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的资产阶级经过了1912年一整年的观察,发觉现在的沙皇政府除了鼓吹泛斯拉夫主义,煽动对外战争外,对于如何解决国内问题几乎提不出任何方案来。斯托雷平的改革方案因为触动了大贵族们的利益,几乎在其遇刺之后立即就被停止了。
现在的沙皇政府既然不能如斯托雷平那样为俄国的未来找一条出路,只是一味的强硬镇压那些反政府分子,自然就把俄国的社会各阶层都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去。只是遗憾的是,俄国人心目中的领袖都是那些资产阶级自由主义的领袖,而不是代表工人阶级的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甚至连社会革命党的声誉也要比分裂后的社会民主工党(布)要更得到民众的关注。
在这样的局势下,就连列宁同志都认为,社会民主工党(布)光是恢复到1905年的力量,都需要一段极漫长的时间。社会民主工党(布)远东支部虽然发展迅速,但是远东的变化并不能改变俄国国内革命势力和反革命势力的力量对比,因为俄国的工人阶级都集中于欧俄部分。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远东支部现在也是类似于一个社会民主工党(布)的海外小组,为社会民主工党(布)提供一个稳定的资金来源和国内党员的培训、教育基地。中国共和党要是努力一把,也许十几年内就能掌握住全国的政权,但是社会民主工党(布)的目标却是在十几年内完全夺取对于工人阶级的领导权力,消灭取消派和孟什维克在工人阶级中的影响力。
推翻沙皇政府建立一个由社会民主工党(布)领导的工人阶级政权,对于此时的社会民主工党(布)来说,还是太过久远的一个目标。不过斯维尔德洛夫还是认真的听取了吴川的意见,表示自己会一字不漏的向列宁同志转达。
当会议结束之后,宋云桐和朱和中也相继来到了吴川的办公室,他们一是来向吴川汇报工作,一是把吴川出国之前交给他们的财政和军事指挥权力交还给吴川。
宋云桐在财政上的工作并没有多少意外的,大多都按照着此前各委员会拟定的计划进行着,吴川也只是象征性的听了听,便表示道:“云桐同志在财政上面还是干的不错的,我此次回来觉得手中的事务千头万绪,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但权力却过多的集中在了我的手中,对于处于建设期的革命委员会来说是不利的。
因此我打算对党内的分工重新进行调整,首先就是财政上的事务,我希望云桐同志你能够继续接手,至于你所负责的宣传工作,我认为不如交给徐景魁同志负责,你个人有没有问题?”
对于宋云桐来说,这个选择并不坏,事实上对于党的宣传工作他始终抓不到吴川的重心,比如在批判孔教思想的问题上,他一度和自己的副手徐景魁发生了冲突,认为孔子思想并非一无是处,还是存在一些导人向善的道理的。
但是徐景魁则认为,孔教在中国流传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如果不直接一棍子打死,那些顽固派很快就会借助民众的疑惑心理为孔教、为旧剥削阶级翻案。而且今日的中国,人民的智识尚未开启,他们对于孔孟礼教的崇拜又是根深蒂固,如果共和党不旗帜鲜明的把孔教当成敌对目标打击,只会造成人民思想上的混乱,一旦人民失去了对于共和党权威的畏惧,那么各地士绅地主必然会借助孔教思想对共和党的人民专政发起反击,那么人民就要流更多的血泪。
关内孔教运动的兴起,公然要求北京国会把孔教定为国教的行动,证明了徐景魁的主张是正确的。宋云桐也清楚,他在宣传工作中栽了一个大跟头,如果继续主持宣传工作,其他同志恐怕一看到孔教的新闻,就会想起他的错误论断来了。
因此他只是稍稍沉默了数秒,就点头向吴川表示自己愿意服从工作调整。吴川于是接着又说道:“就目前的工作数量来看,在中央委员会之下,我们也应当成立几个地区委员会来减少中央委员会的工作量和地方上的反应速度。
