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小殷河畔的三万豫州府兵开始造饭。
黎明前期。
陈胜部借最后一抹夜色,秘密运动至小殷河以南十里之外的山林中。
三万豫州府兵饭毕,开始收拾营寨,伐木造桥。
辰时。
宽有丈五的浮桥搭建完毕,三万豫州府兵开始渡河。
陈胜得报,派出大量斥候,清理最后这十里内的豫州府兵斥候。
巳时。
陈胜部偃旗息鼓,摸至三万豫州府兵后方二里之后,两军遥遥在望。
适时,三万豫州府兵刚刚将一万兵马与随军辎重,运送至河对面。
陈胜升起将台,按剑徐徐登上将台。
“六团前登!”
“余部匀速往前!”
“进攻!”
陈胜拔出纯钧剑向前斩出,怒声大喝道。
“咚、咚、咚……”
雄壮的擂鼓之声响起,伫立于将台四方的传令兵齐齐挥动令旗,将陈胜的军令传达至下方军中。
季布打马出阵,一挥掌中长矛,厉声咆哮道:“锋矢阵,一营二营三营在前,四营五营压后,六营七营八营接应……弟兄们,随我冲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冲啊!”
“杀啊!”
四千兵马齐声高呼,甩开双腿向前奔涌而出,几乎是在刹那间,便从静若磐石切换到了奔涌似洪峰状态的切换。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夹杂着强劲的牛皮大鼓声,在广阔的冲击平原之上荡开。
被陈胜拔掉了所有后方斥候变成了瞎子的三万豫州府兵,直到此时也反应过来,懒洋洋如冬眠长虫的人龙,顷刻间乱成一团。
要知道,一支大军行军在外的过程中,为节省士卒的体力,甲胄都是交由辎重队伍运送的。
若是长途行军,甚至连兵刃都会交由骡马驼送。
只有轮流担当警戒、护卫工作的军队,会甲不离身、兵不离手。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偷袭、伏击、劫营战役,一旦功成,便是大胜!
因为大多数打了敌军一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的奇兵,都是有甲打无甲,成建制打一盘散沙!
而眼下这三万豫州府兵,不知是因为统帅姬列太过草包。
还是因为他们对于自己的兵力太过自信,根本没想到攻打颍川的那八千陈郡兵竟然会有偷袭的胆量。
以至于三万豫州府兵,连携带兵刃的都只是极少数!
也就是说……
小殷河畔的豫州府兵,看似人多势众。
但实则大部分都是无兵无甲的裸!
……
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中。
奔涌的六团已经与后方匀速前进的七团拉出七八百米的距离,张开的锋矢距离豫州府兵的后军已不足三百米!
借助将台的高度,陈胜清晰的看到小殷河畔的乱成一团的人龙之中,一支戈矛如林的整齐兵马,正逆着杂乱的人龙,从敌军右翼往后方运动过来。
陈胜见状,立即下令道:“骑兵营,左翼冲锋,三轮抛射转道左翼河湾!”
“唔……”
苍凉的号角声之声响起,四方传令兵齐齐挥舞令旗下达军令!
“哈,哈……”
“驾、驾……”
五百骑兵打马出阵,在幽州军老卒陈四的率领下,加速冲向前方敌阵右翼。
几乎压下了鼓声的滚滚马蹄声当中,骑兵营迅速超过了冲锋的六团,后发而先至的冲至敌阵。
无有任何障碍物的小殷河畔,人潮拥挤。
不需要瞄准!
只需要张弓搭箭,朝天抛出而出,便必然会落到敌军的头顶上!
“嗡……”
箭雨宛如蝗灾过境,铺天盖地的朝着那支兵甲整齐的兵马,兜头笼罩而下。
一轮箭雨之后,这支兵马便不复整齐之势。
三轮箭雨之后,这支兵马已经比他们那些慌不择路的袍泽还要溃不成军!
