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 第299节

  曹咎都已经说了,廉颇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

  搏浪军三十万卒,而原本的李信部就有五万卒。

  六分之一的兵力!

  陈胜若肯归还,独木难支的搏浪军不还得大喘一口气?

  “你们的所有请求孤王都不会答应……”

  好半晌后,陈胜才淡淡的开口回道。

第二百九十章 反常

  “你们的所有请求,孤王都不会答应……”

  陈胜淡淡的道:“不过孤王倒是可以与你搏浪军做一笔生意!”

  曹咎恭恭敬敬的揖手:“请殿下示下。”

  陈胜抬起右手,慢慢竖起三根手指:“军队有三大主体,一曰将卒、二曰兵甲、三曰粮钱!”

  顿了顿,他微微抬头,直视着殿下的曹咎:“你们搏浪军不缺钱粮吧?”

  据陈胜所知,搏浪军与幽州军这两大南征北战军团,皆有就地补充兵源和粮草的权力。

  也就是说,搏浪军可以从荆州和扬州,补充粮草和兵源。

  而荆州与扬州,本就是九州有名的富庶之地,又都未曾受旱灾波及,产粮情况比之冀兖豫三州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曹咎用余光看了一眼陈胜竖在身前的三根手指,迟疑了好几息后,才微微点了点头,没答话。

  他已经猜到陈胜要与他们搏浪军做什么生意了,他不敢答应,心底下却思忖着‘这也不失为是一种办法’。

  “很好!”

  陈胜收起食指和手指只剩下一根大拇指:“你们缺将卒,独木难支,没关系,我红衣军有三十万袍泽弟兄,但得你们拿粮食来请:新粮十万石或陈粮十五万石,可雇佣一万红衣军将士入荆州作战一月,随军粮秣由你方拨付,小本生意、先粮后兵,概不拖欠!”

  “只要你们给得起粮草,便是要孤王亲自领兵入荆作战,也不是没得商量!”

  说到此处,他再竖起食指:“你们兵甲箭矢消耗太大,没有朝廷支援支撑不住,也没关系,我汉王廷刚刚换装完毕,卸下来的周王廷兵甲,堆积如山,也得你们拿粮食来买末等皮木甲五石一副,中等铜皮甲五十石一副,上等连环铠五百石一副,刀剑统一价十石一口,戈矛五石一口,箭矢十壶一石,一手交粮、一手交兵甲!”

  “只要你们给得起粮草,便是要冲车、弩车、战车,我汉王廷都能卖给你们……”

  曹咎先听到请一万红衣军入荆州作战需要支付十万石新粮或十五万石陈粮,还只是皱眉,心头嘀咕着,这个价钱……略贵,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听到兵甲箭矢的价格之后,他忍不住“嚯”了一声,满脸震惊的看着殿上的陈胜:箭矢都论石卖?你家箭头金子做的?你怎么不去抢?

  陈胜注意到他震惊中混合着丝丝鄙夷的目光,不屑的扯了扯嘴角:抢?抢哪有我这来得快!

  曹咎被他的无耻给打败了,无语的捏掌长揖到底,悲声道:“殿下,吾搏浪军虽说还有些家底,但那也都是江东父老辛勤耕种,一粒一粒攒起来送到吾搏浪军手上,襄助三军抗击百越蛮夷的一腔热血,余实不忍……”

  陈胜面无表情的打断道:“说人话!”

  曹咎干脆利落的道:“可否便宜些……”

  “便宜”二字一出口,他就突然反映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蠢话,霎时间,周身汗出如浆……方才陈胜话语里那商贾味儿实在是太浓郁了,令他都忘记了,这位可不是什么商贾,而是反王啊!

  反王也是王,同样言出法随!

  跟反王讨价还价?

  和老鼠问老虎可不可以不要欺负自己,有什么分别?

  短短几息之间,曹咎就将遗书的内容都已经想好了:高堂在上,不孝子顿首……

  就在他等着殿上陈胜爆发雷霆之怒时,忽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道将信将疑的声音:“倒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便宜,但你做得了主吗?可别孤王与你好不容易才敲定买卖,你一回搏浪军就啥都不认了,又重新派个人来与孤王谈,你们的时间不值钱,孤王的时间还金贵呢!”

  曹咎愣了好几秒,才狂喜的连声道:“算数,末将说话算数,军中绝大多数杂务皆是末将一手操办,上将军鲜少过问……”

  ……

  陈七送曹咎匆匆离开镇守府,赶回荆州像廉颇汇报工作。

  陈胜独自一人歪坐在镇守衙上,一手摩挲着下巴,仔细思考着曹咎刚才所说的百越蛮夷的情况,以及搏浪军所面临的困境。

  潜意识里,总感觉事情好像哪儿不太对劲儿!

  但具体是哪儿不对劲儿,他又说不上来!

  百越入侵荆州不对吗?

  好像不是,九州大阵都破碎了,异族人踏足九州不再受九州大阵压制,犬戎人都可以大举攻打北疆防线,百越人凭什么不可以?

  那是搏浪军打不过百越人不对吗?

  好像也不是,曹咎不都说了吗,百越人这回是拖家带口一波流,搏浪军又失去了朝廷的支援,顶不住百越人的凶猛攻势,也很正常……

  那是哪里不正常呢?

  陈胜往上捋了捋额角,身躯后仰靠在塌背上,双眼仰望着头顶上雕龙绘凤的赤色房梁,慢慢将思维放宽,将时间放宽到一年、两年,将目光拔高的整个九州之上,再将搏浪军所面临的困境放入其中比较。

  旱灾、兵乱、妖魔复苏、异族入侵……

  “嘶……”

  陈胜突然抽了口凉气,猛地拧起了眉头。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不对了!

