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就让国民党和袁世凯去争权夺利吧,我们现在还是继续把精力放在建设上为好。至于日本和俄国,8月份阿尔巴尼亚和马其顿爆发了反土起义,10月9日黑山对土耳其采取了军事行动,10月18日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和希腊也相继对土采取了行动。
据说这场战争的规模已经超过了百万人,作为巴尔干同盟背后的支持者,俄国人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在远东搞大动作。如果是小动作的话,我相信党内的同志和党外的同志是有能力处理好这样的事的。
至于日本,我这次前往美国之前会先前往日本一趟,尽量和他们谈出一个合作计划出来。虽然我不指望这能够缚住日本人的手脚,不过总应该能够探明一下明治之后的日本人,对中日关系是怎么想的…”
第535章
王葆真虽然不反对吴川前往美国一行,但是他劝告吴川:“就目前来看,革命委员会并无人可以办理对美外交事务,就算主席让我随行也是如此。
虽说主席此次赴美的主要目的都已经确定,但是美国是一个以舆论为导向的社会,如何应付外界的访问还是需要一个熟悉美国国情的人员以为顾问的。我的意思是需要一个中国人来负责这件事,而不是委托给外国人来处理,这毕竟是革命委员会第一次和美国民众进行交流,不可不慎重。”
吴川思考了片刻就向其问道:“那么你认为我们应当聘请谁来当这个顾问?”
王葆真想了想说道:“唐绍仪是留美幼童出身,以他对于美国情况的了解,其实用他作为顾问是最好的。但是其毕竟是首任中华民国的总理,现在又是避居在家的状况,请他担任主席的顾问显然是不大合适的。
不过唐绍仪毕竟是留美学生的领袖人物,我们要是发封电报请他推荐一二人选,他肯定是能够为我们推荐一位合适的人选的。”
吴川于是就点头说道:“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处理,反正这位顾问到时也只是负责对美国民众交流沟通。顺便说明一下,我此去并不想弄的太过高调,因此请唐总理推荐一个稳重一些的人物。”
王葆真马上应承了下来,便告辞离开了吴川的办公室。吴川呆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思考了半天,终于又派人将宾步程、吴仰曾请了过来。
看到两人进门之后,吴川便先向吴仰曾笑着问候到:“吴老,哈尔滨的生活可还习惯吗?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您可以直接向我提出来。”
吴仰曾于光绪十六年毕业于伦敦皇家矿冶学院,回国之后主要还是在开平矿务局工作。自开平煤矿被英国人占去之后,他才转任鸡鸣山煤矿总办、分省补直隶庚山道。袁世凯就任大总统之后,其就被任命为国民政府工矿厅的工程师。
不过随着革命委员会转入建设期,开始对东北进行全面的测绘和矿产资源调查工作后,就出现了缺乏专业人才的问题。在吴川亲自向袁世凯发电请求调拨勘探、测绘人员的背景下,袁世凯就将吴仰曾等一批工程师调拨给了哈尔滨。
吴仰曾虽然已经50岁了,但是常年在野外勘探的生活依然让他保持着很好的体型,因此外貌上也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的多,听到吴川这么称呼自己,他也有些啼笑皆非的说道:“老字不敢当,吴主席下次还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我不会介意的。
生活上我没觉得不方便的,不过我倒是真有一个要求想要对主席提一提。您给了我们这么大一个任务目标,也拨给了这么多资金和设备,但是给我们矿业勘探部门分配的人员也未免太过不足了吧?而且我们在国内勘探的地方都没有完成,有必要开启对于智利矿产的调查吗?”