三轮箭雨结束,骑兵营堪堪冲入敌军十步之内。
打头的陈四,干脆利落的调转马头,一个漂亮漂移,率领骑兵营往左侧平坦而开阔的河湾上冲去。
适时。
季布恰好率领六团杀至,与刚刚结束的三轮箭雨来了一波无缝对接!
“杀啊!”
季布一马当前,挥矛杀入人挤人的敌阵之中。
左右一千二百披坚执锐的六团将士,如同一道巨大的绞肉机,将一个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豫州府兵吞入阵中,吐出一地残肢碎尸。
骚乱……
在那支兵马整齐的兵马溃败之时,就已经在河畔的豫州府兵之中产生。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将计就计
陈胜目不转睛的盯着河畔的战场,时刻准备着一旦六团顶不住,就用七团将六团换下来。
然而他很快就惊愕的发现。
自己或许太过于高估了这群豫州府兵的作战意志!
或者说,太过于低估了兵甲对于士气的影响……
他能够清洗的看到,六团的士气,在随着厮杀时长的推移,慢慢下降。
但相比于六团的气士消耗速度,南岸豫州府兵们溃败的速度更快!
兵败如山倒的那种快……
陈胜清晰的看到。
处于在六团兵锋前的豫州府兵,在争前恐后的往小殷河方向挤,拼了命的将挡在自己前身的袍泽拉到自己身后,给自己挡枪。
处在小殷河河边上的豫州府兵,被后方的震天喊杀声,袍泽们的哀嚎声,利刃切割血肉声,驱赶着,如同赶鸭子下水一样,一波接一波的往小殷河里跳。
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已然人满为患……
当然,三万豫州府兵当中,也不是一个临危不乱、统兵有方的将校都没有。
陈胜凭借居高临下的视野优势,就在河畔乱成一团的豫州府兵当中,看到过好几支竖起戈矛枪林的军阵。
但当那些将校争分夺秒的组织起麾下士卒,拿起戈矛、列出军阵之后。
他们才突然发现,自己首先要面对的,并不是如狼似虎的陈郡兵,而是慌不择路的袍泽!
那些面对六团的戈矛刀剑时,惊惶得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的溃兵,在面对友军袍泽时戈矛刀剑时,却显得极其勇敢、极其凶狠。
有的呼朋唤友冲上去抢他们手中的戈矛。
有的不闪不避的直接冲击他们的军阵,企图躲到军阵后方去。
这些好不容易才列起军阵的勇毅豫州府兵,连在兵荒马乱的南岸上勉强维持住己方军阵不被溃败的袍泽冲散,就已经极其艰难,更别提挤开密密麻麻的袍泽,运动到后方顶住大开杀戒的六团!
兵败如山倒!
南岸的豫州府兵们生动而形象的,向陈胜诠释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陈胜自忖,自己好歹也算个体面人,大场面没见过?
但眼前这种大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连当初屠睢军在蒙城外溃败之时,都远不及眼下这些豫州府兵来得干脆利落!
屠睢军至少还有成建制的抵抗,是在他斩将夺旗之后,才真正开始溃败。
而眼前这些豫州府兵,却是在季布他们连姬列的帅旗都还没见到,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这反而把陈胜给整不会了。
我们是来诈败的啊喂!
诈败你们懂不懂!
就是你们只要稍微抵抗一下子。
我们保准扭头撤!
绝对让你们挣足面子!
现在你们中场杀青。
后边的戏我还怎么演下去?
“全军出击!”
陈胜心下无语之极,但战情急如火,已经容不得他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只得一挥手中纯钧剑,高声怒喝道:“给我碾碎他们!”
这些豫州府兵都已经溃败成这副模样了。
就是现在再将六团撤下来,也已经达不到诈败的目的了。
纵然再放这些豫州府兵一马,一支溃军也不足以令颍川郡守放松阳翟城的戒备。
既然如此,还不如一鼓作气,彻底瓦解这三万豫州府兵的战斗力!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打完这一战,再领兵北上,与自家老爹合兵一处,强攻阳翟。
真是给你们机会……
你们不中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