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大汉再度陷入战乱的泥潭中,这些人又必将是反汉的急先锋!
这些人,单个拎出来自是不值一提,可若能将其拧成一股绳,大汉都不能轻视……
所以。
当务之急,是先筹措兵力,一面继续堵着函谷关不让雍州军出关,一面将刘邦的益州军堵在汉中,不给这两家打出默契、连成一片的机会!
只要不连成一片,单凭一州的人力物力,任他们关塞再险峻,也挡不住他百万汉军雄狮的兵锋!
陈胜心下盘算了一遍,五日之内,蒙恬所率红衣军,应当能够赶到崤函!
红一军就驻扎在洛邑以北的河内郡。
那十五万精锐之师,陈胜原本作为压箱底的保险安插在那里的。
有这一道保险在,无论是西进函谷关这一路兵马兵败,还是北伐项羽、韩信的那一路兵马兵败,都能有一个缓冲的余地,不会一战就兵败如山倒,叫敌军如入无人之地的一波推进到了他大汉本土。
现在华东、华北的战役已经结束,这一支精锐之师继续留在那个位置也没用。
正好蒙恬过来,可以接替他的位置,紧守本阵继续与白起对峙,等到后续部队抵达。
大汉诸将之中,现阶段能和白起过招的,陈胜数来数去,还真就只有蒙恬一个。
事实上就连蒙恬,陈胜都觉得他还欠缺了一些火候。
只是其统兵,素来沉稳、滴水不漏,只是防守的话,倒是绰绰有余!
只要他能抽出身来,就可以领军南下,以最快的速度摆平刘邦的益州军。
刘邦那一票丰沛乡党里,虽然有好几个不错的将帅苗子,但未经沙场磨练,现在都还稚嫩得很。
而所谓的雍州军,巅峰之时也就打打司马之流,那厮当初在太平道的一票渠帅里,连宋义都不如……
只要能亲自领军南下,陈胜有五成把握,可以一战定胜负!
至于另外五成,当然就是两战定胜负了!
……
就在水蓝色大星划过东方天际之时。
函谷关上,白发苍苍的老将,也看到了那颗大星陨落。
不同于陈胜还需要通过系统的反应,反推事实的真相。
精研兵法一甲子,入道已极深的白发老将,在看到那颗大星陨落的瞬间,就感应出了那颗大星的身份:“贪狼星主?”
他拧起雪白的长眉,静心体悟着兵道的变化,就感觉到原本隔在自己与兵道至位的那一道天堑,正在飞速消失。
只缺最后这临门一脚了。
虽然最后这临门一脚,将无数求道者挡在了圣境之外……
“真是韩信?”
他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语道:“如此快就败了,如何做得贪狼星主?”
第四百六十三章 改制变法
翌日,金陵、司农府。
范增端坐在官寺厅堂上首,头大如斗的翻动特战局刚刚送过来的一摞文书,越翻越愁眉不展。
适时,有谒者快步入内通报:“启禀大人,左相大人入府,请与大人一晤!”
范增喜出望外,连忙道:“快快请李公入……算了,老夫亲自去请!”
他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厅堂外小跑去,几步就超越了谒者。
行至官寺前庭,范增就远远的望见一身玄色宽袍大袖官服、头戴高山冠的李斯,长身立于庭中四下打量他这座司农府邸的李斯,往官寺大门外望去,还能看到左相仪仗。
‘这是有公务啊!’
范增见状,心头嘀咕了一句:‘可得留神了,不能叫这老小子抓了壮丁……’
他心头嘀咕着,面上却是满脸堆笑的远远揖手道:“左相大驾光临,下官有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李斯亦是笑吟吟的还礼道:“老朽不请自来,才该请大司农恕罪才是!”
范增:“左相太多礼。”
李斯:“大司农亦是。”
寒暄毕,范增将李斯请入官寺厅堂安坐,一票随行的权衡府佐吏,携带大批的公文入内,安放妥当之后躬身退下。
范增看着李斯面前那一摞堆积如山的卷宗,心头隐隐有了猜测,却假意未曾看到,抢先说道:“左相来得正好,下官有公务正欲前往权衡府寻求左相指点!”
李斯瞥了一眼范增案头上那一摞连特战局的标识都还未摘去的公文,心头同样猜到了大概是什么事,面上却不露分毫异色,滴水不漏的笑道:“这可真是巧了,老朽此来也正是有些公务要寻求大司农指点……”
范增提高警惕,做了一个‘请’的收拾:“左相是客,有何用得上老夫之处,左相尽管开口,老夫若能尽绵薄之力,定不推脱!”
言下之意:但如果要出大力气,可就别怪老夫拒绝了!
李斯抚须,意有所指的轻笑道:“不妨事,看起来大司农的公务更急切一些……”
二人对视了一眼,心头同时嘀咕了一句‘老匹夫’。
都是一座山上的狐狸,谁还不知道谁吹的是什么聊斋啊!
范增自是不想这么快就范,免得后边无法拒绝李斯的请求,但他手里的公务,的确更急切一些。
只得在心头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正色道:“此事倒是无须对左相保密,吾大汉北伐之战大获全胜,幽州项羽归降吾大汉、得封骠骑将军,并州韩信、兵败身死,幽、并二州,皆为王土!”
“今大王欲发四十万大军,踏破函谷关,扫平吾大汉一统九州最后之障碍……”
说道此处,他点了点案几上那厚厚一摞公文:“这不,这便是前线发回的粮草调动公文!”