对于吴仰曾来说,回国之后除了在开平矿务局初期的工作让他可以放开手脚之外,便是眼下革命委员会对于勘探工作的支持最让他心满意足了。对于一个专心于本业的技术专家来说,有着充沛资金和先进设备的地方就是天堂。
但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勘探这一行居然会遇上人手不足的问题。当然这种所谓的不足也是相对的,和之前的满清时期相比,革命委员会给他调拨的人手至少已经超过了标准的数十倍。可是和革命委员会的拨款相比,勘探人员的数量却又太少了些。
吴川虽然理解吴仰曾在被解除了束缚之后爆发出来的工作热情,但是他也只能无奈的回道:“吴委员,如果您是对资金和设备有什么意见的话,我还可以努力设法帮你解决一下,但是人员上我确实是无能为力了。
东北虽然有那么一些接受新式教育的年轻人,但数量并不多。现在内地虽然有不少知识青年正往东北流动,但是数量也终究还是有限的,毕竟中国的识字率并不高,且大多数还是接受的旧教育。所以想要补充人员,我们只能靠自己培养,但是我们至少得等上四五年,才会有合格的人员可用。
至于为什么国内的矿藏还没有探明就开始着手勘探国外的矿藏,因为我国虽然有着各种资源,但是相对于我国的人口来说,人均资源还是相当低的。因此能够从国外引入的矿产,就应该先用国外的矿产,自己家里的可以留给子孙去用么。
另外,我国的矿产种类虽然齐全,但是不少矿产都是贫矿、劣矿,难以开发或开发成本极大。就好比智利的铁矿石,品位不仅高且还适合于炼钢,这是美国人已经分析得出的结果。我们只需要去证实一下就可以了,这得节省我们多少时间啊。”
稍稍解释了几句之后,吴川赶紧把话题转了回来,向两人说道:“今日找你们两人过来,其实是有其他事要谈的,我就是向谈一谈关于本溪湖煤铁资源和同日本合办本溪湖钢铁厂、大连造船厂的问题…”
虽然吴仰曾很想说可以把其他部门的人削减下来分配给自己,但是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宾步程,终于还是将这个得罪人的想法给压制了下去了。
对于和日本人合作开发本溪湖钢铁厂和大连造船厂,工业委员会内部其实也是有着两种不同意见的。不过今日吴川还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我能够理解工业委员会各位委员们的心情,如果有选择的话我也希望能够由我们自己独办实业,这样不仅我国得到的利益更多一些,也少了外人的干涉。
不过从目前的国际局势来看,欧洲大战的脚步声已经很接近了。在各国舆论对本国民众的煽动和恐吓下,谁也不知道这场大战会否在一下刻突然爆发。作为远离欧洲的东亚,这场战争也许和我们是无关的,但我们不可能不受其影响。
因为一旦战争爆发,从欧洲输入的机器、钢铁就会减少,现在我们同德国之间的贸易将会因为协约国的封锁而中断。考虑到这些因素,我们必须对欧洲大战造成的影响准备预案,如何减少因为大战爆发造成的对德贸易的损失,如何借助这场大战扩大我们在国内及亚洲的工业品输出等等。
但是不管做出什么预案,我们都绕不开一个问题,那就是航运。没有船只航运的话,我们的粮食和工业品都是运不出去的,那样就算想要增加贸易额度也困难了。
战争爆发对于世界航运业的影响是很大的,因为光是德国一家的商船规模就超过了500万吨,战争爆发之后,世界商船吨位的减少必然是超过1000万吨以上。以世界当前的贸易规模,欧美必然是要从亚洲抽回大部分的运力,以满足本土的需求。
除了我们手中控制的25万吨能够进行外洋航行的船只外,整个中国能够进行外洋航行的不到10万吨,剩下的常年在我国口岸进行航运的8、90万吨商船大都是外国商船。因此一旦欧美各国开始从亚洲地区抽调船只回国,那么我们将会出现一个航力不足的空窗期。
但是和我们的邻国日本保有的近150万吨商船相比,日本的商船规模是我国的4倍有余。而日本现在一年下水的商船规模接近4万吨,我国还不到一万吨。且我国最大的造船所江南船坞,现在是被英国人控制着,严格来说我国现在并没有一座完全由自己控制的造船所。
为了扭转这种不利的局面,和确保欧洲大战爆发后不会错失收复我国航运业的机会,我们至少要尽快把手中的商船队增加到能够和日本相抗衡的地步。我觉得三年之内增加75万吨商船是一个底限,而且单艘船只的吨位不能小于3000吨。
这样的船只建造规模,光凭国内船厂是无法满足的。但是我们可以通过这种订单去刺激国内资本投资造船事业,只是造船光有资本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技术。为了抓住战争带来的机遇,和日本的暂时合作已经不可避免。
虽然这样的合作会给日本带去不少利益,但是这种合作对于我国来说利益更多,我们不仅可以培养合格的技术工人,还能够扩大钢铁制造业的生产…”
就在吴川对着两名工业委员描绘着自己规划的造船事业时,耿谨文也刚刚在上海火车站接到了从武汉归来的姜文卿。两人上了马车后,耿谨文就不由向其问起了武汉的事情,姜文卿摇着头苦笑道:“汉冶萍的股东们还是否决了我们全盘收购股权的要求,张状元和黎副总统可没少在背后煽风点火。不过我觉得也是好事,湖北、湖南、江西三省军政府都对汉冶萍虎视眈眈,直想拆分吞掉,就算我们收购了汉冶萍,也未必能够照着自己的想法去改造它,毕竟我们的力量还达不到南方啊。你呢?江南船坞那边谈的如何了?”
