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280节

  只是毕德斯的意见却不能不让卜格斯感到重视,虽然韦礼敦才是英国驻天津领事,但是天津英租界内说话最有分量的却是工部局董事。

  而且英租界工部局的董事不仅在英租界内说话算数,在天津其他租界内也一样是具有相当的话语权的。毕竟在天津开埠之后,随着英国公使掌握了北京公使团的主导权后,不管是满清政府还是民国北京政府对于英国人的意见最为重视,这也就使得英租界工部局在天津几乎成为了各国租界的代言人,英国人的势力自然也就深入到了各国租界中去了。

  曾经的天津海关税务司司长德璀琳,放弃了德国国籍加入英国,未尝不是看到了英国势力在天津的强大。而他的选择也使得自己的家庭成为了20世纪头十年,天津租界社交的中心。

  如果说英国驻天津领事代表着伦敦或驻北京公使的意见,那么毕德斯大约就代表着天津本地租界上层人士的主流观点了。虽然在大的方向上,双方的意见大多数时候是一致的,但是在某些局部利益上,双方却未必一致。

  毕德斯给卜格斯带来的,正是本地租界上层人士的看法,他们这些久居天津的外国人在中国人面前其实已经无所谓国家的差异,对于中国人敢于冒犯租界特权的第一反应就是,应当采取严厉的措施将中国人的冒犯之举打压下去,从而让中国今后再也不敢生出这样的念头。

  毕德斯向卜格斯表示,“韦礼敦领事的意见只能代表他自己,并不能代表英国在华商民的主张,也未必能够代表北京公使馆的意见,至少公使馆汉务参赞巴尔敦是一直和我们保持着联系的,他可从没有提出过要对中国人做出什么让步。”

  毕德斯还在老西开问题上对法租界表示了支持,表示法国人只要占领了老西开地区,英国工部局就会首先承认法国人的扩界事实,并会站在法国人这边对抗天津市政府。

  卜格斯同毕德斯的一场谈话,倒是恢复了不少信心。不过这一晚他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第二天一早,他还是跑去了俄国领事馆,同俄国领事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不过俄国人此时已经无心对法租界扩界问题和天津市政府对租界司法权力侵犯问题加以关注了,因为俄国的中亚地区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起义。

  这场起义的诱因虽然是6月25日沙皇政府在中亚颁发了动员令,要求中亚的穆斯林前往欧洲服兵役、劳役,但真实的原因则是民族矛盾、阶级矛盾和殖民地矛盾的总爆发。

  俄国占领中亚地区之后一直采取高压统治政策,比如移民占地、植棉毁田、强迫牧民耕作等,不过凭借着沙皇俄国的强大军事力量,中亚地区的民族还是向沙俄政府屈服了。

  但是欧洲战争爆发以来,沙俄军队在东线战场上的不断败退,使得沙俄政府不得不从后方大量征调兵员,这无疑就极大的削弱了对于中亚地区的镇压力量。

  而战争绵延了2年之后,俄国的财力几近枯竭,除了向外大肆借款之外,就只能加大对于底层民众的剥削。中亚地区在战前的土地税还不到700万卢布,但是到了1916年已经超过1400万卢布了,其他的商税也几乎增加了一倍以上,自然是民怨沸腾。

  而沙皇俄国占据中亚之后推行的植棉事业,使得中亚地区成为了俄国的重要棉花产区,棉田从40多年前的1万公顷上升到了74万公顷。这也就使得采摘棉花工作成为了中亚农民的一项重要收入,大约有70%的中亚农业工人依靠这项工作养家糊口。

  6月25日沙皇政府向中亚颁发的动员令,不仅打破了过去沙皇政府只向穆斯林收税不征兵的惯例,还破坏了当地农民家庭的生产劳作,有可能使得中亚大部分农民家庭失去当年的收入,令他们破产。再加上基层官员的腐败贪婪,强迫贫困家庭替富裕家庭出兵役、劳役,于是在这种种因素的刺激下,七河州的农民首先起义了,很快其他中亚地区的农民也响应了起义。

