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松冈洋右的猜测,俄国驻哈尔滨领事鲍培确实对于吴川在会上抛出的城市计划感到了震惊,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会抛出这样一个计划。于是在会议结束后,匆匆向各位领事告辞的俄国人很快就追上了吴川的马车。
听说俄国领事的马车正在追赶自己,吴川就让人停下了马车,邀请了俄国领事上了自己的马车进行了单独的谈话。
登上了马车车厢的鲍培还没有坐稳,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向着吴川质问道:“吴,这个长春城市建设计划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事先没有和我商量。我反对公开招标,帝国不能够允许让其他列强插手满洲事务,彼得堡是不会乐于听到这个消息的。”
吴川伸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方才温和却坚定的说道:“如果我不抛出这个计划,帝国能够南下直接接手长春吗?”
鲍培愣了数秒,方才注视着吴川的眼睛说道:“你难道不是帝国在满洲的代言人吗?请不要忘记,你的事业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你该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吧?我知道德国人在你身上下了很大的注码,可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在你和德国之间,可差着一个俄罗斯帝国的距离。”
吴川毫不避让的回道:“我很清楚自己应该站在那一边,这一点无需你忧心。我希望鲍培领事你也要明白,在帝国我需要效忠的只有两位陛下,也许还可以加上主席大臣阁下,但绝不包括你在内。所以请不要在我面前摆出上位者的姿态。”
鲍培沉默了片刻,便缓和了神情向吴川道歉道:“我只是一时情急,并不是想要对您的计划指手画脚。您知道,因为沙皇保卫军插手了外蒙古的事务,伊尔库茨克总督府和廓索维茨公使都相当的震惊,他们认为您逾越了自己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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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听完了鲍培委婉的指控,吴川却哂笑的说道:“领事先生,你以为沙皇保卫军隶属于谁?”
虽然不大明白吴川为什么问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鲍培还是神情有些冷淡的勉强回道:“当然是隶属于您,尼古拉上校。”
吴川看着他摇头道:“不,沙皇保卫军隶属于密探局远东分局,而远东分局又隶属于密探总局,密探总局则归于内务大臣管理。究竟谁给了伊尔库茨克总督府勇气,敢来过问内务部的行事了?”
鲍培领事的表情一时变得很是精彩,他迟疑了好一会,方才降低了声调说道:“可是内务部并没有向外交部打过什么招呼,伊尔库茨克总督府也没有得到什么命令。”
吴川不以为然的说道:“原则上来说内务部并不打算干涉伊尔库茨克总督府和公使阁下的行动,但也不打算听从伊尔库茨克总督府给出的建议,我们只是在干自己想干的事,仅此而已。”
鲍培领事一脑门子的疑问,他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有些不大明白您的意思,尼古拉上校。”
吴川沉吟了半响后说道:“内务部对于伊尔库茨克总督府和公使阁下的谋划不感兴趣,但是内务大臣和密探总局的一些官员对于外蒙古的金矿和其他矿产资源很感兴趣。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鲍培领事默然不语,吴川的暗示他倒是听明白了,但这却成为了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了。对于廓索维茨公使来说,把外蒙古从中国独立出去或是先成为一个中国的自治地区,就是最大的政绩。
可是对于伊尔库茨克总督府的官员来说,外蒙古的各种资源和财富,才是他们支持外交部分离外蒙古地区最大的动力。可是眼下内务部居然想要把这个好处独吞了,却把麻烦事情推给了伊尔库茨克总督府和外交部,虽然这是帝国内部政治的常态,但对于他和公使来说却是一个灾难。
张嘴数次都没发出声音,最终鲍培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公使阁下并不打算干涉内务部的行动,但是内务部也应当考虑帝国的利益,不能够以私利妨害公务。如果您不能限制沙皇保卫军的行动的话,那么我们只能通过正式渠道向彼得堡上报了。”
