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成为了鬼仙的神魂高手,念头转化成了阳质,面对武道高手还不至于有太多劣势的话,那么一个神魂仍然处于阴质状态的术法修行者,对上了烈火老祖这样的人仙,甚至可能被一个眼神瞪死。
如今广陵书院院长还留了一条性命,算是烈火老祖留了情面了。
不过这大殿里面,许多人都明白,烈火老祖是为了躺在棺材里的东廷王留了这一份情面,而不是真的不敢杀人。
于是,刚才还吵吵嚷嚷的金銮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烈火老祖,也有一部分人暗自把目光投向朱庆元。
建阳书院院长朱庆元,在制衡王权的首席院长这个位置上已经待了三十年了,在场中如果说有谁能跟烈火老祖抗衡的话,也就只有他了。
朱庆元是一个气质非常儒雅的中年人,面孔清逸,长发和胡须打理的非常柔顺,他其实已经年过百岁,但仅在两鬓处各有一抹白发,使得这个人兼具了年长者的威严与壮年之人的雄厚声势。
‘他不是去找虚怀古了吗,从那里到都城应该还要再花上一个时辰才对,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如此一来,扶持储军的打算,恐怕是成不了了。’
心中转动着那些阴私念头,朱庆元面上却是一丝不苟,正气凌然的把广陵书院院长扶起来,道:“烈火王,广陵院长也是为了朝廷大局考虑,你尚未有建言,就先将他打成重伤,未免有些不合法规吧?”
“法规?”烈火老祖冷笑一声,“好,我就跟你讲讲法规。我问你,一百五十年前,是不是就定下了这样的规矩凡是驻守在都城之内的书院院长,平时有参与议政职权的,一旦王室成员遭受刺杀,无论大小,必须立刻赶到,予以护卫。昨晚王兄被杀的时候,这广陵在哪里?”
烈火老祖向前跨了一大步,胡须几乎扫到了朱庆元脸上,咄咄逼人,“朱庆元,你当时又在哪里?”
朱庆元面色不改,寸步不让,道:“那大逆不道的刺客,轻易摧破三千羽士,三大内侍总管,刺王杀驾,随即远遁千里。广陵院主不过是夺舍境界,虽然已经奋力赶往御前,但还是慢了一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可指摘。至于我,我当时被虚怀古偷袭的伤势还没有好,一直在府中闭关养伤,这是朝中文武百官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应对的也晚了一步。”
他确实是在府中养伤,所以才没来得及出手。不过,养的是杨广给他留下的伤势。
可旁边一大帮子人听到这些话,立刻点头附和。
朱庆元脸上显示出极为沉痛的神色,道:“王上之死,实在是东廷之不幸,万民之大不幸,我听到消息之后,恨不得呕血三升,跪毙于王前,只因凶手还未抓到,才留此老残之身,仅以为国为王苦撑。”
对于东廷王之死,朱庆元心中也确实很不好受。针对虚怀古,仅仅是那些身份污蔑的流言,还不足以真正把他打垮,所以,之前东廷王和朱庆元两人已经暗中结成了联盟,真正环环相扣的杀手锏还在后面,可东廷王这一死,后面的那些计划几乎就全废了。
如果说对于那个凶手的恨意,朱庆元现在也绝对不亚于长宁公主,烈火老祖。
也许是感受到这份真切的恨意,烈火老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多追究,转而问道:“凶手是谁,你们有线索了吗?”
“那个凶手自己留下了线索。”
朱庆元沉声说道。
后方有人抬上来十几块三米见方的金砖,把那些来自东廷王寝宫里面的金砖拼接起来,上面有烈火烧灼出来的凹痕,组成了一行大字。
“东廷之王,违天道以求长生,窃得百年寿,今天命已至,摧其魂,斩其身,以儆效尤。”
太上道,梦神机。
“太上道!”烈火老祖两眼中精光爆射。
“北岭元佛太上孤”,后面三个字说的就是太上道。
这个门派非常的神秘,据说每个一百年,才有一个传人行走世间,但是这个传人必定是当代绝世高手。
其实这个门派已经500年没有现世了,但是当今天下各处情报机构,如果想要排列出顶尖的宗派,必定绕不过太上道。
归根究底就是因为太上道当年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在五百年以前,天下间是没有哪一个百万人口以上的国主敢修炼神魂术法的,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那太上道的规矩一国之主不可长生,违者,斩!
太上道的威名,是用不知道多少王者的骸骨铺垫出来的,东廷国史上也曾经有三代王者被太上道传人所杀,不得不被迫在祖训中添加了“后辈子孙不许修炼法术”这条。
毕竟,像烈火老祖这样凝炼了两百多个窍穴的人仙,都只有两三百年的寿命,而修炼法术成了鬼仙之后,如果不是争斗中被杀或者被雷劫劈死的话,长生千年也是易如反掌。
“太上道~”烈火老祖不屑的吐出几个字。
“通令全国,悬赏捉拿太上道梦神机。”
烈火老祖去搀起长宁公主,顺手把属于她的那封信和玉佩递过去,而后不容拒绝的说道:“自今日起,老子摄政,倒要看看哪个敢来杀我。”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支持王室的文臣武将立刻拜倒。
“拜见摄政王!!”
山呼之声,传出极远,朱庆元还有那些还有不同意见的人都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朱庆元也真的是沉得住气,同样带领身后的人拱手行礼。
烈火老祖看着朱庆元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冷哼着甩了一封书信过去。
朱庆元接住了那封信,随便扫了一眼,信上都是些谦虚有礼,绵里藏针的话,最主要的意思就是请他去参加几天后的元佛寺武林大会。
咔!
朱庆元一言不发,把手中那封信捏成了粉末,转身离开了金銮大殿。
………………
纵横道山门之中,烈火老祖离开了之后,那种奇异的、如同磨盘的声音也并没有停止。
在花园中看书的杨广,如今眼中一直有浅浅的金色,黑色两种气芒绕转。
就像是之前说的那样,杨广并不是要让烈火老祖的拳意一直来作为炉火,而仅仅是要在烈火老祖的拳意体验过程之中找出自己点火的方法。
如今的他,已经可以自己来试着摸索人仙武道的长处,对照自身相对而言的不足。
金色的光芒是至阳之气,流转之中似乎有烈火闪烁,这是从烈火老祖的拳意之中演变出来的东西。
而与之相对的,黑色的太阴之气中,就有如水的光泽幻化,纯是杨广自己的体悟。
两种光芒旋绕的中心,总是有一种强烈的起伏不定的感觉,仿佛里面有什么极大又极小,不可忽略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酝酿着。
这几天,虚易都不敢去看杨广的眼睛了。
至于虚怀古,他大部分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接收着纵横道送过来的各种药材,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养伤上面。
暮色四合,今天的太阳好像比往常显得大了一些,在山顶上看过去的话,几乎有一种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错觉,而如果在山下的东侧朝山上看,就像是山顶上悬挂了一轮橘红色的圆盘。
花园中新移植过来的各种花草,在这样的阳光之下,也蒙上了橘黄色的光晕。
这种光芒会让人觉得温暖,但是从另一个方向看的话,又多少有些血色不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