比如建立南方局负责长江以南及南洋地区的工作,建立华北局负责山东、河北等地工作,建立东北局负责辽宁地区的工作,建立中央局主持吉林、黑龙江、外蒙古等事务。中央委员会应该承担起全局的工作和更加重要的国防事业和对外关系的梳理上来。”
宋云桐和朱和中对此都表示了支持,他们同样觉得自从革命委员会的控制区域扩大之后,地方上的繁琐事务现在反而成为了中央委员会最为头疼的事务。这些事务就紧迫性和社会效益而言并不能同其他事务相比,但却又关系着中央和地方,党和群众之间的联系,不理会是不行的,但是理会了就无法再去办理更为紧迫和重要的事务。
在这方面,中俄党员显示出了迥然相反的态度,中国党员不太喜欢深入群众的宣传,他们更喜欢做一些事务性的工作。而俄国党员,除了斯维尔德洛夫少数几人外,大多数人更喜欢直接面对工人、士兵的宣传工作。
在吴川看来,俄国党员的这种喜好,这也许是宣传工作更能获得群众直接的反应,更让人获得成就感。但是对于中国党员来说,他们虽然渐渐开始接受劳动人民才应该是共和国的主宰,但是在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中,中国党员认为劳动人民应当按照自己规划的革命道路前进,而不是由人民来推动革命的前进。
将中央委员会从繁重的底层事务性工作解脱出来,吴川的主张自然不会遭到中国党员的反对。虽然吴川也知道,这将会使党的上层渐渐远离群众,但是在当前却是提高行政效率最好的办法。不管他认不认可,共和党现在都是一个地区的执政党,党需要提高自身的执政能力。
宋云桐随即也向吴川问道:“之前您在会议上并没有提到今后如何同北京政府相处,所以我还是想要请教主席。眼下江西李烈钧、江苏黄兴出走,浙江、云南宣布中立,黎元洪宣布服从北京政府,北洋统一南北的势态已成。等到袁世凯正式当选为正式大总统,恐怕袁氏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了。我们接下来应当如何应对?”
吴川不假思索的回道:“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袁氏虽然用武力加政治手段统合了南北各省,但北洋依然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
为什么我这么说,因为至今为止袁氏也没有提出一个具有号召力的建国纲领来。虽然国民党做事乱七八糟,但至少还有个三民主义和五权宪法的主张,颇能迷惑不少人。
但是袁世凯到目前为止,解决政敌的方式只有三种,暗杀、金钱收买和武力驱逐,完全没有向国人说明自己的政治理念是什么。这种政治斗争的方式,即便是放在封建王朝中也是比较低级的,朱元璋至少还能打出一个驱逐胡虏的民族主义旗帜呢。
今日国民党之所以会失败,并不是失败于自己的纲领不够吸引人,而是他们自己选错了盟友。当他们出卖了各省的革命党人,向立宪派和北洋军政集团抛出媚眼时,他们就已经注定会失败了。
所以我们对付北京政府其实没必要大动干戈,只要做好四个字即可,文攻武卫。袁世凯能用金钱收买有些人,但收买不了所有人;他能够用暗杀震慑一些人,但震慑不了觉醒的民众。至于他所依仗的北洋武力,没有思想武装起来的军队是混乱和虚弱的,我相信革命军并不会惧怕这样的对手…”
第572章
当张云荣敲门进来汇报谢尔盖上校过来后,吴川于是对着宋云桐、朱和中两人说道:“今天我们就先说到这里吧,党内的工作调整我还要再理一理,然后再在中央委员会上提出来,你们回去也可以想一想,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过来告诉我。
另外,云桐同志你和张廷阁委员先碰一碰,把农业银行和交通银行的账目理一理,然后找个时间向我汇报一下。现在东北的建设项目,资金大都从这两个银行进出,如果有问题的话,整个东北的建设都是要受到影响的。
至于和中同志,后天我会去军事委员会,我希望你能够让他们就这次军演的问题做一个更为详细的汇报。除此之外,我也想听一听关于军事委员会对于未来的战略想定,就是我们下一个敌人是谁?军事委员会打算怎么对付我们的敌人。”
朱和中有些吃惊的问道:“后天?”
吴川看着他有些好奇的问道:“是太长了吗?可我的行程已经安排到了明日下午,要不就明晚?”