“啪、啪。”吴川轻轻鼓起了掌声,面带微笑的向对方称赞道:“不以私利妨害公务,领事先生您可真是帝国的忠贞之才,我对你的品行甚感钦佩。不过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现在可不是斯托雷平阁下执政的时代了,我们现在的这位主席大臣素来以谨慎和保守著称。
据我所知,他和外交代办大臣萨佐诺夫阁下在对外政策上一向不合。主席大臣阁下从接任斯托雷平阁下的职务开始,一直都是主张延续斯托雷平阁下所颁定的关注内政缓和外交的国策。
而萨佐诺夫阁下却是一个泛斯拉夫主义的支持者,主席大臣和外交代办大臣之间的对立,在彼得堡已经成为了人尽皆知的事了。您确定把这件事上报之后,主席大臣会站在外交部这边?我倒是觉得,也许萨佐诺夫阁下会更为恼火,公使阁下和伊尔库茨克总督府在扯他的后腿。
因为萨佐诺夫阁下关心的是巴尔干半岛、小亚细亚和海峡问题,而不是远东的荒芜土地。像这样的土地,俄罗斯已经拥有的够多的了。老实说,把外蒙古从中国分裂出去,不过就是为了让荒凉的远东三省更为安全,并无其他意义。
但是现在的中国根本够不成对于帝国远东领土的威胁,因此夺取了这片土地除了招致英国的反感之外,并不能给帝国带来什么好处。反倒是在巴尔干半岛、小亚细亚和海峡问题,帝国亟需英国和法国的支持。所以我也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廓索维茨公使在和萨佐诺夫阁下的外交政策相左之余,现在还打算同内务部为敌吗?那可真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
虽然觉得对方是在虚言恐吓自己,但是鲍培却并不打算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去赌。起码吴川有一点是说对了,这件事上报之后只会被主席大臣利用敲打外交部,并不会给事情带来什么变化。
自从帝国放弃了黄俄罗斯计划之后,远东省份在帝国内部的地位就急剧下降了。虽然皇帝陛下并不介意在远东多出一些领土,但却并不想投入太多的资源。就好比利用面前的这位中国人反对日本人一样,哪怕中国人在满洲掀起了偌大的声势,但是帝国政府却并没有追加投资的打算,只是一味的想要以外交手段去获得利益。
将外蒙古从中国剥离出来,彼得堡当然是乐见其成,但是这种剥离如果会招致英国、日本、美国的反对的话,那么彼得堡就会思考再三了。否则在外蒙古王公喇嘛向彼得堡派出使团请求帮助时,彼得堡也不会告诫他们现在并不是外蒙古从中国独立出去的好时机了。
毕竟现在的欧洲有随时爆发大战的可能,摩洛哥危机和意土战争的爆发,让欧洲各国的政治家都认为,1912年也许就是战争爆发的危险之年。而意大利和土耳其战争的开启,也让巴尔干半岛的斯拉夫国家开始蠢蠢欲动,试图从土耳其身上夺取全部的欧洲领土。
在这样的欧洲局势下,彼得堡又怎么可能分心于东方。如果能够趁着这个机会解决了海峡问题,俄国从此就打开了通往地中海的通道,再也不用受制于英国人和异教徒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北满革命计划是斯托雷平阁下所通过的,沙皇所认可的,中国人又行动的这么迅速,彼得堡其实并没有想好是否发动这个计划。但是对于远东的军政官员来说,除了中东铁路管理局之外,都是支持帝国重新启动东方的扩张计划的。
因为只有重新启动了东方的扩张计划,帝国的资源才会向远东倾斜,大家才能借助战争的功绩升官发财。只有中东铁路管理局这帮依靠商业利益大发其财的官员,才会反对破坏远东的和平。
鲍培想破了头,也没能从面前复杂的局面中找出一条对自己有利的道路来,一时心中不由哀叹,面前的中国人要仅仅是个中国人,他和公使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在面前的远东局势加入了帝国的内部斗争之后,给自己盲目竖立一个敌人,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对于帝国官僚的本性,鲍培可比吴川了解的更为深刻。当初日俄战争中,仅仅因为某些王公大臣在南满的投资,就左右了远东的战局。原本应该向北收缩采取退步决战的策略,让位给了死守辽阳、奉天的笨拙战略,导致了俄军被日军一口口的吃掉了主力部队。
比起外蒙古地位更为重要的南满,尚且因为帝国官僚的私心而导致拱手让给了日本人,彼得堡外交部的官僚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外蒙古控制权去得罪内务部。正如吴川所言,只要沙皇保卫军没有干涉外交部的对外政策,那么沙皇保卫军在外蒙古的行动就只是部门之间的利益冲突。
也许沙皇保卫军在行动的过程中会导致外交部外交政策的失败,但是谁又会为了公务而给自己树立一个私敌呢?特别是一个掌握了密探局的强力部门。
鲍培思考再三之后,终于说道:“我只是转达公使阁下的意见,我本人对于外蒙古事务并不感兴趣,既然尼古拉上校你是在执行内务部的命令,那么我们还是谈谈关于长春城市规划的问题吧。帝国支持您赶走满洲土地上的日本人,可没想过让其他列强取代日本人在南满的地位,您是否就此事给我一个解释呢,上校先生?”
