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142节

  国武章太郎只好安抚部下,让大家把自己缺乏的个人用品写下来,他会拜托本地的警察帮助采购,之后一并邮寄到前线,这才让部下们释去了一些怨气。

  在车站的站台上,国武章太郎见到了好友来岛一鸣,看着对方脸上的黑眼圈,他不免有些惊讶的说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成这般模样了?”

  来岛一鸣打了个哈欠,然后带着猥琐的笑容对他说道:“怎么,给你们中队做饭的厨娘是太丑了吗?要不然你怎么会休息的这么好。”

  国武章太郎有些反应了过来,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这可是战场,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合适?司令官不是已经下达了命令,不许骚扰本地居民的吗?”

  来岛一鸣不已为意的说道:“第八师团自己就这么干,凭什么他们干完之后就禁止别人这么干,他们未免管的太宽了些。反正支那人这么柔弱,让他们留下女人滚出自己的房子,他们就毫不反抗的照做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克制自己,上了战场之后谁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当然要让士兵们享受一下了。”

  国武章太郎沉默了下去,日俄战争之后,那些从大陆返回的老兵,除了谈论战事的激烈,皇军的勇武之外,就是大谈当地的支那人是多么的懦弱无能,只要稍稍展现一点武力,就能让他们把自己的财产和女人都奉献出来了。

  对于那些从农村出来的新兵而言,吸引他们的可不是为了皇国效忠,而是在为皇国效忠的同时,公开的对敌国百姓抢劫和满足自己的兽欲。如果不是参加了皇军,他们这些人就只能一辈子在田地里干到死,却连一块田地都攒不下来,一年都未必能吃上几次白米饭。

  而参加了皇军之后,他们就能天天吃上白米饭,且只要参加过一次战争,不仅能够睡上这辈子也睡不到的漂亮女子,搞不好还能在退伍后攒下一笔购买土地的财富。军部的高官虽然知道这样的宣传方式并不妥当,但是为了能够号召农村子弟参加陆军,为了让士兵们向往战争,他们还是纵容了军中老兵对战争的扭曲宣传。

  毕竟这些一张明信片就能征召来的士兵,他们在军中是没有什么上升通道的,哪怕干上一辈子,也不过是一个曹长罢了。对着这样一群炮火,光靠要求他们向天皇效忠,为皇国牺牲显然是不够的,也只有在对外战争中的劫掠行动,才能刺激这些士兵向往战争了。

  国武章太郎出身于一个城市有产家庭,自小接受的是西式教育,自然对于这种用抢劫和奸淫妇人来诱惑士兵出战的手段不十分感冒。但是对于军中流行的这种主流观点,作为一个日本人是不会也不可能公开挑战的,哪怕他知道这是一个不正确的东西。

  国武章太郎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不再同来岛大尉继续这个让他不快的讨论了,对于军中所提倡的暴行,这就是他最大的反抗行为了。

  两人的交谈没多久,他们的上司宫永少佐就跑来检查部队了,训斥了几个衣冠不整的的小队之后,这位大队长就命令自己的部下整队上车,向着前线出发了。

  当48联队抵达牛哨临时车站时,已经是上午点09分了。已经等候在车站外的山田少将向联队长松前下达了作战命令,“第48步兵联队的任务就是,在炮兵的掩护下,向四平街西面15华里的老四平镇发起进攻,并夺取这一阵地,为本军打开通往四平西北高地的通道。”

  松前大佐虽然毫不犹豫的接下了命令,但他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是第八师团不是一直在正面进攻四平街吗?为什么要让我们去进攻四平街西面的外围阵地,难道说这是故意支开我们的计谋吗?”

