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中国人有句谚语:以利益开始的关系,终将结束于利益的消亡。若是我的老师不再出现,或是我失去了对于他们的作用,我想伯爵对我的帮助也就要结束了。
可是开普兰先生您不一样,从一开始您帮助我,就只是出于您自身的道德素养和对社会公义的追求。您对我的帮助,并没有想要获得什么回报。所以不管您如何看待我,我都将你视为了一位真正的朋友。
正因为如此,萨尔诺夫先生和我的谈话内容,我才想请您帮我参谋参谋,伯爵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意图。我现在是在向一位朋友请求帮助,开普兰先生。”
集中精神观察佩奇的吴川发现,记者先生一开始听到自己同康斯坦丁的私下见面,就变得脸色阴沉了起来,不过到听完自己的请求后,他的脸色又变得柔和了,嘴角又不自觉的上扬了,显然现在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佩奇的心情当然是不错的,吴川能够主动的把同康斯坦丁的见面告诉他,说明他已经获得了对方的完全信任。这也就是说,他之前的投入并没有打了水漂。而康斯坦丁的作为,更是证明了他对于吴川和豪斯教授的评价是正确的,这两个人是很有价值的。
当然最令他高兴的还是,吴川选择他是出于对他价值观的认同,而不是仅仅因为受到了他的帮助,这个结论让他充满了成就感。用金钱、权力或是亲情去获得一个支持者,对于一位美国记者来说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但是能够以自身的道德操守和人格魅力去感召一个人,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蛮荒世界传播文明的传教士一般伟大。
对于自己的第一个信徒,传教士们总会感到特别一些。就像现在佩奇就觉得,吴川和自己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在他眼中,眼下的对方才有了真正自己人的感觉。
出于一名绅士的矜持,他并没有着急问起康斯坦丁和吴川究竟谈了些什么,而是把视线转向了茶几上的小盒子问道:“这盒子里是什么?”
听着佩奇的语气变得随意了起来,吴川的心里也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自从他那天接受了康斯坦丁的提议,加入了东方学会之后,这些天他就觉得佩奇对他的态度生分了不少。
好歹吴川也是在公司里见识过办公室政治的,他自然知道这是佩奇对自己不满了。好比公司来了一个大股东,虽然老板口头上说要创造共赢,但私下里却防备的大股东拉拢公司里的技术骨干,生怕对方来个鹊巢鸠占。
这个时候要是站队站的不好,那就等着尘埃落定后被扫地出门好了。吴川虽然对佩奇心存感激,但是在美国记者和俄国财阀之间做出选择,这点感激又算不上什么了。如果不是他知道,4年之后一战爆发,7年之后十月革命降临,他肯定是要选金兹堡伯爵的。
不过现在么,他只想抱着美国人的大腿。完成了对方在俄国的采访后,跟着去美国享受一下和平的美好。吴川的投机果然得到了佩奇的亲近,他自然毫不迟疑的伸手打开了小盒子,然后推到了佩奇面前道:“就是一个东方学会的徽章,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搞清楚这个东方学会是干什么的呢?”
佩奇想了想,便起身返回卧室,就在吴川还在纳闷的时候,对方也拿着一只小盒子走了出来,然后打开放在了他面前。盒子里同样是一只徽章,不过上面除了天平和钥匙图案外,中间的十字架变成了一只白头鹰。
吴川看着徽章上的一行英文字母,颇为惊奇的对佩奇说道:“这个东方学会在美国也有分部?你也是学会的成员?”