耿谨文平和的回道:“只能说谈成了一半,英国总工程师毛根愿意接受我们的订单,并同意扩建船台,但是拒绝我们派遣人员参与管理。最终我只能说服他,我们可以派遣一些助理协助造船工作,船厂帮助我们培训一批工人…”
第536章
11月7日吴川从哈尔滨出发南下,随行的还有一批打算返回国内的德国军事顾问。因为德国参谋总部觉得他们的任务已经结束,因此决定撤回三分之二的军事人员,只保留32名军事顾问继续为革命委员会服务。
虽然从西伯利亚铁路返回欧洲是最快的方式,但是现在欧洲的形势有些微妙,为了不刺激到俄国人,德国人决定从青岛坐船返回。
而在德国驻哈尔滨领事的居中联络下,吴川决定先前往青岛同阿尔贝特威廉海因里希亲王会面,然后再乘船前往大连转道日本东京。
在南下之前,吴川也组建了宋云桐、朱和中、梁廷栋、周树模、宋小濂五人小组,负责革命委员会的各方面事务。而在党内则以斯维尔德洛夫、捷尔任斯基、宋云桐、朱和中、梁廷栋五人组成的中央局主持日常工作。
11月8日在长春逗留了一晚,9日上午吴川视察了几处工地后便继续登车南下了。10日,张榕陪同吴川去逛了逛沈阳城内的留都宫殿。
虽说根据《清室优待条件》,沈阳故宫仍作为“皇室产业“归“盛京内务府办事处“管理。不过张榕解散了八旗旗务管理处之后顺便就连盛京内务府办事处也遣散了,这里现在只有一些卫兵和确实无处可回的宫内仆役照看着。
张榕带着吴川参观时,一名宫内的老人作为向导也向他介绍道:“…虽说皇帝入了关,但是往关外送回的物件一直没断过。尤其是高宗皇帝一世,送回的东西最多…
庚子年之前,这里看守的还算紧密。但是俄人开进沈阳城后,这里沦为了哥萨克的屯兵之所。在俄兵占据沈阳城的二年半期间,宫内丢失和损坏的藏品多达万余件。
从那年之后,宫禁就废弛了。时不时的有达官贵人来索要瓷器、书画,或者宫内也有人偷窃些小物件出去,这些年来流出去的物件也不知有多少了。去年乱…晤,革命之后,日本人也盯上过这里,想要让前总督把这里的瓷器拿出来抵押借款,不过后来还是被总督大人拒绝了。”
吴川弯下腰来端详着一个放在木架上被灰尘覆盖的瓷瓶,虽然瓷瓶的颜色被灰尘遮盖的失去了生气,但是隐隐从灰尘下透出的图案线条都非常的流畅,显然这里的瓷器都不是什么大路货。他一边负手欣赏着,一边问道:“宫内算的上文物的物件还有多少?”
“估摸着十几万件是有的。”这位老者想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回道。
吴川直起身子对着身边的张榕说道:“这些都是我中华民族流传下来的瑰宝,我们不能学习封建王朝那样把它们丢在这里蒙尘啊。我看,你还是应该抽调一些人过来,特别是一些了解文物历史、能够修复文物的专家过来,把这些物件好好的整理一遍,登记造册说明来历,然后把这里开辟成一个博物馆,让人民没事就进来欣赏一下,过去劳动人民创造的艺术杰作。”
张榕有些不大乐意的说道:“我现在哪有这个精力去管文物,其他事情都忙不过来了。光是一个拆不拆城墙的事,城里城外就争得不可开交了…”
吴川有些不解的说道:“沈阳的城墙早就失去防御的作用了,而且又脏又破难看的要死,为什么还有人反对要拆它?”