  虽然沙俄政府努力控制着,不想让中亚起义的消息传出来,但是和中亚相邻的中国已经得到了消息,因为难民已经逃入了中国新疆境内。沙俄政府并不担心新疆政府能做什么,但是很担心哈尔滨的革命委员会会借此生事,因此俄国外交部已经向驻北京公使馆下令,近期内严禁俄国驻华外交官和中国人发生什么冲突,给革命委员会以借口。

第780章

  卜格斯并没有从俄国人这里获得多少明确的支持,但是对方却也并不反对继续法租界的扩界行动。从俄国领事馆返回法租界后,卜格斯也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只是要求自己的秘书去观察老西开地区的状况。

  下午13点25分,秘书送到卜格斯的汇报是,中国警察不仅没有撤出老西开地区,反而在法租界和老西开分界的张庄大桥上安排了9名警察检查进出法租界的人员车辆。

  卜格斯把秘书赶出了自己的办公室,自己安静的坐在房间内思考了起来。于此同时,天津私立南开中学的一群学生也正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观望着东南方的海棠园,不知为何今天一群警察把海棠园给封了。

  丁二班的一群学生围着中间一位英俊挺拔的少年问道:“伍豪,你长的高,有没有看到那些警察躲在园子里做什么?现在又不是海棠花开的季节,他们跑园子里有什么可看的?”

  不过人群中很快就有人说道:“人家未必是来看花的,也可能是来查案的。不过看他们兴师动众的,难道海棠园里埋了什么尸体吗?”

  这话顿时激起了其他人的不满,“瑞峰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什么叫埋了尸体。以后你还让不让我们去海棠园玩了?”

  在一班同学的打闹中,19岁的伍豪微笑着说道:“我刚刚看到校长从海棠园里出来时脸色很好,我想那些警察封了海棠园应当不是发生了尸体,否则校长不可能这么轻松的出来。而且我之前有看到,和最近报纸上登出的那位新市长图像相似的人进入了园子,如果是为了查案的话,市长不会跑到现场来吧。”

  同学中顿时有人说道:“新市长也来了吗?据说这位新市长比我们也就大了6、7岁,和我们这般大的时候就参加了辛亥革命,真可惜我们没赶上…”

  马上便有人说道:“那他不是见过了那位吴主席了?我真想见见那位吴主席,一个人赤手空拳从海外归来,然后就打下了一整个东北,真乃神人也。应该比的上孙逸仙和黄克强两位先生了吧。”

  不过有人立刻便反驳道:“孙、黄两位先生虽然首开革命之呼声,但是他们连老袁都对付不了,恐怕不能排在吴主席前面去吧。老袁在吴主席面前可是节节败退,先是丢了山东,现在连天津都丢给吴主席了,可见不是吴主席能不能比的上孙、黄两位先生,而是孙、黄两位先生难以同吴主席相提并论啊。”

  这位同学对于吴川的推崇,顿时让不少崇拜同盟会的同学不服气了,“这革命又不是排隋唐英雄谱,还能弄个天下第一好汉出来。孙、黄两位先生百折不挠,十次革命方才唤醒了民众,致有辛亥功成,怎么能够排到吴畏之后面去呢?”

  不过显然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是不可能被说服的,听到同学们这么称赞孙、黄两位革命先驱,反而更加不以为然的还嘴道:“是啊,两位前辈搞了十次革命都没能推翻满清,吴主席不过一次就功成了,可见闹革命这种事是不能论资排辈的,还是要看个人能力的。你们老是说孙、黄两位先生如何,敢问他们究竟办成了什么事呢?”

  这话说的好生令人难受,看着朋友们要为这点小事争执起来,伍豪终于出声说道:“孙、黄、吴三位都是革命领袖,他们的功绩恐怕不是我们能够评价的。要我说,我们还是猜猜我们这位新市长带着这么多警察过来做什么吧?我听说最近租界里的报纸都在批评现在天津警察厅正在进行的扫黑打恶行动,他们是不是为了这件事才跑来的?”