佩奇将两只打开的盒子并排放在一起,一边欣赏着两枚徽章,一边向吴川解释道:“东方学会其实不止俄国和美国有,欧洲各国实际上都有各自的东方学会,甚至有些国家还不止一个,就比如俄国就不止一个东方学会。
学会这种组织,其实起源于修道院内部探讨教义组成的团体,最早的雏形应当是天主教各种修士会。本笃会、耶稣会等就是这类组织,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研究教义并保卫主的荣光。
不过随着葡萄牙和西班牙人打开了通往东方的航路,发现了新大陆之后,一些修士会转而就开始试图把基督教义带去新大陆,试图扩大主的荣光。
可是这种传教活动,很快就因为新大陆和东方的财富而迅速腐化了,传教士成为了殖民先驱者用以征服新大陆和东方民族的思想武器。
欧洲各国的东方学会几乎就是在这一时期奠定了基础,一开始各国的东方学会研究的东方,只是我们东面的邻居奥斯曼帝国和印度人,研究东方思想文化的目的,是为了国家的殖民政策服务,好令欧洲人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奴役这些东方民族。
不过随着工业革命的出现,欧洲的科技、经济、军事和文化都大大超越了东方各国。这个时候,各国东方学会研究东方思想文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证明欧洲文明的先进性,并向东西方民族灌输这样一种认识。欧洲民族天生就比非欧民族更为优秀,欧洲人统治世界乃是理所当然的,这也是上帝的选择。
随着东方民族的不断衰落,西方民族的不断强盛,各国东方学会的研究,已经越来越偏向于政治性,而远离学术性了。而在巴黎公社失败之后,许多研究社会主义的学者为了躲避当局的迫害,也成群的加入到了各国的东方学会组织,以研究东方思想文化的名义研究着社会主义。
所以现在各国的东方学会已经从最初的教会组织和民间组织,转变为了一个受到各国控制的半官方组织了。对于各国的犹太人来说,加入东方学会不仅可以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还能拥有一个出声的地方,自然也就拼命向其捐钱和申请加入了。
俄国最出色的东方思想文化研究学会在喀山,不过最有钱和最有权势的东方学会却在彼得堡,正由金兹堡伯爵领导着。
所以,你得到这枚学会的徽章虽然能够大大的提高你在知识分子圈子的地位,但是以现在俄国政府对于社会主义者的嫉恨,我劝你最好不要随意泄露这枚徽章,免得惹来不怀好意者的窥视。”
听完了佩奇对于东方学会来龙去脉的介绍,吴川顿时收起了把徽章挂在胸前的打算,他可不想被俄国警察视为不安定的因素。
佩奇喝了一口茶之后,才向着吴川自然的问道:“康斯坦丁今天和你见面都谈了些什么啊?他怎么连旅馆都不进来就离开了?”
第六十章
吴川虽然主动向佩奇交代了和康斯坦丁见面的事情,但他也知道什么能告诉佩奇,什么内容是需要隐藏的。比如康斯坦丁向他提及的犹太人防务组织,和聘请他担任组织顾问的事,他便隐瞒了下来。
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他倒是毫无隐瞒的告诉给了记者。佩奇对于吴川和康斯坦丁讨论的关于保卫部门的建设,兴趣可比其他事情大多了。虽然他已经暂时放弃了和俄国受迫害的底层犹太人联络,以资助他们反抗沙皇专制政权的打算,但他可没有放弃重建犹太人家园的打算。
佩奇和吴川这些日子深入的交谈过之后,他也终于认同了豪斯教授的见解,犹太人想要重建自己的家园,就需要顺应世界的潮流而动,而不是盲目的发动反抗,最终白白的牺牲犹太人的力量。
因此佩奇现在几乎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寻找教授和完成对于斯托雷平改革成果的采访上。不过他也没忘记,重建犹太人家园需要什么。因此听到吴川和康斯坦丁提及的保卫部门的建设方向后,他自然也就忽略了其他东西,就着这个问题同吴川讨论了许久。
佩奇和吴川的谈话一直持续到了晚餐时间,令两人感到意外的是,原本他们以为今晚应该不会回来的上尉,却在晚饭前回到了旅馆。这也使得两人的谈话无法在继续下去,只能三人坐在一起聊了聊,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用过午餐之后,三人便坐上了出租马车前往了利奥男爵的庄园。上车之后,谢尔盖上尉突然拿出了一副扑克牌,对着两人邀请道:“路上闲着没事,不如玩上两局?”
佩奇耸了耸肩说道:“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照什么规矩?”
