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地里的粮食不重要!”
“粮食当然是根本!”
“但在你农家人手富裕的情况之下,你们是不是也该分配出一些人手来,研究研究别的东西?”
“比如桑蚕、果树、家畜等等,但凡是农民能接触到一切产物,都应该在你农家的研究范围之内。”
“就好像桑蚕既可以研究桑树的品种、也可以研究蚕的种类,还可以研究织布机的结构!”
“果树可以研究怎么让果子结得更大更甜,可以研究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延长果子存放的时间,还能研究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果子才本不该结果的季节结出果子。”
“家畜可供研究的方向就更多了,怎么选苗培种让家畜生长得越来越大还不得病,怎么搭配畜食才让家畜长得又快又壮,怎么养才能让家畜的肉质变得不腥不臊大家都喜欢吃?”
“若能研究出一种方法,可以让百姓用养一头猪的时间,养出两头大肥猪,再卖出原本四头猪的价钱,你说是不是家家户户都乐意养猪了?你说是不是大部分百姓的碗里,一年就能见着几回荤腥了?”
“你要知道,我大汉境内千万百姓,至少七百万都是耕地的农民,你农家任何一丁点不起眼的进步,推广到这七八百万农民手里,都将是一笔你连想都不敢想的巨大财富!”
“我说的这些,不是都要你一个人去研究,你是农学院的院长,你得学会怎样合理的运用人力,哪些人去研究母猪的产后护理、哪些人去研究桑树的春季修理,你都必须先做出明确的安排,嗯,安排好了再给出一个时间进度。”
“一年出结果?两年出结果?三年出结果?都行!”
“但到约定日期,你就得给我进度、给我结果,给不了,你就得给我一个为什么给不了的交代!”
“该奖励的就奖励,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让其卷铺盖卷儿走人都就走人!”
“总之,你农学院应该就一个追求,那就如何让所有汉民都吃上饱饭,让所有种地的农民都过上有余钱、有尊严的日子!”
鲁菽越听越觉得头皮发麻,却听看陈胜的眼神越如同看神明!
他不是感到害怕、嫌麻烦。
而是感到震撼、感到激动!
这次,陈胜不是在他面前推开了一扇门。
而是一把将他推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个新世界,是那么的浩瀚、博大,却又是那么的美丽、美好,他心甚向往之!
在先前陈胜率领王廷文武百官来以身作则,推广杂交水稻之时,他还满心“此生能得杂交水稻,死而无憾矣”的满足之念。
但现在,他只想向天再借五百年!
夫子所说的那些美好的愿景,他若不能亲眼见其实现,他纵是寿终而寝,都死不瞑目!
“对了,还有第二件事!”
陈胜说话一点儿也没耽搁他插秧,噼里啪啦一大通话说完,他手里拿着的一把秧苗也插完了,起身晃了晃略有些僵硬的脖子。
鲁菽毫不犹豫的一揖到底,回道:“请夫子教诲。”
他现在对陈胜岂止是尊敬与恭敬,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给夫子磕一个,不磕一个他就浑身难受,不磕一个无法表达他对夫子的崇拜之情。
但一想到陈胜骂娘时的凶巴巴模样,他又怂得紧,不敢跪。
陈胜已经再度拿起一把秧苗,继续顺着放在水田里的红线插秧:“后续我会调几名特战局密探去你农家院,你不用管他们是谁、也不必管他们做什么,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顿了顿,他加重了语气说道:“另外,你若有满意的衣钵传人人选,必须先领来经我确认之后,才能收作入室弟子,在未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你不可收任何人为入室弟子!”
“同时,杂交水稻的驯养技术不可再外传,知晓完整的杂交水稻驯养技术的人员,你稍后提交一份名录给我!”
不太合理的要求,鲁菽却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弟子谨遵师命!”
他是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在他的认知里,他大部分专业知识,都是夫子教的,而他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工具人。
夫子不想自己的知识外传,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起来吧,揖着怪难受的!”
陈胜瞥了他一眼,轻声道。
鲁菽毕恭毕敬站起身来,也拿起一把秧苗来,和陈胜一起插秧。
闲着也是闲着,陈胜随口问道:“对了,你那株小稻妖呢?还活着吗?”
鲁菽:“活得可好了,昨儿个它还告诉弟子说它快结丹了,夫子,您知道结丹是啥意思么?”
“结丹?”
陈胜吃惊得一下子直起上身来:“你确定你没听错?”
那一株稻苗前年才在他们稻田里发现的吧?
两年时间,结丹?
他记得当年陈刀清清楚楚的说过,妖族百年一形,而结丹乃要妖族第五形!
两年多的时间,走过寻常山精野怪五百多年的路……这尼玛都快赶上嗑九转金丹了吧?
大毛要没被敕封成护国神兽,还真不一定比得上那株当初只会瑟瑟发抖的小稻妖!
鲁菽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它就是这样给弟子说的,夫子,它有何不妥吗?是否需要即刻处理了它?”
陈胜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心下暗道:‘是农家气运开始反哺那只小稻妖了,还是这老货身上的气运开始反哺那只小稻妖了?’
他沉吟了几息,问道:“那小东西老实么?”
鲁菽点头如捣蒜:“老实得很,在实验田里不但不想着逃,还经常聚集天地元气给弟子以及弟子的弟子们,梳理身子骨,还经常主动帮忙催熟实验田里的杂交水稻,要不是弟子每次都会将被它催熟的杂交水稻,送入稷下学宫请大儒帮忙检查,弟子也很难相信,一个妖怪竟然也会如此好心!”
‘屁个好心!’