  被伍豪这么一岔开话题,果然围在他身边的那些同学就有人说道:“那些洋人可真过分,我们在自己的地方打击黑恶势力关他们什么事。要我说天津警察厅总算是干了件好事,要不是他们这几天到处打击黑恶势力,学校里的女同学出趟校门还要我们守护着呢。”

  这话顿时引起了共鸣,显然大家对于警察厅现在的行动都是支持的,毕竟南开中学位于南门外,虽然有着校董的照料,但也只能护着校园里的安宁,出了校门还是不怎么安全的。特别是这里距离日租界不远,日租界内多白面馆、鸦片馆和妓院,所以南开的师生出门还是有着很大的机会遇到哪些不三不四的混混的。要不是开办南开中学的几位校董名号够响亮,南开的学生可未必会安然无恙。

  不过大家聊着聊着,话题就从警察厅聊到江浙浙湖浙了法租界的扩界举动上,这一下众人更是掀起了对于列强的不满情绪。

  而距离校舍约2、3百米外的海棠园内,夏阳也正坐在一张石桌前好整以暇的对杨以德说道:“那个费警长什么性格,能不能扛的住事?可别让法国人一吓唬,他就带着人跑路了?”

  杨以德站立在一侧,把腰弯的很低,一脸严肃的说道:“请市长放心,费大棒子,不,费警长虽然脑子有点糊涂,但还是个爱面子的人,就算法国人打断了他一条腿,他也不会逃回来的。”

  夏阳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口中不由问道:“昨天那个法国佬是怎么说来的?要我们什么时间撤?”

  站在另一边的李文熙马上回道:“说是要求我们在今天下午14点30分之前撤走老西开地区的警察,要不然就让我们后果自负。现在已经14点了。”

  夏阳想了想又问道:“日本人哪里没什么动静吧?可别让他们来个黄雀在后,那我们可就丢脸丢大了。”

  李文熙马上说道:“日本领事今日上午就把日租界的士兵和警察分散在了各路口,看样子倒是防备着有人冲击日租界,倒是没有跟着法国人闹事的意思。而且唐队长已经安排了半个中队的武警在住吉路的路口设置了岗哨,就算日本人想要乘机闹事,也足以挡住他们了。”

  夏阳点了点头说道:“告诉唐胜年,日本人要是拿着武器出租界,鸣抢示警一次就可以射击了,如果日本人还击可以动用重武器。如果他们没带武器,鸣抢示警三次还不肯停下冲击岗哨的,可以直接射击,但不要动用重武器…”

  杨以德听着夏阳对于李文熙的交代,感觉耳后的汗水不停的冒了出来。在李文熙去打电话传达夏阳的命令时,这边夏阳又抬头看着杨以德问道:“杨厅长,一会要那边打了起来,你想好怎么跑过去和法国人交涉了吗?”

  杨以德连连点头说道:“要是他们人少就抓了人回来,罪名是袭击正在执行公务的我方警察。要是他们人多,就要求他们交出袭击我方警察的凶徒…”

  杨以德复述了一遍之前李文熙对自己交代的内容后,终于还是咽了一口口水后忍不住对夏阳小声说道:“夏市长,是不是真要搞的这么大,要是法国人动用驻军的话,这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夏阳轻松的回道:“杨厅长要是觉得自己做不了,现在还来得及退出,这民族英雄总不好强迫的。”

  杨以德是一点都不想当什么民族英雄,不过他倒是很清楚自己现在退出恐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这些日子里光是李文熙这位年轻人手段,就已经让他胆战心惊了,更别提夏阳还没有出手呢。

  他毫不迟疑的说道:“卑职绝无退出的念头,只是为市长您担忧。这些洋人在天津地面上一向嚣张跋扈,无理都要闹上三分,更不用说我们现在这么打脸…”

  夏阳打断了他说道:“这算什么打脸,打脸的事还在后面。既然你不想退出,那就等着命令吧…”

