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点头，“是，在首都看了几天，我也有这个感觉。资源确实是在放开了，也没前些年那么紧缺了。”
“是啊，毕竟国门都在打开了。”
“嗯，我好好想一想下一步怎么办。”
从火车站出去，方明澈再把三个小的载到图书馆，让他们自己去阅览室看书。
三个小的看到几层楼的首都图书馆，里头每一间都放着那么多书，惊呆了！这比起来，他们村的阅览室就是土坡之于泰山。
这间就是儿童阅览室，里头也有一些脖子上挂钥匙的小朋友。所以这三兄妹在这里一点都不打眼。
如今还没有搞计划生育，也就没那么多人贩子。没有人贩子，小朋友其实是不会丢的。
方明澈给了方健三块钱，“中午如果我没来接，你们仨就一起在门口去下馆子。”
颜颜道：“舅公家就在附近。”
“你舅公、舅婆上班呢。表叔的饭菜也是舅婆吃过，再从食堂打一份带回去。”方明澈并不太想和朱家人打交道。
颜颜点头，“哦。”
把他们安顿好，方明澈又去了办公室一趟。崔英奇看到他就跟着进来了。
“方老师，你要的东西。”他把一个在日本买的随身听递过来，有录音功能的。
方明澈在友谊商店找了找，没找到。这玩意儿是1979年日本索尼公司才发明的。这会儿国内还没有进口，首都的友谊商店都还没有卖的。如今那些大院子弟穿着喇叭裤、拿着跳迪斯科的都是手提的、大块头的。
就问了一下崔英奇，崔英奇说他有。今天就给带来了。
“行，我借用一下。”
“没事儿，随便用。”
方明澈准备了空白磁带，便放到手提包里。
他用的也不是那种老式的手提包。那种再配个茶盅端上，一看就是老干部的造型。
这包是林嫣在友谊商店买的商务手提包，还挺洋气。不大，反正是放不下大收录机的。别说一个，半个都放不下。
过了一阵，方明澈拎着手提包出来，开上车去粤菜酒楼。
到了地方，他被服务员迎到楼上，秦牧和他表哥曹泽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看到方明澈进来，秦牧笑着站起来打招呼，“明澈来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哥曹泽，他自己在做生意。”
曹泽也客气的伸手过来。方明澈和他握了握，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秦牧，你说的事王德显和我讲了。虽然电话里就能说清楚，但我觉得还是来一趟，当面说清楚更好些。旅行社虽然有些紧巴，但真没紧到需要我卖股份的地步。而且，就是真缺钱，我和王爷爷也能各自再注资的。”
曹泽看这人一来就拒绝，于是也直接道：“旅行社不缺钱？那刚抵押贷了三万，这个月工资还推迟了十天才发？”
德行，本来还准备先礼后兵的！
方明澈脸色都变了！这两人不但知道他从银行抵押贷款了三万，还知道他们旅行社推迟了十天才发工资。这了解得够深的啊。
知道他抵押了三万其实不奇怪。秦家或者曹家可能在他贷款的银行里有熟人。如今真的是一切混乱，银行工作人员的专业素养也堪忧。居然泄露客户隐私！但居然连他旅行社推迟了十天才发工资都知道了！
曹泽道：“老弟，在我们面前，你就不用打肿脸充胖子了。创业艰难，尤其是想做大生意的。明人不说暗话，我想收购你名下的股份。”
方明澈道：“那你准备出什么价？我们的起步资金是不多，但如今旅行社已经上正轨，又承接了出口创汇的业务。可以说已经是一只能下金蛋的金母鸡。”
“这个我懂，肯定会上浮的。你们创业之初，2000元就占40%的股份。也就是50元一股，总的股金才5000元！我现在出三万五，买你35%的股份。总的股金溢价到十万，作价一千元一股。二十倍的溢价，没亏着你吧？”
方明澈摇头，“我们最初的股金不止2000元，我们还借了13000元。另外，两辆商务车作价也是90000元。还有王家提供的无形资产，诸如能在Beijing饭店、友谊宾馆订到房间这类。那这就是十万五千元的股金。溢价二十倍，那就是二百一十万。”
照这个价算，三万五千元只能占1.67%的股份。
如果秦牧和曹泽能接受这个额度，方明澈愿意卖股份给他们。毕竟，这样的大院子弟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而且，没准一些王家不方便出面的事，能找秦家、曹家去办。
毕竟王家肯定也有政敌，万一被人因为王家针对旅行社呢？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也好。
