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20节

  对于康斯坦丁的解释,吴川并没有接话,他将嘴里的牛奶糖咀嚼了数次,方才对着康斯坦丁严肃的说道:“萨尔诺夫先生,我和你们不一样,保卫犹太人不是我的事业,拯救中国人民,推翻腐朽的清政府才是我的目标。

  所以,在回到中国之前,我其实并不愿意多事。跟随老师前来俄国,那是因为我认同老师所主张的理念,团结一切被压迫民族反抗压迫者,世界人民才能获得自由。因此对于犹太民族反抗沙皇专制政府和欧洲列强残酷迫害一事上,我认为犹太人民和中国人民是有着相同目标的。

  但现在老师已经失踪了,我并不清楚你们的理想是否和老师一样。你们究竟是抱着联合全世界被压迫民族一起反抗西方列强的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还是只是想利用被压迫民族的反抗行动,来换取犹太民族单独的自由?”

  一直以来,康斯坦丁都觉得吴川身上缺少了些什么,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良好家庭出身的绅士,但仔细推敲的话,又觉得他日常的语气腔调看起来并不怎么符合一个上层人士的身份。

  如果不是吴川对于政治上的见解实在过于出色,出色到了令他和伯爵都认为这不是一个中下阶层家庭能够培养出来的视野和格局,那么他们对于吴川的态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以拉拢为主了。

  不过在这一刻对方的突然发难,让康斯坦丁措手不及之下,也终于完全释去了对于吴川身份和豪斯教授背景的最后一丝怀疑。

  面对吴川以组织的理念进行质问,康斯坦丁知道他若是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对方完全可以就此和组织划清界限,而不用承担什么责任了。那么接下来想要继续合作下去,吴川倒是可以站在一个和组织平等的地位进行协商条件了。

  对于康斯坦丁来说,这样的变化无疑就是一种失败。要知道,他刚刚差点都已经把对方绑在了组织的战车上,让对方成为被组织驱使的一名雇员了。

  只是康斯坦丁内心思考再三,都无法对吴川做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因为,他终究也不过是组织中的一员,即便身份比其他人高上一些,也难以替组织做出这样的决定。就算是组织的创始者弗拉基米尔.金兹堡,也要和组织中的其他资助者磋商后,才能正式回答这样的问题吧。

  而面对吴川这样的人,他又无法加以欺骗。一个协助完善组织的关键人物,一旦发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康斯坦丁可难以预料对方会如何进行回击。哪怕就是把他们组织的情报泄露给美国记者,都会令组织受到重创的。

  毕竟组织谋求的不仅仅是领导俄国犹太人,而是整个犹太民族。那些美国的犹太人,本来就不怎么满意欧洲的犹太富豪,认为这些人对于自己的欧洲同胞关注不够,才会令那些底层的犹太人受到了这许多迫害。

  一旦吴川倒向了美国犹太组织,他可不认为那些美国的暴发户会对组织抱有什么好感。思量再三之后,康斯坦丁只能含糊其辞的向吴川说道:“我们怎么可能为了犹太人的幸福,而抛弃了那些和犹太人一起对抗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盟友呢?吴,你实在是多虑了。

  不过是否要和全世界的受压迫民族一起对抗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这一点我现在也无法向你承诺。毕竟我们犹太人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在我们犹太人的故土上,阿拉伯人也是敌对我们的啊。

  当然,有一点我是可以向你保证的。犹太人民和中国人民携手反抗中、俄两国压迫阶级的同盟,肯定不会是一场利用。”

  面对康斯坦丁诚恳的态度,吴川对于他含糊其辞的回答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了。事实上他想的并没有康斯坦丁思考的这么深,对于马尔科和康斯坦丁的连续发难,纯粹是吴川下了马车后反复思考,都觉得自己在康斯坦丁面前的态度过于软弱了,使得对方都开始牵着他的鼻子,半邀请半强迫的让他加入犹太人的秘密组织了。

  哪怕对于现在的俄国还不甚了解,在见识过了斯托雷平的领带之后,吴川已经明白这个时代参加革命,并不是什么浪漫的事业,而是真正需要流血流泪的牺牲。

  犹太人组建自己的组织反抗沙皇政府的压迫,这种行为和革命党人反对沙皇并没什么区别,要是被沙皇的密探发现,死亡是大概率的事件。也许那些有着贵族爵位的犹太人不用去死,但是像他这等背景不够深厚的普通人,估计就要被沙皇用来震慑革命的尸体了。

  被迫加入这个犹太人组织,吴川已经感到自己的安全受到了威胁。他就更不想,再被对方拉着为犹太人的事业做出什么流血牺牲的事了。因此,吴川不得不发起了反击,从自身的人设出发,给康斯坦丁提出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就是想让康斯坦丁知道,自己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千万不要再搞什么先斩后奏的事情了。现在对方态度既然软化了下来,吴川也就没在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了,他接着向康斯坦丁说道。

  “如果您这样说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担任几天顾问。但我想知道,我这个顾问究竟有什么权力?组织在本县的一应人手,又应该听谁的?”