  杨以德顿时不敢说话了,只好在心里不断为自己打气,一会见了法国人不要露怯,否则以法国人的性子恐怕非把他当场撕了不可。

  不过他这么一等就等到了黄昏,眼看着怀表上的时间都快17点了,居然前方还没传回动静,包括李文熙在内的警察们都有些抬头张望了起来,虽然站在这海棠园内根本看不到张庄大桥。

  李文熙不停的低头看着手上的腕表,口中不由嘀咕着:“这法国佬莫不是说话不算数了,现在都过了时间快2个半小时了。”

  夏阳虽然安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是脸色也有些阴沉了下来。倒是杨以德在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觉得法国领事总算做对了一件事,这样相安无事下来,大家和气生财不是很好么。

  等到将近17点30分时,夏阳也终于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道:“果然,靠别人出错是靠不住的,万事到头还是靠我们自己啊。这法国人果然如主席说的,已经是外强中干,只能靠嘴皮子糊弄人了。我还真把他的话当真了,真是可笑。李文熙,收队,明天我们直接打上门去,看他还能不能当缩头乌龟。”

  李文熙答应了一声就下去打电话去了,不过很快他又转头跑了回来,向夏阳报告说:“法国乌龟出来了,不,是法国领事带着一队武装军警冲上了张庄大桥,正在攻击我方驻守大桥的警员。”

  “好。”夏阳也忍不住叫了一声,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转身拍了拍杨以德的肩膀说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除了那个法国领事必须要活着,其他人都可以打了再说…”

  杨以德觉得自己的左眼皮一直再跳,但他还是站直了身体立刻答应道:“请夏市长放心,卑职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第781章

  8月12日上午,英租界戈登堂内,一只手用绷带挂在胸前的法国领事,站在会议室内向着各国领事及各租界工部局董事长大声疾呼道:“…他们这是在公然挑战《北京议定书》内所约定的各项条款,也是在践踏《万国公法》的神圣性…”

  英国领事韦礼敦只是把一小半精力放在了法国领事对于天津警察厅的控诉上,随着伦敦不断要求他招募华工的电报传来,他现在已经站在了不赞成在战争期间扩张租界激怒中国人的立场上,但是今天一早看到卜格斯折了一只胳膊的凄惨模样,他又无法拒绝对方召开领事会议。

  不过看着会议室内果然缺少了德国和奥匈两国的领事,韦礼敦就知道这件事麻烦了。他思考了许久,方才转头对着身边的美国领事问道:“高思先生,您对于昨晚天津警察厅冲击法租界的事情怎么看?”

  美国领事瞧了英国人一眼,方才漫不经心的说道:“说天津警察厅冲击法租界就过了吧,张庄大桥以西可是中国地方。”

  韦礼敦不置可否的回道:“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法国领事受到了攻击,如果我们对此保持沉默的话,那么下一次受到攻击的也许就是英国外交官和美国外交官了。”

  以天津英美租界的合并关系,高思其实是很赞成韦礼敦的看法的,但是他更不愿意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和国内的财阀们,现在的美国在中国是有着重大利益的,他可不会为了英国人的好感去破坏美中关系。

  因此在沉默了数秒之后,高思便点头说道:“原则上我是支持您的,不过韦礼敦先生,我觉得我们还是应当先听听中国人的意见。另外,日本领事的意见是什么?他们倾向于用武力解决吗?”

