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230节

  森五郎脸色凝重的对着身边的参谋长说道:“城外的支那骑兵至少有3个大队,看他们这么有恃无恐的样子,恐怕后面还有援军会陆续抵达,你觉得我们该怎么打?”

  森冈大佐放下了望远镜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支那人能够这么迅速的绕道抵达清津城下,的确是出人意料。但是我不认为支那军后继部队会这么快抵达,骑兵和步兵在短途上的行军速度至少是3:1或4:1,支那骑马使用的马匹是没有改良过的蒙古马种,比之我们的骑兵行军速度又大为不如,最多也就是步兵行军速度的2倍。

  昨日早上罗津还派人送消息过来过,因此罗津丢失的时间应当是在昨日下午。现在是11点30分,从罗津到清津的距离约70公里,从会宁到清津的距离是75公里左右。我们动用骑兵对会宁传达命令,也需要4个半到5个小时,因此这些支那骑兵至少是今天早上5点30分之前从罗津出发的。

  如果支那步兵和他们一起出发的话,那么我们大约还有六个小时的进攻时间。支那的马匹跑了至少6个小时以上,哪怕中途休息过一两次,现在马力也差不多用尽了。我认为现在出城攻击是最好的选择,拖的越迟,等到支那骑兵的马力恢复过来,我们就越难以和对方在野外作战。

  会宁、茂山那边早上才送过一次消息,就算我们违规用无线电通知他们,他们恐怕也不会立即执行命令而是先派人回来查看,调查确认再加上撤兵的时间,恐怕要20个小时之后他们才能正式撤退。等到支那军大部来攻,我们恐怕难以支撑12个小时以上。”

  森五郎认同了森冈大佐的看法,他随即咬着牙下令道:“让木村大尉准备出城攻击,把城里能动员的力量都动员起来,野炮中队也全部出城。另外通知港口的白云号生火,如果城内发生骚乱,就请他们朝城内发炮射击镇压骚乱。”

  一个小时之后,木村大尉站在清津城北门外开始整理自己手下的部队。原本他这个大队有4个步兵中队和一个机枪小队,但是之前一个中队在城外驻守铁路和交通关卡时被支那骑兵给消灭了,因此他手中便只剩下了三个步兵中队和一个机枪小队,去掉他这三个步兵中队,城内最终从各处抽调组建了8个步兵中队,这就是清津城内能上战场的军队数目了,约占了城内日本官兵的半数。

  留下了三个步兵中队守城,最终出城承担进攻任务的是8个步兵中队、1个野炮中队和1个由8挺机枪组成的机枪中队,勉强也有将近2000人马了。不过木村大尉在检校部队的时候也发现,其实有不少朝鲜人被强行征进了这支部队,人数大约有1个半中队的样子,看着这些朝鲜人垂头丧气的样子,木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大舒服。

  不过他很快就安慰自己,现在恐怕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能够拉一些朝鲜人上战场,至少可以少死几个日本人。他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完成了检校重新走回了队伍之前,然后对着列队的士兵们大声疾呼道:“阴险卑鄙的支那人和那些蛮横无理的白种人勾结,入侵了我大日本帝国的领土,还试图离间日本本土和半岛人之间的友好关系,我们作为东亚民族的一份子和天皇陛下的子民,怎么能够向这些丑陋的支那人和露西亚人低头?你们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去教训一下这些肮脏的支那人和露西亚人,以证明自己对于天皇陛下的忠诚?”

  日本士兵倒是一个个狂热的喊起了“板载”,但是木村大尉发觉也有朝鲜人并不张口,这令他很是不满。于是他找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朝鲜人连续扇了对方数记耳光之后,这些队伍中的朝鲜人才认真的跟着他喊起了“板载”。

  煽动起队伍的士气之后,木材中尉这才开始分派任务,他把主力和大炮都集中在了中路,将少量部队分散在了两翼,试图依靠中间雄厚的兵力一次性突破支那骑兵依托着着铁路线临时构筑起来的阵地。

  正如森冈大佐的预料,支那骑兵的马力果然是不足了,看着日军主动发起进攻居然没有动用骑马突击的战术,而是采取了下地防御的战术。

  从清津城北门到支那骑兵建立的防线大约为2000米的长度,而支那骑兵的防线长度也差不多是2000米。这块地方除了西面有一条南北向的河流和一部分水田外,东面则是一片山前平原,除了几片小树林外都是旱地。

