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138节

  虽然在日俄战争中日军已经尝到了俄军在旅顺布置的堑壕的苦头,但是奉天作战中日军还是以火炮加步兵突击取得了胜利,因此日军上层对于那些年轻军官提出的革新战术的呼声并没有听入耳。

  作为铁道兵出身的山根武亮中将虽然比较乐于接受新思想,但是他并不了解有什么新战术能够取代现阶段的两阶段决战论的。而铃木庄六大佐作为首批接受德国化军事教育,也就是所谓新陆士一期的人物,向来是推崇德国的陆军军事理论的。

  在他看来,世界上的海军第一强国虽然属英国,但陆军第一强国却只能是德国。作为世界头号陆军的德国陆军既然都没有提出两阶段决战论过时,那么这一战术理论就必然是先进的。日本作为一个后起之国,尚没有把德国陆军的全部本事学到手,就闹着要改变已经千锤百炼的先进战术,那不是在自取灭亡么。

  因此他向山根武亮中将主张,只有第八师团在各国武官面前完美的达成两阶段决战的战术,各国才不会小窥日本陆军战斗力。

  山根武亮中将同样深以为然,作为一名技术官僚,他对于大炮的信任要远过于自己的部下。毕竟大炮点火之后,炮弹只会遵照物理规律前进,从而粉碎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阻碍。但是那些强调纪律、优秀的精神素质、大和魂才是军队无价之宝的陆军军官,总能将他的命令执行的面目全非。

  更像是一名工程师而不是陆军将军的山根武亮,痛恨任何不遵照命令行事的部下,这会让他失去对于战事的掌控。但是以当前的战场通讯条件,军队一旦投入了战场,几乎就等于是失去了控制,总有那么一些笨蛋会在战斗中遗忘自己的任务,从而破坏了战前的计划。

  为了让第八师团在战场上实现一次完美的战术进攻典范,山根武亮集中了自己能够调用到的一切火炮,总计136门各式火炮,其中日军制式装备75MM口径的山野炮就高达96门,剩下的57、37等克炮都属于被淘汰的铁道守备军装备。

  按照参谋本部作战课课长铃木庄六大佐拟定的作战计划,乘着支那革命军尚未有准备之前,第八师团先以夜袭的方式夺取南河南岸及四平东南的折马背高地,然后就在距离四平街2公里外的南河南岸设立炮兵阵地,对四平街进行覆盖式射击。

  在正面战场上,用一个步兵联队加一个步兵大队发起进攻;东面战场则以2个大队的兵力从东南折马背高地出发,突破铁路东面的防线,侧击四平东翼;西面战场则只能交给清军王占元所部,从金山堡向海丰屯、老四平镇发起进攻。剩下的两个联队,一个联队用于监视东面塔子山的支那军,另一个则作为全军的总预备队。

  对于铃木庄六大佐来说,这是一个经过了妥协的作战计划。非战时编制的第八师团兵力本不足以在这样广阔的战线上发起全面进攻,而为了让被邀请的客人们记忆深刻,他又不得不寻找敌人较为密集的防区进行进攻。毕竟他不能对着一片田野上挖掘的壕沟轰击数百上千发炮弹,然后再命令步兵上前占领,这只会让陆军再次成为笑柄。

  而一旦将兵力集中于四平守军的正面,那么日军就不得不寻求清军保护自己的侧翼了。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日军自然不会将什么重要任务交给清军,只是希望他们能够牵制住西面支那革命军的兵力,使之无法增援四平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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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四平南面的南河是一条由东南向西北方流淌入东辽河的小河,这条宽约5、60米的小河在绕过了整个四平街后,就会同在四平的西北方和四平北河汇合在一起。南河、北河都是季节性河流,冬季的水位并不深,约1、2米深度左右,部分河段连底部的水草都露出了水面。

  跨越南河的铁路桥虽然不是南河上唯一的一座桥梁,但却是南河上最为坚固的一座桥梁。也只有通过这座桥梁,才能把份量超过1吨的火炮、弹药车运过河去。因此国民革命军在桥的南北两侧都建了防御阵地。

  河岸两侧除了一些树林和田地之外,几乎看不到什么突起的丘陵,这里的地形是如此的平坦,使得站在南河的南岸即可看到近2公里外的城市边缘区域。

  只有过了四平北面的北山和北河,地形才会有着些微的起伏,但是那些偶尔隆起的丘陵也不会超过30米高。所以,国民革命军把防御阵地主要放在了四平街内,四平西北的高地和北河北面的丘陵上。对于四平南面和铁路东面的平原区域,只是修建了一些以环形壕沟围起的据点。