吴川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沉思了一会后说道:“我觉得您考虑的太长远了,领事先生。我现在都不知道革命军究竟能不能挡住日本增援部队的进攻,又有什么必要去解释三个月之后才发生的事件?”
鲍培有些茫然的注视着他说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您突然在各国领事面前抛出了那样一个计划,现在却和我说您并不确定革命军能够挡得住日军的进攻?”
“稍安勿躁,领事先生。”吴川张开手掌横在对方面前,然后平静的说道:“这只是为了稳定人心,您看您迫不及待的追上我讨论关于长春城市规划的问题,却完全没有考虑我们三个月后还能否保有长春这座城市,这就证明我的策略很成功。
之前仅仅是和日本的护路军发生冲突,就已经让北满的不少商民人心浮动了,如今日本郑重其事的派出了大军前来报复,我总要给人民一点信心。长春城市规划不过是让民众吃一颗定心丸,让民众知道革命委员会对这场战争心有成竹,所以才会在战争来临之前还在考虑城市建设的问题。
而限定三个月之后招投标,也是给民众一点暗示,让他们感觉这场战争最多也就延续3个月而已。你知道不管是哪个国家的民众,都不会喜欢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并不希望在日本人退出满洲之前,让其他列强以为革命委员会是俄国的走狗。那样的话,不管是俄罗斯还是革命委员会都将成为众矢之的。以上的解释,您还满意吗?”
鲍培眨了眨眼之后,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问道:“我承认您的解释很有说服力,但我还是想要问最后一个问题。假如革命军在帝国没有介入的状况下抵挡住了日军的进攻,那么三个月后您打算如何决定这场招投标的结果?”
吴川再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方才说道:“我相信,俄罗斯的建筑设计师更适合于满洲的城市规划,毕竟我们不是已经有了哈尔滨这座典范之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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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当吴川向鲍培展示了自己在帝国的后台之后,这位俄国驻哈尔滨领事立刻便退缩了。虽然他很怀疑,像吴川这样的冒险家说出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实性,但他却更明白自己冒不起这个风险。
一个中国人能够从斯托雷平阁下那里获得支持,就证明了对方起码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因此只要对方说的话中有十分之一是真的,那么他向彼得堡发出的报告就会给他惹来一身的麻烦。更何况,即便他向彼得堡揭破了这位中国人的真面目,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分裂外蒙古的功绩终究是属于伊尔库茨克总督府和廓索维茨公使的。
思考再三之后,鲍培决定接受吴川的解释,他一边向对方告辞,一边向对方诚恳的说道:“我个人是能够理解尼古拉上校您的苦衷的,不过我希望您能够让您的部下稍稍尊重一些外交部的意见。
另外,在本月15日之前,您最好回一趟哈尔滨,您晋升少将的文件已经送抵中东铁路管理局了,我们需要给你举行一个小范围的晋升仪式…”
随着俄国领事的离开,马车继续向着街道深处的黑暗行进了下去,坐在马车上的吴川虽然感觉松了口气,但也意识到俄国人对于满洲土地的欲望是越来越大了。这可真是一根越来越紧的绞索,吴川默默的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不过很快吴川就把这点不安给抛在了脑后,毕竟在他的脖子上可不仅仅只有俄国人这一根绞索。所以往好处想,哪怕他冒险失败了,也只能被绞死一次而已。
回到了革命委员会的住所之后,他就对着跟在身后的梁廷栋说道:“通知前线部队,日方已经退出了调停会议,让他们准备作战。不管日军怎么发动的进攻,我要求四平前线都必须坚守一周,我们绝不能助长日军的气焰。
另外通知沃尔贝克少校,现在他可以自由行动了,除了驻守西安县的守军不得调动外,独立师其他部队和朝鲜游击师,现在都归他指挥了。不过要告诉他,他的行动范围不要越过南满铁路以西,不要进攻奉天城,暂时不要切断安奉铁路。”
梁廷栋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询问道:“那么接下来是召集长春的委员们开会讨论对策,还是给您安排专列返回哈尔滨?”
