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宾步程拿着钢笔在笔记本上把最后一个问题打上了勾,这才抬头对着会议桌前的各配件厂代表们说道:“好吧,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今天的会议就讨论到这里了。总之,7月底之前,总装厂需要1000套自行车的配件。到今年年底之前,各家需要能够稳定的每月供应2000套的配件。”
参加会议的代表们虽然都松了口气,总算可以从试制进入到正式生产的阶段了,但还是有人提问道:“生产上的问题虽然都解决了,但是关于自行车销售的问题我还是想要问一问,每个月2000辆自行车真的卖的出吗?今年哈尔滨自行车大为流行,也不过才销售出了300多部,大多还是洋人购买的。就算我们把价格定在65、60元,这也要普通人3-4个月的工资了,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市场?”
宾步程看了一眼各厂家代表之后,方才语气轻松的说道:“哈尔滨今年的常住人口已经超过15万了,按照革命委员会的城市扩建计划,今后哈尔滨应当每年至少增加2-3万人,十年之内扩建为一个50万人口的大城市。
而想要建立这样一个大城市,城市交通必须要进行极为妥善的规划,我们才能适应城市快速扩张后带来的出行问题。按照现在的城市规划,未来城市将不止一个中心,各城市区域将会形成一个设施完善的小城区,城市区域之间的交通以铁路、有轨电车、公共汽车来承担,但是区域之内的交通应当以自行车为主力。
50万人口按照五口一户计算,就是10万户,每户一辆就是10万辆。基本是一月2000辆,一年也才2.4万辆的产能。我们得干上四年才能满足这样一个城市的需求,但是东北约有2000万人口,在全面开始东北各地的基础建设之后,自行车将会成为一户家庭最基本的需求。
因为各地的基础建设和工厂投建将会提供大量的岗位,而只有那些拥有自行车的人才能比步行者获得更多的工作机会。所以我们经过初步估算,东北今后至少会有200万辆自行车的需求,而这还不包括关内和海外的市场。
至于现在么,邮政部门和政府部门的订单,已经足够我们消化目前的产能了。关于自行车价格的问题,我们将会在解决原料和加工问题之后,逐步降低到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能够买到一辆的水准…”
于此同时,吴川也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同佩奇谈论关于美国总统竞选的问题。佩奇坐在和吴川相邻的沙发上,身体大幅度的向吴川这边倾去,语气热切的向他说道。
“摩根先生对于设立一个纽约广播电台非常感兴趣,他希望向我们采购2套大功率的广播系统,还有一批收音机,在这次总统竞选的过程中,他预备支持塔夫脱总统连任,因此需要一种新奇的宣传工具,好让那些不识字的工人也能知道该投谁的票。”
吴川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塔夫脱之后的总统是谁,不过他很快就无所谓的说道:“摩根先生的要求我们当然会满足,不过想要尽快把电台广播这种新的宣传工具推广开来,需要有足够的内容提供商吸引住民众,你有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佩奇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我在这里已经学的够多了,我相信我完全能够满足摩根先生的要求。不过你是否还有什么建议给我?”
吴川思考了片刻后说道:“那么你可以在广播电台筹建的时候,在报纸上开展有奖竞猜活动,每期选出50-100名获奖者,头等奖是神秘礼物,次等奖是男式衬衫一件。我可以给你提供大批的廉价衬衫,50美分一件,怎么样?”
佩奇虽然惊讶于衬衫之廉价,但他也并没有多想,而是向吴川追问道:“那么神秘礼物是什么?”