  在这样开阔的平原上,这些互相支援的据点,完全可以给进攻的步兵一个深刻的教训。不过日军在黎明之前的偷袭,成功的夺取了南河沿岸的据点及南河铁路桥这条关键的通道。

  于是当太阳升起的时候,驻守四平南线的国民革命军已经无法阻止日军在南河南岸设立炮兵阵地,对着南河和城市边缘阵地之间的散兵据点进行逐一炮击了。为了不被日军炮兵逐一消灭,国民革命军很快就撤回了城市外缘的小股部队,把兵力撤到了距离南河北约1200米的首道壕沟内。

  这只是一条尚未完成的浅壕,在它的前方并没有竖立起铁丝网,也没有修筑胸墙,不过这条壕沟还是建成了几处半掩体结构的火力点的。13团营的营长杨贵原本以为,凭借着这道未完成的壕沟,他还是能够指挥部下守上几个小时,从而给后方赢得更多布防时间的。

  但是日军的炮兵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铃木庄六大佐的安排下,在南河南岸设置好阵地的日军炮兵部队,以近百门火炮的数量向视野内的壕沟进行了炮弹的倾泻。躲在壕沟内的革命军将士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么猛烈且持续时间之久的炮击,听到天空中传来的呼啸声和连绵不绝的爆炸声,这些接触战争还不够久的士兵们,很快就丧失了勇气。

  当炮弹炸起的烟尘隔绝了身边同伴的身影时;当某一发炮弹正好落在身边的不远处,把某个倒霉的同伴炸上了天时;终于有人忍受不住恐惧爬出壕沟向后方的城市里逃亡了。当第一个士兵逃出壕沟时,必然会有第2、第3乃至无数个。

  在日军的火炮还在持续的时候,杨贵根本阻止不了这种士兵突然崩溃的事件。等到日军的火炮停歇下来,看着身边寥寥无几的军官和士兵,他不得不在日军步兵上来之前选择了撤退。

  让第营崩溃的日军炮击,不过是一次持续了20分钟,以每分钟8发炮弹的速度完成的炮火打击。事实上日军所使用的最大75MM的炮弹,对于隐藏于壕沟内的第营士兵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除非它刚好落入壕沟中。

  反倒是在这些士兵爬出壕沟逃亡时,脱离了壕沟掩护的他们遭受了重大的伤亡。不提这些士兵逃回城市之后会受到如何的惩罚,对于站在南河南岸观望的第八师团师团长山根武亮和参谋本部作战课课长铃木庄六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开局。

  日军的初次进攻编成了四排,左右士兵之间的间距保持2-4米,排和排之间的间距则是50-100米。他们身上还背着重达31.5公斤的装备。

  第31联队的官兵沐浴在金色阳光的光芒下,以四排横队踏入了南河到四平街南城外壕沟之间的无人区。因为已经目睹了支那革命军在炮火中逃亡的情形,第31联队的官兵在前进时把腰板挺的很直,除了第一排的散兵手握步枪前进外,后面三排日军都把枪靠在了肩膀上,就好像这是一场武装游行一般。

  装上了刺刀的步枪,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而整齐的步伐和士兵左右间距不到两米的空间,令一个横排的刺刀有着如墙徐徐前进的感觉。3道间距50余米的刺刀墙,以同一步伐前进,铃木大佐相信,这一幕足以让身后那些特别邀请来的客人们印象深刻了。

  而在31联队花了10多分钟接近壕沟,将要一无损失的占领这道壕沟时。铃木大佐终于忍不住嘲讽道:“我实在是看不出,这些支那人和10年前,15年前有什么不同。以这样的乌合之众向大日本帝国挑衅,我可真是佩服那位支那革命党领袖的勇气。”

  山根武亮中将却比这位参谋本部派出的作战课长要沉着的多,虽然当前的支那革命党人完全不堪一击,但是考虑到大岛大将和大谷中将所率领的第五师团还在支那革命军的包围之中,他觉得现在过于贬低这些支那革命军,完全就是在对自己的同僚落井下石。

  因此双手拄着指挥刀站立在河岸旁的中将,不免就对着这位东京过来的大佐说道:“也许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我可不相信第五师团会被这些支那人所围困,这可不符合常理。”

  铃木大佐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按照滨面中佐带回来的消息,第五师团是因为弹药库受到了飞机的攻击,失去了弹药储备才反胜为败的。中将阁下,您觉得飞机真的有这样强大的攻击力吗?”

