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还有侯君集之流谋反……
汉军体系中,谁人敢谋反?
你前脚举旗,后脚就“咔”,脑袋搬家!
好一会儿,蒙恬才捋顺了其中的道理,羞愧无比的向陈胜揖手道:“末将目光浅薄、心胸狭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万请陛下降罪!”
陈胜抱着大海碗,嘴唇油汪汪的发亮:“自保之心、人皆有之,谈不上过错、能想开便好!”
“你兵部看似是个吉祥物、是个清水衙门,但实则不然,你们负责的乃是统筹调度全国兵马,包括制定大战略、跨军区调兵遣将、协调兵甲粮草等等事务!”
“每一项,都关系着前线将士们的身家性命!”
“都关系我大汉国泰明安、领土完整……”
“让你走马上任,不是为了闲置你、限制你!”
“而是既因你是王师第一人,无论是履历还是战功,都压得住各军区的骄兵悍将!”
“也因为你出身前线,统兵多年,比京师这些文臣更能体会军中将士们征战沙场、从戎戍边,到底有多苦、有多险,更能急他们所急、想他们所想!”
“所以,你非但不能松懈,还得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就是睡觉,都得给我睁着一只眼盯着各处战事、各地蛮夷!”
“往后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不应该再是特战局来告诉我,而是敌人还没出窝,你们将已经将他们的作战计划给我摆我的王案前!”
他往口中扒拉了一口饭,咀嚼着吞咽之后,才继续说道:“也别老想着封无可封、进无可进之类的,统兵大将你是当到头儿了,但封侯呢?入庙呢?”
“我只是说过‘王侯不轻封、封也不世袭’,并未说过绝对不封!”
“这么跟你说吧,犬戎、百越,哪个都值一个王爵,你们谁人能带着军队打进这两家老巢,将我大汉玄旗插遍他们的每一寸土地,我立刻封他为王,王号都可以让他自己选……”
“不过把话听清楚喽,是‘封、也、不、世、袭’,就算是王爵之位,也传不到你们的儿子孙子手中,话我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没有藏着掖着,别以后真封,才当说我陈胜说话当放屁!”
“还有入庙之事,英烈祠就是给你们这些人准备的,只要你们的战功够高,里边就一定会有你们的位子,你蒙恬,已经是注定能上主祭台的人,包括我,百年之后,神位也会和你们一起,蹲到英烈祠上……”
“你们是更希望,千百年后的子子孙孙们,还能指着我们的灰孙子们说:‘这可是功勋之后,大家可不能欺负他们!’”
“还是不出二三百年,就有无数人拿着刀剑,拍着我们的灰孙子们的面颊,说:‘你们不就仗着你们的祖宗是陈胜、是蒙恬吗?有什么可牛的……’”
“若能传下去一个人人尊敬的好名声,难道不比传下土地、家产,更可靠吗?”
“以前我们君臣袍泽,相互扶持、并肩作战。”
“我希望以后还能一如既往……”
“君若不负陈胜,陈胜也定不负君!”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三大名将
白起按剑大步走入搏浪军帅帐。
两名魁梧短兵紧随其后,一人高举代表大汉皇帝亲临的汉字金令,一人手持代表征伐大权的青铜斧钺。
帐中议论纷纷的一干搏浪军将校,眼见一须发花白、体格魁梧的老将进帐来时,虽大都猜到他便是此役统帅白起,但一个个脸上仍有不加掩饰的轻慢、蔑视之意。
直至金令入帐,一众搏浪军将校才面色大变,齐齐起身向金令抱拳行礼:“末将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起面无表情,大步流星穿过人群,行至大帐右侧站定,高举金令的短兵则高举着金令登上帅位,青铜斧钺居于帅位之左。
“诸君请起!”
白起开口,声音简短有力、中气十足,浑不似百岁高龄之身,反倒给人一种年富力强的精悍之感!
帐下众将校起身,肃穆之色一松,人人看向白起的眼神之中,皆有些许愤怒和鄙夷……我们知晓陛下赐你金令,但你一来二话不说就先拿陛下的金令压人,未免也太无无能了吧?
白起迎着一道道异样的目光,老脸古井无波:“老夫白起,诸君有人知晓老夫、有人不知晓老夫,但这不重要!”
“诸君只需谨记,从这一刻起,老夫便是南疆统帅,代陛下总揽南疆一切军事,老夫的话,便是军令,是军令就得执行!”
“诸君若有不服,尽管向京师陈述,陛下前脚罢免老夫的统兵之权,诸君后脚便可取老夫项上人头!”
“可若有人既不敢向京师陈述,又对老夫的军令阳奉阴违、大打折扣,就莫怪老夫辣手,阵前斩将祭旗!”
“当然,若是老夫指挥失当、败阵失地,诸君尽管取老夫项上人头回京陈情,老夫在此面陛下金令立军令状,某若败阵,取某首级者,无罪!”
铿锵有力的话音落下,帐下一干搏浪军将校无不动容!
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还未开战便敢豪言必胜的将领,不是不懂装懂的蠢材,便是所向披靡的军神!
白起的履历,他们心头都有数。
旁的不说,单是他九州仅有的一位正面令陛下、令红衣军吃瘪的彪悍战绩,他就绝对不可能是不懂装懂的蠢材!
一干骄兵悍将,终于垂下了异样的眼神。
军中的腌事的确是不少。
可无论是哪支军队,只要还没烂到根子上,那么胜利,永远都是他们的最高追求!
白起环视了一圈,见再无人直视于他,心中便知晓,自己“开门见山”这一步棋,走对了!
活到他这把岁数,说是人精都不为过了。
他能不知道,一上台就二话不说先拿人皇金令压人,极有可能会直接将这票骄兵悍将逼到他的对立面上?
他当然知道!