  山田少将瞪了一眼这位部下,虽然他知道对方这是想多了。但是为了避免48联队在接下来的作战敷衍了事,他不免稍稍透露了些内情给对方:“松前联队长,请不要过于轻视对面的支那军。第八师团可不是因为不愿意和我们分享占领四平街的荣誉,才要求我们去进攻西面的外围阵地的。另外,虽然清军会配合我们进攻,但是你可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那些清军身上。”

  松前大佐有些不敢相信上司给出的答案,但他还是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回道:“当然应该如此,若是清军能够指望的上,我军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从山田少将那里接受了命令之后,松前大佐立刻整理了自己的联队,在向导的带路下向着西面的老四平镇出发了。寒冷的天气虽然让这些北九州而来的日军颇不适应,但是却也冻住了道路的表面,让装载着数千斤的大车能够轻易的在道路上移动了。

  从当地和后方强征来的大车,最大的车辆可达七套,这种大马车以一匹头马领先,身后跟着两排各三匹的马匹,一次可装运2-2.5吨粮食。面对这种规模的大车,实在是让不少48联队的新兵看的目不转睛,他们有些惊讶于仅仅依靠畜力就能拉动这么重的车子。

  因着这点新奇感,加上大车的代步,即便是在令人厌烦的绵绵细雨中行军,第48联队的官兵依然还保持着颇高的士气。

  只是对于看到了老四平镇外围杂乱无章的铁丝网的松前大佐来说,他的心情就不如士兵们这么高昂了。这些铁丝网和他在日俄战争中所见过的俄军布置的铁丝网是完全不同的,俄军所布置的铁丝网是高大且整齐地,一看就知道不破坏就很难穿越过去。

  但是这里的铁丝网,高度大约在0.8-1.2米之间,似乎不加破坏也能翻越过去的样子。而带刺的铁丝只是简单的缠绕在了打入土地的木桩上,铁丝之间疏密间距并不一致,有些地方连胳膊都穿不过,但有些地方却能容一个人小心的爬过去。

  这些铁丝网似乎就是一个偷工减料的结果,但是在敌军的外围却有着这样三道纵深超过10米的铁丝网地带,除了最外围的这道铁丝网看不到什么缺口,内里的两道铁丝网地带却有着明显可见的,相互错开的缺口,这些缺口约为3米左右。

  这些缺口看似可以让人通过,但是经历过实战的松前大佐却意识到,这些通道也许正是支那军故意留下的陷井。一旦日军选择从这些通道通过,就不得不守困于地形把队伍集中起来,那么也就有利于敌军的射击了。

  他现在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第八师团进攻四平街会久攻不下了。面对这样的防御阵地,对于任何进攻部队来说,都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陷阱。只是当他把望远镜转向东北方向,却又不得不承认,如果不占领这座小镇,那么他们就休想放开手脚进攻四平西北面的高地。

  老四平镇、四平西城的南河防线、四平西北面的高地,刚好形成了一个三角形,让冲入其中的军队三面受敌,根本无从发力。因此想要破坏掉这个三角防御,只能先敲掉其中的一个角,暴露在外的老四平镇,实际上是三个角中最容易攻破的。

  在过去两天里,第八师团在清军的配合下,已经把外围的一些小据点给拔除了,眼下就剩下了老四平镇这样一个主阵地。除了北面之外,老四平镇的西、南、东三个方向都已经落入了他们的控制之中。

  从外围的形势上来说,即便这个阵地修的再坚固,也距离陷落不远了。毕竟这只不过是个建立在高地上的小镇,远不能同旅顺口那种俄军经营了几年的要塞相比。

  松前大佐放下了望远镜后,对着自己的副官下令道:“命令炮兵在东南方向修筑阵地,步兵第一大队修筑临时营地并警戒,第二、三大队做饭进食。

  第二大队进食完毕之后,便开始作进攻准备,以正北方为主攻方向,东翼为迂回进攻方向。第三大队进食完毕后和第一大队交换工作,并作为总预备队。第一大队则为第第一大队之后援。进攻时间定为下午14点,派人通知西面的清军,要求他们同时发起对老四平镇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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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驻守于老四平街的是国民革命军第三师第15步兵团和一个炮兵营,在中东铁路没有修建之前,老四平街才是唯一的四平街,而中东铁路修成之后的相邻火车站应该叫做五站才对。

  在中东铁路没有修建之前,老四平街已是这个地方最大的集镇。由于此地地势平坦且水源丰富,在它周边分布着20个自然屯,使得此地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粮食出产地。