  山根武亮思考半响后摇着头说道:“飞机也许在今后的作战中能够发挥出很大的效力,但是我并不觉得现在的飞机能够在战场上发挥出什么作用。

  德川大尉年初在东京举行飞行表演,我当时刚好在东京,就去瞧了瞧。那种简陋的飞行物,能够把一两个人带上天空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再想要携带大量的炸弹是不太可能的事。

  德川大尉驾驶的是法国最好的飞机,据说也是世界上最好的飞机。我想支那革命军中即便有那么几驾飞机,也不可能超过法国飞机的性能了。带着份量不多的炸弹,从高空往下准确的投向目标,还要刚好在目标上空引爆,我只能认为第五师团是遇到了意外。

  支那革命军能够想到把飞机用于轰炸,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尝试。但是我认为当前飞机在战场上最大的用途还在于侦察,特别是海上的侦察。想要让飞机投入真正的战斗中去,还需要做大量的技术改进,这不是支那人能够做到的。”

  就在两人讨论起飞机的作用时,一直在观察着前线变化的第八师团参谋长白水大佐突然插话打断了两人道:“师团长阁下,我军似乎已经完全占领了敌军的第一道壕沟,现在是不是该进行下一阶段的作战计划了?”

  山根武亮下意识的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才停留在9点25分,他随即点了点头回道:“同意实施,告诉长谷川大佐,我希望能够在四平街内享用自己的午餐。”

  占领了四平街南城外的壕沟之后,日军第31联队距离城市只剩下了不到400米,虽然这比之前的进攻距离要短了近三分之二,但是对于步兵来说,这样的开阔地形依然是一个噩梦。

  虽然直到现在为止,第31联队遭遇到的伤亡,不过是一两个倒霉鬼踩空崴了自己的脚,但是对于还没有真正接战的日军士兵来说,精神上所承受的压力却并没有减少。越是看到胜利在望,这些日军士兵就越不希望自己成为倒在胜利之前的倒霉鬼。

  这场战争同之前的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不同,在那两场战争之前日本国民已经受到了长久的舆论宣传,因此从上至下都把对清、对俄作战视为了决定国家命运前途的一战。在政府官员和报纸舆论的宣传下,日本国民把自己的贫穷和不幸,都归结到了日本国土资源太少,白人鬼畜夺取了日本国民应当享有的利益,才导致了他们的困苦和不幸。

  但在现实中,不管是获得了大量赔款和土地的日清战争,还是从俄国人手中夺取了半个满洲的日俄战争,都没有改善日本平民的困境。反倒是日俄战争中大量的伤亡和沉重的战争债务,最终都落在了日本平民身上。

  在这样的困境中,日本的工人运动开始风起云涌,少部分日本精英也有所醒悟,开始倾向于社会主义思想,也正是在这个时间段内,日本知识分子翻译了大量的马列文章,为之后中国马列主义的传播奠定了基础。把日文翻译成中文,可比从德文翻译成中文要简单的多了。

  1910年日本发生的大逆事件,实质上就是日本政府对于日本社会主义思潮的一次暴力镇压。在当前的日本,最大的矛盾并不是日本和外国之间的生存空间的争夺,而是日本遭受极端压迫的工人、农民阶层对财阀、地主占有了明治维新以来所有建设成果的不满。

  总的来说,日本国中除了少数军国主义者,大多数国民并不关心这场同支那革命党人突然爆发的战争。甚至于还有许多对政府处置大逆事件不满的知识分子,因为不敢直接反对天皇,转而采取了同情中国革命的态度,以对抗政府干涉中国革命的企图。

  在这种社会思潮的影响下,即便是驻扎在海外的第八师团官兵,对于这场战争的看法也不过是,支那革命党应当得到一个教训,但是为此丢掉自己的性命就有些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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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不过31联队的士兵们并没有担心多久,站在壕沟中的他们很快便听到后方的大炮再度轰鸣了起来。很快在他们的视野中本就破破烂烂的城市边缘建筑,在本方炮兵不停的轰击下彻底变成了一堆废墟。

  为了彻底洗刷第五师团失败的耻辱和震慑支那革命军,铃木大佐向山根武亮中将提出了一个疯狂的炮击计划,即仿效德国陆军的进攻战术,在每次步兵进攻之前对敌军阵地发起不少于20分钟的炮火打击。