但他更清楚,大敌当前,他绝对不能被搏浪军内部的权利倾轧束缚手脚、分散精力,必须要快刀斩乱麻,一波收拢兵权!
至于后续如何收拢军心、稳住士气?
只要他能带着搏浪军一直胜利,他白起就是搏浪军三十万将士的神!
“诸君还有话要说吗?”
白起等待了十几息,再一次扫视帐下。
一众搏浪军将校尽皆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对于一个敢拿自己的人头担保必胜的狠人,他们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白起若能胜,说什么都是废话!
白起若不能胜,同样无须废话,直接斩他人头便是!
“很好!”
白起深吸了一口气,声如狮咆的大喝道:“封帐,短兵离帐百步,但有靠近者,斩立决!”
“喏!”
帐外短兵齐声应喏,踏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步后退百步,将帅帐团团围住。
待到脚步声停下之后,白起才一挥手,那名手持斧钺的短兵,即刻取下身后背负的八尺竹筒,从中取出一张白绢舆图,挂到帅帐上方。
帐下一干将校定睛一看,就见那张不出意外的南疆舆图上,用朱笔由南向北的勾勒出了数条行军路线,每一条进军路线,都细致到了连行营地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一众搏浪军将校盯着舆图看了几息后,便齐齐悚然动容……这老匹夫来南疆才多久,竟已经走遍了南疆的山山水水?
就舆图上的那些行军路线,根本就不是看舆图就能制定出来的,哪怕特战局的舆图更新频率已经到了一月一更新的地步,依然做不到如此详细的地步!
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白起走上帅案之后,一拳砸在舆图上,一句一顿的说道:“这一合,老夫将其命之为:诱敌深入、八方合围!”
……
长沙,朱雀军区。
一身玄色军中常服的王贲,独自穿过偏僻的巷弄,在巷弄尽头处的一座俭朴院落前站定。
他拿起门环,欲要扣响之际却又迟疑了,踌躇片刻之后,终究还是轻轻放下门环,轻手轻脚的退下台阶。
站在台阶下,他仰起头,注视着大门上并未悬挂匾额的空荡荡门楣,长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风轻云淡的喝骂声从院中传出:“装模作样的给谁人看呢?滚进来!”
王贲精神一振,脸上忧愁的表情瞬间就消失了,而后连门都不走了,直接一跃三丈高,直接跳进了庭院中。
空荡荡的庭院中,两株光秃秃的桃树苗还未发芽,裹着一件厚实熊皮大氅的王翦,孤零零的躺在摇椅上太阳,手边还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红泥小茶壶……
深沉的暮气,就如同荒田里的杂草,在这间寂寥的庭院内肆意的生长着。
看这样这样的老父亲,王贲险些掉下泪来,他上前,捏掌瓮声瓮气的向老父亲行礼道:“儿子给父亲大人请安。”
王翦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怎么,来看乃公是否断气?”
王贲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的道:“先前离儿来给父亲大人请安,父亲大人未允他进屋,儿子恐父亲大人身体有恙,特来看望父亲大人!”
王翦:“乃公还健在,汝是否很失望?”
王贲:“儿见父亲大人身体康健,甚是心安!”
王翦:“你父子二人是不是日思夜想着乃公早日嗝屁,好攀附汉王封侯封疆?”
王贲:“白起已南下接掌搏浪军,指挥王师与来犯之百越蛮夷决一死战,儿料想不久之后便将领军南下支援白起,届时恐无暇来向父亲大人辞行……”
王翦:“白起没你想的那么无能,南疆的战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王贲:“武儿日前来信报喜,言月儿诊出喜脉,恳请父亲大人入京四世同堂。”
父子二人自说自话。
一个说城门楼子。
一个说胯骨轴子。
偏生还都句句都没跑题。
最后到底还是王翦先被王贲祭出的重孙大杀器给整破了防,横眉怒眼的喝道:“逆子!”
王贲低眉顺眼的再揖手:“父亲大人教训得是!”
王翦:???
王贲:(⊙_⊙)
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王翦才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摇椅上有气无力的说:“有事说事、无事滚蛋,此间是非之地,不是汝堂堂汉将该来之地!”
王贲黯然的垂下眼睑,有些不忍直视瘦脱了相的老父亲。
他早就知,老父亲不肯见长子,是怕连累了他的前程。
也知道老父亲放着近在咫尺的桑梓不回,强拖着老迈的身躯随大军南下阴冷潮湿的荆襄之地,是想将自己放在明处,解除陛下的疑心,保全他们这些后人的前程……
他深吸了一口气,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说道:“陈骜来信,邀父亲大人北上幽州,作幽州军随军司马。”
王翦抬眼看向他,拧眉怒骂道:“糊涂,此事唯有乃公嗝屁可解,你请陈骜出面向汉王殿下说情,汉王殿下纵是碍于情面不得不应,心下也只会越发忌惮疏远吾王氏一门!”
“乃公行将就木之躯,纵是明日两腿一蹬,都算喜丧,你何苦为了乃公残命一条,断送儿孙前程!”
王贲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武儿与月儿在,只要儿孙不会蠢到犯上作乱,再不济也还能做个富家翁,但父亲大人你若再不起复,挺得过清明,也熬不到中秋!”
王翦怒极:“逆子,你竟敢咒乃公丧!”
王贲这回不退让了,寸步不让的与之针锋相对道:“是与不是,父亲大人难道不比儿子更清楚?”
“父亲大人可曾见过白起那老匹夫?那老匹夫百岁高龄,黄土都埋到脖子根儿了,入营之际,比父亲大人当下还有所不如!”
“就因得上眷,陛下委其以重任,那老匹夫竟白发转乌,有返老还童之势,如今与儿子站在一起,不明就里之人也只会当他是儿子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