吴川马上回道:“当然是矿石收音机,你可以告诉他们,神秘礼物要在某日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也就是广播电台真正开始广播的那一天。我相信,如果美国人具有好奇心理的话,不会不对神秘礼物感到好奇的。”
佩奇低头思考了数秒,立刻点头说道:“美国人从不缺乏好奇心理,因为在美国任何一样新鲜事物都有可能带来发财的机会,我相信你的办法是会成功的…”
听了佩奇干净利落的回答,倒是让吴川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之中,随后他便在对方的询问下清醒了过来,“奥,你是问塔夫脱和威尔逊两人谁能赢?老实说我对这两位都不太了解,不过按照你这些天的描述,南北战争之后,民主党只有克利夫兰当选过一任总统,其他时间都是共和党人担任的总统。
因此若是让我来选,我基本还是选共和党,当然这得要在罗斯福前总统认赌服输的情况下。塔夫脱总统在芝加哥党代表大会上获得提名权的方式可有些不够光明正大,我担心罗斯福前总统和他的支持者未必会接受。
如果共和党内部陷入内斗的话,那么就该轮到民主党上台了。当然,对于我们来说没必要单边下注,不管是共和党、民主党,我们都可以表示一些善意。你可以帮我向两党的候选人捐赠一批衬衫和美国国旗,让他们知道太平洋的这边有人向美国下任总统表示善意就可以了。”
佩奇有些愕然的看着吴川说道:“两头下注?这恐怕会遭到双方的一致反感吧?”
吴川摇了摇头说道:“我又没打算支持谁成为下一任美国总统,就算我想美国人民也是不会同意一个外国组织干涉美国总统的选举的。我只是向下一位美国总统表示善意,让他们知道不管谁担任下一任美国总统,革命委员会依然是美国忠诚的朋友。”
佩奇思考了片刻,心里顿时理解了吴川的想法,当前美国和革命委员会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依赖于个人友谊之上,而是出于纯粹的利益结合。因此只要美国和革命委员会的利益继续保持一致,那么谁是下一任美国总统确实问题不大。
于是他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了今天过来拜访吴川的另一个目的,“摩根先生希望,鞍山钢铁厂能够由革命委员会和美国钢铁公司共同营建,对于现在的革命委员会来说,1.6亿美元的预算实在是太过庞大了,摩根先生不希望我们的朋友落入财政崩溃的困境…”
如果有可能的话,吴川自然是不愿意同美国钢铁公司进行合办鞍山钢铁厂的,只是他现在的时间,不,应该说中国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因此他思考了片刻问道:“革命委员会非常感激摩根先生的友谊,不过鞍山钢铁厂是革命委员会收回南满权益之后投资建设的第一个大型项目,我不希望日本人找到借口阻扰这一项目。所以,摩根先生真的有意帮助革命委员会的话,我希望这一项目能够在年内开工,另外鞍山钢铁厂的股权至多只能出让49%,若是日后美国钢铁公司打算出让手中的股份时,革命委员会有优先权。”
佩奇略略思考了一下便点头爽快的回答:“鞍山地区的铁矿资源虽然丰富,但是对于美国钢铁公司来说并不算什么,以现在世界钢铁价格的走势,我并不认为美国钢铁公司会坚持要求对于鞍山钢铁厂的控股权。
另外,你委托摩根财团打听的智利铁矿问题,摩根财团也有了答复。他们在智利发现了一个距离海边不远的铁矿,不仅储量不小,品质也很不错。他们愿意帮助你同智利政府达成协议,只要25万美元一年,不过需要租借30年以上。”
吴川有些惊讶的问道:“为什么会这么快?我以为至少也要等到年底才会有消息。”
佩奇轻轻咳嗽了数次,才对着吴川说道:“在你的拜托下,摩根财团派人去智利了解铁矿的情况,结果发现伯利恒钢铁公司正在和智利政府就埃尔多佛铁矿进行协商。
摩根先生立刻指示了智利的人员和智利政府进行磋商,阻止伯利恒钢铁公司获得这个铁矿。如果你不打算以这个价格租下的话,摩根先生会自己租下,然后出卖铁矿石给你们。”