张榕立刻诉苦道:“那些人就是求个心安啊,他们总觉得有道墙竖在那里,城里就不太可能有宵小进来。还有人觉得,这沈阳城一草一木都不可轻动,否则就会给国家带来灾祸…”
吴川思考了片刻后说道:“看来沈阳城里的市民还没有完全信任我们啊,我看拆城墙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先派人去了解一下市民现在最为苦恼的事是什么。我们要先解决民众最希望解决的问题,接下来他们才会跟着我们的指示的方向前进啊。要是民众对于我们心怀疑虑,我们还要强迫他们跟着我们走,我看只会造成民众和我们的冲突。”
张榕低头思考了一会,方才点了点头说道:“主席说的倒也不错,也许是我急躁了些。不过看着抚顺、营口、长春、哈尔滨都在热火朝天的建设着,只有沈阳这边半死不活的,我真是有些忍不住啊。”
吴川抬头瞧了瞧远处蔚蓝的天空,方才微笑着说道:“毕竟做了满清200多年的陪都,这里的人过去也算是半个天子脚下的居民,到底是和其他地方的人不同的。想让他们一下变成拥戴共和的人民,我看是不大可能的,总要给他们一个适应的时间。
说到底,我们还是应该把希望寄托在他们的下一代身上,而不是他们身上。所以,在教育事业上一定不能放松,不能再给他们培养出什么心怀满清的腐朽分子出来。要是事情真的变成那样的话,对我们、对他们都是不幸的开始…”
张榕心头一凛,马上就认认真真的记了下来。接下来两人又闲逛了一阵,便转身出了宫。在回去下榻处的马车上,张榕向着吴川汇报道:“冯德麟发了电报,说是今晚就到沈阳,我已经让张作霖去接他了,工作组现在也应该过辽河了。不过冯德麟毕竟是武人出身,主席是不是就不要见他了。”
吴川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道:“不见他岂不是说我怕了他?我们站在人民的立场上解除了危害人民的武装,又给了他出路,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说到底,应该是他怕我们才是…”
下了火车之后的冯德麟在张作霖三绕两绕之下,终于还是和自己的卫兵分了开。等他醒悟过来之后,顿时又惊又怒的向面前的张作霖、吴俊升两人问道:“张老疙瘩、吴大舌头,你们这是想干嘛?难不成不是吴主席想见我,是张榕给我摆下了鸿门宴?”
张作霖虽然满脸赔笑,但双眼却死死盯住了冯德麟的双手说道:“冯大哥这话是从何说起,要不是吴主席要见你,张榕主席怎会召你来沈阳。
再说了,要对付你何须用这阵仗,冯大哥你那几千人马难道真的挡得住国民革命军的进攻?张主席就是不想让冯大哥你在吴主席面前失礼,这才让我们过来好好劝说你。你怎么不明白张主席的一片好意呢?”
吴俊升也在一旁劝说道:“冯老大你还是把武器交出来,然后向吴主席服个软,那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当初可是你主动向革命委员会投的诚,人家既然没短缺过你的军饷,现在要整顿你的军队也是理所当然,你总不能吃了人家的饷,又想造人家的反吧?”
张作霖看着冯德麟的双手几乎没有动作,就知道他心里大约还有侥幸心理,不想和自己这边鱼死网破,于是又满脸诚恳的说道:“冯大哥就算不为自己着想,好歹也要为家里人想一想。你真要和吴主席撕破脸,吴主席也许会手软,可其他人会手软吗?那些革命卫队的成员可是从来不讲什么情面的,你还真以为自己和北京那边勾勾搭搭,人家就一点都不知情?”
冯德麟大吃了一惊道:“谁在污蔑我,我从来没有同袁世凯联络过,这是有人要害我。我要见吴主席…”
张作霖神情有些异样的注视着冯德麟嚷嚷,直到对方的声音低落下去,他才出声说道:“我只说你和北京那边有勾搭,可没说是袁大总统啊。”
冯德麟一时语塞,但很快就强辩道:“你说北京,不是指老袁又是指谁?”不过看着张作霖和吴俊升的神情,他终于颓然坐下,从腿上抽出了一把小手枪放在桌子上,这才说道:“吴主席打算这么处置我?能不能不动我家人?”