  韦礼敦只是沉吟了片刻就摇头说道:“我们只是要求革命委员会约束天津市政府不要再做出如昨晚这样的鲁莽举动,并赔偿法国昨晚伤亡人员的抚恤费用,我国并不会支持把事件继续升级。我已经就此立场向松平领事做了表态。”

  高思正思考着,一名工部局的工作人员拿着一封信件走到了韦礼敦面前,韦礼敦拆开了信件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就在高思想要凑过去瞄上一眼时,韦礼敦突然拿起了面前的小木锤敲了敲桌子,打断了法国人的发言。

  等到会议室内的众人把目光转到自己身上后,韦礼敦这才扬了扬手中的信纸说道:“那位新上任的天津市长拒绝了来戈登堂解释昨晚的冲突事件,反而要求我们前去止园召开关于各租界工部局近期阻扰天津警察厅维护社会治安的一系列问题。”

  自1902年以来,天津各租界工部局就渐渐成为了天津的权力中心,特别是辛亥革命之后租界工部局更是凭借中国政府不能在天津城20公里之内驻军的约定,把天津租界变为了完全的独立王国,庇护了逃亡而来的前清重臣和下野的北洋政客,戈登堂已经几乎相当于天津的市政厅了。

  就算是之前革命委员会接手的直隶交涉署,想要同各租界交涉事情,也还是要亲自跑来租界交涉的,当然更多都是跑来戈登堂,没有获得英国人的同意,就不可能解决问题。

  现在天津市政府的要求,完全就是否认了各国于1902年从《北京议定书》中获得的各项权利,和租界在华的特殊地位,自然不会得到在座领事的认同。尤其是法国领事,认为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他们不仅不应该接受,还应当集结起各租界的军队做出进攻天津城的准备。

  意大利领事第一次在同一件事上站在了法国人这边,日本和俄国领事支持法国的行动,但是却表示他们还需要先获得国内的批准才能参与行动。韦礼敦虽然恼火于中国人的无礼,但却并没有法国人的冲动。

  卜格斯昨晚冲出租界袭击中国警察的行动,性质上和指挥法国军警进攻天津城没什么区别,都是侵犯了中国的主权行动,按照韦礼敦的看法,法国人的这种行为放在任何一个主权国家都是一种入侵行动。

  如果法国有能力迫使中国承认卜格斯昨晚江浙浙湖浙的行动是合法的,那么卜格斯不仅不会受到任何责难,还将会因为成功的扩大了法租界而受到法国人的欢迎。但是,中国人昨晚的还击,虽然双方都克制在了肉体搏斗这一层次,却也让法国人的行动遇到了极大的挫折。

  接下来中国对此事件进行升级的话,法国却无能力应对中国的升级报复,那么卜格斯领事就有可能成为这一事件的替罪羊。而以现在法国在欧洲大战中倾尽全力的姿态,几乎百分百不可能对于中国方面的事态升级做出回应了。

  因此卜格斯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希望联合各租界军警做出反击,只要把大家都拉下水,那么他的责任无疑就小了许多。而根据1902年的经验,一旦各国对华采取一致行动,那么中国人几乎很快就会屈服。

  可韦礼敦很难下决心替法国人扛起这口黑锅,但他又从这封信件中感受到了中国人的深深恶意,并不仅仅只针对法国,这就有些让人犹豫不决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美国人出声了,“我同意卜格斯先生的意见,这封信无疑是对租界权利的一种冒犯,但是我相信大家能够想象的到,今天没有出现在这间会议室内的人会出现在哪?

  假如我们对于天津市政府的要求置之不理,那么接下去中国就有可能和同盟国走到一起去,那么再接下来就会变成同盟国和协约国在远东的对抗,鉴于美国所处的中立立场,我将不得不退出这场会议了。”

  比利时领事立刻出声对美国领事劝说道:“高思先生,我能够理解美国政府所处的立场,但是我认为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并不是谋求把中国政府推到同盟国的一边去…”

  俄国领事的表情有些僵硬,但还是在比利时领事之后赞同道:“我同比利时领事的看法一致,虽然我们要对天津市政府提出严正的抗议,但是我并不认为拒绝同中国人沟通是一件好事…”

  听了三国领事的发言后,韦礼敦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虽然中国人的举动非常无礼,但是我们都是绅士,不可以不遵守绅士的礼仪,哪怕之后我们选择动用武力保卫租界的权利,也不妨碍我们先过去听听中国人到底想干什么。”