就这样，方明澈肯定也是认为自己吃了亏的。毕竟旅行社如今一年利润有望达到三十万。那明年曹泽分红能达到三千多。10%的年回报率！
邱音那边其实也有英国人想通过她购买中国的非遗产品。只不过旅行社如今垫不出首付款来。所以他们只能往后推一推了。
而且，这就是今年国庆以前的数，后头还会大肆扩张的。
这股份卖了，方明澈也没准备把三万五拿出来进货。股东越来越多，财务更是得分开才行。
他个人到手三万五，再加上废品站的钱就有四万多。可以在天安门广场附近买一个正正规规的两进四合院了。
行吧，想想四合院的涨幅，他能舍出1.67%的股份。可以说，这个价就是方明澈能接受的底限了。但其实，只要东京那边尾款到账，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毕竟旅行社正常运转，一个月也有一万五的利润。这一次主要是因为才刚买了商务车不久，又垫出去一万多买非遗产品，垫付运费。六月份抵押贷款的三万，又都让吴明举和邱音带出国了。
不然，真不至于这么捉襟见肘的。
曹泽一听方明澈这个报数，一巴掌拍到茶几上。那上头的茶盅都跳了起来，又落回原地。
“1.67%，你打发叫花子呢？王家当初两千块就拿到40%的股份。你现在跟我狮子大开口，40%一下子涨到了八十多万。”
方明澈压根没被他这个拍桌子的阵仗吓着。他淡然道：“我没有跟谁狮子大开口，我根本就没有说过我想卖股份。就这个价，其实我也不想卖！既然谈不拢，那就不谈了。”
他直接站了起来，就准备转身离开。
曹泽道：“坐下，让你走了么？”
方明澈道：“怎么，你想扣押我？你知不知道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是犯法的啊？”
秦牧忙打圆场，“不是扣押、不是扣押。你可以漫天开价，我们也可以坐地还钱嘛。大家价格上有分歧，可以慢慢谈。”
方明澈自然不会再坐下，他拎着手提包道：“我没有漫天开价，这个价我也不舍得卖的。创业之前的2000和现在的2000自然不是一回事。我们费心把树栽活了，年年都能分手。你们想伸手就来摘走三分之一的桃子，肯定不是当初的价。而我，只不过报了一下我们创业的数据，再按曹先生你说的二十倍溢价而已。双方分歧太大，没必要再谈了。”
曹泽直接掏了一只枪拍到桌上，“你走一个试试！”
他亮了这家伙，还从来没有人不怂的。
方明澈道：“掏枪，这枪是用来威胁人民群众的么？”
秦牧道：“表哥，收起来。和气才能生财嘛！”掏出来，知道有这家伙什就够了。不用一直摆在桌上。
方明澈把手提包搁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先拿过枪，然后先把子弹匣卸了，三下五除二就把枪拆开，摆在了桌上。
“告辞！”方明澈直接拎着包走了出去。
曹泽和秦牧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方明澈刚才手快得都成残影了。
半晌，曹泽道：“这小子混哪里的？”这手速，兵王啊！他反正是没有这个手速的。
其实方明澈能有这个手速，是因为上辈子小外孙从港台录像里看到这一幕，然后买了玩具枪回来拆卸。还逼着他一起练习，爷孙俩比快慢。
让他想想，是看的哪部电影来着？哦，对了，成龙、谢霆锋、吴彦祖演的《新警察故事》。
里头成龙第一次输给了阿祖、输了赌约没救下人。阿祖射杀了很多人。然后成龙一直苦练，在故事快结束的时候，反赢了一把。阿祖最后因此自杀了。
小外孙那会儿才几岁，看了之后觉得拆枪的动作酷毙了。臭小子拉着他去买的玩具枪，正好和曹泽掏出来的这个型号差不多，复古枪。
方明澈是被迫把手速练出来的。因为小外孙要求他配合着进步，不准放水。
他今天拿随身听来录音，原本是觉得曹泽恐怕会说一些威胁他家人安危的话。但都掏枪了，也就足够了。
不过他走到楼梯间，曹泽和秦牧也就反应过来了。
“来人，把他拦住！”
这三楼没有用来经营。方明澈被八个服务员前后拦住，不得已又回到了秦牧的办公室。
他施施然坐下，“两个字，不卖！你用枪对准我的脑袋好了，我不信你敢开枪。你是高干子弟，我只是草根。咱们一命换一命，我不亏！但你真开枪了，换的可能不只你一条命。你家里人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三万五就想买走他35%的股份！就按现在的利润规模，明年都能分到十万。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曹泽看看桌上散碎的手枪零部件和子弹，“行，你是好汉，不怕死！但你就不担心你的妻儿出事？”