吴川了解了一下埃尔多佛矿的情况,发觉这一铁矿距离智利克鲁斯格兰德港仅有17.5公里的下坡路,距离通讯设施齐备的矿业城镇拉海格拉也只有10公里路程。1910才开始开采,也就数千吨铁矿石的年产量,其中大部分铁矿石经由麦哲伦海峡销往法国。原因非常简单:人们没有经济实惠的办法将矿石运往急需原材料的美国东北部。
考虑到伯利恒钢铁公司的老板施瓦布正是协助摩根建立了美国钢铁公司后被摩根踢出公司的,吴川大致相信摩根财团应该不会拿一个虚假矿山来欺骗自己的。
吴川立刻点头道:“我会立刻组织团队前往智利进行签约谈判,不过鉴于我国和智利尚未建立外交关系,我希望能够获得摩根先生的帮助。”
佩奇倒是无所谓的回道:“当然,既然鞍山钢铁厂中有美国钢铁公司的股份,那么对这个铁矿的租借自然也关系着摩根先生的利益…”
第524章
1912年7月27日,朝鲜义兵的首领和朝鲜人民党的领导者终于同意坐下来和日本进行谈判。在保证了朝鲜铁路的安全之后,日本同意以双方现在的实际停火线作为分割线,承认了北朝鲜自治区的存在,在革命委员会的代表见证下,双方于7月30日中午在哈尔滨日本领事馆内草签了停战协议。
对于不愿臣服于日本的朝鲜人来说,这无疑是一大胜利,至少他们不必再继续逃亡出国了。而对于日本人来说,虽然向朝鲜人低头很丢脸,但至少他们终于解决了外部的麻烦,现在可以专心处理国内的问题了。
在协议签署完毕之后,落合领事这才向革命委员会的代表沉重的告知,明治天皇于今日凌晨零时四十三分因病去世了。王葆真听了也是一愣,和吴川有所不同,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对于明治天皇有着一种莫名的崇拜感,因此他立刻心情沉重的向落合领事表示了哀悼之情。
落合随即对着王葆真说道:“原本在这个时候我不应该向你提出什么要求,但是陛下临去之前还是一直挂念着东亚未来之安宁,而我国重臣以为东亚未来即取决于我国和贵方的关系。
因此鄙国重臣元老极希望吴君能够前往东京一行,就东亚之未来做一个极真诚的探讨。而吴君若是能够亲自前往东京吊唁,也可缓和我们双方之间的关系,让日中两国民众安下心来。不知王君可否为我转达这一邀请?”
王葆真思考了一会,方才谨慎的回道:“这事恐怕不是我所能够决定的,就算是吴主席自己也未必能够定的下来。虽然眼下关外是和平了,但是对于革命委员会来说,却是万事待兴,我以为吴主席短时间内是离不开的。”
落合略略沉思了数秒,便恳切的说道:“我国邀请吴君东京一行,实是出于真心诚意。若是短时间内吴君抽不出时间,那么推迟一两个月也不是问题。还请王君转告吴君,以今日之世界大势,日中互相敌视下去殊为不智。中国不是有句古语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更何况现在我们周边还不止一个渔翁…”
王葆真带着半信半疑的心理返回了吴川的办公小楼,向其汇报了落合领事的邀请。吴川默不作声,只是在一张信纸上涂抹着,过了好半天才起身把手上的稿纸递给他说道:“日本想什么其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先做好我们自己手上的事。你帮我看看文字上有没有问题,要是没有就交给电报处发北京总统府吧。”
王葆真取过稿纸扫了一眼,便从桌上拿起了铅笔涂抹了几处文字,这才交还给吴川说道:“主席看看可妥当吗?那么要我回绝落合领事吗?”
吴川拿过稿纸一目十行的扫视了一遍,就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就很好了,你帮我拿出去发了。暂时先别回绝,拖延几天再说,俄国人在巴尔干半岛似乎快动手了,等俄国人无暇关注远东的时候再说。而且我们也不清楚,明治去世之后日本的权力中枢会不会重新洗牌,那就更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去同他们谈了。”
王葆真向吴川点头答应了一声,便伸手拿过了吴川递给自己的草稿走了出去,很快电报就变成了电信号传往了北京城。
当签押房内办公的杨度接到电报去找袁世凯的时候,袁世凯此时正同杨士琦私下交谈着,“杏城,关外的事弄的怎么样了?”
