含金量降低。那他就得考top10的名校才行了。幸好啊，生出来就是首都户口。
一家子坐着贺师傅的黑的回去。方明澈既然规划了旅游线路，大概的时间自然是能估到的。就连中午转场都是贺师傅到颐和园接的。这会儿就更别说了。
等他们回到小偏院，小偏院已经大变样了。原本被当做办公室的两间屋子的东西和人都搬走了。搁电视机那屋以后就专门用来做视听室。中间原本是堂屋的地方如今恢复了该有的样子。
办公室的旧家具搬走，林嫣让刘青峰在卖旧家具的地方直接买了堂屋该摆的三组、六个旧沙发以及茶几等。之前卧室外搁着的八仙桌和椅子也抬了过来。以后这里就是正儿八经的客厅了。来了客人不用再把人请到东厢大房间、用屏风隔出的空间去坐。以后这里就是一个专门起居的小院子。
今天上午摆布好，林母一个劲儿的道：“这样住起来才叫舒服啊。对了，阿嫣你坐月子在哪间屋啊？”
林嫣指了指公婆如今住着的正房东屋，“那屋。那屋摆布得很舒服，回头等我公婆回四川了，把里头该洗的都洗一下。我生了就和您还有宝宝一起住正房东屋。明澈带着颜颜继续住东厢。等暖和些，就要培养颜颜自己住小房间了。”
都有弟弟或者妹妹了，也该让她学会和父母分床睡了。
正房是给长辈住的。等宝宝也大了，就让他们姐弟|姐妹一起住厢房。她和明澈住正房。一家四口这么住着其实也还行。正房东屋和东厢房，其实中间离得很近。最近的地方就一米的距离。
林母听这个安排没有给亲家准备长住的屋子，“这个安排是你做的还是明澈做的啊？他做的还行，你不要直接就不给他父母安排房间。”
“他做的，他说就算父母留下长住，肯定也是住废品站那边。把那边收拾出来给他们住。他们又转不了户口，不能合法长期居留。那就只能住乡下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而且，乡下我公婆住起来估计还习惯些。今晚上要去看摆布好的新办公室。如无意外，明晚就会带他们去看废品站。”
林母点头，“那还行。有些事你做儿媳妇的不要出面，说都不要说。分开住还好；住一处的话，牙齿和舌头再好也有碰到的时候。”
她也是老人家，其实很了解老人家想一家子团圆的想法。不过她的女儿是儿媳妇一角，她就希望她能过得自在些，不用成天在公婆面前杵着。不让农民盲流流窜入京的政策蛮好的。
这会儿方父看到大变样的屋子也是点头，“这看起来才像住家户嘛。之前那样，住家不像住家、办公室不像办公室的。”
方明澈心道：那不是没法子的时候凑活一下么。如今这样确实是要专业许多！
“爸妈，你们去歇歇吧。等司机和导游回来吃过晚饭，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新办公室。”
方父点头，“那你们食堂怎么解决？”崔老板的餐馆多近便啊。
方明澈道：“过去了再找就是。如今鼓励自主创业、鼓励做生意，这样的私人小饭馆不会少了的。等下问问玲子他们中午在哪吃的就是了。”
不过，华侨公寓确实是富人区。可能那边吃饭的小费都要高一些。
林嫣慢慢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如今她可以自由的把房间门关起来，很是自在。
她道：“爸妈回来了，快坐下歇歇吧。颜颜，你和康康也歇一歇。晚上过去办公室那边玩。”
颜颜道：“妈妈，你也去么？”
林嫣点头，“是的啊，不是说有电梯么。又不用妈妈自己爬楼梯。听说还有暖气片是吧？”
如今集体供暖的地方极其有限。如果有供暖，那过冬就舒服了。
方明澈点头，“有的。”
林母忍不住道：“那还是60年代初期修的呢，就这么好了。”
方明澈道：“妈，上海的华侨公寓比那还早，1959年修的。一样有电梯、木地板，有厕所、水龙头入户、冷热水管等等。那会儿这两处电梯公寓就是必须用外汇才能买的。回头多看几部好莱坞几十年前的电影，你们就知道了。国外几十年前电梯这些就很流行了。”
林母‘啧啧’两声。大家有共识，必须用外汇买的那都是好东西。
林嫣看话题都被扯开了，忙道：“明澈，今天上午有两个人来找你。他们说是从日本回来的，你以前分别去过他们的家。他们私下碰了个头，决定今天来找你。来前其实打电话来着，但正好电话机不是迁移么，就没打通。他们就直接过来了。过来正好遇上搬迁，我就让他们跟着一起过去看看，玲子负责招呼他们。”
方明澈点头，“总算是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他们仨真的都要在日本一直打黑工了。”
方父和方母已经走到正房了，方母还抓着康康。省得这小子不知道累，还在活跃！
方父回头道：“怎么，你还要接待日本游客？”
当年他有个叔父在川军里。奉刘主席之令出川抗日，就没有回得来。叔父还没结婚，埋衣冠冢的时候，他还有二哥等同辈兄弟一起给戴了孝的。
当时不只他们一家啊！川军三百万子弟出川抗日，十去九不回，好多人家都挂了白！
方明澈道：“爸，如今两国已经建交了。咱们没有资格代替先辈原谅，但是不妨利用一下他们的钱和技术这些。日本借了钱给我们国家搞改革开放呢。”
方父一愣，“日本人还能有做好事的时候？”
方明澈道：“日本二战后经济发展很快，如今已经威胁到美国的经济霸主地位。美国对他们打压得比较厉害。他们希望咱们起来分担一些压力吧。”
“哼，他们就不怕我们强大之后.”
方明澈道：“日本人骨子里很看不起我们的工业水平的。他们觉得只生产电器卖给我们，他们的家电行业就一直能红火下去。其他行业同样是如此！他们根本不认为我们能威胁他们的工业地位。我们此刻，先借势发展吧。而且，让日本游客来旅游，也是挣他们的钱啊。欧洲国家各种外币还有日元，中国银行拿去国外都是可以兑换美元的。这些大的层面，咱们就跟国家走吧。”
目前国产电器还没能支棱起来，社会上如今确实是以用日本进口电器为荣的。不过，后来海尔、美的、格力、长虹的国产家电品牌经过一代人的研发，支棱起来了。不只电器，中国的科技树逐渐被点亮，日本的这个想法就破产了！
门外有人道：“方老师说得没错，日本人如今对我们的工业就是这样的看法。”
方明澈刚已经听到商务车开回来的动静了。他听这个声音陌生，就扭头看了一下。结果没想到除了导游和司机回来了，玲子、魏友、邱老师他们通通回来了。至于刚才说话的陌生人，应该就是他想要的日语导游了。
跟着去观摩了半天，还跟着回来，看来是决定要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