张作霖上前一步拿过茶几上的手枪交给身后的吴俊升,接着对着冯德麟拱了拱手说道:“冯大哥莫怪我,今日我不能不再得罪你一次。”
张作霖说完就上前细细的把冯德麟全身搜查了一遍,确定再没有武器之后,这才退下一步松了口气说道:“吴主席没说要拿你如何,你在这里歇息一下,晚上吴主席要请你吃饭…”
冯德麟被带下马车之后,才发现面前的是张榕的家宅。他一言不发的跟着张作霖走了进去,发觉餐厅内其实已经到了十多名沈阳城的名流,原来吴川请的并不止他一个,这让他心里终于放心了不少。
看到张作霖带着一名中年人走了进来,吴川顿时笑着打招呼道:“这位就是冯师长吧,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了,今日方识真面目,真是缘分啊。请到我身边来坐,我们应该亲近亲近才是…”
走在冯德麟身边的张作霖正想提醒一声这位老大哥,不要在这里闹什么意气,却见冯德麟突然矮了一截,弯下腰小步快走到了吴川面前,满脸笑容的伸出双手和吴川紧紧相握,口中忙不迭的说道:“您就是吴主席吧,我其实早就想去哈尔滨拜访您去了,可关内的北洋派总是蠢蠢欲动,我想着总要替主席守着入关的大门,就没敢乱跑。今日能够得见主席,真是三生有幸…”
张作霖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老大哥的表演,耳边传来了吴俊升的充满怀疑的声音:“那个,真是冯老大?不是别人?”
第537章
冯德麟和吴川在宴会上谈笑终席,在席上表示自己除了想要为家乡父老做点事并无其他奢望,于是第二天吴川就建议张榕下令调任冯德麟为辽河水利委员会的主席,以满足冯德麟的心愿。
从辽阳赶来的顾人宜听闻了冯德麟的事迹之后,除了大赞冯氏的高风亮节之外,也主动要求辞去自己身上兼任的军队职务,希望专心于地方上的经济发展事务。
在沈阳待了三日之后,吴川便悄悄的混在了德国人包下的车厢内,直接前往天津了。虽然他只在沈阳待了三日,不过却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南满地区两个最大地方势力的遗留问题。有着这两人的主动带头,那些革命时冒出来的各地小股义军,也就都老老实实的接受了革命委员会的整编,从而彻底解决了南满的军政分离事务。
和战争时期对于胡子团伙严厉的甄别不同,今次革命卫队采取了较为缓和的方式,对于那些革命之后还有血案的小头目或惯匪挑出了几个民愤极大的公审之外,其他都被拉去北面鹤岗挖煤去了。至于革命之后虽然没有再犯血案,却有着不良习惯的小头目或惯匪,则在强制性退役之后,将这些人送去了南洋。
罗曼卡巴尔金果然顺利的同开发北婆罗洲的英国公司搭上了关系,也顺利的获得了一部分土地开发权和石油租借地。此时的北婆罗洲还处于极为落后的程度,英国人正试图从中国吸引一些人口前往,就像他们过去成功利用了中国人和印度人开发了马来半岛。
虽然英国政府于今年决定把军舰上的燃煤更换为石油,但是英国人此时对于石油的重视还没有达到战略上的高度,只是觉得使用石油对于海军更为有利这么个认识。而东南亚被视为石油富集地的,一个是苏门答腊岛,一个则是在南婆罗洲,几乎都在荷兰人的地盘上,因此欧美的石油公司都往这两处用力,根本没怎么关注北婆罗洲,这才给罗曼卡巴尔金轻易的得手了。
不过英属北婆罗洲公司也还是给罗曼卡巴尔金设下了一个条件,必须每引入多少居民,这份合同才能一直有效。不过英国人给出的条件也不算过于苛刻,因为英国人主要洽谈的对象还是现在的中国政府,对于意外跑出来的罗曼卡巴尔金,不过是个添头。
革命委员会并不想从东北外迁民众,原本也就准备在南方招募一些民众前往,毕竟南方人毕竟适合东南亚的气候,也有前往南洋谋生的传统。但是革命委员会并不打算给英国人送去一批真正的苦力,而且也有借此机会在南洋设立一个基地的打算。这些杀过人、熟悉武器操作又难以忍受平民生活的惯匪,就成为了可以利用的对象。
吴川认同了这个计划,不过当他坐着火车南下时,已经把这点小事抛之脑后了。包厢内面对着霍夫曼少校放在自己桌前的信封,吴川有些诧异的看着两位德国少校问道:“这是什么?”