此时正是三伏天气,外面赤日炎炎暑热难耐,但是这总统府的花厅内却阴凉无比,还时时有清风送来,让人心旷神怡。只是杨士琦今日却感觉燥热的很,一碗冰镇酸梅汤下了肚,也没压住身上的汗水。
听到袁世凯漫不经心的问话,他却依然是恭恭敬敬的回道:“事情办得不大顺利,张绍曾见了人但没有收下礼物,话虽然说的客气,但是对于是否听从中央命令一事完全不提。
蓝天蔚不仅拒绝收礼,连门都没让人进,他说自己和总统之间并无私交,若是总统有什么命令可以直接下达公文,不必私下勾连。
吴禄贞则是把人叫进去训斥了一通,丝毫没有给大总统面子。只有那个冯德麟,见了人也收了礼,也愿意投靠大总统,但他要求除了一个师的编制外,每个月中央再补贴他六万大洋,否则难以说服手下的弟兄。”
袁世凯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语气不善的说道:“不过是个胡子,也敢朝我狮子大开口。把辽西这块地方给他已经够可以的了,还要我一年补贴72万大洋,我北洋一个师,一年也不过才300万大洋,他这千把乌合之众也配要一年72万大洋加一块地盘?”
杨士琦连忙劝说道:“反正也不过是空口白话,只要他反了革命委员会,难道还敢再得罪我们北洋不成?我看比照着革命委员会,每月给个3、4万补贴也就够了。不过我现在更担心,我们这补贴未必发的出去。”
袁世凯顿时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追问道:“为什么会发不出?难道这冯胡子还敢和我两面三刀,向吴畏之卖了我不成?”
杨士琦摇了摇头说道:“倒不是大总统担心的这个,而是据我们的人回报,这冯德麟手下既无操练也无军纪,整日上街喝酒赌博打架,完全是一副山寨作风,辽西百姓颇多怨言。
但是过了辽河之后,社会秩序就突然大好,街头不仅看不到军士出现,连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都看不到了。城里乡下不是在修路就是在修水渠,有老百姓在修,也有军人在修。不管是军人还是老百姓,一举一动都极有章法,并无糊弄了事的态度。
因此回来的人说:冯德麟所部不要说攻过辽河,他们能够守住辽西就不错了。据说辽西的绅民已经数次向奉天和哈尔滨求告,要求革命委员会尽快过来接手辽西民政,约束冯德麟的部队。冯氏能够投靠我们,恐怕也是担心被革命委员会夺了他的职位吧。”
袁世凯面色更是阴沉了下去,他叹了口气说道:“世道不靖,人心不古啊。这手里有几杆枪,就想要割据地方做草头王,南北都是一丘之貉。”
杨士琦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一言不发的闭上了嘴。袁世凯叹完气就醒悟了过来,他赶紧向对方解释到:“我到不是堕了志气,只是一时有感而发,忧惧我国为何如此多灾多难。
好不容易建立了民国,原以为国家能够缓上一口气了,这各地诸侯就又想要更上一层楼了。不过他们不管再怎么蹦,我也要一一将他们摁死在脚下,好教天下人知道,只要我老袁在一天,这天下就乱不起来。话说,这革命委员会手中有多少人马了?”
杨士琦想了想说道:“具体多少尚未算过,不管根据送回了的情报和共和日报上刊登的文章来看,日本人退回关东州的时候,整个东三省大约20余万人马是有的。
不过在革命委员会和日本停火之后,他们就一直在整编部队,然后把裁剪下来的人员调去松嫩平原开垦或修路去了。这么一番精减下来,大概正规军15万人是有的,然后就是安插于各地的守备部队约三万余人,总数大概18万人左右吧。”
袁世凯在心下算了算,便皱起了眉头说道:“如果这些军队和我北洋拿一样的军饷,这一年也要小四千万,东三省往年最多也就收入3000万,他们撑得住?”
对于袁世凯的疑问,杨士琦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过了好半天才说道:“都说革命委员会身后站的是俄国人和德国人,我看这是一句实话啊。若非如此,吴畏之恐怕是养不起这样一只部队的。”
袁世凯半信半疑的说道:“就算如此,他们到底图个啥?俄国人也没从吴川这里拿到多少好处啊。德国人倒是在东北投了不少钱,但是东北的土地真这么值钱?为什么我们借点钱就这么难?”
就在杨士琦无言以对陷入沉默的时候,杨度终于拿着电报走到了花厅阶下,袁世凯这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起身把杨度迎入了花厅内。
听说杨度是给自己送吴川的回复电报来的,袁世凯不免点了点头道:“那就劳烦皙子念一念吧,畏之都说了些什么?”