  这些旱地原本种的都是玉米,往年的成熟季节应当在9月底,不过今年这里的玉米早就被日军收割一空了,一是为了防止游击队利用青纱帐掩护袭击日军;二是之前的连续阴雨使得日军极度缺乏马料,于是就干脆把这些未成熟的玉米给收割做了饲料。

  现在东面这一片光秃秃的旱地丘陵倒是成了骑兵出击最好的路线,这也是木村大尉一开始最为担心支那骑兵使用的战术。毕竟他现在率领的可不是自己日常带领的老部下,而是一群拼凑起来的力量,虽然大家都接受过基本的军事训练,但是在骑兵的突击下,不是训练有素的部队几乎是挡不住这种快速力量的冲击的。

  现在支那骑兵放弃了自己最强力的战术,那么木村大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进攻的好机会。在过了战场中线的位置后,他立刻命令两个步兵中队以散兵线向支那骑兵构筑的防线中段发起了进攻,并令自己这边的火炮部队开始轰击对面的防御阵地,以掩护步兵的进攻。

  木村大尉自己掌握着3个中队耐心的观察着对面阵地的动静,以等待着全力进攻的时机。剩下的3个中队,两个在东面,1个在西面,同时做出了防御的姿态。他还有暇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现在是下午13点零5分。

  第一次发起进攻的两个步兵中队不出意料的失败了,不过木村大尉也看出了支那军这道匆匆建立的防线的薄弱之处,他一边向后方的野炮中队传递命令,让他们集中火力打击支那军东面暴露出来的火力点,一边则重新调整了进攻序列,准备着一旦后方的火炮开始开火,那么两个中队就会沿着炮火打开的通道突破支那军的防线。

  只是等到自己这方的炮火把对方的阵地都用烟尘覆盖之后,木村大尉正要就势下令出击,他身边的副手却拉住了他的手,惊慌的指着北面的天空说道:“大队长,支那的飞船过来了。”

  在和支那军交手了几天之后,日军虽然还拿天上这些机器没什么办法,但也琢磨出了几条应对飞船轰炸、袭击的策略,其中最好的还是就地趴倒,飞船上的支那人就会因为失去活动的目标难以准确瞄准射击。因此木材大尉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命令,要求大家各自卧倒隐蔽,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步兵隐蔽是可以的,但是炮兵们可就难以隐蔽了。

  木村大尉顺着天上的飞机飞行的方向回头看去,果然有几架飞机从机群中脱离了出来,对着一字摆开的日军炮兵阵地进行了攻击。他一边为这些炮兵同僚默哀,一边又有些不解这些飞机为何还要继续往南飞去,城内现在空空荡荡的可没有什么值得轰炸的对象。

  不过很快城市南面港口燃起的火光,顿时让木村和他身边的几名官佐都变了脸色。这些飞机原来是来轰炸港口的船只的,这样一来岂不是断了他们海上的后路。虽然木村是愿意为天皇尽忠的,但是他可没打算现在就死在朝鲜的土地上,没有了海上的退路,想要在陆地上撤到咸兴和29旅团会和,大多数人估计都未必能再看到京城的韩国妓生了。

  这些飞机足足在清津城上空盘旋了半个小时,才心满意足的向着东北方飞回去了。木村身边一名少尉突然狠狠的往地面打了一拳,口中恨恨的说道:“这仗还怎么打,不干掉这些飞船,我们永远都得提防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攻击。”

  他身边的另一位少尉则有些庆幸的说道:“幸好我们还没有发起进攻,要不然大家就要成为支那飞机的靶子了。他们这一走,今天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我看咱们还是赶紧把这些支那骑兵赶走,然后等着上面的撤退命令吧。”

  虽然这名少尉的话语不无损害了帝国陆军的荣誉,不过木村此时也顾不上训斥他了,他正想叫传令官过来发起被延缓了的进攻时,却听到身边的少尉再次阻止了他道:“大队长你回头看一看城墙,城里似乎要求我们中止进攻。”

  木村充满疑惑的往身后的城墙看去,发觉一名日军正在城头打着旗语,确实是让他们立刻回城的意思。木村顿时不满的抱怨道:“这是在搞什么?一会要求出城进攻一会又要我们回城;就算是被炸了几门大炮和几艘船只,也不用紧张成这个样子吧。”

  他身边的少尉却皱着眉头倾听着,口中还发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怎么觉得好像东北面有机器在响?”