吴川想了想说道:“不,我要先回去睡上一觉,如果没有坏消息的话就不要叫醒我。另外,下午我要去长春中学看看。”
虽然在吴川的反复提醒下,革命委员会的委员们对于和日本的重新开战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日本人宣称退出调停会议中止和平谈判的消息传开,就连梁廷栋这样坚定的委员也难免心情沉重了起来。
比起其他委员,更靠近权力中心的梁廷栋显然更知道革命委员会和日本实力之间的对比,也了解军事委员会组织的数次兵棋推演中,国民革命军几乎毫无胜算的结局。这种由德国顾问团带来的新玩意,给军事委员会和革命军的高级军官们更为直观的展现了,这场战争的发展趋势和革命军的不利态势。
因此国民革命军虽然仗着新武器、新技术和新战术成功的取得了初胜,但是不少高级军官并没有被这场胜利冲昏头脑。大家都很清楚的知道,国民革命军的初次胜利并不代表日军的战斗力低下,而只能证明日军确实没有做好战争准备,才会掉入了全力以赴的国民革命军设置下的陷阱。
当日军的增援部队抵达时,他们就不能指望日军的指挥官再犯这种愚蠢的错误了。因此从现在开始爆发的战斗,才是国民革命军和日军之间真正的战斗。对于国民革命军能否抵挡住日军全力以赴的进攻,梁廷栋觉得除了吴川之外,恐怕没有一个人敢打包票的。
不过看着吴川向着自己卧室走去的背影,梁廷栋心里突然就安定了下来,既然吴川这么胸有成竹的去休息了,那么对方对于这场战争的结局也许已经早有成算了吧。而且他们现在除了通知前线日本人退出和谈之外,也几乎没什么可做的。
能做的,在今日之前革命委员会已经竭尽所能了,现在除了等待前线传回的消息,革命委员会也不知该做什么了。只不过想到接下来的战斗结果将决定革命委员会的存亡,才使得梁廷栋忍不住仍旧想要做些什么,而不是无所事事的等待。
但是吴川返回卧室继续休息的行动,让梁廷栋终于打消了做点什么的想法,决定还是按照预定的计划去实施。在同意接受领事团调停的同时,军事委员会就在吴川的要求下制定了战争再度爆发的预案。现在他们只要照着预案去做就好了。
吴川和梁廷栋的若无其事,使得长春革命委员会的委员们在得到消息之后也保持了镇静,而这些委员们的镇静又令长春政府的官员得到了信心,没有出现官员或官员家属离城下乡的现象。政府官员的表现又稳定了市面,除了一些市民在看到市政府贴出的公告后收拾行李下乡外,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留在城内继续观望形势。
在进入冬季的时候下乡,对于积蓄不多的普通市民来说确实是个冒险。这不仅意味着他们将失去现在的收入,还失去城内能够抵挡严寒的温暖住宅。在革命委员会的组织生产下,长春市民正面临着一个景气时代,不管是道路建设和房屋建设、集中供暖的城市设施改造,和为军队服务,都制造了大量的岗位。
底层市民并不愿意失去工作去乡下受苦,而工厂主和作坊主则是不想放弃这个发财的机会。至于那些过去左右这座城市的绅商们,在过去几日的打压下就更为老实了,他们可不想给革命委员会在自己头上再戴上一顶煽动群众逃亡的帽子。
于是在早上公布了战争消息之后,离开城市下乡的人员也不过才数百人,有着巡警在街面上的加强巡逻,长春城安静如往常,几乎感受不到战争来临的气氛。唯一有所改变的就是,因为战争的到来,对于那些亲日破坏分子的巡街仪式总算是中止了,不过对于各类破坏分子的处罚却变得严厉了起来。不少试图囤积居奇的商人,也被列入了破坏分子的行列。
长春城的平静让日本人和各国领事颇为吃惊,这些外交官们在中国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有人甚至经历过甲午战争、义和团运动引起的庚子事变和日俄战争。
根据这些有着丰富中国生活经验的外交官所言,中国普通民众对于对外战争的态度,一开始是漠不关心的,甚至还会主动为入侵军队带路。但是随着各国军队入侵后犯下的种种暴行,平民开始远离外国军队,憎恨和恐惧占据了这些中国平民的头脑。
特别是日俄战争中,日军和俄军的残暴激起了中国人的民族认同感,少数中国平民开始袭击落单的日军和俄军。但是大多数中国平民还是柔弱的,面对战争的来临,他们只会选择逃亡,哪怕战场还距离自己很远。