上尉略过了吴川的表态,直接爽快的说道:“就照着吴家乡的玩法,斗地主?”
佩奇点了点头道:“那么还是老规矩,一张牌一个戈比,一张都没出的翻倍?”
上尉支起了车厢内的小桌子,一边洗牌一边应道:“好,就照老规矩来。吴,你没意见吧?”
吴川对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举手表示赞同。和这个时代的牌戏相比,斗地主的玩法简单直接,因此当吴川将斗地主的规则教会给两人之后,三人在一起时玩的牌戏就大多是斗地主了。
虽然出租马车的避震只能算是一般,城外的道路也不算好,不过一旦当他们沉浸于牌局之中,这点颠簸也就被忽略了。
随着牌局的延续,三人之间的谈话也慢慢融洽了起来,而往日较为沉默的谢尔盖上尉,也变得慢慢多话了起来。
事实上,从牌局一开始,谢尔盖上尉就把大半的注意力放在了吴川身上。毕竟他今日最重要的目标,还是要从吴川那里探听到,关于他和拉斯普京之间究竟存在着怎么样的联系。
今日俄国之政局,几乎已经变成了皇后同斯托雷平主席大臣之间的权力斗争。虽然斯托雷平主席大臣拥有着连沙皇尼古拉二世都忌惮的权力,在斯托雷平大臣权势最为强盛的时候,密探局甚至连皇太后的友人寄给她的信件都敢检查。
不过在斯托雷平主席大臣执政的这几年,不仅镇压了国内的左派社会主义者和自由派知识精英,甚至连支持沙皇专制的右派保守主义者也一并进行了打压。如此一来,从激进左派社会革命党人到反动的极右派黑色百人团,都对斯托雷平大臣怨气满腹。
失去了社会精英阶层的支持的同时,沙皇尼古拉二世又对独揽大权的斯托雷平大臣公开表示了不满。在这样的时刻,斯托雷平和皇后之间爆发的权力争斗,一时都没有人看好这位当初被认为是拯救了俄国沙皇专制政体的英雄。
而此刻不要说圣彼得堡的人,就连莫斯科的上流人士都知道,皇后亚历山德拉最为宠幸的人,乃是一个来自西伯利亚的农民格里戈里拉斯普京。可这位被皇帝和皇后视为圣愚的乡下农民,在斯托雷平这样的有识之士眼中不过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罢了。
如果这位来自西伯利亚的老农民,只是想要从皇室这里捞取一些好处,那么皇后同斯托雷平大臣之间的矛盾还不会那么的激烈。但是,这位妖僧不仅从皇后这里骗取钱财,更试图干涉俄国的政治,从皇帝和皇后那里为跟随他的无耻之徒求取官职,这就令斯托雷平同插手政治的皇后对立了起来。
然而让人心寒的是,沙皇陛下并没有因此斥责自己的妻子和惩罚江湖术士拉斯普京,反而表达了对于主席大臣斯托雷平的不满。于是,皇后同斯托雷平大臣之间的冲突,最终酿成了斯托雷平大臣同沙皇之间的直接冲突。
斯托雷平虽然发动“六三政变”废除了10月17日宣言和第二届国家杜马,从而在事实上让俄国重新回到了专制政体。但是在斯托雷平政府废除了俄国宪法之后,这个政权的合法性便回到了来自沙皇专制权力的授予,而不再受到宪法之保护。
斯托雷平既然没有勇气推翻沙皇专制制度,建立一个资本主义独裁专政的国家,那么他同皇后之间的权力斗争,便天然处于了下风。哪怕是谢尔盖上尉这等远离朝堂的中下层官僚,也看得出斯托雷平主席大臣的辞职已经是个时间问题了。