陈胜在内心吐槽道:‘它分明就是馋你们的气运!’
他弯腰继续插秧,没有急着回话。
他与域外妖族和本土妖族,都打过交道的人,对二者也算是都有一定了解。
域外妖族有着自己的国度、文化、传承,并且似乎还有着共同理念和追求。
与其将其视作一群茹毛饮血、择人欲噬的野物,不如将其视作是一群对九州土地虎视眈眈的异族,只不过哪怕是作为异族,它们也是最恶心和最恐怖一种,因为它们不但抢土地,还吃人!
是以,陈胜对域外妖族就一个态度:只有锅里煮熟的域外妖族,才是好的域外妖族!
至于本土妖族么,无国度、无固定传承,彼此间联系也十分薄弱。
某种程度上,本土妖族就像是新生的孩童,善恶强弱一看先天条件、二看外部环境,具备较强的可塑性。
实话说,陈胜现在对本土妖族的态度,并没有原先那么绝对了。
原因么,当然是大毛一而再、再而三的豁出性命护他。
东海之滨那一扑,他就算胸膛里装的是块石头,也该被大毛给捂热了……
而且大毛带给他的种种便利之处,他心头也是有数的,现如今大毛作为汉廷“炙手可热”的新贵运输鸡,已经开始肩负起一些贵重物资的运送任务,任劳任怨的提着重物穿梭于汉地四州之内。
像大毛这样灵活而快捷的运力,若是能再来一打,陈胜敢放言再不惧九州内部的任何战争!
有道是举一反三。
会飞的大毛能做运输机、长稻穗的水稻妖能做种田娘,那是不是会拱土的野猪妖就做挖掘机?会打洞的穿山甲妖就能做碎石机?会吐丝的蚕宝宝就能做织布娘?
正所谓螺丝钉有螺丝钉的用处,厕纸也有厕纸的用处。
妖族作为禀天地元气而生的精怪,怎么会只有做菜这一条出路呢?
陈胜早就思考过这事儿的可能性。
但这事儿难度极大、风险极大、隐患极大,一个不小心,就是玩火自焚!
而且陈胜既不可能,也不敢拿自己的气运值,来做这种实验!
毕竟他的气运值关乎的不止是他一人,还有他治下的百姓和疆域。
不过,若是拿农家的气运来小小的做个试验的话,似乎是没什么问题……
陈胜不知道农家的气运,是只归于他农家自身,还是在现阶段只归于农家自身,须得等到鲁菽成就亚圣之后,才会逐步转移到汉廷头上。
反正他的系统面板上没体现。
他的气运值,直接与汉廷挂钩这是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因为他的气运值本身,就是汉廷的各项气运点加成的总和!
包括并不限于汉廷的兵力、疆域、人口、资源等等……
这里须得说明的是,汉廷对陈胜的气运值加成,除去资源的气运点加成是死的,有多少资源就加持多少气运点之外,其余所有的气运点加成项,其实都还有一个隐藏的条件:民心。
同样的人口,民心越高,陈胜的气运点加成数值越大,反之则越低。
这一点,也是陈胜经过许多次测算后,才得出的一个比较靠谱的理论。
单从系统面板上现有的气运值来测算,陈胜估计,眼下汉廷的四州疆域,除了原有的王廷九郡之地,其余州郡之中拥护他的百姓,不到四成!
四成,已经很高了!
这都是得益于陈胜杀世家、分土地、给各地百姓修火炕大屋助他们越冬,才能有这四成。
任嚣控制徐州长达两年之久,都不一定有这个群众基础。
当然,这里也并不是说其余的六成的百姓,都抗拒他的领导。
而是大部分百姓,都对于陈胜无感。
准确的说,是大部分百姓其实都不在乎,谁来做自己的大王。
从这个角度出发,汉廷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收拢四成民心,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话归正题。
既然农家的气运兴衰,不会影响到汉廷的气运。
那么,只要将实验圈定在一定范围之内,应当出不了多大岔子!
了不起也就是多加几道菜而已!
心念一定,陈胜登时就不再犹豫了,低声道:“鲁菽啊!”
鲁菽连忙应声道:“弟子在。”
陈胜:“我布置给你一个课题,由你亲自研究,但也仅限你研究,不可以让你手下的弟子参与。”
鲁菽起身毕恭毕敬的揖手道:“请夫子吩咐。”
陈胜沉吟了几息,开口道:“这个课题的名字,叫做‘论本土妖族之可持续发展性’,嗯……经常搭载我前往王廷各地的那头金雕你见过吧?”
鲁菽点点头:“见过,端得神骏异常。”
陈胜:“这个课题的目的,就持续性培养亲近我们九州人族,以为我们九州人族服务为最高追求,为此哪怕牺牲惜命也在所不惜的本地妖族!”
“这……”
鲁菽顿时面露难色,脑子一片浆糊,完全不知道这个课题该从哪儿着手。
陈胜摆了摆手笑道:“后边我会从政治部调遣几名精锐干事到你身边,他们自然会教你该怎么做。”
“而你要做的,就是将我送到你手里的那些有‘成精’迹象的家畜幼崽,比如小鸡小鸭小狗儿小猪崽、羊羔、牛犊等等,在政治部干事的指导下,好好将其养大,并且每一只都要做好档案记录,每三个月给我呈交一次进度报告,我会抽时间阅览。”
“记住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个课题只能你亲自研究,不能让你的弟子参与进来。”
鲁菽似懂非懂的点了应下,他不明白,这个课题为什么要他亲自来研究。
但听夫子的述说,好像的确很严谨的样子,还每一只都要做档案,比他们当初研究杂交水稻还要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