  正因为此地出产大量的粮食,东南西北交通往来又便利,于是在这处高地上才建起了一个市集,成为了附近村屯政治、经济、商贸的中心,也是周边粮食、土特产品的集散地。

  这里所说的高地,不过是比周边的平地稍稍高上2、30米的一处台地,虽然这点高度因为坡度极为缓和的状况下,几乎难以分辨出来。但是当暴雨来临时,这里却是一处水淹不到的宝地了。

  不过随着中东铁路建设的完成,依附于铁路交通的便利,五站终于还是把商旅给吸引了过去,顺便连四平街的名字都给抢了去。

  于是这几年老四平街的人气显然就衰退了不少,不少商户都结业搬迁去了相邻不远的新四平街。只是即便如此,这老四平街也还是有着上千人口的大镇子。因此国民革命军进驻此地之后,倒是省下了不少建设的工夫。

  老四平街是一个南北长七、八百米,东西宽千余米的不规则长方形村镇,镇内最重要的还是东、西向的两条大街,宽约8-12米;南北向的街道就显得比较狭窄了些,宽仅6-9米。

  由于这里是国民革命军最先占领的一处据点,所以此处的防御设施倒是比新四平街要完善的多。除了镇子北面之外,其他三面都挖出了环绕镇子的锯齿状壕沟,在壕沟外围100-1米的距离还设立了三道铁丝网。

  在日本人退出调停会议重新挑起战争后,国民革命军就将镇内的最后一批居民也遣散到北面的奉化县去了。这不仅仅是为了确保这些原居民不被战争误伤,也是为了确保日军无法从当地抓捕劳力驱使。

  虽然土木工事在防守上很有效果,但是同样也能被敌军的土木作业所破坏。日俄战争中日军在旅顺口作战时,就曾经抓捕中国百姓挖掘长壕去接近俄军的防御阵地。曾经观战的德国军官们,自然不会忘记这一点。

  而16世纪以来让进攻方头疼不已的棱堡防御,在重炮没有出现之前,正是依靠着壕沟掘进的方式围困攻陷的。战壕事实上就是一种没有高大城墙的简化棱堡罢了,因此只要日军花费大量的劳动去挖掘壕沟,也是可以降低自己的伤亡的。

  挖掘壕沟这种只要花费劳动就能完成的土木作业,还有什么比抓捕敌国的百姓来干活更有效的。就算革命军对着挖掘壕沟的百姓射击,死的也不过是些中国人罢了。

  因此即便有些本地百姓试图留在家中赌一赌自己的运气,这一次也还是被革命军强行迁移了。于是,将近一平方多公里的老四平街和周边20个自然村,现在除了军人和空屯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平民了。

  第15步兵团的团长高俊峰,把两个连摆在了南面的壕沟中,东西则各放了一个连,作为了第一道防线;镇内又放了两个连作为第二道防线;剩下的一个营则放在了镇子北部,一则保卫炮兵阵地,一则作为总预备队。

  在南面的壕沟中,他足足放了12挺重机枪,每挺重机枪的间距已经不到100米了。南面壕沟以中间的出镇大道为分界线,大道西面归130连防御,大道东面则归131连防御。

  第15步兵团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战争,但是对于和日本的交手还真是第一次。不过随着第五师团被围困于公主岭,第八师团连续进攻四平街而损兵折将之后,这只部队对于日本人的敬畏之心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两场大战,在某种程度上说,确实是给中国人蒙上了一层阴影,即便是自诩大清武力第一的北洋军,面对于日军也还是觉得打不了的。这就是为什么,革命军初起时,对于和满清作战,革命党人几乎都没有什么意见。

  但是唯独和日本护路军发生冲突时,一个个都跑出来阻止吴川的决定了,这些革命党人并不全是真的相信,日中团结共同对抗白种人才是东亚之幸。而是他们觉得就算是整个中国联合起来都赢不了日本,更别提现在革命委员会只占了关外区区两省。

  这些革命委员对于中日战争结果的悲观看法,正是受了这两场大战的影响。特别是日本人和俄国的战争,这还是第一次黄种人战胜白种人的战争。面对俄国毫无招架之力的大清,和取得了陆、海两个战场上对俄全胜战绩的日本,这似乎是根本不必思考的一道选择题。