  即便是在日俄战争中,日本陆军也没有见过自家的炮兵这么豪气的进行这么长久的覆盖射击。在长约1500米的正面,往纵深延续了100-200米,几乎把面前这座城市边缘的区域都覆盖了进去。

  没有什么场面比己方的大炮轰击在对面敌军的阵地上,更能激发这些日军士兵的士气了。在他们看来,经过了这样猛烈的炮击之后,即便有勇气留下的支那兵,也应该伤亡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他们只要冲进城市去,把对方赶出城去,今天的战斗就差不多完成了。

  31联队联队长长谷川大佐和自己的部下想的差不多,在炮击的过程中,他已经得到了通信兵从后方带来的师团长的指令。在他看来,想要满足师团长的这个任务并不困难,既然支那兵此前不发一枪就逃亡了,那么现在他们就应该更为恐慌的逃入到城市深处去了。

  现在,只要自己的部下进攻的迅速一些,就能将这些还没有从恐慌中恢复过来的支那兵彻底击溃,从而迫使他们放弃这座城市。于是在己方火炮停歇下来之后,长谷川便下令手下的三个大队分成三组,对着四平街南北通道一、二、三马路向北进攻,直到城市中心的中央通大街为止。

  在长谷川大佐的命令下,内藤、黑田、来岛三位中佐带着部下爬出了壕沟,向着400米外的城市列队走了过去。这一次日军官兵都把步枪拿在了手中,不自觉的弯下了腰,远离了师团长的视线之后,士兵们下意识的就选择了让自己感觉到安全的行进方式。

  快步走过200米,然后在剩下的200米进行小跑,在支那兵反应过来之前冲入城市中去,这就是31联队大部分士兵现在心中抱有的念头。随着身体运动开来,这些日本士兵身上微微发汗,手脚也暖和了起来,这正是身体机能达到最佳点的表现,也让士兵们在精神上兴奋了起来,开始想要用手中的刺刀刺入些什么活物身上了。

  和这些开始变得兴奋起来的士兵不同,战前一直要求部下们鼓起勇气的军官们反而开始隐隐担忧了起来,因为对面实在是太安静了。不要说大炮和机枪,就是连一发子弹都没有向他们射击过,好似四平街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要说过去几日内,他们能够侦察到这座城市的周边多少人在挖掘着壕沟,就是在之前他们也看到起码有数百人逃入了城市里。而此前师团参谋们曾经向他们介绍过,支那革命军虽然是一只训练不足的军队,但绝不是什么乌合之众,他们有着足够的勇气和想象力,把一些新机器、新战术运用到战场上,第五师团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军官们的担心,直到士兵们进入了城市也没有发生。也许支那革命军真的被吓破了胆了吧,有所担忧的军官们,不由放下心对自己说道。只是他们显然安心的太早了,随着三个大队循着马路向北继续前进的时候,来自支那革命军的枪声终于响起了。

  内藤大队由靠近铁路的一马路向北进攻,道路上非常的空旷,只是沿街的门面都被封死。内藤一边命令手下的一个中队向前进攻,一边命令另一个小队寻找完好的建筑翻墙进入,试图占领一个制高点。他很快就发觉,这绝不是什么好主意,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墙的另一侧有什么危险。

  随着内藤部下翻墙进入沿街的完好大院,站在街道上的日军士兵很快就听到了隔墙传来的射击声和爆炸声。当有人试图为自己的同伴做点什么的时候,废墟中或是那些在炮火中幸存下来的建筑二层,突然就射出了子弹。

  至于顺着马路一路向前进攻的那个中队,在马路尽头突然就遭到了隐藏起来的机枪的射击。这种在训练中完全没有遇到过的情景,让日军官兵起码有数秒没有作出反应,这种迟钝让内藤大队起码多付出了一个小队的性命。

  和内藤大队的遭遇一样,深入到二马路和三马路的黑田、来岛两个大队,同样遭遇到了袭击。比内藤大队更糟糕的是,在他们进攻的街道上,还有着铁丝网和胸墙。无法忍受正面和侧翼火力交叉射击的日军官兵,很快就从城市中撤退了出来。

  此时距离31联队冲入城市的时间,也不过15分钟不到而已。接下来战争就开始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滑去了,31联队的官兵一边向后方要求火力支援,一边试图集中火力消灭废墟中的火力点,为部队的前进设立一条安全通道。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觉,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清除废墟中隐藏的支那士兵,几乎是不太可能的。步枪和机枪完全不能穿透砖瓦木梁堆叠起来的障碍,而支那革命军只要找到一处缝隙就能朝着他们射击,甚至可以直接从障碍物后方抛射手榴弹或迫击炮弹。