  康斯坦丁瞧了一眼身边的马尔科,发觉对方丝毫没有恼怒的样子,便放心的对吴川说道:“组织在本县的一应人手自然是听您的,不过这些人都不认识您,因此我希望,不到必要的时候,你不要直接去接触他们。只要您将命令交给马尔科,他会为您处理好一切的。

  至于顾问您的权力问题,凡是在您顾问内容之内的事务,您都可以一一过问,若是您有自己处理不了的事,那么打电话给我或是伯爵大人,也是可以的…”

  吴川看了一眼马尔科,随即便下达了第一道命令:“巴普洛夫先生,我想知道您在本县究竟有多少手下?”

第五十七章

  刚刚在马车内的一席谈话之后,马尔科虽然已经承认吴川有着足以领导自己的能力。但他还是有些不习惯,在见面还不到2个小时的短时间内,年轻的外国人便转换了身份,向自己命令了起来。

  不过他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可鉴于康斯坦丁还在身边,而吴川问的也是一个极为简单的问题。因此他还是认真的回答道:“现在一共有2个,一个是那边整理货架的…”

  吴川回忆了下刚刚进店来看到的伙计,不由向马尔科继续问道:“这么说来,这家店内连你一共有六人,4名店员,1名账房,还有你这位经理。那么我想问一问,那三位不属于组织的店员,你打算如何处理?”

  马尔科不假思索的回道:“接下来我们的人会陆续过来,到时候我会给他们一些遣散费,然后让他们离开。我想您也知道,这里今后就是我们的一个据点,自然不适合留外人在这里工作。”

  吴川这时却转头看着康斯坦丁问道:“萨尔诺夫先生,您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康斯坦丁不明白吴川问自己这个问题的用意,但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马尔科的说法后,也只能微微点头说道:“我觉得马尔科说的不错,我们的人今后要频繁的进出这里,恐怕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吴川叹了口气道:“萨尔诺夫先生,您顶下这个商行让巴普洛夫和他的伙伴来做,目的究竟是什么?”

  康斯坦丁感到吴川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耐心的回道:“当然是为了组织在本地设立一个据点,好方便和您的沟通,而且商行的身份也能掩护马尔科他们…”

  如果不是吴川刚刚问了对于原来店员们的处置,康斯坦丁还真没把辞去店员这件事同掩护马尔科等人的身份的事情联系起来。这时他心中一动,便迟疑的说不下去了。

  而原本还有些不快的马尔科,听到康斯坦丁话语的突然中断,一时也有所触动了起来。就在马尔科还在思索的时候,康斯坦丁已经恢复了正常,对着吴川说道:“您的意思是,一下子把这些旧店员遣散,反而不利于掩护马尔科他们的身份吗?”

  吴川想了想说道:“我这些日子里,无意中认识了一位本城的市民朋友,我们平日里也会聊一聊日常生活中鸡毛蒜皮的事情。

  据我所知,自从斯托雷平主席大臣推动土地改革以来,从乡村涌入城市的无地农民家庭,已经是一年多于一年。克拉皮文县虽然颇有几家工厂,但是这些来自农村廉价劳动力的增加速度,却已经超过了工厂扩张的速度。

  也就是说,本县能够提供的工作职位,要比市场上能够提供的劳动力数量少的多。这也就出现了两个结果,这两年工人的工资几乎没有增长,而一名工人失去工作之后也很难再找到下一份工作。

  店员的发展前途和年薪待遇,总体来说都是高于一般性工人的,也是平民阶层中颇为青睐的职业。不过要成为一名店员,不仅要有着两家良好社会背景的市民作出担保,还要熬过一个漫长的学徒期。因此大多数店员,都是出自本城的市民家庭。

  你们一下开革了3名店员,也就相当于把本城9户市民家庭推向了商行的对立面。若是被开革的店员找不到工作,他们的怨恨显然就会发泄到商行身上。那么商行又等于无意中造就了三名敌人,若是他们想要报复商行,以他们对于这家商行的了解,恐怕在一段时间之后就能发现异常了。他们如果去向政府报告,这个据点不就立刻被发现了吗?”