朱和中赶紧摇头说道:“还是照着主席的意见好了,我看就放在后天吧。”
送走了两人之后,张云荣就带着谢尔盖上校来到了办公室。谢尔盖向吴川转达了鲍培领事的回复,吴川注意到谢尔盖说话的时候眉头一直皱着。
他不由打断对方说道:“看起来您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不,没有什么为难的事。”谢尔盖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他很快又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对于俄罗斯帝国到底是持什么样的看法?”
吴川并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说道:“看来谢尔盖你从鲍培领事那里听到了一些,对我不大友好的言论了呢。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谢尔盖默然的看着吴川并没有说话,吴川沉默了许久之后说道:“拉斯普京长老现在据说在彼得堡混的不错,你有没有想过借助他的力量调回彼得堡去?今后远东的局势也许会变得相当复杂,你又何必夹在中间为难呢?我可以确保你在远东的财产安然无恙,我相信你现在拥有的财富已经足够你在彼得堡过上你所想要的那种生活了。”
谢尔盖这才看着吴川的眼睛说道:“看来您并不打算成为一个新俄国人,这是您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的吗?”
吴川对着他摇头说道:“我可不是上帝,怎么可能看的这么远。如果不是佩奇先生和你,说不定我早就被丢进某个煤矿里,在某个不知名的黑暗坑道里慢慢腐烂了。不管是对斯托雷平阁下还是对陛下,我都是说的实话,也许有人可以轻易的骗过陛下,但是我相信很少有人能够骗过斯托雷平阁下。
但是忠诚是需要代价的,显然我并没有收到和我的忠诚相衬的回报。反过来,倒是我一直在供养着彼得堡的贵人们。所以我也很好奇,萨宗诺夫大臣阁下和他的部下们究竟是吃了什么药,觉得我会无条件的效忠彼得堡?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的尊严。我觉得,他们也应当吞下自己酿出的苦酒了。”
谢尔盖踌躇了好一会才说道:“可是您已经背叛了一次自己的国家,现在再背叛一次帝国的话,您不觉得自己的未来正处于一种危险的状态之中吗?帝国现在虽然不能拿你如何,但是欧洲的紧张局势迟早是要结束的,您确定到时自己真的能够应付得来彼得堡的报复吗?”
吴川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清国人,所以革满清的命并不能算是背叛。至于帝国这边,虽然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收到了不少俄国政府的资助,但是我也是确确实实的推动了俄国在北满的势力扩张,我们脚下的哈尔滨市就是我最大的诚意。
但是彼得堡又是怎么对我的呢?我相信谢尔盖上校你一定看的非常清楚了。既然我对于彼得堡的忠诚得不到应有的回报,那么我收回自己的忠诚就不应该受到什么谴责。老实说我对于陛下依然抱有好感,但是他身边围绕着的那些小人,却隔绝了他的视线。
所以,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应该被追究责任的罪魁祸首应当是外交部的那些官僚,而不是我。最后,既然我的同胞已经选择了这条道路,那么我也只好跟着他们一起等待着来自彼得堡的报复了,我相信这场报复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无益的。”
谢尔盖抿着嘴呆呆想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向吴川点头告辞道:“既然这是您的选择,我也只好接受现实。下个月我会启程返回彼得堡,为了我们的友谊不至于破裂,今后我会留在彼得堡。不过,今年您总不会有什么大的行动吧?”
吴川失笑的摇头说道:“只要俄国的军队不跨入中国的边境,我又怎么可能打断现在的建设期呢?我觉得,你要担心的不是我这边,而是彼得堡的那些官僚们。要是他们某个人脑子发热,硬要军队冲入中国的边境,那才是一个真正令人担心的问题…”
从上海返回天津的唐绍仪,一到家就匆匆把刚刚回国的施肇基请了过来,向他询问起了这趟美国之行的收获。面对唐绍仪殷殷期盼的眼神,施肇基却久久不能回话。
他不由把视线转向了亭外,虽然已经是八月中旬,荷塘内的荷花几乎已经过了花期,但是荷塘内还是一片苍翠,微风吹来时还带来了隐隐的荷香,让人不由全身通泰身心舒畅了起来。这原本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谈话之所在,只是施肇基今日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就在他沉思之际,唐绍仪终于忍耐不住轻轻咳嗽了数声,施肇基这才被惊醒了过来,对着唐绍仪无奈的说道:“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此次美国之行,于我个人而言虽然有些收获,但是于公事方面我却几乎没有做成什么。”
唐绍仪听了不由皱起了眉头说道:“你是说吴川并不信任你,所以没有给你发挥的机会?”