“四十万西征大军的随军粮草,平西军团的卫戍补给,如今还得再加上骠骑将军麾下十万斩妖军人吃马嚼……朝中委实是筹措不出这么多的粮草了!”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陈胜调动兵马之时,虽未提及粮草调动,但传令的特战局主事人,可不会蠢到陈胜不提、他们就不管。
不但传令的特战局会往朝中发来调粮公文,接到调令的各军统兵大将,也会在接到调令的第一时间内,往朝中发来催粮公文,纵使粮草不能先大军一步抵达指定位置,也必须得能在半道上汇合。
事关几万、十几万人马的人吃马嚼,开不得任何玩笑,也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李斯心下又感恍然,又觉惊异!
他猜到范增要说之事,乃是在外征伐之汉军的粮草问题。
毕竟范增这个大司农,主管的就是大汉粮秣储备、运转、配给。
当下又是战时,数十万汉军将士征战在外,他们的后勤粮草工作自然是重中之重!
但他没料到,轰轰烈烈的北伐之战,竟然这么快就无声无息的落下了帷幕!
算起来,大王离京还不到一月吧?
而且好像都没听到前线有什么大胜的捷报传回……
幽州项羽就降了?
并州韩信就殁了?
九州豪雄?
不过如此!
李斯思索着,疑问道:“今岁秋收不是方才完毕?如何就没粮了?”
范增苦笑着,婉转的说道:“左相可曾听闻过‘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李斯怔了怔,陡然醒悟。
今岁的秋收,收到可是去岁的地!
去岁大汉,算上荆州也才五州之地、八十万兵马,七八百万黎民百姓。
而今大汉,已囊括天下十二州之十一,带甲之士算上归入大汉已是铁板钉钉之事的幽州军,已突破两百万之大关,人口也已突破两千万之巨!
大汉要当好这个家,今岁就必须拿五州之地的粮食盈余,救济整个天下!
九州连年乱战,各地百姓流离失所、耕地荒芜,粮产本就早已降至生死线下,还得应付军阀、豪强三天两头的抢粮抽丁……
这个粮食窟窿有多大,李斯单单只是想想,都觉得脑仁隐隐作痛。
但再头痛,李斯也没有推脱,他很清楚,这件事范增若能解决,那就只是司农府之事,可范增若是解决不了,那就将是晏清殿上之事!
他这个负责朝中政务的左相,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终究都得面对此事!
他沉吟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询问道:“算上前线的军粮,最少还需要多少粮秣,天下百姓才能捱过今岁最后这一段战乱之期,请大司农给老朽一个大致的数字!”
范增不假思索的回道:“若是按照大王先前制定的‘特殊时期口粮配给制度’来粗略计算,最少最少还需要两百万石粮秣,九州百姓才能平稳渡过这最后的战乱之期!”
李斯猛地抬起眼睑,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范增:‘乃公好心好意帮你出谋划策,你却狮子大开口?’
范增苦笑着长叹了一口气,道:“非是老夫恬不知耻狮子大开口,实是数目就摆在哪里,它骗不了人!”
李斯无语许久,突然气急败坏的说道:“此事多思无益,索性简单些,汝先将军粮调拨前线,此事拖不得!”
“至于粮秣缺口,则分三步走!”
“第一步,火速勒令各州郡官府,尽早执行‘特殊时期口粮配给制度’,合理规划存粮用度!”
“第二步,责令各州郡官府,发动该地百姓,抢在入冬之前耕种宿麦,分解粮秣压力!”
“第三步,则交给本相,本相会尽力筹措一批粮秣交与汝,多少不敢保证、时间亦不敢保证!”
居心叵测上门来,结果鸡味都还未闻着,就先折了三把米,这叫他如何能不气急败坏?
范增听言心下大喜,很是知情识趣的低声询问道:“那些世家豪族身上,还榨得出油么?”
北伐之初,他已经与李斯联手摆下鸿门宴,将那些世家豪族薅了一遍。
再下手,那就不是薅了,而是割韭菜了……贴着韭菜根下镰刀的那种。
李斯目光中闪过一丝阴狠之意,沉声道:“榨得出要榨、榨不出也要榨,这个烂摊子本身就是他们造成的,而今自然也该由他们出力来收拾,若只管作孽不管埋,那便休怪本相拿他们下锅烹食……用大王的话说,这也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范增击节赞叹道:“大王圣明!”
李斯没搭理他,伸手一指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粗暴的说道:“闲话少叙,这些乃是大王着老朽拟定的三省六部主官佐吏名录,此事风声已传遍朝野,不宜再拖,大王又被前线战事缠身,只能请大司农与本相一起,复核名录,若有不妥、尽早调整!”
米都折了,今天这个鸡,他吃定了。
要被骂一起被骂,要担责一起担责。
谁都别想跑,他李斯说的!
范增瞥了一眼李斯面前的那一摞卷宗,心头同样哀叹了一声‘果然’。
方才他出迎之时,见李斯着官服、摆仪仗驾临他司农府,便猜到了大概率是此事。
毕竟这种到别家地头上摆官威的做法,如果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正事,那可就是成打人脸了!
不过虽然他早就猜到了,可事到临头了,他还是觉得自己能再抢救一下:“左相,兹事体大,不若请右相前来,一同商议罢!”
要一起挨骂、一起担责我没意见,但你们师兄弟俩也不能只逮着我老范一人儿坑啊!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李斯越发气恼:“你当本相未去过观澜阁?实是右相以他司法体系不宜插手朝中政务,将本相拒之门外,本相才无奈前来拜访大司农,怎么?难道大司农也要本相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