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公园,两人居然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倒不是这一个多月,公园进行了装修,而是之前一直钻的铁丝网围栏被加固了,两人只得买了门票才得以进入。
不过买票也有买票的好处,张云桦居然在入口的不远处看到了照相馆有照相机出租的业务。
张云桦便拉着陈小旭走了进去。
办理相机租赁,不仅要200块押金,还需要工作证。
好在陈小旭的工作证一直放在她的挎包里。
第一次玩这么古老的照相机,张云桦浪费了十多张胶片,这才学会。
“身子再往右边侧一些,眼神往下看,对对对...”
“双手轻轻的捋着发尾,表情再平淡一些,眼神给我一种迷离的状态。哎!好,超级棒!~保持住,就是这样。”
“目视前方,右手持书,左手自然下垂...”
“依靠在柱子上,眉目稍微看向我,给我一种似看非看的表情...”
“...”
第一次和陈小旭来公园时没能留下风吹动裙摆的画面感,张云桦一直后悔不已。
现在有机会给陈小旭拍照,张云桦彻底沦为了拍照狂魔,除了抓拍之外,每到一处景点必打卡,引得一群正在拍照的小姑娘频频侧目。
大众拍照还停留在面对镜头微笑的时代,刚刚张云桦引导陈小旭摆的几个动作,算是惊艳到了众人。
在张云桦换胶卷的当口,一个姑娘大着胆子走了过来:“同志你好,请问可以给我们拍照么?”
“抱歉,我不是做拍照工作的,我们只是自己拍着玩。”张云桦如实说道。
“啊!~对不起,我看你刚才指导这位女同志的动作都这么漂亮,我还以为你是专业的摄影师呢。”
听到张云桦只是个人拍着玩,姑娘尴尬的红了脸。
想走吧,可一想到自己的照片只有傻乎乎的笑脸,而人家的照片却那么的鲜活,姑娘不甘心:“那...那冒昧的问一下,可以指导我们几个动作么?”
“我们还很忙,你...”
张云桦不想多事正要开口拒绝,这位姑娘猛然明白了陈小旭才是正主儿。
自来熟的跨起陈小旭的胳膊,一顿彩虹屁输出:“妹妹,你们俩是情侣吧?越看你俩越有夫妻相。读书那会看到‘才子佳人’这个成语,一直没能理解,现在看了你们俩这才明白,这个成语是专门为你们造的啊。”
“云桦,你帮这位姐姐指导几个动作吧。”猛然被陌生人这么夸奖,陈小旭羞红了脸,吃下了这颗糖衣炮弹。
简单的指导了几个动作,张云桦不顾这群姑娘的挽留,拉着陈小旭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倒不是这群姑娘长得不好看,恰恰相反长得很漂亮,而且每摆好一个动作,这群姑娘还会无师自通的夹着嗓子夸奖张云桦太棒了,搞得张云桦觉得背后传来的杀气越来越浓。
为了自己的美好生活,还是早点摆脱这群莺莺燕燕为好。
即便张云桦及时抽身,陈姑娘说话还是酸酸的:“我哪里有那些姐姐们领悟的那么快啊。”
“呦呵,这就吃醋啦?刚才我都准备拒绝了,是你让我去指导的啊。”张云桦叫屈。
“呦,我让你做的事情的多了,怎么别的事情没听,这种事情你那么积极。”
“姐姐妹妹,叫的多亲热啊。”陈小旭傲娇道。
得,姑奶奶的醋坛子打翻了。
女人嘛都有娇蛮的时候,既然道理讲不通,咱就用行动。
四下无人,张云桦猛然站到陈姑娘身前,双手托着她的脸颊、四目相对。
“你...你要干嘛?”陈姑娘睫毛微颤。
在陈姑娘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张云桦吻了上去。
“唔!~”
“啵!~”
两人从确定关系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尽管天天腻歪在一起,两人最多就是抱抱,接吻这种事情从没有过。
猛然被张云桦亲吻,陈姑娘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天人交战要不要学电影里的情节闭上眼睛,勾着张云桦的脖子。
猛然听到过路人的说话声,这才惊醒,推开了张云桦。
“你就是个坏家伙。”
尽管现在社会的风气开放了许多,可也仅限于跨胳膊、抱着肩膀依偎在一起。
在公共场合亲吻,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初次接吻的陈姑娘娇羞的捶打了张云桦几下,只是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撒娇。
“嘿嘿...”得了便宜,张云桦也不说话,一个劲的傻笑。
见这坏家伙还在笑,陈姑娘更气。
可她又舍不得真的打张云桦,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冰糕摊,陈小旭眼睛一转:“我想吃奶油雪糕。”
“好,我去...不对啊,我记得你例假还没走吧。雪糕咱不吃成不?”张云桦抬脚刚要走,转头想到这几天陈姑娘不适合吃凉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
莫说八十年代了,就算是千禧年往后,男女生提及这种事情都会不好意思。
陈姑娘大,坚持要吃。
买是买了,只不过陈姑娘吃了两口就张云桦被抢走了。
才回到家,陈姑娘就抱着肚子瘫坐在沙发上,小脸都快拧成苦瓜了。
张云桦打眼一瞧便明白了原因,在家里找出了花生、红糖、大枣,风风火火的去了厨房。
不多久便端来了一碗红糖水:“乖,喝了这碗红糖水就舒服了。”
夜。
陈姑娘躺在床上继续温读红楼,看到第六回“……遂强拉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之事,袭人……只得和宝玉温存了一番”。
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到今天接吻的情景,陈姑娘大羞:“啐!~这个恼人的坏家伙。”
第17章 盲盒的乐趣
以前两人腻歪归腻歪,可总有一种你还是你、我还是我的割裂感,说话做事总是会顾忌着对方的喜好,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说直白点就是端着,将自己优秀的一面展示给对方。
自那天跨出重要一步后,两人中间无形的隔膜好似消失了,做事也都随心了些。
张云桦会在陈小旭面前光膀子了,陈小旭也会毫无顾忌的当着张云桦的面,瘫倒在沙发上或是窝在张云桦睡的床上看书。
每天写写文章和陈小旭腻歪腻歪,好不快活。
可在申请煤气罐一事上,却屡屡受阻。
从公园回来那天晚上,张云桦就在饭桌上说了这事儿:“大娘、王姨,小侄这段时间赚了些小钱,想孝敬您二老左思右想买吃的不如提高下家里的生活质量来的实在。”
“哦?云桦想做什么?”