像长春城现在这样秩序井然的局面,几乎从没有出现在这些外交官的记忆中。就在这些各国外交官称赞着革命委员会控制城市秩序能力的时候,长春日本领事馆的日本人却是不以为然的。自从宣布退出调停会议之后,领事馆内的日本人就期待着大日本帝国的陆军能够如甲午战争那样,彻底的击溃那些国民革命军的乌合之众,让这些敢于羞辱日本帝国的支那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没有一个日本人会怀疑,大日本帝国的陆军会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再遭受一次挫折,比如松冈洋右现在就在考虑,要如何迫使俄国在战后重新和日本签订密约,并从满清政府那里获取更多的特权。本次战争日本显然是要亏损了,如果能够从满清政府那里获得更多的权益,那么还可稍稍掩盖一下前期陆军所遭受的失败。
不管各国外交官员在思考什么,对于革命委员会的主席吴川来说,这个回笼觉倒是让他休息的相当不错。这种不错不单单是指睡眠的质量,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打搅他,这也就意味着前线还没有什么坏消息传回来。
点30分,稍事洗漱之后的吴川出现在了餐厅内。很快,得到了他起来消息的梁廷栋也赶了过来。由于革命委员会各位委员工作时间的不同,在一般情况下都是采用的分餐制,虽然这不大符合国人的习惯,但是在杜绝浪费的口号和吴川等委员的带头作用下,这一制度还是实施了下去。
分餐制不仅仅节约了委员们的餐费,重要的还是节约了大量的用餐时间。按照过去旧清官吏和绅商们的宴席制,不仅每餐都要制作八九个热菜以上,而且吃饭必须喝酒,一餐少则1、2个小时,多则3、4个钟头,几乎每天就在吃吃喝喝中渡过了。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即便不能接受捷尔任斯基同志把工作当成生活的全部,也无法容忍这种旧封建官僚低下的工作效率的。因此革命委员会从成立开始,虽然接收了不少旧清官吏,但对于这些旧清官吏的改造也从没有停下来过。而随着革命委员会在军事和政治上的稳固,这种为旧封建官吏所抵制的讲究工作效率的新作风,正慢慢为革命委员会及群众所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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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梁廷栋从一开始的不习惯,虽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却是各人吃各人的饭菜,这令他感觉有些尴尬。但是现在他反而觉得这样的用餐方式确实节约了他不少时间,作为兼顾长春军政事务的第一号人物,他只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够。
虽然他身边也配上了秘书,但是革命委员会的秘书和旧清的幕僚可不是一会事,虽然秘书能够协助他处理一些公务,但却不能替他作出任何决策,这也是吴川作为党和委员会第一号人物最为关注的一点。试图继续延续幕僚制度的委员和官员,都被党和中央委员会视为能力不足需要降级或调任使用的对象。
在连续出现降职、调任甚至是革职处分的命令之后,各地委员和留用官吏总算是放弃了想要混日子的打算。对于梁廷栋这些年轻而富有理想的革命者来说,则迅速的跟上了吴川的脚步,开始接受有效率的工作才是真正的工作的观念。
作为留日学生的一员,梁廷栋一直都很羡慕日本从幕末进入明治维新那风云激荡的三十年变革,他一直都觉得中国就是缺少了明治初年的那几位豪杰,才会如此死气沉沉毫无活力。他过去一直以为,只有效仿日本的变革,中国才能从现在这个暮气沉沉的时代蜕变为一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国度。