  有人于是侧着耳朵听了一阵不,便摇头回道:“你是不是听错了?”这名少尉被激怒了,他迅速起立向着东北方望去。木村大尉可没他这么悠闲,心里虽然还抱怨着,但木村还是对着全军下达了准备撤回城去的命令。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极力向东北方眺望的少尉突然伸手向东北方举手说道:“支那人的自动车,该死他们的援军到了…”此时的时间是9月4日下午14点11分。

第641章

  9月4日下午18点,叶声带着二营和辎重车队抵达清津城时,虽然已经天色大黑,但是凭借着汽车的前灯灯光,他还是能够看出这座城市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战斗的,因为城门这里到处都是建筑物留下的废墟。

  攻下清津城的是机动三营,掩护其作战的则是机动一营。虽然这一仗打的非常畅快,日军的主动出击使得其主力部队暴露在了野外,首先赶到战场的机动一营立刻不失时机的发起了进攻,把日军大部留在了城外,迫使他们最终不得不越过西面的小河逃亡。

  而跟随其后抵达的机动三营则迅速发起了攻城战,刚刚逃回城市的部分兵员还处在混乱之中,并不能立即组织起城内的防线,因此在机动三营的进攻下立刻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困境。一个机动营虽然只有962人,但装备的重机枪就有36挺,迫击炮6门,对于刚刚损失了全部大炮的日军来说,这样的火力是难以抵挡的。

  在坚持了将近1个半小时的战斗之后,眼看着机动一营有绕道攻击港口的企图,失去了大半个城市的日军终于选择了逃离,依靠着港口内没有被炸沉的商船和渔船,撤离了清津城。

  虽然机动三营获得了胜利,但是向叶声汇报战果的三营营长黄一元还是显得有些诚惶诚恐,因为在这短短的一个半小时的巷战中,机动三营就被日军击毁了3部猎犬装甲车,在加上路上抛锚的一部蜗牛装甲车,机动三营几乎损失了近半战斗力。

  黄一元向叶声检讨道:“…我犯了一个错误,在城市战中装甲车应当用作支援火力而不是进攻火力,因为装甲车的视野并不怎么良好,日军依靠房屋掩护接近装甲车时,车内的乘坐人员很难发现。而如果乘员露出身体观察则又容易被日军阻击…

  从本次攻城战的结果来看,装甲车还是应当封闭车顶,尽量避免在充满障碍物的环境下作战。如果不得不陷入这样的战场,那么就应该让步兵掩护装甲车进攻…”

  叶声脸色凝重的听完了黄一元的检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嗯,你说的这些问题不如全部记录下来,然后交给后勤装备部,让他们督促厂家进行改进。你们也一样,在本次作战中遇到的装备缺陷都应当记录下来,然后在战后统一交给我,我会汇总后向后勤装备部提交,至少下一次作战时我们不能再吃这样的亏了。”

  站在黄一元身边的军官们都齐齐答应了一声,很快一名通信军官走到了叶声面前向他报告道:“…稳城无线电监听站在一个小时半前监听到了清津方向发出的无线电讯号,日军以明码向会宁守军下令,要求他们立刻从会宁地区撤退,走茂山-白岩洞-春兴里一线。

  总指挥部认为第12师团即将陷入全线崩溃的态势,因此总指挥部已经下令和龙驻军增援茂山,务必截断会宁-茂山-白岩洞之间的通道。总指挥部还命令我部,要求留下少许部队驻守清津城,然后尽快向西南方向的渔郎-春兴里出击,务必在日军撤至春兴里之前占领两地,从而将第12师团完全围困于群山之中。”

  对于总指挥部的这个命令叶声并没有犹豫,他立刻对着通信军官回复道:“马上回电总指挥部,我部接受命令,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出发。”

  等到通信军官离开,叶声随即对身边的军官们下令道:“让骑兵部队继续搜索城市周边的残敌,以距离城市10里的范围为限。一营和二营在城外建立宿营地,三营警戒城内并给我找一间能开会的房子出来,让朝鲜人民军的同志和本地游击队的同志过来和我碰一碰面…”