就好比英国内战时,议会军将领曼彻斯特伯爵在克伦威尔等将领面前为自己的消极作战辩解:“…哪怕我们把国王打败99次,他仍然是国王,在他之后,他的子孙也仍然是国王。但是如果国王哪怕只打败我们一次,我们就将统统被绞死,我们的子孙将变为奴隶。”
眼下俄国政治的形势就是如此,只要斯托雷平大臣不当克伦威尔,那么他的辞职就是必然的。即便他赢了皇后99次,皇后依然是皇后。而斯托雷平只要失败一次,就得从政府中滚蛋。那么傻子都知道,这场斗争应该站在谁的一边了。
更何况,即便斯托雷平大臣想当克伦威尔,他也没有一只完全效忠于他个人的“模范军”。不管是议会中那些对他俯首帖耳的议员们,还是官僚体制内对他唯唯诺诺的官吏们,都不会为了斯托雷平阁下去牺牲的。
那么,向皇后献出自己的忠诚,也就是那些聪明人士最佳的选择了。当然对于谢尔盖上尉,不,哪怕是他的上司拉奇科夫斯基上校,都是没有资格向皇后直接效忠的。不过,他们也不能因此就去得罪,那位深受皇后宠幸的圣愚拉斯普京吧。
因此,虽然上校命令他彻底弄清楚,中国人和拉斯普京究竟存在什么关联,谢尔盖上尉也依然是战战兢兢,不敢轻易开口询问这件事。
直到,这场牌局的气氛渐入佳境,上尉不停的给吴川放水,令他赢了不少。谢尔盖上尉才装作无意的说道:“过。对了,吴,你上次说起的关于拉斯普京先生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啊?”
吴川直接将三张底牌拿了起来,然后一边看牌,一边大大咧咧的说道:“谁?我说了谁的事?对10。”
佩奇直接丢下了一对J,上尉连牌都没看,只是紧张的看着吴川的表情,敲着桌子道:“过,就是那个圣彼得堡的拉斯普京,你怎么忘记了?”
吴川丢下了一对A,眼睛迅速的扫了上尉一眼,“哦,是他啊。老师告诉我的,真假我可不敢保证。”
佩奇用手指敲了下桌子,表示要不起。上尉快速的跟着敲了敲桌子,口中不自觉的提高声音追问道:“你不知道真假?不知道,你也敢乱说关于拉斯普京先生的事…”
吴川随手丢下了三条9带一对3,口中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不知道真假,可也不是乱说的。老师还告诉我,拉斯普京有一个怪癖,凡是和他上过床的处女,他都要剪一撮毛发作为纪念,还常常邀请好友一起鉴赏。也许这也是一个谣言呢?”
第六十一章
佩奇惊讶的连牌都忘记出了,转而向一边的谢尔盖上尉问道:“你们刚刚谈起的那个拉斯普京,难道就是圣彼得堡那个皇后所信任的拉斯普京?这样荒淫无耻的人,也能接近皇后的吗?”
上尉脸色苍白,既不敢对佩奇说“是”,也不能闭上眼睛说“不是”,他只能支支吾吾的搪塞着佩奇。不过他心中的震骇并不比佩奇少多少,只不过有了上次谈话的经验,这一次他较有准备,没有当场失态而已。
不过即便是这样,听到一个外国人口中吐露出,沙皇和皇后所信任的圣愚是这样一个无耻之徒,也是让上尉差点心神失守了。谢尔盖上尉一边应付着佩奇的询问,一边则对吴川紧张的问道:“您说的这些有依据吗?没有依据的话这可就是诋毁了。”
吴川震惊的看着上尉说道:“上尉先生,这只是牌桌上的闲聊,您不会把它当真吧?”