  不管是康斯坦丁还是马尔科,两人都不是小市民阶层出身,他们办事自然也就不会去考虑被开革的店员的心理。因此吴川的这番话语,算是让两人接触了一个新的世界了。

  康斯坦丁能够理解吴川在担忧什么,因为他跟随在伯爵身边时,最为担心的也是组织出现了漏洞,从而牵连到整个金兹堡家族。对于他们来说,安全总是第一位的。

  不过对于马尔科,他心里固然明白吴川说的有道理,但他并没有完全理解对方对这些开革店员的担忧。直接反对道:“您说的也许是有道理的,可是我们也不能把他们留在店里,让他们把我们的行踪都看了去吧?

  我可不认为,我们不开除他们,他们就不会去向政府告密领取赏金了。最多,我们找人关注他们一段时间,如果他们确实心存怨恨,我们再想办法解决就是了。我们参加了组织,自然是准备好了牺牲的,总不可能因为害怕担忧而什么事都不做,那么我们还不如去参加救世军好了。”

  吴川一言不发的看着马尔科,心里早就把对方骂了个狗血喷头。要不是这个据点的安全,直接关系到他的安全,他才不会费心费力的和对方说这些。作为百年之后的人,他比这里的任何人都知道,一个反动政府一旦疯狂起来,白色恐怖会流多少无辜者的鲜血。

  马尔科说自己不怕牺牲,这也许是真的。可他害怕牺牲啊,特别是因为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纰漏而牺牲,他是一点都不愿意的。

  看到马尔科突然同吴川顶起了牛来,一旁的康斯坦丁赶紧打着圆场道:“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讨论这些事吧,店里有客人呢。”

  马尔科和吴川这才转头看了看周围,发觉确是有不少人进了店铺,还有人不时的往他们这里打量着。马尔科这才低下了头道:“那就去账房坐一坐,那里比较安静一些。”

  从前面的店铺走回后院的账房,马尔科和吴川的情绪总算都平复了些,康斯坦丁将做账的会计赶出去清点库房后,方才关上门转身对着吴川说道:“吴,你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总有个解决办法吧?不如你先说一说,让我们听听好吗。”

  吴川沉默了一阵之后,方才平静的说道:“我听说,想要把一颗树木隐藏起来,最好的办法是把它栽种到森林里去,顶下现有的商行来掩饰身份,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是,如果我们不能让这家商行表现的和过去一样正常,巴普洛夫和他的部下就没可能融入到这座城市中去,换句话说,他们就是那颗被暴露在森林之外的树木。

  在这样一座人口不到十万的小城里,街坊邻居几乎都是几十年相处下来的老朋友。巴普洛夫和他的部下若是得不到街坊邻居的接纳,那么他们在这条街上就是一个异类,不管他们做什么事都会被格外的关注。

  所以,巴普洛夫和他的部下要想真的掩饰自己的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真正融入到这条街居民的生活当中去,和他们做真正的邻居。那么作为一个初来乍到者,赢得本地人的好感才是最为重要的。

  因此把三名店员无故打发走人,这显然是不符合我们想要让巴普洛夫和他的部下在商行隐藏起来的目标。如果我们能够换一种方式,让这三位店员心甘情愿的离开,那么他们和他们身后的家庭,反而会成为这家商行天然的支持者,这里的街坊邻居们也就不会把巴普洛夫他们当做,一群打破本地人饭碗的外来者了。”

  “心甘情愿的离开?”康斯坦丁有些不解,他随即追问道:“如何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离开?”

  马尔科也竖起了耳朵认真的倾听了起来,如果吴川真能说出个办法来,那么他倒也不介意向对方低头认错,毕竟他也不愿意自己的部下在这里出现什么闪失。克拉皮文县毕竟只是一个小县城,不是彼得堡、莫斯科这样有着大量人员流动的大城市,像他们这样的外来者不被注意到是不可能的事。

  吴川不假思索的说道:“既然他们都是老店员了,想必对于做生意这回事已经不陌生了。就如我刚刚提到的那样,因为这些年涌入城市的无地农民过多,城南和城西的街区已经扩大了一倍以上。这些新街区除了缺乏公共设施之外,居民购买东西也相当的不方便。

  商行完全可以支持这三位老店员在新街区开设分店,给与他们一定的分店股份,我想这些店员一定会珍惜这个提升自我的机会的…”

