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从刚才轻叹了那一声之后,就不再说话。
时彼岸的眉毛垂落了一点,更加慈眉善目,真情实感的说着:“或许你会觉得我这样的行为,只是制造精神鸦☆片一样让他们上瘾,但是这只是第一步。”
“当他们通过持续的倾诉,将自己的念头注入到我这里来的时候,他们跟自己物质躯体的联系会逐步的减弱,逐渐获得脱离肉身来思考存活的能力。一具臭皮囊,不过四大假合而成,舍了,就像极乐清净更进一步。然后他们就可以一直生活在我这里,在我的引导之下,将这个天地变得更加多姿多彩,更加长久,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同伴,塑造出无争的美好世界。”
杨广眼中神采晃动了一下,有些异常的情绪萌发。
时彼岸的笑意真切,谆谆诱导,“但是这是一项巨大而伟大的工程单品,我一个人是无法真正完成的。除了他们这些受到度化的,只需要享乐的人之外,我还需要愿意经历艰苦,与我共同奋斗的人。我需要道友。”
他在莲花之中伸出了手,凡俗的男女特征在他身上淡去,像是最纯净的婴儿,像是莲花中生出的精灵,细嫩的手掌朝着杨广摊开,又带着振奋人心的激扬力量。
“这些是唯有志士勇者才能够做到的,而你可以。来帮我吧~”
愿意享乐的,无论平庸还是恶劣,都可以在这里倾诉自己,得到满足。超过了凡属情趣的,怀抱质疑的,也仍然可以得到友善的对待与邀请,共同去投身一项伟大的事业。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在这样的地方都应该感受到快乐,即使怀疑,也会去尝试。
杨广看着花中时彼岸伸出的那只手,笑了。
“我想到了。”
藏青色长袍,配以一双青色手套的男人这样说。
时彼岸清澈的眼神中浮现出了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脸上的微笑还没有褪去,歪了歪头,“嗯?”
下一瞬间,他就笑不出来了。
一股剧烈的,阴寒的,刺骨的,诡异哭笑着的狂风从杨广体内涌出。
那一开始是气流一样的声音,但紧接着就变得更像潮水,黑色的光晕像是最深邃的墨水从杨广身上渲染开来,哗啦啦奔腾着,冲过眼前的整条街道然后顺着街面、冲过屋舍朝着其他地方蔓延。
天空变得阴暗,烈日被遮蔽,云层出现怪异的扭曲,每一处地方的扭曲情况都不同,让原本纯白的阳光折射成了惨绿妖红等各种犀利的色彩,仿佛一个疯了的名画家以天空为幕布,泼洒出了千百种魔鬼哭嚎着爬出地狱的景象。
杨广托着莲花的那只手,五根手指一点点弯曲,把莲花连带着其中那个可爱的精灵捏碎,笑得狂热惊悚。
“你刚才说了什么来着?算了,这不重要。”
“既然已经知道他们是因为感到快乐才一直留在这里,傻乎乎的把自己的精神去变成你的附庸品,那,要清醒的话,就让他们感受痛苦好了。”
“呵呵哈哈哈。”杨广的右手带着捏碎莲花后残留的清凉触感,轻轻地贴在额头的右半边,缓缓的、深长的吸了口气。
“这种事情,我好擅长的。”
就像刚才时彼岸自己说的那样,他这种蛊惑人心的手段更像是制造出一种精神方面的鸦☆片。人类之所以会沉迷于鸦片,是因为他们在吸食了之后可以忘却现实中一切不顺心的东西,沉浸到一种飘飘然、无事不如意的畅快中去。
有很多很多的人在接触到这种东西之后,都非常后悔,想要戒除,但是几乎不可能凭自己的毅力摆脱,就是因为,无论他们平时意识到了这件事,会对自己的现实生活带来多大的伤害和痛苦,只要再次碰到那个东西的时候,或者说那个瘾头再犯的时候,就又会把自己的决心忘却,把现实遗忘。
可是,如果有一种力量,让他们始终无法遗忘现实的痛苦,那又会如何呢?如果每次接触到那个东西,以为即将迎来快乐的时候所感受到的都是更加剧烈的苦痛,连一丝一点的放松和快乐都不可能再触碰到,即使在虚幻中也仍然要面对比现实更恶劣的情况,他们又会如何呢?
那就,戒了。
浑浊黑暗的潮水席卷了整座城池,炫彩美好的莲花不堪一击,无数在倾诉着自己心念的人惊骇哭喊着想要脱离。
这个看起来像是真实又并非真实的扬州城,本来就是依托30万人的心念形成,此时同时遭到他们的厌弃又受到杨广的压迫,当场崩溃。
在精神世界中好像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而在现实中,甚至连一秒钟都没有度过。
深藏于地下的朱门,那个攻击性的法阵还没有画完,疑神疑鬼的无相法王这个时候才发现了包子铺那条街上的异常,再度飞起。
陡然间,全城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哭喊,佛经营造的氛围被碾了个粉碎。
突然爆发的喧嚣中,时彼岸眼角青筋暴突,噔噔噔连退数步,抬头看着杨广的时候,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区区一个人,居然有足够淹没三十万人的恶意?