  不过在取得了对第五师团的围困战绩,和阻挡了第八师团的前进后,笼罩在这些革命军士兵身上的恐日心理开始慢慢散去了。

  那些想要同日本人较量一番,以报甲午之仇,旅顺口被屠同胞之恨的战士,在军中就多了起来。而打败了日本侵略者然后建设家园的宣传,又让他们看到了能够结束战争的希望。只要把这些日本侵略者赶下海去,战争就可以结束了。

  革命军中虽然有着不少想要富强国家的理想主义者,但是更多的士兵却真的要求不多,他们只想要打倒那个保卫不了自己的满清朝廷,然后建立一个不让外国人肆意在国内横行的新中国就好。和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实现英特纳雄耐尔相比,这些士兵们倒是更喜欢吴川所说的,打跑了侵略者就回家好好建设祖国的承诺。

  因此在日军出现在老四平街外围时,第15步兵团的官兵并没有什么畏惧的情绪,反倒一个个跃跃欲试,想要给这些日本侵略者一个迎头痛击,好让日本人再也不敢派兵过来欺负中国人。

  131连的连长吴正芳一边在壕沟里检查着各排的备战情况,一边对着部下们交代道:“大家都要注意隐蔽,根据兄弟部队驻守四平街的经验,敌人进攻前一定会用大炮轰击我们的前沿和阵地表面。这么做的目的,一是为他们的步兵部队清理阵地前的障碍,一是尽量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和火力点。

  所以,我们这两天都在抓紧挖掘防炮洞和交通壕。在敌军发起进攻之前,每个班只能放一两人在阵地上观察,等到敌军的炮击结束了,步兵开始进攻了,你们再从防炮洞或交通壕进入各班组的防御阵地。这样就能尽量减少我们的伤亡,给那些日本侵略者一个狠狠的教训。

  我们这个连的防御阵线从中间的大道一直到到东面的大树根为止,总的长度约500多米,我们这个连有179人,折算下来也就是1个人守3米多阵线。当然我是不会这么平均分配兵力的,我们有6挺重机枪,身后还有6门迫击炮支援,北面还有两个山炮连,因此我们必须围绕着重机枪来配置兵力。

  6挺重机枪六个固定火力点,每个班组守卫一个火力点,剩下一个排作为预备队,至于6门迫击炮将会集中使用。当日军的步兵开始进攻的时候,我只有一个要求,两边的4挺机枪尽量压着敌军往中间跑,中间的两挺机枪则听迫击炮的号令,只要你们身后的迫击炮不出声,中间的机枪就保持沉默。

  等到日军的队伍密集起来之后,我们就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一次打垮他们…”

  吴正芳在检查完自己部下的准备时,觉得自己应该再给上级提出一个修整意见,在壕沟内应当铺设些木板。否则雨水一泡,这些被掘开的壕沟底部就变得泥泞起来了,战士们在壕沟内移动就会变得很不方便,这就有碍于进入战斗了。

  就在吴正芳拿起望远镜再度观察日军的动向时,连指导员带着三名服装有些怪异的军人走了过来,向他介绍到:“吴连长,这是上级派给我们的三名狙击枪手,我带他们过来和你认识一下。”

  吴正芳有些诧异的打量了三人一眼,除了他们的服装看起来极不显眼之外,他并没有看出三人的特别之处。因此不由问道:“狙击枪手是做什么的?我该怎么安排你们…”

  连指导员匆匆打断了他,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他们是革命卫队的,他们只是借助我们的阵地试验一下一个新兵种,我们不需要安排他们,只要不去干扰他们就可以了。他们享有自由行动的权力,这是团长和团政委认可的。”

  吴正芳沉默的再次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三人,终于发现他们手中的步枪上加装了一个单筒的望远镜之类的玩意。虽然他并不清楚什么叫狙击枪手,但是对于革命卫队的事务,他却是真的不想有什么关联。虽然这只卫队成立以来,清理了不少革命的敌人,但同样也让军中某些心直口快的军官受了不少委屈。

  似乎看出了吴正芳的踌躇,三人中领头的一位对着他说道:“如果吴连长没有其他交代的话,那么我们还要去130连的阵地上熟悉一下,你不介意吧?”