尽管王老师很好奇张云桦想干嘛,只不过她这未来丈母娘的身份又不合适问。
好在二十多年的老闺蜜可不是白处的,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您看咱们这么多家使用一个厨房,每次烧水做饭都弄得一身烟火气。要是冬天还好,还能暖暖身子,可夏天就遭罪了。”
“正巧前天晚上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国家在大力推行煤气罐的新闻,我想着给您和王姨家换个煤气罐用用,那玩意干净、清洁,什么时候需要用打上火就能做饭,省得连雨天烧个柴火弄得满屋子浓烟呛得不行。”
“不过液化气供应证还要到单位的总务科申请,麻烦您二位明儿到总务科填个表申请一下,费用小侄出。”
担心二人自己乱花钱不接受自己的好意,张云桦七拐八绕的说了好些理由做铺垫。
“煤气罐?”刘王二人却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们都有工作月月领工资,哪能让你花钱。你熬夜费神的赚点钱不容易,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多,攒起来留着以后用。”
“大娘、王姨,我这一个多月赚了多少钱,外人不知道,您二位还不知道么。不敢说煤气罐钱九牛一毛,最多也就多写几个短篇就够了。”张云桦仍在劝。
“那也不行,柴火又不要钱,不花那个冤枉钱。”
“...”
第一次无功而返,张云桦也没有放弃,转头让陈小旭当说客。
转了一圈才明白,不接受‘煤气罐’并不是钱的原因。
原来早在前两年他们单位的总务科就和成了家的职工们宣导过煤气罐的事宜,只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谣言,说煤气罐不安全容易爆炸。
因此,偌大个单位,没一个敢办理的。
她们害怕,是因为新生事物,没有接触过。
而张云桦从小就使用煤气罐,自然知道这玩意安不安全。
这一天,张云桦正在思索怎么才能让她们接受煤气罐,就听到王邮差在外面叫他的名字。
张云桦熟练的拿起桌上的烟火:“呦呵,怪不得今天一早就听到外面有喜鹊叫,原来是王哥要来啊。”
“停~停~停!~老弟,收了你的神通吧。”
“再这样,我都得回去问问我妈怎么不把我生个女儿身了。”王邮差开着玩笑接过香烟夹在耳朵上,递过去一个邮包。
以前,张云桦不明白为什么很少有女生做快递员。
以为是太辛苦,女生吃不消。
现在他知道了,那是怕女生忍不住给拆喽。
就像陈小旭,家里只要来了邮包那必然是她来拆。
以前他闹不明白,现在算是弄清楚了,陈姑娘是享受拆盲盒的乐趣。
“啊!~云桦!!!”
“怎么了?怎么了?”刚刚坐回座位上,听到陈小旭的惊叫声,张云桦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一溜烟进了房间。
“快看!快看!~~~你的《孽债》被《沪海文学》发表了!”陈小旭躺在床上手捧着杂志,白嫩的脚丫胡乱扑腾着。
“哎呦,姑奶奶,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吓死我了。”张云桦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嘀咕道:“这都过去俩月了,我还以为没看上呢?再晚几天我都打算转投别的报刊了。”
《沪海文学》之所以过了这么久才将《孽债》刊登,可以说是编辑部的错也不能算是它的错。
没有固定编辑的新人文章先是平均分发到普通编辑手里,有的文章若是落到正合胃口的编辑手里,则会迅速上交进行二审。
若是文章的内容不合编辑的胃口,直接打回原籍。
而《孽债》之所以这么没有任何动静,没有刊登也没有退稿,是因为有人想要将它束之高阁,永不见光。
至于原因,那便是翻阅《孽债》的编辑是返城知情,插队地点就在滇省,为了能回城,她选择了抛夫弃子。
她现在有体面的工作,有疼爱她的老公,有一双听话懂事的儿女,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她不愿意回想插队时光,她认为那是她的污点,她不愿意被人察觉。
《孽债》就犹如一双无形的大手,撕开了她伪装的伤口,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她更害怕《孽债》发表后,那个被抛弃的孩子会跑来沪海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