施肇基却摇着头说道:“也不是说没有给我发挥的机会,但只是把一些场面上的活动交给我去应付而已。至于真正要紧的问题,都是吴川自己解决的。
我倒是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毕竟我们之前又没有交集,他要防着我们一手,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让我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的是…”
看到施肇基突然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唐绍仪不免有些心急的追问道:“可是什么?”
施肇基这才苦笑着说道:“我觉得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吴川对于外交的看法不仅和过去的朝廷、现在的袁大总统大不相同,甚至和我们这些留美归来的人也说不到一块去。”
唐绍仪这才皱起的眉头问道:“植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施肇基想了想说道:“过去朝廷办理外交无非就是两种思路,一种是对于洋人的要求能拖就拖,拖到洋人自己放弃就是大功告成;一种是李中堂的以夷制夷,不能把好处都给了一个列强,让他们自己为了好处斗起来,我们就算不能渔翁得利,也至少能够少损失些利权。
而现在这位袁大总统,师从的就是李中堂的路子,既要抱英国人的大腿,以压制俄国、日本,又不拒绝和其他列强往来,总试图在列强之中找出一条平衡之路出来。
至于我们这些人所讲究的外交,是要在当前世界条约体系下找出中国的生存空间,利用列强之间签署的国际条约束缚住他们自己的手脚。
但是这位吴畏之么,他正试图捣毁现有的国际条约体系,重新建立起一个符合中国利益的新国际体系出来…”
唐绍仪终于变色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办得到,他这等于是在同欧美列强作对,最终只会引火烧身。”
施肇基沉吟了半天后说道:“我看也不见得,至少欧美列强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眼下协约国和同盟国之间的对立,不是愈演愈烈了么?
至少在革命委员会击退了日本在南满的势力之后,英国人并没有站到日本的一边去,吴川第一步的冒险算是成功了。
而革命委员会在击退日本之后,就把东北向英、法、美、德的资本开放,阻住了俄国势力的南下,这未尝不是一步妙棋。
此次吴川访问美国在华尔街大举融资,表面上又是疏远了德国资本,在协约国看来这也是他们想要见到的一幕。现在他连下了三步,算是让东三省维持住了现在微妙的平衡。
然后又反过来对俄国采取了降低双方关系的举措,德国人和美国人是乐意见到这一幕的,而法国人和英国人又何尝不希望,俄国人能够把精力专注于欧洲?所以,他这次公然针对俄国的军事演习,看起来又要顺利过关了。现在我就是想不出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对待俄国的行动要是越过一个限度之后,妙招就会变成臭棋了。”
唐绍仪仔细回想了一边革命委员会自成立以来的行动,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叹息道:“听植之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只是这吴川每一步都在走钢丝,他就不怕一脚踏空万劫不复?治理国家怎么能够如此行险,这也太过儿戏了。”
施肇基却又笑着说道:“我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吴川现在还不是当今中国的执政首领,他要是能够一直冒险成功,至少我国东北边疆算是无忧了。
袁大总统此前听了报纸上刊登的吴川谈话,不也只能关起门对着身边的人发发牢骚,还让人打电报给前线部队,要求李纯、张勋严肃军纪不要骚扰地方百姓,免得被人借题发挥么。
我倒是希望,吴川在东北能够多支撑一段时间,这样北京政府至少还有所忌惮,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几分。”
唐绍仪扭头看着荷塘内的一株荷花,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说道:“我看也安宁不了多久,我了解项城这个人,做朋友他出手是很大方的。但要是说到权力,他是不会允许别人和他分享的。大借款和平息了南方的叛乱后,只会让他更着急把目光转向最后一个对手-革命委员会。”
第573章
鲍培领事走进了吴川的办公室之后,对于吴川的问候不无嘲讽的回道:“尼古拉将军,现在想要见上您一面可真是困难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这是回到了彼得堡的外交部。”
吴川笑容不改,一边邀请对方坐下,一边温和而坚定的回道:“能够让你感受到有回到彼得堡的感觉,这说明我对于圣尼古拉堡的改造是成功的。我相信,等到陛下莅临东方时,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
对于吴川歪曲了自己话语的意思,鲍培心中不由为之气结,不过他始终是记得自己此次前来的任务是什么,于是很快就把话题转入了正题说道:“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吧,尼古拉。我想知道,对于革命委员会4月举行的军事演习,您可有一个什么解释吗?”