霍夫曼和同僚鲍尔对视了一眼,才一本正经的向吴川说道:“领事先生让我交给阁下的,据说是事情办完之后的余款。”
吴川略一思考就想明白了,韩赐来领事给他申请下来400万马克之后,他拿出了150万马克用于发放了德国军事顾问和一部分德国军工技术专家的奖励,剩下的250万马克就交还给了韩赐来,由他进行对于德国政府的说服工作,以防止革命委员会同日本和谈破坏了双方之间的互信关系。
吴川打开了信封瞄了一眼,就将信封放了下来,重新推向了霍夫曼少校的方向后说道:“我已经收到了,那么也请两位收下这笔馈赠吧。”
鲍尔少校顿时板起了脸说道:“我们能够接受革命委员会因为我们的服务而给与的奖励,但是这笔钱我们可不会收。吴,您这是在羞辱我们的军人荣誉吗?”
霍夫曼少校倒是面色如常的看着吴川,不过看起来他并不是想要接受,而是想要听一听吴川这一举动的意思。吴川并没有收回信封,反而换了个放松的坐姿,然后对着两人问道:“两位少校先生,我们合作了这么久,我想大家之间总是能够以一种更为真诚的姿态进行交谈了吧?”
鲍尔看了身边的霍夫曼一眼,就见这位同僚并不看向自己,只是注视着吴川说道:“确实如此。我相信,这是我们离开中国之前和您最后一次私下交流了,确实应该坦诚而不是各有算计的交谈。我可以向您保证,这次谈话我和鲍尔少校将会以朋友的身份加以保密,绝不会向外吐露任何谈话的内容。”
吴川用手支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这才放下手说道:“事实上我倒是不担心谈话的内容泄露出去,我只是担心今天的谈话传出去,会导致贵国政府对于我或革命委员会的误解。
我想两位少校也应该清楚,我个人的想法和革命委员会的意见其实并不完全一致,但是因为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我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外界当成是革命委员会的态度,这对于我来说其实是相当困扰的一件事。而接下来我想要和两位交谈的,正是我个人的想法,而不是革命委员会的意见。
如果两位对此有所怀疑的话,那么我认为我们今天的谈话最好结束在这一刻。”
霍夫曼眨了一下眼睛,这才依旧面带微笑的向吴川点头说道:“当然,我们已经了解了您现在的立场,那么就请您进入正题吧。”
吴川沉默了将近半分钟后,终于开口继续说道:“我们过去半年里一直都在谈论欧洲的局势,我相信随着巴尔干战争的开启,距离欧洲大战的日期已经不远了。
鉴于革命委员会和德国之间的密切联系,我一直都在思考一件事,当这场战争爆发时,革命委员会站在什么立场,对于双方才是最佳的选择。”
鲍尔少校忍不住打断了吴川说道:“按照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们难道不是应该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吗?”
吴川对着鲍尔少校点了点头道:“对于这一点我并不加以否定,但是我想知道贵国以为的站在你们这一边,和我们以为的站在德国一边,到底是否一致?或者说,革命委员会需要什么样的举动才能被德国视为站在了自己这边?”
鲍尔少校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一旁的霍夫曼却已经接话道:“革命委员会现在还不是中国的代表,因此德国政府和革命委员会并不能达成实质性的同盟,当我们和协约国开战的时候,你们并不能代表中国向协约国宣战。
但是我认为,中国和德国之间是有着共同利益的。当前在中国获得最多利益的,正是英国、俄国和日本,只有打倒了协约国,中国才能收回被英、俄、日所强占的土地和在华特权不是吗?”
吴川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但是中国毕竟是个弱国,如果不能给民众以希望,那么协约国反而会通过一些国内的反动势力把革命委员会污蔑为德帝国主义的走狗,那么我们不仅不能给德国以任何帮助,还会造成整个国家的内部分裂,我相信这种结果不是我们双方都乐于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