  被参谋长森冈守成架上了船的柴五郎中将,上船后就一直站在船头注视着清津城的方向发呆,即便他的视野中只有一团团深浅不一的黑影,他也没有收回视线。森冈大佐等人都站在柴五郎身后小心的看顾着他,生怕这位中将阁下想不开。

  当前的局面对于第12师团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大危机,同样也是陆军从未遇见过的状况。日俄战争中哪怕损失再大,陆军也从来没有丧失过战胜敌人的信念,南满事件并不被陆军认为是一场战争,而是在重重束缚之下的一场武装冲突,支那军不过靠着卑劣的偷袭和难以置信的好运气,才让陆军遭受了重大损失。

  但是今次第12师团已经不能再以这些理由作为借口了,因为对于支那军的参战第12师团是有所预料的,甚至于即便支那军不出击,在他们解救了朝鲜人民军之后也是要主动入侵延边地区的。但是他们并没有预料到支那军的武器装备居然已经发展到了如此程度,使得战前一切的布置几乎都落了空,日军只能被动的采取逐步防御退却的办法抵挡支那军的进攻。

  飞船、装甲汽车完全改变了日军将领所熟悉的战争方式,而朝鲜东北部的山地地形又极大的限制了日军的行动能力,于是整整一个陆军师团还没有发挥出平常训练时的一半战斗力,就已经陷入到了支那联军的包围之中。

  柴五郎望着一片黝黑的海面,终于长叹了一声说道:“我们不是败给了支那军,而是败给了时代。如果我国不能尽快的吸纳当前新科技的成果,恐怕这样的失败还会重复无数次。现在的支那革命军其实就是日清战争中的我军,而我们现在则处于清军的位置。迷恋于过去的胜绩,从而忽略了对于未来军事技术的发展,我们的失败一点都不冤枉啊。”

  森冈守成并不愿意附和柴五郎的意见,但是见到对方终于肯开口,他也是松了口气,马上转移话题道:“这些经验还是等到战后再去总结吧。当前还有最重要的事情等到师团长的决断,就是我们现在该去哪里?不少人认为我们应当去咸兴和29旅团会和…”

  柴五郎立刻打断了他说道:“那我们不就等于是丢下了整个师团逃亡的败家之犬了吗?既然你已经下令让各部朝着春兴里转移,我们自然该去吉州。只要能够接应到一个联队出来,我们至少还能在春兴里-吉州一线重新建立防线,否则接下来丢掉的可不仅仅是朝鲜的东北部地区,而是整个朝鲜北部以东地区了,到时我们将有失去半个朝鲜的危机。”

  森冈守成沉默了片刻之后低头接受道:“明白了,那么我这就去传达师团长的命令。这样的话,通知京城大本营罗南失守的消息是否稍晚一些,等到我们抵达了吉州再上报?”

  柴五郎犹豫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回道:“抵达了吉州,再获得了各部的行踪后,再上报也不迟。”

  9月5日中午,柴五郎率领600多师团司令部残余人员在吉州西南的金策登陆,他们上岸后才来得及吃上一顿热饭,就听说支那军已经占据了吉州,显然支那军并没有打算放第12师团的残部逃亡的意思。而支那军之所以会来的这么快,也是托了元山-罗南铁路的便利。

  手中既无兵力也无物资储备的柴五郎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是一筹莫展,虽然在他们身后的咸兴就是29旅团的后勤基地,但是柴五郎已经清楚那里的守备兵力也只有几百人,29旅团的主力正陷于长津湖一带难以脱身,如果他现在后撤就等于是把29旅团的后路给让了出来。要是支那军再果敢一些,29旅团也要陷入全军覆没的下场。

  第12师团的内部已经分为两派意见,一种是在金策坚守等待转机的到来,另一种则认为应当采取破坏铁路的方式逐步后撤。因为森冈大佐坚持后一种意见,柴五郎思考再三之后还是决定采取后一种办法。

  只是已经在吉州开始修建防御设施的叶声听说金策方向的日军在破坏铁路之后,他立刻改变了就地防御的计划。叶声叫来了伏龙芝说道:“日军知道了我们占领吉州的消息居然不试图进攻而是选择破坏铁路,我看这是心虚的表现。你带着第一营南下去打一打,如果对方抵抗激烈就退回来,如果对方一触即溃就追击下去,不过不要靠近咸兴,只要控制住这条铁路不被日军破坏就可以。等到后续部队的增援上来,我就带着二营去接应你…”

