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旒冠停止了晃动,那伟岸身影似乎也被陈胜的话怼得无话可说,好几息后才道:“我会去找他们的……在此之前,就勉为其难先收拾了你这个小的吧?”
陈胜大笑:“说到底,你也只敢来欺负我这个小的,我要能活你这么大岁数,再借你十个胆子,你都不敢来我面前喘息!”
“牙尖嘴利!”
似乎是在与陈胜的唇舌之战中没能占到半点便宜,伟岸身影终于恼羞成怒的一掌遥遥拍向陈胜。
遮天蔽日的金色手掌,宛如城池翻覆,倒扣而下!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陈胜歇斯底里的咆哮了一声,八万多气运点在一瞬间燃烧殆尽,凝聚两千余王廷侍卫、红衣军的百分之八十的实力于己身。
浩瀚的力量,形成了冲天的血气烈焰,一瞬间便将笼罩在他身上的恐怖压力撕成了粉碎!
他冲天而起,一剑递出:“君王一怒,流血漂橹!”
巍峨的巨灵神虚影,再次在他身后显现,山岳般庞大的拳头,不闪不避的一拳迎向那只遮天蔽日的金色手掌。
“铛!”
拳掌相接,竟发出了好似洪钟大吕般的悠扬金铁交击之声。
下一秒,拳掌同归于尽,恐怖的余劲仿佛蘑菇云一般冲天而起,在刹那之间便将天空中方圆十数里内的阴云绞成粉碎,露出阴云后方湛蓝的天穹!
乍一看,就像是天穹破了个大洞!
“噗!”
陈胜重重的砸回了地上,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大毛羽凌乱的从天而降,将陈胜护在身下,张开羽翼,浑身羽毛竖起的梗着脖子朝着祭台那边怪叫:“咕咕咕咕……”
祭台顶端那道身影淡笑了一声:“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
陈胜瘫在沙坑里,目光望大毛翅膀边缘露出的一小块湛蓝天穹,惨然的低声自言自语道:“真不是个闭眼的好天气啊!”
他算半个仓鼠党,凡事都总喜欢留一手。
但眼下,他的确是没有任何翻盘的招数了……
那道金色身影,实在是太强了!
就在陈胜将要合上双眼、引颈就戮之时,一道苍老的、平和的身影突然从后方传来:“欺负我人族小辈,问过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了么?”
‘老家伙,你们可算是来了!’
陈胜狂喜的睁大双眼,奋力抬起左手拍了拍大毛爪子:“臭东西,快,快扶我起来!”
大毛疑惑的将大脑袋伸到身下,鹰嘴叼着他身上破碎的甲衣,将他从沙坑里提了起来。
陈胜一仰头,就见到一位身穿青色儒袍、体格魁梧似人立公牛的雄壮老者,像驾战车一样的架着牛车,须发张狂的凌空冲向祭台顶端那道伟岸身影。
那老当益壮、老而弥坚的霸气身姿,简直帅炸!
下一秒,轰鸣声宛如滚雷响彻寰宇!
金、青二色仿佛极光,将天穹都渲染!
璀璨的光辉之中,陈胜只听到了那道伟岸身影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孔丘,吾誓杀汝!”
听到这个名字,陈胜心头莫名发虚,低头环伺了一圈儿,急声道:“快,臭东西,快刨个坑,把我埋起来!”
大毛:???
第三百九十一章 九州之幸
“哟,伤得不轻啊!”
似曾相识的调侃声中,陈胜睁开双眼,果不其然又见到了那个圆脸儿的白发老者。
再一打量周围,阳光明净、不远处一道飞瀑激起一弯彩虹,草长莺飞、蝴蝶蜜蜂出没于原野之中。
而圆脸老者,穿着一身白得发光的袍服,笑吟吟的坐在自己对面。
“你整日沉浸如此不真实的美妙幻境之中,是不是都不愿出去看一看外界的红尘污世了?”
陈胜张口就是暴击,直将对面的庄周说得老脸一僵、无言以对。
陈胜懒得理他,低头看着面前的案几,心念一动。
下一秒,案几上便出现了一罐插着吸管的、罐身带着冰雾的快乐水,和一个热气腾腾的、包装纸上依稀还能见到某莱士标志的鸡腿汉堡。
他一手拿起快乐水、一手拿起汉堡,啃上一大口汉堡,再暴风吸入一口大冰可乐。
当久违的熟悉的味道在口腔中绽放的时候,他只觉得腮帮子一酸,视线都没水雾淹没。
“啊……”
他若无其事的打了一个碳酸嗝,满足的道:“啊,就是这个味儿!”
很多很多他曾以为精彩而又充实的记忆,在经过时光与世事的反复冲刷之后,都像是流水面上的泡沫一样,悄无声息的消散了。
反倒是那些他曾经以为已经过去了、烟消云散的经历,又再度在激荡的岁月中漂浮起来,重新散发出金子般的光芒,历久弥新。
比如,因为低价,成为他某段窘迫生活中最奢侈,却也是最大慰籍的某莱士……
即使他后来吃过很多很多好吃的、珍贵的、奢侈的食物,却都比不上这个味道深刻。
当然,他真正怀恋的,或许不是手里的快乐水和汉堡。
而是曾经那个对生活怀揣着一腔热血的愤青……
“此物是叫可乐吗?”
他对面的庄周手中,也端着一罐可乐兴致勃勃的吸了一口,然后胖得没有脖子的圆脸儿上,就出现了痛苦面具。
陈胜放下手中的可乐汉堡,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来历?”