杨度迟疑的看了一下手中的电报,才张口说道:“吴畏之拒绝了东三省三位都督的任命。他在电报上说,民国即成自当军政分离,因此三省都督可改为三省省长。
宋小濂虽然熟悉边情,但是眼下他执掌东三省革命委员会的财政之务,难以再下去主政一方,因此他建议任命孟继周为黑龙江省长。吉林都督孟恩远可改任为吉林省长。至于他自己才德浅薄,阅历又浅难以主政奉天一省,因此他建议任张榕为奉天省省长。又满清已亡,奉天省当恢复旧名辽宁,奉天城则恢复沈阳之名…”
第525章
袁世凯听完了电报内容之后,脸色顿时变了,他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吴畏之这是想做什么?现在中央政府已经成立,他还保留着革命委员会这块招牌到底是想做什么?这个人比黎元洪还要可恶啊。黎元洪不过是想要坐一坐我屁股底下的位子,可吴畏之这是公然另搞一套啊。”
杨士琦和杨度对视了一眼,这才出声劝说道:“大总统息怒,虽说吴畏之此举是不妥当,但好歹还是尊重了中央的任命权,也算是为各地军政府开了个好头。我们完全可以借助东三省的范例,要求各省设立省长专管民政,只要军政能够分离,中央至少还是能够拉一派打一派,慢慢降服住这各省的武人的。”
杨度也是点了点头说道:“吴畏之虽然野心颇大,但革命委员会就不是什么正经机构,史书上从未有过这样的记载。只要中央政府的权威竖立起来,东北各省的官绅商民自然就不可能去服从一个没有名分的在野机构。
毕竟有着中央任命的正经官员,怎么可能长久听命于一群无官无职的老百姓的指挥?吴畏之现在不过是仗着从日本人手中拿回了一些权利,又有着一只大军,这才能以自己的声望压制住东北各派势力。但是当新国家建立完成,社会秩序恢复之后,民众必然会心向中央,加诸于此人身上的光环也就不再。到了那个时候,他手下的那些军头怎么可能继续跟着他和中央、全国民心作对?”
杨士琦接着说道:“皙子说的不错,只要收回了官员的任免之权,革命委员会终究是要失去对于东北三省的控制的。那些武人这么卖力跟着吴川闹革命,终究还是想要升官发财的,要是革命委员会既不能让他们升官,也不能让他们发财,他们为什么不跑来跟着大总统干呢?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竖立起中央政府之权威,挽回唐内阁倒台在海内外的恶劣影响,并限制南方各省民党的势力。我看,大总统还是应该邀请孙、黄、吴三人上京一叙,大家坐下来定个规矩,决不能再闹出之前参议院和内阁争权的笑话了。”
袁世凯犹豫了一下后问道:“不如给黎元洪也发一封邀请电报?”
杨士琦马上反对道:“不可,黎黄陂虽然有着首义都督之头衔,但其人并无实力和大总统等人平起平坐,他不过是因缘际会得了这个位置罢了。如果大总统邀请他上京商议国事,无疑就是帮他抬高身价,日后全国民众还真要把他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
杨度也说道:“黎黄陂为人谨慎,性格也不够强悍。大总统这个时候招他上京,他必然是不敢答应的。因为他只有在湖北才算得上是只老虎,到了北京就是只狸猫而已。只要大总统和孙、黄、吴三人定下了规矩,则黎黄陂必然不敢不从。”
袁世凯点了点头,但又立刻皱起了眉头说道:“孙文、黄兴倒也罢了,可这吴畏之连三十都不到,日后谁还能压得住他?”
对于袁世凯的担忧,两人一时都是无言以对,孙文、黄兴的来历倒还有迹可循,但是吴川的出现简直就像是一颗彗星那么的突然。对于孙文、黄兴,不要说两人就连袁世凯都有一的应付之策,但是对于吴川这种过去寂寂无闻的政治新秀,他们连对方的性格都摸不准,自然也就不知该用什么方式去对付他了。
杨士琦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开口说道:“少年人血气方刚,终究难以逃过酒色名利。不如等他上了京城,找人试探一二,也许或有奇效。”
杨度听了这个主意后心里有些不舒服,不由张口反对道:“吴畏之好歹是对国家有功的,不是南方那些普通民党可比。更何况,此人在掌握了东北三省之后,对于中央政府还是表现出了合作的态度,要是换个人上来,谁能保证不是一个割地自据的东北王?更何况,连吴畏之这样愿意和中央合作的实力派都容忍不了,非我北洋一系的地方势力还肯服从中央吗?”
