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起身走到魏缭身前,双手将其扶起:“朕心意已决,夫子不必再劝!”
魏缭看着他风轻云淡的模样,欲言又止、止复欲言。
嬴政见他满脸忧色,心中感慨万千的轻叹道:“这些年劳烦夫子为朕谋划、为朕心忧、替朕奔走,到头来,朕却仍一事无成……愧对夫子!”
他郑重的揖手,面相魏缭长揖到底。
魏缭连忙扶起他,哽咽的以袖掩面道:“是老臣才疏学浅、技不如人,未能辅佐君上成就大业,愧负君上重托矣!”
“哎,话不能如此说!”
嬴政把住他的手臂,淡笑道:“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生能与夫子煮酒论尽天下英雄,足慰生平,大业未成,来生风起再战九州便是,何来愧负之说!”
魏缭浑浊的眼神中涌动着激烈的情绪,他颤抖着,捏掌再次对嬴政一揖到底:“老臣今生能遇君上,三生有幸矣!”
嬴政亦揖手还礼:“朕今生能得夫子之助,亦三生有幸!”
……
翌日,晌午。
陈胜领军赶到雍州军驻军之地。
隔着老远,他就望见前方雍州军列阵奔马,掀起半边天的沙尘。
只可惜,陈胜早就不是昔年初出茅庐的沙场新丁,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军阵的外强中干、色厉内茬!
莫说对方兵力尚不及他所率五万红衣军!
纵然是同等兵力之下,他亦有信心一合破阵、斩将夺旗!
他压住大军前进的步伐,携王旗自中军移动到阵前,徐徐向列阵的雍州军前行。
那厢的嬴政,见汉军放缓了前进步伐,似没有一鼓作气,击破他大军本阵之意,便停下了吹角擂鼓之声。
不多时,陈胜便听到对面传来百十传令兵声嘶力竭的大喊声:“朕乃雍州嬴政,汉王殿下可敢出阵一见?”
陈胜轻轻的“呵”了一声,打马就欲出阵。
跟随在他身侧,充当临时短兵侍卫长的吴广见状,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他战马的马鞍,上前道:“大王万金之躯,岂能涉此瓦罐之险,末将愿代劳!”
陈胜摇头道:“我这次北上,就是为了见他一面,这一面要不见,我念头不通达!”
吴广回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拽着马鞍不撒手。
陈胜没再解释,只是很认真的对他说:“阵前抗命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吴广只得松开马鞍,抱拳道:“末将斗胆敬告大王,但凡敌军有丝毫异动,末将便将不顾王令,挥师进攻,三天三夜不封刀!”
“你啊……”
陈胜拍了拍他的肩头,策马徐徐出阵。
五万红衣军见他一人出阵,骚动迅速从阵前穿到了后军,无数紧张的目光,目不转睛的盯着陈胜的背影。
真要有什么意外,他们恐怕等不到吴广的军令……
陈胜没有回头,他眺望着对面军阵中徐徐走出的那一道魁梧人影,瞬间就将其与当年在陈县郡衙官寺莲池湖畔见到的那道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那年十五,陈县高富帅晚会站着如喽……
陈胜脸上渐渐露出了笑脸……他已经用行动与成就,击碎了那一份自卑与渺小!
千古一帝么?
莫说你不是!
就算你真是……
你嬴政做得!
我陈胜亦做得!
二人面对面渐渐靠近。
陈胜在打量嬴政。
嬴政亦在端详陈胜。
关于陈胜,他虽然没见过,但从各种各样的渠道都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传闻,抛开那些“身高丈二、腰围也是丈二”的不靠谱正方体传闻,剩下那些比较靠谱的传闻,早就在他心中勾勒出陈胜的大致形象。
然今日亲眼得见,他心头还是感叹道:‘百闻不如一见啊!’
陈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英武、刚硬,就像是一尊用生铁浇筑出来的塑像,给人一种内敛却又坚不可摧的即视感。
“神交多年,今日终于得见!”
二人靠近之后,嬴政率先开口:“生平无憾矣!”
陈胜笑着点头道:“赢大人是第一次见着我,我却不是第一次见到赢大人,相较之下,赢大人却是清瘦多了。”
嬴政听言,洒脱的笑道:“败军之将、失土之人,能苟全一条性命已是不易,如何还顾得上仪表容貌?”
陈胜亦忍不住轻叹道:“我原以为,你我还有机会能携手共创华夏未来、汉族盛世,可惜了……”
都到了这步田地,嬴政自不会认为他这番话是在嘲讽他,也放平了心态拱手道:“叫汉王殿下失望了!”
陈胜摇了摇头,说了一番嬴政觉得莫名其妙的话:“也谈不上失望吧,你若是肯归顺我大汉,你或许就不再是你了!”
嬴政一头雾水:“汉王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陈胜笑了笑,转而问道:“往后的路,你准备怎么走?”
嬴政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汉王殿下不杀朕?”
陈胜淡淡的说:“可以杀,但没必要。”
嬴政面不改色的“呵呵”了一声,心头却是五味陈杂。
这一刻,他竟也有了与刘邦一样的心路历程:有什么是比失败更难以接受的事么?