庄周没好气儿的瞥了他一眼:“你也没掩饰过啊!”
“嘭!”
陈胜一掌拍断案几,上身前倾,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坐下、坐下,有话好好说……年轻人就是火气重!”
庄周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当我能有那么大本事,将你弄到九州来?”
陈胜面色不变的沉声道:“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你是最大嫌疑人!”
庄周反问道:“那你认为,你的那些过往,是梦幻一场吗?”
陈胜:“我若是我,自非梦幻一场,若我非我,怎知不是梦幻一场?”
庄周一听,乐不可支的冲他竖起一根大拇指:“我老人家早就说,你绝对是最适合我这一门学说的衣钵传人,若非你身上的人皇气,我老人家就是拼着得罪那些老不死的,也定要将你收作入室弟子!”
陈胜一挑眉梢:“那些是哪些?”
庄周摇头如拨浪鼓:“不可说、不可说……再者说,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猜测吗?又何须来问我老人家?”
陈胜沉默了几息后,再次一抬眼问道:“那好,我只问最后一句:将我弄到九州,到底是什么目的?”
庄周沉吟了几息后,说道:“这个我老人家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据我所知,你乃是一个意外,一个令那些老家伙都感到意外的意外!”
陈胜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
庄周见他纠结的模样,笑道:“庄周梦蝶、庄周即蝶,蝶梦庄周、蝶即庄周,你是谁、谁是你,何须旁人来告知于你?”
陈胜沉思了片刻,释然的揖手道:“陈胜受教了。”
庄周摆了摆手:“不必了,你这熊小子做的,比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要好,应当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向你道谢才是……九州有你,九州之幸!”
陈胜忽而笑了:“我又不是三岁孩童,给颗甜枣就能忘了打……说说吧,今儿这一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种级数的存在,你们怎么能放到跟前?”
“嗨,这不是一时疏忽吗?”
庄周脸上露出了赧然的笑容:“谁能料到那吕氏不孝子表面上是要自封为王,暗地里却是要竟重启封神呢?要不是昨日你在胶南城引得天机震荡,将那不孝子的阴谋露出了马脚,我们这些老家伙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呢!”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陈胜没好气儿的说道:“就算你们是昨日才知道,也足够你们反应了吧?你知不知我今儿只差一丁点儿就翻车了?”
庄周也无奈:“你当我老人家现在在何处?我们老哥几个,眼下就在北疆挡着帝俊那厮,若不是我们,降临东海之滨的就不会只是帝俊的一缕元神,而是他的本体,若去的当真是他的本体,像你小子这样的,他一根爪子就能打你一百个!”
“一缕元神?”
陈胜都惊了,一缕元神就能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那这仗还有什么打头?
不对!
他立马又想起一事来,追问道:“那孔圣人呢?他老人家明明就在我大军周围,为何愣是拖到最后一刻才现身?是不是存心教训我呢?”
“这个,那个……”
庄周言语闪烁的支支吾吾道:“一半一半吧。”
陈胜:“何解?”
庄周沉吟了几息,缓缓说道:“这么说吧,九州气运共一石,孔丘作为当世唯一的人道之圣,他独负三斗,即为避免九州气运水满而溢,也作压舱石定鼎九州气运不外流,大多时候,他都是不能入世,至于如今他为何能入世,就不用我老人叫来告诉你了罢?”
“而你身负人皇气、又即汉王位,同样身负九州气运,你二人相见,无异于窄巷行二车,要么他所负气运受损,要么你所负气运受损,是以在你的气运未陷入低谷之前,他的确不能与你相见。”
陈胜疑惑的问道:“王不见王?”
经庄周这么一提醒,他也回想起来,自己先前的确是动用“王师”天赋,将自身气运点消耗一空了,然后孔圣人才现身的。
“这词儿贴切!”
庄周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顿了顿后,他又似笑非笑的说道:“另外,他对你篡改他根本精义这一点儿,的确挺恼火的,我老人家悄悄告诉你,他这人吧,啥都好,就是有些小心……”
话还未说完,一只钵盂大的拳头突然凭空杀出,一拳将庄周打翻在地。
陈胜愣了愣,陡然打了一个寒颤,缩起脖子、一声都不敢吭。
庄周面红脖子粗爬起来,指着天穹叫骂道:“孔老二,欺人太……”
陈胜正准备观想一包瓜子儿看个热闹呢,忽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时,面前已经是他那些满脸皲口、顶盔掼甲的王廷侍卫们。
王廷侍卫们七手八脚的将陈胜从沙坑里刨出来,焦急的询问道:“大王,你怎么样了大王,你可别吓咱啊……”
陈胜回过神来却连忙捂住脸,急切的问道:“孔圣人呢?走了么?”
一众王廷侍卫面面相觑,低声询问道:“大王所说的,可是方才驾牛车的那位老者么?大战完就没影儿了……”
陈胜一听,瞬间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骨碌的从沙坑里站起来,四下扫视,就见周围到处都是沙坑,而大毛离得远远的,正悠然的用喙梳理着自己身上的羽毛。
‘好大毛,回头给你加鸡腿!’
陈胜冲那厢埋了自己还知道挪地儿装傻的大毛比了一根大拇指,而后将脸一板,杀气腾腾的问道:“吕柏那老贼呢?死了么?”
有王廷侍卫回道:“没死呢,连着伪齐那一帮逆贼,都被弟兄们擒下了!”
陈胜意外了几息,旋即就反应过来,这是孔圣人特地留给他处理的,“都带过来!”
“唯!”
数名王廷侍卫领命按着战刀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