  吴正芳目送三人离开之后,方才不以为然的说道:“三个人要在一公里长的阵地上移动,他们究竟是来观战的,还是来参加战斗的。算了,王指导员,我正想和你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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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当国武章太郎苏醒过来时,他眼前看到的只有一盏挂在帐篷顶部的马灯散发出的橘黄光芒,他能想起的上一段记忆,就是支那军的重机枪将自己前面突入铁丝网内的来岛中队来回扫射,这些可怜的士兵们却因为铁丝网的阻碍难以逃离的可怕景象。

  想到之前进攻时,还意气风发的唱着“只有那日出的东方,名满天下的秋津洲”歌谣的来岛支队,他就下意识的想要支起自己的身体,从简易床上坐起来。

  不过他的举动被一旁的卫生士所发觉,对方赶紧过来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大尉,您才做完手术不久,不可以起身的,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国武章太郎正想询问对方战事变得如何了,不过他这才感觉自己的喉咙干裂的都难以发出声音了,吞了一口口水之后,他才小声的看着卫生士说道:“先给我拿一杯水过来吧,我口渴的很。”

  卫生士很快就用一个铝杯装了大半杯水给他,口中还嘱咐道:“您慢些喝,您这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口渴症状,所以稍稍润一润喉咙就可以,可不能多喝水。”

  国武章太郎却不管不顾的喝下了小半杯水,感觉身体的干渴需求缓和了下来,他这才放下了水杯,向着卫生士问道:“来岛中队怎么样了?还有我的部下伤亡的如何?”

  卫生士犹豫了一下,方才开口说道:“来岛中队几乎全员阵亡了,只有20余人撤退了下来,但其中有三分之一的重伤员估计过不了今晚。至于大尉阁下您的部队,阵亡者约19人,轻重伤员约30余人,其他人都活着回来了。”

  这个损失对于目睹了来岛中队惨状的国武章太郎来说,还是能够接受的。即便是曾经参加过日俄战争的他,也不能不承认今日下午这场战斗中,支那军的火力和狡诈都是超过俄国人。

  此时再回想起下午这场战斗,国武大尉就明白了支那军的战术。支那军故意在东面阵地的两端加强了火力,却隐藏了中间地域的火力。随着进攻部队两侧不断被重机枪扫射,士兵们自然就向中间靠拢了,这是出于人的本能。

  而当密集起来的队伍穿越铁丝网地带时,支那军中间隐藏起来的重机枪和火炮就开始对着这些落入陷阱的进攻部队进行了猛烈的射击,处于进退两难的进攻部队,就成为了重机枪的活靶子。

  “该死的炮兵混蛋们,他们根本就没有给我们清理出一条进攻的通道来。”国武大尉突然就握拳锤了一下床沿,差点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水杯给打翻了。

  卫生士赶紧劝说道:“请冷静一些大尉,您现在最好不要动怒,这对伤口不好。”

  国武大尉怔了一下后,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说道:“从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很奇怪了,我身上的伤似乎都只是些皮肉伤,为什么我还会昏迷这么久。”

  卫生士低下了头,指了指被棉毯盖住的另一头说道:“您是被一发炮弹给震晕过去的,另外您受伤的部位在腿上,军医先生已经尽力了。”

  望着不敢抬头和自己对视的卫生士,有一种不祥预感的国武大尉伸出了手抓向了盖着自己身体的棉毯。曾经拿着武士刀砍下支那百姓也没有软过的手,现在却颤抖的像是一张秋天树上的黄叶。

  只是不管他如何向神灵祈求,揭开了棉毯之后,他能看到的就是左小腿以下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沉默了数秒之后,国武章太郎突然就大声的怒喝道:“腿呢?我的左腿去哪里了。到底是哪个混蛋锯了我的左腿,我要毙了他…”

  不管国武章太郎如何的怒吼哀嚎,都已经挽回不了这样一个事实,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失去了左脚的残疾人。至于他的好友来岛大尉,则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此时距离第48步兵联队登陆大连,还不到个小时。

  不提,在下午的一次进攻中就损失了将近300余人的第48步兵联队,今晚对于他们是一个如何难以渡过的夜晚。对于进攻四平街的第八师团来说,则今天又是一场毫无进展的进攻。

  即便在昨天晚上和山田良水少将达成了新的作战计划,把全力进攻四平街的正面作战变为,正面牵制,侧翼突破的战术。但是今日送来的作战报告,也还是让山根中将有些压抑不住怒火了,他对着自己的部下质问道:“今天不过是让你们做一些牵制进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尉官和军士的阵亡报告,你们究竟是怎么布置作战的?”