  也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太顺利了!

  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发生得太顺理成章了!

  是!

  大旱必有大乱!

  大乱必有大衰!

  大衰必有四夷入侵!

  将目光着眼于历史洪流,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

  是以单一任何一件事发生的时候,陈胜都没有感觉到哪儿不太对,因为那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发展顺序……

  但此刻陈胜将九州这两三年来遭遇的一系列的负面大事摆放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一连串负面事件,顺畅得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一等于三这样顺畅的发展经过一样。

  常言都道:事有反常,必为妖!

  “若是按照这个事情发展顺序……”

  陈胜面色凝重的仔细在脑海中复盘九州大局,寻找下一处破绽之地。

  现在的九州,已经集齐了许多中负面BUFF,只需要再来一下狠的,九州人族就极有可能会一蹶不振,好多年都无法恢复元气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内忧外患

  “西边?”

  陈胜顺着额头往上捋着头发,眉头紧锁的暗自盘点道:‘益州易守难攻、偏居一隅,难成大器。’

  ‘雍州吕政游龙归海,无论是起兵勤王还是自立为王,都不虞被四夷所趁。’

  ‘北边?’

  ‘幽州军镇守北疆二百余年都不曾出过差错,就算如今没了九州大阵辅助,也不至于三两年就被犬戎攻破才对。’

  ‘倒是并州,本就属边塞苦寒之地,前不久又被大周朝廷给抽走了五万带甲之士,内里空虚,倒是既有可能会出问题……并州暂记!’

  庞大的思考量,令陈胜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至于南边……’

  ‘搏浪军当前的处境虽然有些窘迫,但远远没到山穷水尽之地,就算没有我红衣军进场帮忙,与百越蛮夷相持个三两年也不稀奇。’

  ‘西南北三方尚算安稳,那就是东边了!’

  “东边……扶桑、东瀛、出云、高句丽?”

  陈胜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再一次紧紧的拧起了眉头,眸中隐隐有凶光在闪烁。

  但很快他就又疑惑的舒展眉心,微微挑起眉梢……且不说当下那些弹丸小国、海岛村民,有没有翻山越岭、远渡重洋踏足九州的本事。

  就算他们能来,当下的九州,也不是懦弱无能的清末,是条人是条狗都能来薅一把羊毛!

  当前九州人族的军事实力,比之大周国力鼎盛之时,只强不弱!

  在没有划时代的作战方式拉开兵力差距的前提下,那些弹丸小国要敢来,周王朝、太平道、汉王廷三方,无论谁上,都能分分钟打得这些弹丸小国连妈都不认得!

  “这么说来,外患还是集中在南北两方。”

  “除去外患,就只剩下内忧了!”

  “妖魔复苏、洪水、地震、瘟疫……”

  这一次,陈胜思索了很久。

  直到陈七返回镇守衙时,他都未曾松开眉头。

  “末将参见大王,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七一丝不苟的捏掌长揖到底,恭恭敬敬的高呼道。

  陈胜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殿下揖着的陈七,起身笑着走下台阶,亲手将他扶起:“七叔可有闲暇陪同小侄儿出去转转?来了这么多次,每次都是来也匆忙去也匆忙,都未好好看看这安邑城!”

  一声七叔喊得陈七面色大变、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却又不敢打断陈胜的话语,直到陈胜说完后,他才慌忙后退两步,再次捏掌作揖道:“大王,叔侄之礼大不过君臣之礼,大王切不可乱了纲常啊……”

  陈胜轻笑着一步上前,再次扶起他,“咱家已经过了需要礼仪来定君臣的阶段了,您称不称我为大王,都不改变我是汉王的事实,我称不称您七叔,也同样不改变您就是我七叔的事实。”

  陈七挑着眉梢,张口还欲再说,陈胜已经抢先一步笑道:“好了,您就别与我争执了,此间就我侄儿二人,我又未曾着王袍,分个君臣给谁看啊?还是说,就因我做了汉王,您就不准备认我这个大侄儿了?咋的,你们还准备让我做个孤家寡人啊?”

  陈七执拗的张口就欲反驳他,然而话都还未出口,就见陈胜像小孩子赌气那样黑着张脸,无奈低叹了一声,而后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骂道:“瘪犊子玩意儿,和你爹一个揍性,等着,七叔去给你找衣裳!”

  陈胜舒坦的嘿嘿笑。

  ……

  “那厢是谷市,往年间江东与北方的粮商便是再此交割粮食,鼎盛之时,此间一日交割之粮秣可达五六十万石……只可惜啊,而今各州的缺粮缺起火,这座谷市也就废了。”

  “这里就是姬府,嗯,就是先前跟你提过的原豫州牧姬盛的府邸,要不要进去看看?七叔一直给你封存着,你现在点头,今晚七叔就命人将这座府邸打整出来,保管你进去能住得舒舒服服的……”

  叔侄俩穿着厚实而朴素的麻衣,冒着细盐似的雪花悠然的行走在安邑街头。

  陈七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给陈胜介绍安邑城的布局。

  陈胜一边听,一边不住的打量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十余位乔装打扮过的军中好手,将随身的短刃藏在厚实的衣裳下边,远远的分散在叔侄二人周围,明松暗紧的用余光盯着街上来来往往的每一个行人。

  陈胜能看得出,安邑城的确鲜少降雪。

  不然街上不会有这么多冒着雪欢呼着东奔西跑的小孩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陈县的孩子,去年见到雪的时候也很是兴奋过一阵儿,被结结实实冻了一年后,今年再见到雪,就淡定多了。

  而且就他所见,安邑这些老百姓们过的日子,可比陈县老百姓们现在过得日子,差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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