  就在叶声命令伏龙芝顺着元山-罗南铁路进攻的时候,第二野战军在西线也突破了安州城的外围防线,开始对着安州城展开了进攻。和东线相比,西线的进攻速度稍稍有些滞后,这主要是西线只有一条近海岸线的铁路最适合展开进攻,无法像东线那样绕道攻击日军的后方。

  而且9月4日安东、凤城等地因为受到台风的影响下了一天的雨,革命军的飞机无法起飞,从而给了日军建立安州防线的机会。再加上驻守安州的第十八师团师团长神尾光臣为人慎重,在天气晴朗之初就下令城内的朝鲜辅助军人在城外修建壕沟等防御设施。

  他当时倒不是预见到了中国军队会打到安州,而是随着日军越来越接近江界,各地的朝鲜人反抗的行动也越来越频繁,神尾担心这些朝鲜辅助军人在城内无所事事互相串联,然后闹出什么事端来,就把他们都拉出了城修建防御工事,借以消耗这些朝鲜人的精力,从而让他们失去暴动的可能性而已。

  神尾光臣的谨慎不仅挽救了第十八师团的主力,也挽救了他自己。9月3日革命军夺取了定州,随即便向着40公里外的安州发起了进攻。虽然驻守安州的第十八师团司令部兵力不足,但是依托着大良江和清川江这两条河流,第十八师团司令部还是撑到了55步兵联队的回援,从而把第二野战军挡在了清川江以北。

  直到9月5日上午,第二野战军修复了大良江上的铁路桥,把列车炮运过了大良江,并重新投入了飞机辅助进攻,这才使得第55步兵联队放弃了江岸防御阵地。只是此时第十八师团几乎已经撤回了进攻江界的部队,双方开始围绕着安州城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正在和章太炎交谈的吴川,也就在这个时候被进入办公室的张云荣打断了谈话。他看了一眼张云荣送来的东线指挥部送来的电报,顺手拿起铅笔在电报的背面写了几句话,交给张云荣道:“给宋云桐、王葆真两位同志看看,让他们讨论一下我的意见…”

第642章

  宋云桐第一眼扫过电报内容时楞了足足有数秒,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也不去翻看吴川在电文背后的文字,而是抬头看着张云荣严肃而认真的问道:“这真是东线指挥部发回来的电报?军事委员会有没有核实过电文里的内容?”

  张云荣谨慎小心的回道:“朱副主席已经核实了三次,确定电文的内容是真实的。我军已经拿下了清津港切断了罗南到会宁的铁路,现在前锋部队也正赶往吉州地区,如果能够赶在第12师团撤退之前赶到吉州,那么日军第12师团主力就被我们围困于朝鲜东北地区的大山之中了。”

  宋云桐久久无语,不过张云荣能够看出对方不过是在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心情,他第一眼看到电报内容时可也是想要大叫大跳,否则完全不能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在9月2日之前,虽然党内和委员会的高层被吴主席所说动,要狠狠的对日军的挑衅之举做出一个还击,以打消日本帝国主义和英帝国主义对于中国领土主权暴露出来的野心。

  但是在志愿军真正跨过中朝边境后,却又有不少人对这场战争产生了动摇,光是和日本人对战就已经让不少人心存迟疑了,他们都担心改了名字的革命军究竟能不能打,要是在朝鲜被日本人挫败了怎么办?想到甲午战争中清军的败退和之后缔结的马关条约,就不能不让这些人为革命委员会担忧起来。

  不过之后跨过边境的志愿军表现不错,连续夺取了日军把守的几处要地,这才使得不少人放下了心来,开始盘算着该什么时候同日本讲和了。即便对这场战争再乐观的中国人,也不认为日军会就此一败涂地,大家都认为志愿军前期能赢,还是仗着出其不意这四个字,等到日本人反应过来,双方能够在某处僵持不下,就已经足够让志愿军夸耀自己的战力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东线的志愿军居然能够搞出这样大一个新闻,一下就把西线前期赢得的战果压制了下去。要知道,不管是日军还是志愿军,都把有着铁路连接的西线战场当做了交战的主战场。谁也没能想到,原本只是作为配合的东线战场,在开战不到4天的时间里,就已经把日军在东线的主力部队给堵在了大山里。