当然是你视之为生平大敌,卯足了劲要与之一较高低的对手,眼中却从未有过你的存在!
“若不是为了杀朕,那汉王殿下带着这么多兵马追上来作甚?”
嬴政不死心的指了指陈胜后方的红衣军:“总不能是来给朕送行的吧?”
陈胜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要是不来,怕你到死都不肯闭眼!”
嬴政:呵呵……
“西域那边,有布置么?”
陈胜不与他废话,径直切入正题道。
嬴政微微颔首:“先前有西域胡僧,献西域舆图于朕,朕已遣章邯率三万精锐先行,确能抵达西域。”
陈胜听到“胡僧”二字微微皱了皱眉头,待他说完后才道:“那些秃驴不是好人,你要多留几个心眼,若有机会,杀光了事!”
说着,他从马鞍上取出一个卷轴,递给嬴政:“这是我特战局绘制的西域地图,不一定准确,但一定比那些胡僧给你的舆图更靠谱!”
嬴政接过卷轴,紧紧的攥在手里,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你为什么要帮我?”
陈胜看了他一眼:“就凭你我皆是华夏儿女,就凭你麾下的兵将也皆是华夏儿女,你们如果硬赖着不走,为了天下一统,我纵使是不想看到伤亡,也必须跟你们打到底,但你们既然远走他乡开枝散叶,那自然就没必要再自相残杀,有那力气,留着冲外人使不好吗?”
这番话说得,简直比扇嬴政两个大嘴巴更让他难受!
这是格局上的碾压啊!
不待他回话,陈胜继续说道:“等你们出去之后,我就会在河西走廊建城设关,往后要没什么事儿,你们就别回来了,若是能在那边打下一个国度,我可以许你一个不世袭的王位,允你们认祖归宗,可要是谁人敢将我的宽仁当成懦弱可欺,再带着兵马回来搞风搞雨……就莫怪我陈胜翻脸不认人!”
嬴政沉默了好一会儿,由衷的以袖掩面道:“汉王大仁,我不及也!”
第四百七十四章 新的起点
正所谓能者多劳。
陈胜在平定了嬴政与刘邦这两股九州最后的割据势力之后,一天都没休息就又马不停蹄的投身到了战后的重建秩序工作中。
他搭乘着大毛,每日辗转在益州、雍州、并州、幽州这四州之间。
一面空运粮草,将各部富余的粮草运送给那些粮草吃紧的部队,从牙缝里扣除陆路押运粮草的损耗。
一面指挥各地的汉军兵马,组建临时官府,清剿匪患、维持秩序,等待京师派遣官吏团队前来接手。
跌宕起伏的九月,就在大毛“咕咕咕”的牢骚声,渐渐落下帷幕……
……
十月初五。
陈胜高居咸阳州牧府大殿之上,听取吴广汇报雍州境内胡僧清查工作的工作报告。
吴广的汇报还未结束,陈胜突然觉得眼前一花,系统面板自动自眼底弹出,面板之上尽是数据乱码。
他怔了怔,很快便反应过来:‘看来,刘邦他们,终于离开九州境内了……’
那日他虽在江州送别刘邦,但江州其实并非刘邦等人离开九州的最后一站,他们还得继续顺江而下,经由荆州,才能进入的百越境内。
陈胜诸事缠身、日理万机,自是没有那个时间与精力,一路沿途护送他们离开九州的,反正有搏浪军“夹道相送”,他也不虞刘邦中途反水,自然就由刘邦他们自己去了。
是以,刘邦他们今日才离开九州疆域。
他也到今日才收到击败嬴政、刘邦的气运反馈。
陈胜盯着系统面板,就见到一行金光闪烁的字样,徐徐从乱码中显露出来:【命格:紫薇坐命唯一】(永恒不移,光耀万古)(气运值+1000000)
‘这批命,够劲儿,我喜欢!’
他挑了挑嘴角,正要细看系统面板上的各项属性,忽然又感觉到一股席卷千百里的无匹伟力,浩浩荡荡的自四面八方向他涌来!
那种汹涌、澎湃,不容拒绝的架势,就好像这座天地是一个装满水的玻璃瓶,现在这个玻璃瓶的瓶底漏了个眼,瓶里的清水争先恐后的顺着这个眼流出去……
清水是天地元气。
陈胜就是那个眼!
在这天地协力的浩瀚伟力之下,陈胜的修行境界水涨船高的直线拔高!
原本该坚若磐石、百折不挠的宗师境关卡,就在这天地协力之下轻而易举的一蹴而就、登堂入室!
陈胜一点都不迷糊。
他很清楚,这是人道大老板,在对他这个包工头进行标段工程款结算!
什么标段工程款?
当然是一统天下的标段工程款!
这次结算,实属是双向奔赴了!
一方面,陈胜以王道御武道,王道有成,最直观的反馈当然就是境界的增长。
正所谓成圣之道:立言、立功、立德。
何谓立言?
明确理念、阐述理念!
何谓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