  白水参谋长和竹下、木上两位旅团长都只能默默的承受了师团长的怒火,等到山根中将的怒气发泄的差不多之后,白水参谋长才小心翼翼的回道:“四平街内的环境实在是太复杂了,不管是倒塌的房屋废墟、依旧树立的建筑,还是支那军修筑的各种高度胸墙,都限制了部队的搜索视线。

  而且现在支那兵除了几个坚固的火力点之外,在其他区域都采取了游动防御的模式,大约1000叠到1500叠的面积内,安排了一个2-3人组成的战斗小组实施流动作战。

  我们如果分散兵力,在火力上就无法压制对方,就会被支那军各个击破。可如果聚集在一起,就无法限制这些战斗小组的活动范围,被他们不断的远射袭击。大部分的尉官和军曹就是在这种冷不妨的射击下损失的。

  我觉得,我们必须得承认,我们对面的支那军并不是我们记忆中的甲午之战中的清军,同样也不是我们一直在关注的北洋新军,这是一只既有武器装备又有作战意志的全新之军。也许他们没有受过多少正规的军事训练,但是他们在战场上学习战争的速度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快的多。

  如果我们不能再武器装备上压倒对方,又不能找出突破巷战的新战术,那么我们的士兵就只能和对面的支那军拼消耗了,四平街就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尔灵山。”

  对于白水参谋长的评价,这次就连铃木大佐都没有吱声了。第48步兵联队在老四平街的受挫,已经给这些日军将领们敲响了禁钟,那就是防守四平街的支那军并不是个别的精锐部队,而是一只具有高昂作战意志的军队。

  这也就意味着,想要通过击败一两只精锐部队,从而造成整个支那军防线垮台的谋划是行不通的。他们只能一寸一寸的和对面的支那军争夺阵地,不把整只支那军彻底击垮,是没有办法占领面前的防线的。

  可是这样一来,光靠一两个师团是不够的,这需要整个国家动员起来,打一场全力以赴的大战才行。就像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之前的那种战争动员程度,但这又涉及到了整个国策的变更,不是前线几名将领可以左右的。

  山根中将面沉如水,虽然表面上对于白水参谋长的话语不予评价,但是心里却已经隐隐埋怨起了大岛义昌和寺内总督,这正是一场在不恰当的时间挑起的不恰当的战争。在支那人掀起民族主义风潮的时候,日本却把自己放在了支那民族主义的靶子上,令这场革命的对象从满清政府变成了日本帝国,真正是愚蠢至极的谋划。

  不过事情到了眼前的这一步,山根中将却发觉自己对于这场战争已经无能为力。决定战争还是和平的权力,在东京而不是在前线。他现在能做的,不过是尽量减少部下的伤亡,去尽可能的争取胜利。

  沉吟了片刻之后,山根中将把头转向了铃木庄六大佐,语气平和的问道:“铃木课长,你现在还要继续坚持,不用拆运攻城重炮吗?”

  铃木庄六虽然心里也有所犹豫,但是口中却不假颜色的说道:“我个人依然认为,皇军能够依靠纪律和为天皇效忠的勇气战胜一切困难。

  当然,如果师团长阁下您过于爱惜自己的部下的话,调动攻城重炮来此地,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不过我请师团长阁下您注意一件事,北清派遣军已经组建完毕,派遣军司令部估计不用一周就能抵达铁岭了。

  在此种情况下是否还需要下令调动重炮,还请师团长认真的斟酌一二。我个人是完全支持您下的任何决定的。”

  山根武亮顿时沉默了下去,铃木庄六这番话语除了推卸责任之外,其实也是一个善意的警告。攻城重炮虽然能调,但是他却已经用不上了。等到北清派遣军司令部抵达,他就要移交指挥权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似乎没必要为即将到来的北清派遣军司令部承担这个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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