  只有后方75MM的山炮或野炮,才有可能摧毁支那士兵的藏身之处,或是把小口径火炮挪到近处进行直瞄射击。至于步兵想要爬上废墟去搜索躲藏起来的支那士兵,那就是把自己送给了其他隐藏的支那士兵作为靶子。

  一开始,日军官兵对于支那革命军用这种鬼祟的方式进行战斗极为愤怒,当他们侥幸抓到几名活的支那士兵时,就试图在街道上进行虐杀,以激怒支那士兵从隐蔽点中走出来,不过回答他们的只有冲锋枪扫射和炮弹。

  日军士兵很快就发觉,当众处决俘虏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隐藏在暗处的支那士兵完全不会顾忌自己的同伴,只会用冲锋枪和迫击炮送他们上路,顺便把站在同伴周围的日军士兵一起干掉。

  于是接下来的战争,就变成了日军火炮反复轰炸一片区域,然后日军才能一点点的把安全区清理出来。但是这样的作战方式,随着日军深入城市内部之后就失去了效力。

  75MM口径的山野炮,清除障碍的能力并没有那么高,特别是当城南的废墟挡住了炮兵的视野之后,炮兵的射击完全就成了碰运气。炮兵派出的观察员既不能爬到高处成为敌人的靶子,和后方炮兵阵地近2000米的距离,也令观察员给出的数据往往成为了过时的消息。

  于是,日军的炮兵要么只能无所事事的旁观第31联队和从铁路东面出现的第17联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进攻隐藏于城市深处的各种火力点,要么就是毫无目标的漫射。

  当时针指向正午12点时,第31和17联队依旧还在城市的中心位置徘徊着,完全看不到有占领整座城市的希望。若不是支那革命军主动放弃了没有什么建筑物的城东区,和已经彻底成为废墟的城南区,这两个日军联队还进入不了市中心的位置。

  而此时第31联队已经差不多减员了三分之一,就连进入城市督战的长谷川联队长自己都伤了一条胳膊,足足奋战了4个小时的31联队官兵,不管是体力还是士气都降至了最低点。

  看着对面街道上密布的带状铁丝网,街道深处一道道用沙包修筑成的胸墙和单人工事,长谷川大佐就感到一阵无力。他不知道这样用人命填充的战斗还要持续多久,也许把整个31联队的鲜血都流干,他也未必能够见到这座城市插上旭日旗了。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痛恨起了手下这些军官,原本支那军的士气并没有现在这样高昂。在一开始甚至还有主动走出来投降的支那士兵,但是部队中的那些老兵对于支那人敢于躲在暗处袭击自己非常的恼火,于是就按照他们在朝鲜养成的习惯,在敌人的面前折磨这些俘虏,以威吓那些只敢躲在暗处的敌人。

  这些老兵的行为成功的激怒了城市里的支那兵,接下来的战斗猛然就激烈了起来,每一个支那士兵宁可在最后关头引爆手榴弹也绝不活着被日军俘虏了。长谷川大佐觉得,原先的支那士兵就好像是一只被驱赶的到处跑的老鼠,而现在这只老鼠被逼入了死胡同,转而返身和他们开始拼命了。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地形中,支那士兵手中又没有那么多适合巷战的武器,长谷川并不会畏惧这只老鼠的拼命之举。毕竟在朝鲜他已经见多了朝鲜人想要和日军拼命的景象,除了最后拼掉他们自己的性命外,几乎不会给日军带来什么伤害。

  但是当一只拥有着冲锋枪、重机枪、迫击炮和手榴弹的支那军开始拼命的时候,一向占有着武器优势的日军陡然发现,这一次他们才是较为弱势的一方。而他们引以为傲的训练有素的士兵,终究也还是血肉之躯,在钢铁和炸药面前同样会死。

  只是长谷川大佐虽然痛恨自己的部下无谋,却也知道即便当时自己在场,也是不会阻止那些老兵的发泄之举得。在平日的训练中,军官对于士兵们的严苛要求,早就把军官和士兵两个阶层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如果在战时还不让这些士兵发泄一下的话,那么他们就要担心自己的背后要迎来一发子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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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面对中央通大街北面那些黑洞洞的街口,长谷川大佐终于打消了让自己部下再努力一次的打算。看着街道两旁那些无视自己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联队已经差不多到了极点。