方明澈道：“新中国成立30周年了，公安机关如今也在恢复建制。你拿着枪想做什么？你还能无法无天不成？是，如今治安很坏。但国家准备充分了，肯定会大力整顿的。到时候，怕是要杀鸡儆猴。哦不，应该杀猴儆鸡。没准就拿你这样的人开刀，让人民群众也看一看国家打击犯罪的决心。”
泥马，1983年9月严打，朱国华都被枪毙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秦牧变了脸色，“表哥，好好说话。方明澈，我们只是商务洽谈，你别上纲上线的。”
“曹泽把手枪都拿出来了，这是我在上纲上线？行吧，那咱们就再坐一会儿。半个小时以内我不出去，王德显就会进来。他把我带不出去，那就换王德志来。王德志还不行，就只能是王爷爷来捞人了！”
秦牧看方明澈两眼，走到窗口往下看。下头不远处，确实停了一辆军用吉普。
他拿起望远镜看了看，还真是王家老爷子的车牌号。车里坐了人，看得不是太清楚。但应该就是王德显。
王老爷子让他把车开来，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秦牧走回来，“方明澈，何必呢？有钱大家赚嘛。而且，王家能提供的，我们秦家和曹家难道不能提供？”
“你也说你们都能提供了，那我干嘛还分钱给你们？因为你们凶啊？我不缺这三万五！手工艺品在东京卖出去了，我马上可以再卖到伦敦去。通过伦敦还可以辐射整个欧洲，都已经只剩临门一脚了。你们给的价，和明抢何异？”
王德显这会儿坐在军用吉普的驾驶座上，抬手看着时间。小方进去已经18分钟了。再有12分钟还不出来，他就冲进去。
他今天是打着出公差的旗号出来的。毕竟招商引资办公室也在旅行社一年进账18000。
到20分钟的时候，方明澈拎着手提包出来了。开上自己的车，路过王德显的军用吉普时摁了一下喇叭。
王德显调转车头跟着他开到了办公室。
等两个人进去坐下，方明澈把录音带用随身听放给王德显听。
王德显听了道：“他奶奶的，他居然直接掏枪！”
三万五，要35%的股份。咋听好像还挺公道，毕竟按曹泽的说法在最开始的基础上溢价二十倍呢。但7月旅行社都能净利润两万！回头把伦敦那边算上，国庆前一个月就能超过两万五。更不要说将来他们的分社要开遍全国，世界大都会也都会开驻外办事处。
哼，虽然说起来秦家和曹家不是要侵占王家的利益。但王家做大的生意，凭什么让他们来分一杯羹？
是，小方拿了大头，但小方层出不穷的主意值得这个价！没他把蛋糕做大，王家哪怕独占也分不到这么多。这一点，在家里有人对分配比例有异议的时候，老爷子就这么说的。
方明澈道：“他怕是经常这么吓唬人，真开过枪也说不一定。”
王德显道：“这个倒是不好把他直接送进去。”
他拿起话筒，想了想摁成公放给王德志办公室打过去，把事情说了一遍。暂时没提录音带的事。
王德显也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小的录音机。这就难怪曹泽他们让小方大大方方提进去，把整个过程都录了下来。
“三哥，就是这么个情况。”
王德志道：“走个流程而已。小方明确拒绝了，我这里也好操作一些。行了，你告诉小方不会再有人打扰他了。让他安心准备往东京去。另外，他家里人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的。”
让退伍兵去保护方家妇孺还是说得过去的，这可不是公器私用。回头让小方自己给工钱、把食宿给报销就是了。
这个姓曹的小子，不但敢掏枪，他还敢威胁人妻儿的安全。简直是败类！
“操作什么？”王德显具体问道。
王德志道：“总要打掉他们一只爪子才成。不然，谁都想朝王家伸手怎么行？”
等电话挂断，王德显指指随身听，“这磁带你准备.”
“我多转录几份，留着备用。”
到时候东京留一份，伦敦也随货送去一份让邱音保管。他自己手里再留一份就够了。或者让王德显拿一份给曹泽听听，以此威慑他不敢对方家妇孺动手。
“这玩意儿你怎么知道有的？”
“去年日本索尼公司才发明的，我听吴明举说起过。又特地到友谊商店、华侨商店等处都看了看，确认没有。”
王德显道：“确实没有，我见都没见过。哦不，听都没听说过。”
接下来几天，方明澈依然是带着侄儿、侄女到处玩耍。有车嘛，就比较方便。长城去了，天津少帅故居这些也都去了。
有退伍兵在附近轮班保护，他对把林嫣和方畅搁家里也比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