谢尔盖上尉心里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神情严肃的对吴川说道:“牌桌上的闲聊,您也不能对涉及皇室的人员编造这样毫无根据的谣言,您今天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会给您带来麻烦的。吴。”
“MMP,要不是你个混蛋从刚刚一直在试探老子,老子又怎么会放出这样的大杀器。在场的也就三人,就算要传出去,肯定也是你传出去的。”吴川心里暗暗的咒骂着对面的谢尔盖上尉,不过他面上却带着微笑的哈哈道。
“上尉先生,您可真是敬业,连打牌都不忘记自己的本职。好吧,我该为刚才的闲话道歉,背后说人的隐私,的确不是君子所为。不过上尉您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这世上最为可恶的谣言,就是那些毫无根据却又无比正确的谣言。如果您真想要证实这是一个谣言,不妨去拉斯普京的居所仔细的调查一遍…最后是一副顺子,上尉先生,您可又被全关了。”
谢尔盖上尉此时那里还要心情玩牌,他一心想从吴川嘴里挖出更多关于拉斯普京的消息,好证实两人之间有没有特殊的联系。
只是吴川在网上看到的关于妖僧的花边逸事中,也只有这两件事最让人津津乐道,至于其他便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自然不会再和上尉提及这个话题。而他也确信,在他连续抛出了这样两件关于拉斯普京的秘闻之后,上尉也应该对他有所顾忌了。
事实证明,吴川对上尉心理的揣测并没有出错。吴川能够说出一件关于拉斯普京的秘闻,也许他是在撒谎,又或者是偶然得知。但是能够毫不在意的说出第二件秘闻来,这就说明吴川确实应该听人说起过拉斯普京,甚至还同这位妖僧关系亲密,否则不可能了解拉斯普京这么多秘密。
也幸亏是在这个时候,若是早个一年半载,斯托雷平大臣的权势如日中天的时候,估计这会吴川就该被上尉带走,然后让他吐露出关于拉斯普京的所有秘密,好让斯托雷平大臣用来胁迫皇后低头了。
不过现在么,神神秘秘的吴川反而不敢让谢尔盖上尉继续追问下去了。若是吴川只是在吹牛,他的追问就得不到什么成果,不过在上尉看来,这个可能性极小。若是吴川真的同拉斯普京认识,那么他的追问也许就会被视为对拉斯普京和皇后陛下的冒犯,这样的罪名连上校都扛不起,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上尉。
因此在旁敲侧击了许久,吴川也死活不肯再谈及拉斯普京之后,他也不得不作罢了。只是接下来的牌局里,心神不宁的上尉输的就有些惨了。当路途结束,三人结束牌局之后,上尉足足输掉了39个卢布。
作为大赢家的吴川不免有些汗颜的对上尉安抚道:“今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居然让您做了一回真的地主。”
上尉心不在焉的说道:“打牌总有输赢的么,反正我们三人也不会只玩这一次,下一回我还会赢回来的。好了,我去找男爵的管家聊一聊,看看男爵把我们安置在什么地方了,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吧。”
看着谢尔盖上尉离去的背影,佩奇这才忍不住向吴川打听到:“你刚刚同上尉说的,关于拉斯普京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即便和佩奇的关系亲密了不少,吴川也不愿意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他微笑的看着佩奇说道:“这我可真不知道,毕竟我也是从老师那里听说的,等老师回来之后,您不妨向他亲自求证吧…”
佩奇和吴川站在马车边上闲聊了没几句,就看到谢尔盖上尉带着三人走了回来。走在上尉身边的,正是他们上次前来拜访男爵时遇到过的中年管家基里尔.莫尔恰诺夫。
对于这位把自己留着外面的中年人,吴川可以说是记忆深刻。果然,这一次见面,对方又自动忽略了他这个东方面孔的客人,只是对着佩奇刻板的行礼问候道:“欢迎您的到来,佩奇.开普兰先生。男爵现下正和朋友在附近的森林中打猎,没办法欢迎您的到来了。