  这样一来,朝鲜战场的主导权力已经完全转到了志愿军手上,日军几乎已经失去了继续在朝鲜战场作战的能力。如果能够提早结束朝鲜战场的战事,那么就意味着革命委员会可以节省下许多资源用于防御辽东半岛和支援山东方向上的作战了。

  宋云桐看了电文许久,方才依依不舍的翻过了背面看起了吴川的批示,他扫了一眼后有些诧异的问道:“这是吴主席刚刚批示的?”

  张云荣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亲眼看着吴主席写的批示。主席还让王葆真同志也看一看批示,所以我已经提前通知他了。”

  宋云桐起身同张云荣握了握手,就对他说道:“好的,我明白了。等我和王葆真同志谈完之后,我会亲自向吴川同志汇报结果的…”

  王葆真从宋云桐手里接过电报时也是发了许久的呆,最后在宋云桐的提醒下才清醒了过来。他心中悲喜交加,好半天才完全醒悟了过来,接着便对着宋云桐说道:“有了这样的胜利,向英日采取更为强硬的立场倒是没什么,不过现在向英国人提出关于收回关税自主权和废除领事裁判权的问题,是不是太过心急了?”

  宋云桐略思考便回道:“我和你也有着同样的想法,日本人的失败终究不是英国人的失败,趁着日本人的失败向英国人提出要求,这确实有些不合理。而且英国虽然陷身于欧洲大战,但它终究是世界头号列强,我也担心这样的要求会激怒英国人。不过吴川同志自从组织革命以来,每一次的判断都没有出过误差,所以我以为可以先提出要求再说。即便英国人有什么不满,我相信吴川同志也是有办法解决的…”

  9月6日一早,中华民国的外交总长孙宝琦就匆匆的跑到了宣武门外教子胡同内的法源寺,他当然不是来参禅拜佛的,而是来见住在寺内西院的中华民国大总统袁世凯的。

  孙宝琦到的时候,袁世凯还在同长子袁克定谈话。看到孙宝琦到来后,他立刻让袁克定向这位世伯请安、看座、上茶,这才不慌不忙的对着孙宝琦说道:“幕韩啊,你这么匆匆赶来,莫不是日置益公使又去逼迫你了吗?要我说,这日本人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在朝鲜被革命军打的连连后退,难不成还敢再来要挟我们不成?真要惹急了老子,我也掀了桌子跟他干了。”

  孙宝琦只能连连摇头说道:“自从朝鲜那边开战之后,日置益倒是少来了部里许多。不过大总统,咱们还是不要同革命委员会去比了,他们纯粹就是光脚的不怕湿鞋,咱们身上可背着一个中华民国呢。吴川可以跟洋人豁出去,那是他不用当家过日子,咱们好歹也是一个中央政府,怎么能够跟他一派作风。这洋人的船队开过来,第一个要找的可不会是他,而是大总统你啊。”

  袁世凯沉吟不语,站立他身后的长子也赶紧劝说道:“孙世伯说的不错,姓吴的烂命一条,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来蹦出来的。这些革命党都是不要命、不要家的人,父亲是有大作为的人,何必去同他去比较,没的跌了自己的份…”

  袁世凯回头瞧了一眼儿子,目光之冷冽让袁克定的心头一顿,一些话语顿时说不下去了。袁世凯这才语气严厉的向他说道:“姓吴的也是你能叫的?我以副总统之位相待于其,吴畏之尚且不屑一顾,这样的人物是你可以轻侮的吗?出去,今、明两日就不用过来请安了。再让我听到你在背后诋毁吴畏之,你就好自为之吧。”

  袁克定不知父亲为何会突然对自己发怒,要知道在过去几个月里,私下里骂吴畏之最厉害的可就是父亲,自己不过是顺着父亲的心意,想要讨好一下而已。没想到这老父亲现在是越来越息怒无常了,拍他马屁也是说翻脸就翻脸。虽然心里极为不满,但袁克定还是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看着儿子离开了院子,袁世凯才恢复了平常颜色,看着孙宝琦问道:“看你犹犹豫豫的,似乎是件棘手的事,现在不晓事的已经离开了,你也就别藏着掖着,拿出来吧。”