  拜那些愚蠢的经理军官所赐,每一位士兵身上都负担着将近31.5公斤的负重,这原本是配备给野战出击部队的标准行装,其中甚至包括了2日份的口粮。但他们现在是打一场攻坚战,相比起口粮和毯子,士兵们更需要的是食水。

  支那士兵在撤离时已经破坏了南城的所有水井,而延续了一个上午的战斗让士兵们早就消耗完了随身携带的水源。虽然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有一条河流,但是在这个时候可不是派人去取水的时候,师团长还在看着他们呢。

  在得到阵亡了276人,重伤9人这个联队伤亡数字之后,长谷川大佐已经忘记或假装忘记师团长想要在这座城市中享用午餐的指示了,他现在需要的是战术指导。

  犹豫片刻之后,长谷川大佐终于向身边的联队附问道:“我们东面的17联队在做什么?我们在正面战斗的这么艰苦,他们难道就在一边看戏吗?”

  联队附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渡部联队长刚刚派人传来消息,要求我们尽快攻下车站站舍,第17联队现在被车站和北面的兵营、北河北岸的阵地三面夹击,部队伤亡很大。”

  长谷川大佐终于爆发了,“混蛋,他只有三面受敌,我们在城市中间可是四面受敌。这样狭小的街道连部队都展不开,顺着街道冲锋只会成为敌人机枪的靶子,拥有开阔视野的17联队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吗?该死的满铁,为什么要打通中央通大街,现在我们想要接近车站连个掩体都找不到,真该把这群混蛋吊死…”

  大佐身边的军官们默然无言,没人会傻的去接正在发泄情绪的上官话语。满铁修建中央通大街和改建兵营时,何尝不是考虑到要应对俄国或支那军队进攻的,只不过眼下满铁的设计被支那军队很好的利用了起来,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长谷川发泄了一通之后,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不过这依然无法改变31联队所遇到的困境。他只能垂头丧气的向联队附命令道:“你现在回去后方,向旅团长和师团长阁下汇报,就说31联队需要战术指导,我们需要工兵和更大口径的大炮,否则难以对付敌人所修建的坚固阵地…”

  久久不能拿下四平街,不管是山根武亮还是铃木庄六都没兴趣闲谈了。站在距离他们数十米外的客人们也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再不像几个小时前大为赞叹日军的训练有素,而是不断的请人过来询问,到底四平街内是个什么状况,怎么日军在里面战斗了这么久,也没有拿下这座近乎于废墟的小城镇。

  山根武亮只能让被边缘化的南次郎去安抚那些客人们,但是他自己心里也开始变得没有底气了。只是想着身后还站着这么一群特殊的观众,他也不好说什么丧气的话语,免的被这些观众瞧在眼里,那可就不妙了。这个时候他越发觉得,邀请什么武官来观察作战简直就是个愚蠢透顶的主意。

  如果不是这么一群人在一旁观战,他早就要求前线部队撤下来调整了。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他却无法承认自己的战术出了问题,在四平街遇到了挫折。想着早上那群被炮火惊吓的不发一枪逃亡的支那兵,他就更加无法承认是自己的指挥出了问题了。

  这要是通过这些外国武官的口登上了报纸,他就是继大岛大将之后,第二个陆军之耻了。和这样一群懦弱的支那军作战都要犹豫不决,遇到一点挫折就要停下来重新调整战术,今天这场作战就不是洗刷陆军的耻辱,而是在继续给陆军抹黑了。

  铃木大佐显然也不想背这个黑锅,随着城内的战局僵持不下,他就变得固执了起来。一会指责炮兵射击过于散漫,一会让通信兵告诉前线的两个联队,进攻一定要坚决不要犹犹豫豫,以至于把好好的作战计划执行的荒腔走板了。

  山根武亮其实是明白铃木大佐的意图的,他这是在撇清自己的责任,把作战不利的责任推到了前线的部队和炮兵上。这可真是个小人,中将默默的给这位参谋本部的作战课长下了个结论。

  只是他虽然鄙夷铃木大佐,却也不能任由僵局这么持续下去。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侥幸心理,觉得也许下一刻就会从前方传来好消息,那么他也就勉强能够把今日的战事先结束了。之后就可把后面这些客人送回去,然后再调整接下来的进攻节奏了。

  不过山根中将的侥幸心理还是被长谷川大佐派回的联队附给击碎了,他在恼火之余又觉得有些庆幸,幸好他没有邀请那些客人今天在四平街享用午餐,那可就真是把脸面都丢尽了。

  山根武亮面无表情的对着身边站立的军官们询问道:“你们对于长谷川联队长的意见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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