第五十八章

  原本康斯坦丁只是让吴川过来认一人商行的地址,好让他知道联系他们的地址,毕竟关于组织的事情,他并不想让那位美国人知道的太多。

  但是他没有想到,仅仅只是认个门,吴川也能对这个新建的据点提出这么多问题,使得他们在商行的账房内足足谈了一个多钟头。

  虽然吴川对这个据点的建立提出了众多的意见,几乎把他们原先的计划完全推到重来了,康斯坦丁也丝毫没有嫌弃对方多事的念头。如果不是吴川看着时间不早,主动结束了这场谈话,他其实很愿意继续倾听下去的。

  不过就在吴川准备离去之前,依旧没有忘记让店员为其打包十磅最廉价的糖果,拒绝了康斯坦丁打算拿最好最贵的糖果。这一举动让康斯坦丁极为好奇,经过了刚刚的谈话之后,他总觉得吴川做的一些事并非没有用意的。

  因此同对方上了马车之后,他不由好奇的向吴川问道:“为什么你不愿意拿一个卢布以上每磅的糖果,反而要这种28个戈比一磅的?就算你是拿糖果去哄乡下孩子,贵一些的糖果难道不更诱惑他们吗?”

  吴川轻轻拍了拍放在一边座位上的大纸袋子,微笑着说道:“在我国流传着一个守株待兔的故事,说的是古代有个农夫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他努力劳作,遇到好年景,也不过刚刚吃饱穿暖而已…”

  对着康斯坦丁说完了守株待兔的故事之后,吴川突然向对方发问道:“萨尔诺夫先生,您觉得老天让这位农夫捡到一只兔子,到底是奖励他的勤劳呢?还是在惩罚他的愚昧呢?”

  康斯坦丁和马尔科都陷入了思考之中,过了许久康斯坦丁方才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似乎并不能责怪上天吧,说到底还是这位农夫过于贪心了,想要不劳而获,才会荒废了自己的田地,最终失去了自己的土地啊。”

  吴川笑了笑说道:“是啊,看起来故事里的农夫落得如此下场,只能认为是他自己过于贪心了,以为今天的不劳而获,今后便可以永远不劳而获的生活下去。

  但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去看,到底是谁让农夫抛弃了凭借劳动可以丰衣足食的观念,认为只要依靠一颗大树,就能源源不断的收获来自杀的兔子?难道不是那个操纵兔子撞上树根的上天吗?

  您瞧,它只是花费了一只兔子的代价,就毁坏了一位农夫的价值观,让他再也无法相信凭借劳动就可以丰衣足食的信念。虽然这令广大听众受到了教育,但却是以毁灭了一个农夫的人生作为代价的…”

  吴川说到这里,眼神不由恍惚了一下,他一时不由想起了他那个时代一档很有名的电视节目。富人把自己的小孩送到乡下受教育,让他们知道生活之艰辛。而他们对于穷人的回报就是,用别人努力一辈子都无法获得的生活去毁灭穷人孩子的世界观。

  在光怪陆离的大都市中,哪怕是个成年人都有可能抵御不住灯红酒绿的诱惑,放弃自我堕落下去的不在少数。而资本家控制的电视台,却直接拿城市富裕家庭的优渥生活去引诱穷人的孩子,还美其名为让乡村的孩子见见世面。

  出生于乡村并不是一种罪过,失去了努力才有回报的人生观,把改变家庭出身寄托于天上掉馅饼式的一夜成名,或是得到富裕家庭的资助,对于劳动人民的孩子来说才是一种犯罪。至于毁掉穷人家的孩子以教育自己的孩子,这种资本家玩弄人性的方式,正是人世间最大的罪恶。

  吴川只是稍稍走神,就清醒了过来,对着康斯坦丁接着说道:“…28戈比一磅的糖果,他们今后只要努力工作,肯定能够依靠自己的努力再次尝到。一个卢布以上的糖果,对于其中的一些孩子来说,是他们怎么努力也不能再尝到的了。

  如果一个人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获得自己想要过上的生活,他要么就放弃努力,得过且过的混日子。要么就干脆偏离了正道,去寻找能够让自己过上梦想生活的道路。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拿着糖果给他们的我,和操纵那只兔子撞上树根的上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如果我没有能力去改善他们的生活环境,那么就不应该去改变他们的世界观,这样起码他们还能照着原先的世界观生活下去。我觉得这才是一种善意,不是吗?”

  将吴川送到了旅馆门口之后,康斯坦丁并没有下车,他向吴川告别道:“我马上还要坐班车南下,你如果有什么要事就通知马尔科好了。至于你今天说的关于商行的整顿事项,马尔科会尽快一一整改过来的。等你从乡下回来,再去验收吧。另外,替我向佩奇问好,这次走的太急,只能下次过来再去问候他了。”

  吴川点头答应之后,就抱着一大包糖果走进了院子。坐在马车上的康斯坦丁看着吴川的背影消失在大门之后,方才探头出车门对前面的车夫说到:“下面去火车站。”

  马尔科看着康斯坦丁坐回车厢内,方才有些疑惑的向他问道:“你不是说,要在这里待上三天再走的吗?”

