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是诚恳的看着陈骜。
陈骜心头却恼怒的想给他一个大比斗:‘好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想阻某家入京抱孙子、享清福?’
他正搜肠刮肚的苦思冥想在着,如何才能PUA住这个浓眉大眼的后生仔,前方忽然有火光亮起。
霎时间,鼓声如同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出数十里长城。
“又来了……”
项羽按住佩剑,遗憾的摇头道:“本来还想与大将军痛饮一番,看来只能等到破敌之后胜饮了!”
“克制住!”
陈骜用目光检阅着下方兵马的反应速度,头也不回的说道:“现在还不到火候!”
项羽点了点头,向陈骜一抱拳:“我知……那羽便先行回转军中坐镇了!”
陈骜一摆手,项羽纵身冲天而起,卷起烈烈大风,向着他的辖区疾驰而去。
闷沉的破空声从万军头顶上拂过,就像是滚雷声一样。
陈骜目送项羽远去,直到他魁梧的身影彻底融入暮色之中后,他才收回目光,心头感叹了一声:‘羽之神勇,世所罕见!’
想他先得陈胜人皇之气荫庇、后得大汉国运之助,千难万难、磕磕盼盼才修成了宗师之境,连大宗师的门槛在哪个方向都看不清。
而项羽却在短短六年之间,连破修意、宗师两大境界,如今更是已经摸到大宗师境的门槛……这是何等的天资?
“这厮本就已经摸到大宗师境的门槛了,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踏入大宗师之境。”
他心头寻思着:“此战若能胜,他借此战的风头,应当就能一鼓作气跻身大宗师了吧……啧,三十岁的大宗师!”
他咂了咂嘴……
真酸!
第五百二十九章 擦枪走火
‘父亲大人金安,儿陈胜敬禀……’
陈胜顶盔掼甲,手中提的却不是战剑,而是一支狼毫小笔,他提笔饱蘸浓墨,端端正正在细绢上的写下笔法刚劲、行文清雅的隶书小楷:‘北疆之变局,儿已获悉,父亲大人应对周全、布置妥当,纵儿子在朝,亦不能保证能比父亲大人应对得更好……’
写到这里,他的笔锋忽然一顿,像是才反应过来:怎么又搞成三线开战这种狼狈局面了呢?
他后知后觉的重新复盘了一遍,最近这一连串大事件的始末……哦,是敌人先动的手!
是敌人先暗害的李斯。
他才还手,上的新生活运动。
矛盾在那一步,双方其实就已经有些收不住手了。
到后来敌人动用百越,算计荆轲……
那不过只是在开始暴走的事件后边,一把火而已!
现在看起来,敌人要比他更先看清局势。
他这边,还没做好打国运之战的准备。
敌人却已经打出了天灾人祸、内忧外患这一套王朝终结技……
过程,就是这么个过程。
并不复杂,原本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可其中有许多阴差阳错的细节,令本就跑偏的事情发展方向,在错误的道路上一路狂飙,拉都拉不回来。
比如,西方教害李斯,本意是为了延缓大汉对雍州旱情的反应速度。
比如,西方教杀荆轲,本意是想通过荆轲,将他陈胜钓进陷阱里。
再比如,陈胜搞新生活运动,本意只是向天道阵营展示肌肉,表明他陈胜并不是真拿他们道门、西方教没办法……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搞到现在这个地步,就别说西方教在九州的影响力了。
就连天道在人间的基本盘还守不守得住,都是个问题!
陈胜也是站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回头看,才恍然发现,新生活运动……牌是好牌,就是打得太早了点!
有点别人才单走了一张K,他就扔了俩王那意思……
其实这些年,他与天道阵营其实是双方都在努力克制。
他想先稳住天道阵营,腾出手里恢复民生,抚平乱世对于百姓的伤害,同时也为他自己的修行争取发育时间,避免自己太早介入到顶层的博弈当中。
而天道阵营那边,也是在跟他虚与委蛇,毕竟天道阵营在九州的中下层架构,已经随着太平道的崩盘而崩盘,再强行跟陈胜死磕下去,胜算小、代价大。
按照先前的发展趋势,他们两方会一边发展一边你来我往的博弈,等到啥时候双方都准备得七七八八了,再插旗做过一场,以胜负定大汉一朝的格局……
估计谁人都没想到,西方教的手艺会那么潮?杀个黄土埋到脖子根儿的半拉老头,竟然都还能叫陈胜给查出来?
他们估计更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激进,别人才打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而已,他竟然就抄起刀子朝别人心口去了!
这谁顶得住?
想通此间关节,陈胜忽然就明白,这回上边的老家伙们为什么会如此紧张,不但不允他上去凑热闹,还让庄老夫子下来守着他。
须知庄周的战斗力在圣人境并不强,但论起趋吉避凶和跑路的功夫,人皇境的强者都得对庄周竖起一个大拇指!
‘遇上我这么个熊孩子,老祖宗们应该也挺头疼的吧?’
陈胜幸灾乐祸的暗自嘀咕了一句,再次提起狼毫小笔,凝神运笔:‘请父亲大人坚定信心、大胆前行,不必事事顾虑儿子的观点,儿子身不在中枢,讯息迟滞阻塞、所见所闻片面,贸然对朝政发表任何意见都是不恰当的……”
书写好回信,他取出一个特质的红色铁筒,亲手封装好,封口处加盖上他的私印。
“大毛!”