  孙宝琦赶紧从怀里取了一份电报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认真的说道:“这是昨日晚间哈尔滨发来的电文,还请大总统过目。”

  袁世凯看着茶几上的电文心里又起了几丝犹豫,于是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幕韩,你先说说里面都是些什么内容吧,回头我再细看。”

  孙宝琦也不推辞就开口说道:“革命委员会发来的电报其实就是三点内容:第一点,是弹劾总税务司安格联。革命委员会认为其在辛亥革命时擅自改动成法,窃取了关税收支保管权,民国成立已经三年却依旧没有归还关税收支保管权,这显然是在侵犯中国的主权。

  其二是日英联军侵犯中国中立国地位,而中国海关居然声称局外中立,拒绝把关余交给国库,这究竟是中国的海关还是英国的海关?因此中央政府应当下令撤除安格联的总税务司一职,并要求在中国政府内部任职的所有非中国籍雇员宣誓,在任期内向中国政府效忠,否则应当自动辞去现职。

  第二点,中华民国既然已经获得各国之认可,那么自然应当收回满清时所给与各国的不平等权力。比如关税自主权和领事裁判权等。

  第三点,欧洲大战既起,按照国际法,中立国有权向各交战国提出停止给付借款、赔款之本息支付,外交部应当及时向各交战国提出,以缓和国家财政之困难。”

  袁世凯听到第一、二条要求时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直到听到第三条要求时方才郑重了起来,拿起了电文翻看。看了好半天之后,他才抬头望着孙宝琦问道:“外交部对于这个停止支付借款、赔款本息的要求怎么看?到底行不行的通?”

  孙宝琦点了点头有些心神不宁的说道:“顾维钧他们倒是说可行,但是我总觉得这个要求有些不大妥当,其他各国似乎还没有正式提出这一要求,我们要是贸然提出会不会被各国所敌视?这欠债还钱总是天公地道,人家那边一打仗,我们这边就停止付款,恐怕会招人嫉恨。”

  袁世凯沉吟了半天后说道:“眼下国家财政实在是困难,去年为了清理国民党借了一大笔款子,但今年已经花的差不多了。眼下革命委员会和日本人打的不可开交,日本人都开始登陆山东了,我们也不能不防一手。

  可要办军务就得花钱,各地的督军都把钱袋子看的这么紧,我看今年中央的税收又是只有三瓜两枣,填补各处的窟窿都不够。接下去我们又得要借钱过日子了,如果能够暂时停止支付赔款和借款的本息,那倒是能够让中央过几天舒服日子了。

  不过幕韩你说的也不错,要是由我们提出来恐怕各国公使的压力都要放在我们身上了。我看事情可以办,但是你可以把这份电报透露出去,让各国公使知道这不是我们的要求,是革命委员会的主张。”

  对于袁世凯这种掩耳盗铃的办法,孙宝琦是不以为然的,现在他可不是前清的总理大臣,是中华民国的大总统,把这样的责任推给革命委员会,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不过他只是迟疑了一下,便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政府的财政现在确实紧张,能够从赔款、借款这里打主意总比再借洋债强。只是说完了这件事之后,孙宝琦又向袁世凯说道:“最近我听到京里流传着一个传闻,不知该不该说。”

  袁世凯眨了眨眼睛,有些责怪的说道:“幕韩这是跟我见外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孙宝琦告了声罪,便痛快的说道:“其实也就是一个传闻,说是肃亲王善耆和一帮子宗社党跟日本人勾搭上了,现在四处嚷嚷着要恢复大清,说民国成立以来各地不宁,年年动刀兵,各地灾害频频,可见天命仍在大清,只有扶保着大清皇帝复位,天下才能重归安宁…”

第643章

  把孙宝琦送走之后,袁世凯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了数次,随即命人把侍从武官杨毓叫了过来,向他询问道:“你之前报告说肃亲王善耆那些宗社党人和川岛浪速往来密切,那么川岛浪速最近还和什么人交往频繁?”

  杨毓马上回道:“和步军统领迪威将军江朝宗交往甚是频繁,还有和定武上将军长江巡阅使张勋也颇有电报往来,但是日本人小心的很,电报的内容一直没有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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