吴川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回道:“第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向您做出解释,外交部在外蒙古做的事情难道有事先通知我吗?第二,您既然知道我当时并不在国内,就应该了解这是革命委员会的自发决定;第三,鲍培领事,您难道不应该先给我一个解释吗?我可不记得我们去年达成的约定中有同意库伦活佛独立建国的。”
鲍培注视了吴川许久,方才反问道:“我记得尼古拉将军您是因为获得了帝国的支持才能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您还向陛下承诺过要把中国变为黄俄罗斯的,我实在不明白您要我向你解释什么,难道说您是打算反悔了吗?”
吴川并没有避开鲍培的视线,看着对方的眼睛针锋相对的回答道:“您说的没错,但是我承诺的是把中国变为黄俄罗斯,可没承诺过允许帝国政府可以这么羞辱我。在我的治下煽动我的民众反对我,这就是对我最大的羞辱,我不相信这会是陛下的意思。”
鲍培的嘴角稍稍上扬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道:“那么您打算怎么证明,这不是陛下的意思呢?或者我可以陪你前往彼得堡,请陛下当面给您一个答复,那么您是否就满意了呢?”
吴川微微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今年我是不愿意出门了。不如就定在明年的10月份,我很乐意带上远东的收获去彼得堡觐见陛下,您看如何?”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鲍培的预料,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追问道:“您真打算前往彼得堡?”
对于鲍培脸上挂满的疑虑,吴川视而不见,依旧不急不缓的答道:“我一直都是忠诚于陛下的,只不过彼得堡的某些人不相信而已,才会在远东给我制造这么多麻烦。事实上我已经要求谢尔盖上校代表远东密探局前往彼得堡向两位陛下致敬并说明远东的真实情况,而且我也向两位陛下请求了,希望他们准许自己忠实的臣子能够在明年下半年前往彼得堡。我相信,两位陛下和拉斯普京长老是能够明辨是非的。”
吴川的决定让鲍培把剩下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去,他此次过来和吴川沟通,一是为了稳住对方;二是为了进一步了解对方的立场。随着革命委员会上半年的行动,远东稍微清醒一些的官员几乎都对吴川的立场产生了怀疑。
那些依旧相信吴川是俄国利益代言人的官僚,更多的是害怕戳破了这个假象从而造成帝国远东局面的崩溃,霍尔瓦特局长正是这些主动蒙上自己眼睛的官僚代表之一。
但是在吴川表明自己愿意前往彼得堡觐见陛下后,鲍培却不能照着原来的计划去逼迫对方了,有些话在彼得堡说比在远东说要合适的多,由萨宗诺夫阁下而不是来说也更有力一些。更何况,他也不愿意背上破坏了远东和睦局面的这口黑锅。
以鲍培对于面前这位中国人的了解,一旦对方正打算和帝国翻脸,外交部在远东的独立行动必然是要成为对方反叛的借口的。可是外蒙事件和他这个哈尔滨总领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实在是没有兴趣为同僚去扛吴川的怒火。
“还是让萨宗诺夫阁下去对付他吧。”鲍培在脑子里想了几圈之后,终于按住了自己的情绪对吴川说道:“既然您有这样的意思,那么我自然会替您向彼得堡转告。我想,萨宗诺夫阁下一定很乐意当面向您解释外交部的行动的…”
费尽了心思终于把鲍培领事给打发走了之后,吴川端起早已经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才叫来了张云荣说道:“去准备一下吧,我要去三棵树大桥看看。”