不过跟在吴川身边久了,他突然发现其实除了日本的变革道路外,中国同样还有其他道路可走。亲眼见证了吴川是如何把那些麻木和冷漠的民众变成了拥有热情和希望的人民之后,梁廷栋就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吴川走下去,在对方的身边亲眼见证这个国家是如何被改变的。
叫厨子给自己来了一份和吴川相同的套餐之后,梁廷栋就坐在了餐桌旁向用餐的吴川汇报道:“长春中学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另外,日军今日一早发起的进攻相当的突然,导致我四平前沿阵地连续被突破。到目前为止,日军已经占领了四平主阵地超过50%的面积。不过我军现在已经稳住了阵脚…”
在梁廷栋向吴川述说前线战况时,第八师团山根武亮中将正站在四平南河南岸的炮兵阵地不远处观望着四平的战况。
四平地方为南满北部主要产粮地,距离商埠买卖街(即梨树)不远,西面又通往八面城和郑家屯,在中东铁路未修之前就是一处货物聚散的集中地。中东铁路修通后,此地更是迅速的发展了起来。
俄国人在这里修建了三间俄式站台,兵营、警察所各一处,工房二十余间。火车站开通后,站前便开辟了一、二、三马路街基,饭馆、旅馆、酒店、茶馆和磨坊等商户就逐渐开办了起来。
日俄战争俄军从首山、奉天溃败之后,曾经打算以四平街为中心,西起郑家屯,东至西安建立一条防线,以步兵.7万,骑兵2.1万,大炮1630门,同日军决战。只是因为美国插手调停,日俄战争结束,这场大战才没有爆发。
日军从俄军手中夺取了南满铁路的权益之后,四平街便又新开辟了一条东西向的中央通街,把原来的南北向一、二、三马路当中截断,形成了以火车站为中心的城镇中心。整个四平街区面积约为5.3平方公里,人口约2千多。
在经历了中日之间的几次争夺之后,四平街的平民早就被强行撤离,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处国民革命军主要的防御阵地。俄国人当初所设想的四平决战,倒是在国民革命军手中实现了。
四平街区内数百间房屋,在经过了此前的战斗之后仅剩下了不到200间尚算完好的房屋,剩下的土房都成了残桓断壁。其中最为坚固的车站、兵营、磨坊和几处青砖大院,已经被国民革命军改建成了城区防御的核心阵地。
虽然日军已经占据了城南和城东地区,但是对于城西和城北却始终没能再进入一步。壕沟、铁丝网、隐蔽的机枪火力点和不断移动位置的迫击炮,把建筑最为密集的城西和城北地区变成了一个密布死亡陷阱的地域。
日军的视野内几乎找不到革命军的身影,但是只要他们深入到街道中,就会遇到从建筑物、废墟内射出的子弹形成的交叉火力网,或是数枚从窗口丢出的手榴弹,一个分队往往就要损失大半。至于那些试图躲在废墟后同革命军对射的士兵,迎接他们的则是不知从何处发射过来的炮弹。
第八师团的日军官兵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战斗,这是他们从来也没有经历过的战斗体验。支那人除了步枪之外,有冲锋枪、机枪、迫击炮、手榴弹和手枪等武器,在这种人造的建筑物构成的复杂环境中,支那人完全可以按照不同的地形配置自己的火力。
可是第八师团的官兵能够使用的,却只有步枪和刺刀,连手榴弹都没有一颗。虽然早在日俄战争期间,日军就大量使用了利用山野炮弹弹体、弹箱、罐头盒等改装的手榴弹。但是直到现在,日本还没有研制出一款适合战场使用的手榴弹。而在巷战中,可以灵活投掷的手榴弹,简直就是第八师团官兵的噩梦。
至于日军的重机枪,因为过于笨重移动不便,简直就是国民革命军迫击炮的活靶子,在连续被消灭了一个机枪中队之后,日军进攻部队终于放弃了把重机枪用于巷战的幻想。他们只能不停的向后方要求炮兵支援,指望炮兵能够如早上一般大展神威,把四平街西面和北面的堡垒给炸平了。
为了在被邀请的各国武官、记者面前展现日本陆军的战斗力,山根武亮中将和从东京紧急赶来南满的铃木庄六大佐商议后,决定要在被邀请的客人面前展现一场犹如教科书一般的战斗,以挽回陆军此前失去的颜面。
自普法战争以来列强陆军形成的流行战术理论,便是两阶段决战论。在战役开始阶段,集中炮兵形成火力压制,摧毁敌军目标;第二阶段再以炮兵掩护步兵突击,夺取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