  康斯坦丁皱着眉头,一边思考一边回道:“因为吴明天就要跟着佩奇下乡去了,我总不好跟着一起去,毕竟上尉也和他们一起下去的。既然没办法和吴碰面,那还不如先去哈尔科夫把组建保卫部门的人手先挑选出来。到时候我会将这些人的档案派人送过来,你记得让吴挑选出一队人来,作为驻守在图拉省的保卫小组。”

  马尔科有些诧异的回道:“您之前不是和我说,他这个顾问主要负责审核组织建立方面有没有漏洞,具体的事务并不需要让他介入的太深的吗?”

  康斯坦丁沉默了一阵后说道:“你觉得吴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尔科楞了一下,方才说道:“如果早个五年遇上他的话,那么我们在莫斯科起义中就不会丢掉这么多人的性命了。在保护自己的安全问题上,他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在行。”

  马尔科前面一句还在称赞吴川,而后面却还是忍不住小小讥讽了吴川一句,这让康斯坦丁颇为莞尔。不过他很快就正色的评价道:“之前,我和伯爵以为,只要掏干净了他从豪斯教授那里听来的知识,接下来他最大的作用,莫过于引豪斯教授出现罢了。

  不过从今天在商行内的谈话看来,吴身上似乎还藏有着许多秘密。这就像是一个金矿,只要你用心挖掘下去,总能带给你意外的惊喜。给他一个发挥才能的平台,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但却可以让我们看清楚,吴身上到底还隐藏着什么样的才能。

  有你在一旁看着,我相信这个小组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可若是能够借此从吴身上再掏出一些什么来,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意外的惊喜啊。”

  马尔科不吭声了,今天吴川在商行讲的那些东西,已经足够让他耳目一新了。作为一个把生命奉献给保卫犹太人使命的战士来说,马尔科并不畏惧死亡。但对于身边同伴的一个个离去,却总是让他心中时时刺痛。

  对于一个能够提高部下和同伴生存几率,并制定出各项秘密工作原则的人,他并不介意接受对方的领导。他心中担忧的是,组织所追求的目标和吴川追求的目标并非一致,这就很难保证对方会全心全意的为组织出谋划策了。

  而对康斯坦丁来说,今天同吴川的两次谈话,对于他来说都是真正的意外之喜。不管是保卫部门的组织架构,还是行动小组具体的工作方式,吴川都给他带来了全新的理念,让他从原本不知该从何处入手筹建保卫部门,到现在脑子里总算有了组织框架了。

  康斯坦丁觉得,他完全可以让吴川在这座小城里建一个微型的保卫部门,然后再将其中有益的部分照搬到组织新设的保卫部门上进行运用就好了。

  就在这边康斯坦丁和马尔科各怀心事坐着马车向火车站而去时,另一边回到房间的吴川经过了短暂的思考,最终还是拿着装有徽章的小盒子去了佩奇的房间。

第五十九章

  吴川看到客厅中没有上尉的身影,不由顺口对佩奇问道:“上尉这是还没回来吗?”

  刚从卧室内走出的佩奇,一边招呼戴维弄茶水,一边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说道:“恐怕今晚他都未必回来了,毕竟他和我们下乡起码也要待上两、三天,今晚还不好好的去疯狂一下么。自治会那边谈的怎么样?看你这么久没回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呢。”

  吴川坐到了佩奇左手的沙发上,将手中的锦缎盒子放在了两人之间的茶几上说道:“自治会那边没有什么问题,叶纳林表示他会帮助我把城内的事务管理起来的。只是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萨尔诺夫先生,他交给了我这个,还顺便和我谈了谈关于我上次交给他那篇文章的事情。”

  佩奇点燃了火柴,正想要去点嘴上叼的香烟,听了吴川的话不由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的点着了香烟,挥手熄灭了火柴丢在烟灰缸内,漫不经心的对吴川说道:“其实你没必要把这些事告诉我的。康斯坦丁单独和你见面,恐怕也是不想让我知道你们之间的谈话。这里毕竟是俄国,你想在这里待下去,恐怕还是要顺着他们的意思去做比较没有风险。”

  吴川身体前倾,认真看着佩奇说道:“虽然我很感激金兹堡伯爵对我的帮助,可我也知道他们并不是看重我,只是看重我身后的老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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