位于哈尔滨北面的三棵树,差不多已经在道外区之外了。这座公路铁路两用桥是哈尔滨第二座跨松花江大桥,也是中东铁路北面自建铁路的开端。
这座桥梁借助了两座江心岛的位置,选址也在地势较高之处,避免了滨州铁路桥在汛期经常被水淹没的问题。从去年3月开始修建,下层的铁路桥差不多已经完成。
方兆国和吴川站在南岸桥头的一处高岗上,一边观看着整座桥梁的施工,一边交谈着。方兆国向吴川说明道:“整座桥宽12米,下层铁路桥外侧还专门设置了行人步道以方便两岸往来。
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上面的公路桥也差不多该完成了,是按照能过15吨重车通过的设计的桥面。这样一来,我们往返松花江两岸就不必再看俄国人的脸色了…”
吴川微微颔首后说道:“虽然公铁两用桥的利用率是高了些,但是15吨的荷载还是小了些。我觉得你们交通委员会对于道路桥梁的标准应该提高一些了,我看主干道的桥梁应该要设计能够通过20吨到30吨的,次干道的桥梁通过15吨的车辆倒是差不多了。”
方兆国有些不解的说道:“可是我们现在的汽车最多载重1.8吨,加上自重也没有超过3.5吨的啊,20-30吨的荷载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吴川看了他一眼后说道:“现在虽然没有,但是以后必然是会有的。而且我们得要为国防进行考虑,现在正在研制的国防用车,我听说最重的一款已经超过了20吨,我们如果不提高造桥的标准,那么军队的重装备就无法在自己的境内自由行动,这可是一个大问题。”
方兆国只能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回去之后会和委员们讨论一下新的桥梁建设标准,不过这样的话是不是连道路的标准也一起提高一下?根据群众的反应,当前国道宽度9米还是显得有些狭窄了,马车和汽车常常堵在路上啊。”
吴川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可以一并考虑进去,那么今年我们自己的水泥厂的产能达到多少了?”
方兆国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后说道:“到年底的话,大概就能达到600吨一天的产能了。我看等到明年新的生产线完成之后我们就能慢慢开始减少对日本和关内的水泥采购了。”
吴川却摇了摇头说道:“各地的建设都已经全面铺开了,对于水泥的需求只会增加不会减少。与其想着如何减少对外采购,倒不如想想怎么把水泥生产设备国有化,然后不断降低水泥的制造成本,只要我们的生产规模上去了,水泥价格自然就会不断下降,那么不用我们去减少采购,他们也不可能赔本卖给我们。反过来我们倒是可以抢占他们的市场去了。”
方兆国听了一时有些汗颜的说道:“确实是如此,倒是我想岔了。要是对自己内部保护性采购,他们倒是没心思去降低自己的生产成本,只会躺在那里等交通委员会的订单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要向您汇报,夏阳发回电报,希望能够加快扎赉诺尔到巴音图门的铁路建设,按照您的要求这条铁路是铺设95磅钢轨,但是国内没有能够生产这一规格的,我们采购的英国货要75两一吨,贵就不说了,关键是供货也较慢。我看是不是能够下调一下铁轨的规格,就按照吉长铁路80磅轨,那么至少汉阳铁厂还是能够制作的。”
吴川思考了一下问道:“现在这条铁路铺设了多少距离了?”
方兆国不假思索的回道:“预算总长是278公里,到昨天为止我们完成了39公里。”
吴川沉吟了半天后说道:“这条路最为重要的还是国防意义和能够运输外蒙古的矿产出来,如果这两个目标都达不到的话,这条铁路就是鸡肋了。
降低铁轨的标准虽然能够让我们尽快完成它,但是这条铁路的价值就会大大下降了。其实照我看来,95磅的钢轨还是轻了,我们现在的单列火车运载力还达不到3000吨,我认为至少要达到5000吨,这条铁路才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