不过他前几日已经吩咐过,您和您的朋友将在瓦西里耶夫斯克耶庄园待上一段时间,我们已经为您和您的朋友整理好了房间,就在主屋左侧的3号楼内。这位男仆伊万会带你们过去的,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话,也请告诉他就可以了…”
管家基里尔.莫尔恰诺夫说完公式一般的欢迎词,并留下了一位年轻的男仆之后,便转身匆匆离去了。吴川能够看得出来,谢尔盖上尉的身份在这位管家面前也失去了效力,从始至终这位管家在意的也只是美国记者佩奇而已。
“看起来在真正的贵族面前,这位俄国上尉的地位也仅仅是如此罢了。”吴川看到上尉同样被管家无视后,一直被管家轻视的他,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
瓦西里耶夫斯克耶庄园是一处规模庞大的私家园林,即便男仆伊万告诉他们,3号楼距离主屋并不远,三人坐的马车也足足跑了将近5分钟。
下了马车后,吴川注意到,虽然站在这幢白色小楼前还是能够看到半山坡上的大宅,但也已经看不清楚大宅前的人影了。照他估算的距离,这里距离主屋,大约就和他上次走到苹果园附近的仆人小院差不多。
不过,这幢白色小楼附近的独立花园和楼内房间的装饰,倒是很让三人满意。一楼是餐厅、客厅和盥洗间,二楼则有着六个不同装修风格的独立房间,还有一间盥洗室和一间浴室。
看得出来,这里可不是用来打发一般性客人的地方,而是男爵用来招待比较亲密朋友或是亲戚的客房。就连谢尔盖上尉看过了自己的房间之后,也觉得比城内旅馆的房间设施好的太多,一都有心留下多住上两天了。
不过吴川和上尉也能从管家和身边这位男仆的态度看得出,他们能够住到这里,显然是沾了佩奇的光。利奥.于尔斯泰男爵确实很看重这位美国记者,或者应该说是看重这位美国记者的报道。
就在三人各自挑选了房间,把自己的行吴收拾好,然后坐在一楼的客厅内喝茶休息时,从主屋那边派人传来了消息,男爵已经打猎回来了,听说了佩奇等人到来之后,便向他们发出了邀请,晚上和他的家人、朋友一起共进晚餐。
待到这位传话的仆人离去,上尉便起身对着两人说道:“好吧,我们也该准备一下了,晚上可不能在男爵面前失礼了。”
看着上尉走上了楼梯,吴川才一头雾水的对着佩奇问道:“我们要准备什么?男爵请我们吃饭,不是应该他们做好准备吗?”
佩奇抱着茶杯漫不经心的回道:“贵族请吃饭,可不是真的为了吃饭,而是一种社交活动。我们和男爵还不算是朋友,所以自然不能表现的太随意,一会你洗个脸,刮一刮…奥,你就不用刮了,总之换上你那套正装,打上领结就好…”
第六十二章
吴川虽然知道男爵邀请他们共进晚餐,餐桌上应该不止他们三个客人,可是当他和佩奇、谢尔盖上尉来到主屋的餐厅内时,才发现男爵的家人和其他客人加在一起,已经快要将一张长餐桌的两侧给坐满了。
主人利奥.于尔斯泰男爵坐在了长餐桌的尽头,他的右手第一个座位坐着的是男爵的妻子玛利亚.于尔斯泰娅,接着是男爵的妹夫、妹妹、长女和吴川从苹果树上救下的安娜.利奥妮娃,这位少女只顾着和一旁的姐姐说悄悄话,似乎并没有认出吴川来。
安娜以下还有两对中年夫妇和一名年轻男子,大约是男爵的一些远亲,吴川都没注意刚刚男爵是怎么介绍他们的。坐在男爵右手第一位的,是一位体态肥胖的退役上校,两名从省城来的客人,接下来便是佩奇,谢尔盖上尉,吴川自己,然后是男爵的私人医生和两位小姐的私人教师。
按照一种吴川不明所以,但每个人却又心中了然的潜规则,众人都坐在了合乎他们身份地位的餐桌位置上。在每个人的身后都站着一位仆人,基本是男仆照顾男客,女仆照顾女客,这种来自身后的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吴川在用餐时颇不习惯。
不过他也知道,这正是欧洲人鼓吹的餐桌礼仪。虽然西欧国家对待俄国的态度是,当需要俄国人出力镇压欧洲革命时,他们就称俄国为欧洲宪兵。不过一旦欧洲革命陷入了低潮,他们又把俄国人排斥在了欧洲的范畴之外,视为欧洲文明最大的威胁,把俄罗斯称之为欧洲的压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