这个很可能是穿越者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81.第69章 魔耶道耶(5000字)]
全城哗然,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一次惊呼之后,在冷汗淋漓之中清醒过来的扬州城百姓们,就记不起来刚才到底为何要惊呼出声,彼此相顾茫然。
包子铺前面的那条街上,静云师太、慧仁和尚等人清醒过来,脑海中隐约还残存着些许黑潮滚滚的画面,汗出如雨,心旌摇动,不能自持。
时彼岸冷静下来,气息平复,琉璃念珠落回手中,转的飞快,“你心里有这么多恶意,又为什么要推行那些政策?”人格分裂吗?
杨广眼皮一搭,目光下垂,仿佛看到了地底,口中说道:“我哪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是让你们觉得我有恶意罢了。”
就像是地震台风这样的天灾,有谁会觉得其抱有恶意吗?但它确实是大祸大恶,会让无数人恐惧。
杨广,只不过是用天魔大法的底子,模拟了一下前世曾经经历过的海啸天灾罢了。
高广如天,一怒成灾。
三百米之外的地下,朱门手指间夹着一根粉笔飞速绘画,头顶的土石已经被划出了一面大约四米见方的炼成阵,就在最后一笔将要圆上的时候,他头顶上方的土层忽然一抖,浅浅的土黄色光芒照亮了昏暗的地道,从上方斜着渗透下来。
朱门手中粉笔折断,手背,手心早就涂抹好的小型炼成阵发动,一股物质裂解的力量迎上那股土黄色的光芒。
扑通一声,朱门被压得陷入了地下,只露出脖子以上的部位。
地面上,杨广向前重踏一步之后,时彼岸和无相法王察觉不对,相继出手。
时彼岸手一抬,捏了个简单的印诀,长街上的青石板就一块块接连掀起,仿佛一整条长长的地毯扬起,反向朝着杨广盖下去。
杨广手臂一扫,面前石板尽碎,破碎的粉末中,电光闪耀,无相法王把闪电奔雷拳用到极致,身上一道道蓝紫色的电光闪烁之间,连接云层,遥击八方屋顶,巨大的雷电罡球笼罩全身,在地面拉出一道焦黑生烟的轨迹,笔直撞过去。
电光灼眼,杨广左手一按,天魔力场制造出重力失衡的小型领域,雷电罡球仿佛一个突然被上百根棒子戳中的面团,溃不成军,雷电逸散。
无相法王瞳孔微缩,古铜色的干瘦双拳交叉在胸前挡了一掌,两条手臂被直接压的反砸在自己胸口,交叉的气劲从背后透出去,把百米之外的一栋高楼墙壁上打出了一个“X”形缺口。无相法王的胸膛一下子就扁了下去,整个身体的侧面竟然变得如一张纸那么薄,真正意义上的前胸贴后背,就像从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变成了一张画,奇诡无比。
属于茅山掌门石坚的苍老面孔变化,无相法王的五官变成了一个透着玩世不恭的年轻面孔出自大笑江湖的吴迪,闪电奔雷拳也切换成了可以化解天下一切内力的波若多罗无相神功。
不过,即使无相法王凭着薄弱哆罗无相神功把自己变成了虚虚空空一平面,也还是没办法完全卸掉杨广那一掌的劲力,那面墙壁上刚多了一个“X”形的缺口,紧接着又被一张薄薄的“纸”砸出了一个人形大洞。
杨广打飞了无相法王之后,反手一掌朝着时彼岸打过去,这一掌打出,立时狂风大作,充塞着整条街道,站在这条街上的住户全被呼呼而来的大风吹回了自己家的屋子,接着嘭嘭嘭,门窗全部关起。而静云师太他们那十几个和尚尼姑则直接被掀翻吹上了高空,手脚乱舞,身不由己。
时彼岸手中有四色莲花盛开,花瓣开合,仿佛从他身体周围的环境中抽调了一种什么东西,使得这片地方的光芒变得更加柔弱,空气变得稀疏,狂风变得柔和,房屋青砖、白窗褐柱、黑衣和尚这一切东西的色彩也都变淡了很多。
地水火风,一切成空。
杨广的掌力被这朵莲花化解,脸上却露出一个讥讽的神色,道:“就这?嘴上说的是断绝交通,分而治之,手上用的又跟你所谓的理念有几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