袁世凯听后不得不点头表态道:“皙子说的对,确实不可这么做。吴畏之至少替我们挡住了俄国人的压力,否则俄国人在外蒙古就不会表现的这么克制。要不是革命委员会重挫了日本人在南满的气焰,日本恐怕也会比照俄国向我们提出非分之想了。
不过中央政府既然已经建立,这革命委员会继续存在下去似无必要,皙子你给吴畏之发电请他来北京一叙,顺便在电报里问一问,革命既然已经成功,这革命委员会到底该何时解散?若是他担忧委员会解散后人员不好安排,中央政府倒是可以出手相助。另外给孙、黄发电,邀请他们北上共商国事…”
在杨度离开花厅之后,杨士琦突然对起身准备离开的袁世凯说道:“大总统,听说吴畏之还是单身,若是能得此人为婿,至少也可安稳半壁江山啊。”
袁世凯顿时停下了动作,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摇头不语的继续离开了。杨士琦也不再多言,若无其事的跟了上去。
当杨度忙着给孙、黄、吴三人发邀请电报时,吴川此时正在拜访教育委员林传甲的母亲刘氏。林传甲是福建侯官县人, 光绪二十八年的福建解元,光绪三十一年奉调黑龙江,开始主持全省的教育工作,深得周树模的肯定。
而其妻祝宗粱初办黑龙江幼女学堂,其母刘氏办私立奎垣蒙养园,一家人可谓是和教育结缘了。吴川来拜访刘氏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希望对方能够出任教育委员会委员一职。
听到吴川提出的邀请后,刘氏既感到惊讶也感到惶恐,因为这已经不是吴川第一次做出的邀请,只是前两次都是间接邀请,此次则是亲自上门,于是她不免有些不安的回道:“老身不过是一个村野俗妇,怎么当得起吴主席您的三顾茅庐,传出去恐怕于主席您的名声有碍。
此外,即便是国外也无女子从政之先例,这事要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物议,老身只是想在家中教育几个孩童,并不愿多事。更何况奎腾已经是教育委员会的委员,我再接受您的邀请,岂不是让他难堪,还请主席收回这个念头吧。”
吴川却并不肯放弃,他转头看着在一旁作陪的林传甲惊讶的问道:“林委员和母亲在一起工作会觉得难堪吗?”
林传甲马上摇头道:“不会,不会。”
吴川这才回头对着刘氏说道:“林老夫人,在黑龙江开办私立奎垣蒙养园,何尝不是在黑龙江创造了先例。这先例么,总要有人去创造的,我以为只要是有利于人民的先例,开创的越多越好。
这个世界上有一半人口是女子,既然男人可以从政,女子为什么不行?除了在体力上或有差别,但是我以为在智力上男女应当是没有差别的。
革命委员会不能把一半人排斥在一边,然后去追求社会平等和公义,我认为如果女子不能首先得到社会平等和公义,那么我们就不可能建立起一个真正的平等社会和具有公义的社会。因为我们这个社会是由一个个家庭组成的,如果一个家庭之中男女就分出了差别,那么我们怎么能够指望消灭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差别?”
刘氏有些为难的看了一旁的儿子一眼,却见对方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完全没有出来给自己解围的意思。她只好委婉的向吴川回道:“主席的想法,对于女子来说确实是件好事。可为什么是老身?东三省内的杰出女子比比皆是,也许…”
吴川却坚定的打断了她道:“可您现在正是最合适的人选。当下民国刚刚缔造,正是竖立新风气,抛弃旧风俗的绝佳时机。一旦错过了这个时间点,等到人民的心思安定下来再想要移风易俗,恐怕就要花费十倍以上的力气了。林老夫人,时不我待啊。”
刘氏终于有些动容的看了一眼吴川,不由脱口说道:“你比我家奎腾还要年轻,时间对你来说总是够用的,何以如此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