他仰头喊道。
化作人形的大毛应声一蹦一跳的入帐来,它的模样与陈胜有六分相似,除了一个硕大的鼻子比较违和之外,就是眼神有点呆滞,看谁都像是目光发直那种眼神,一副不大聪明的样子。
陈胜拿起案几上的两个铁筒,一并递给他:“你亲自走一趟,红色的送回金陵,交给我父亲,玄色的送到北疆,交给我伯父!”
大毛接过两个铁筒,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回道:“两个地方啊……那晚上就别给本王留饭了,改宵夜吧!”
意思是得天黑后才能回来。
陈胜笑着点了点头:“小心些,不要接近长城,要是正好撞上北疆在打仗,等等也无所谓……”
大毛头大如斗的转身飞奔出帐:“笑话,本王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陈胜挑了挑眉梢,随手挥出一道剑气精确点杀,不想大毛早有准备,纵身化作一道金光拔地而起,还嚣张的怪笑道:“嘎嘎嘎,没想到吧?本王早就防着你呐!”
陈胜啼笑皆非的低喝道:“臭鸟蛋,回头把你毛给你拔了!”
“啾……”
大毛回了他一声高亢的鹰鸣,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东方天机。
适时,一员血染征袍的战将快步入帐,抱拳道:“启禀陛下,敌军已被我部击破!”
“很好!”
陈胜毫不吝惜的称赞了一声,起身抓起身畔兵器架上的太阿剑系在腰间:“追杀三十里、不留俘虏!”
战将大声应喏道:“唯!”
他转身快步出帐,几息后,节奏稳健的战鼓之声,就变成了快得听不清鼓点的狂暴之声。
这种狂暴鼓声,只有一个含义:‘全军进击!’
陈胜出帐,从短兵的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率领帅帐前移。
大军沿着荒凉的戈壁滩一路向前追击,散乱的西域兵马尸横遍野……
他们现在位于一个名叫阿耆尼的西域小国境内,这个小国处于高昌与龟兹中间,人口不满五千户。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口不满五千户的小国,却敢联合附近的几个西域小国,拼凑出一支七万“大军”,阻挡在他西征大军的兵锋之前。
他们或许是懂算数的,七万比五万多嘛!
又或许他们是懂地理的,他们是地主,有东道主优势嘛!
对于这样不知死活的对手,陈胜连去看他们一眼的欲望都没有,直接就将作战任务交给了麾下的两员虎贲军师长做主,抽出空来给金陵方向回信……
一路追击。
除了狂暴、澎湃的战鼓声之外。
就只能听到脚步声与哀嚎声。
陈胜侧耳倾听了一路,愣是没有听到一句汉语版的喊杀声!
肉眼可见的每一个虎贲军将士,都在默默的追杀着奔逃的西域贼兵……
没有呼声。
也没有笑声、恐吓声。
就像是一群追逐受伤猎物、等待猎物流血过多而死的老练猎人!
陈胜心中大为满意,心道这五万精兵,算是练成了!
追出十数里后,周围的戈壁滩不再荒凉,出现了点点绿意。
前方的地平线尽头,也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点。
陈胜知道,阿耆尼的国都,快要到了。
他当即下令,大军放弃那些四散逃跑的西域贼兵,向着阿耆尼的国度靠过去……没有食物、没有水源,那些西域贼兵就算是逃进了沙漠中,也只有死路一条。
战鼓放缓鼓点,传令兵们高声呼喊着将他的军令一路传达到各营团,看似散马无疆的五万虎贲军将士在前进中集结成方阵,玄甲玄棋的整齐大军排成方阵在荒凉的戈壁滩中前行,既像是一块巨大的地毯平铺在黄沙中,又像是洪水过境蔓延沙海……
但就在大军靠近阿耆尼国度所在的绿洲之际,炽烈的日头之下突然凭空出现了大片五彩斑斓的光辉,仿佛轻纱般笼罩着那座红顶白墙的城池笼,如梦似幻、神圣而不可侵犯!
面对如此神异的一幕,大军前进的步伐陡然一乱,惊疑不定的窃窃私语之声,迅速汇聚成一股热潮涌向陈胜。
陈胜拧起了眉头,伸手一抓,便将他“陈”字九龙人皇战旗摄在手中,而后抓着战旗升空,徐徐漂浮到大军最前方。
他举着九龙战旗,指向那座被五彩光辉笼罩的城池,吐词清晰、一句一顿的大喝道:“全体都有,听我号令,前进!”
数年如一日的队列训练,在一刻发挥了作用。
在场的所有虎贲军将士,无论心头是怎么想的、无论手掌抓不抓稳自己吃饭的家伙事儿,都本能的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的直视着前方。
各级军官,也都纷纷效仿陈胜,带着自家的军旗、战旗,来到自己所属部队的最前方,须发喷张的高呼着“一二一、一二一”的号子,指挥着大军向着那座被五彩光辉笼罩的城池迈进!
大军从洪流化作了山岳,一步一步的向着那座城池压过去!
陈胜一手抓着九龙战旗、一手按着太阿剑,漂浮在大军的最前方,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眼熟的光辉,心道难怪芝麻绿豆大的小国竟然敢来挡他西进,原来背后是有人撑腰啊!
“阿弥陀佛!”
大军逼近阿耆尼国都一里地之时,冥冥之中似乎传来了一声叹息,一道身穿褐黄色僧袍、赤着一条臂膀、头生肉髻的古铜色老僧,徐徐在红顶白墙的层次上空由虚转实。
那笼罩了整座城池的五彩光辉,赫然就是他脑后的功德金光!
“大汉人皇陛下,请止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