  卜格斯固然想要坚持反对主动前往止园和中国人进行沟通,但是意大利人和日本人在英国人表态之后就跟着表态支持了英国人的意见,使得法国领事孤掌难鸣,不得不屈从于大家的意见了。

  一行人各自乘坐着自己的马车或汽车前往了天津城北,就在这些领事们快要抵达止园的时候,却听到了天上传来了极大的噪音。韦礼敦于是让自己的马车停下,然后探头向天空看去,只见一队飞机从东北方飞来,然后沿着海河向东飞去了。

  至少12架飞机自空中摆出了一个大三角形的阵型,哪怕是此前见过飞机表演的韦礼敦也觉得这些飞机令人震撼不已了。而看着白色油漆的机身和后部的那颗红色五角星,他也知道这是革命委员会的空中部队了。

  看着街上那些中国人雀跃不已的样子,韦礼敦下意识的就反应了过来,这是革命委员会对于昨晚事件的反击,是在向天津各租界炫耀自己的武力。意识到这点之后,韦礼敦不仅没有感到恼怒反而更觉得头疼了起来。

  如果是在战前,他当然不会为了这么几架飞机感到震惊,他坚信英国会有更好的飞机对付中国人的破烂。但是战争进行到现在,各国上层都很清楚,眼下飞机制造最为出色的只有德国和中国,其次是法国,英国只能同意大利相提并论。

  过去半年里,如果不是从中国进口了大量的飞机,英法在西线的空战几乎就要全面溃退了。虽说在引入了中国的飞机之后,凭借着英法的工业基础,两国正在迅速的重新设计自己的新式战机,但是过去两年里中国飞机制造业的迅猛发展,使得各国都清楚,即便是战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在东亚谁也别想压制住中国的空中战斗力了。

  而除了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外,几乎其他船只都很难同飞机进行对抗,就算是前两者也不能无限的和飞机在近海纠缠。一架飞机现在也就2.2-5万银元之间,但是去年完工的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列舰约合银元2300万,至少相当于500架飞机。但是一艘战列舰可未必能扛得住500架飞机的不停进攻。

  革命委员会今年的飞机月产能已经超过了600架,即便不算从英国和法国进口的飞机引擎等主要部件,革命委员会自己的产能也达到了100架一月。这个产能已经足够中国控制住东亚的上空了,眼下让人值得庆幸的,还是木质飞机保养不易,因此革命委员会并不能在平时长期保持这种产能。

  等到头上的飞机远离之后,韦礼敦便重新登上了马车,思考着一会见了中国人该怎么表达出自己的愤怒,但又不能表现的过火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还是脱离了韦礼敦的控制,在止园门前下了马车后,他发现那位新任的天津市长甚至都没有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只是让一名军官站在了门口引导他们入内。这显然不是什么友善的会谈,就在韦礼敦心里这么想的时候,美国领事已经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比利时领事也下意识的跟了上去,韦礼敦见状也只好避开了法国领事的目光,一言不发的走进了止园。

第782章

  果然不出韦礼敦的所料,各国领事被代入了一间空旷的中国式堂屋后,又让他们足足等了将近一刻钟,王葆真才和一名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年青人走了出来,而跟在两人身后的则是面带春风的德、奥领事,看起来这两位领事之前正和中国人在什么地方谈话。

  虽然心中极为不满中国人对于德、奥领事的亲密姿态,但韦礼敦还是抢在了法国领事之前起身出声向王葆真说道:“王先生,我代表天津各租界除德、奥两租界外,郑重向贵方抗议天津警察昨晚攻击法国领事一事,我们要求贵方交出昨晚袭击法国领事的凶徒,并以天津市政府的名义向法国领事卜格斯先生道歉赔偿,并承诺今后不再出现此类事件。”

  王葆真并没有立即回答韦礼敦的话,而是转头同身边穿着中山装的年青人小声说了两句,这才回过头来对着韦礼敦说道:“韦礼敦领事阁下,您说的和我们了解的事实并不符合。

  据我们所知,昨晚在法租界之外的张庄大桥上,负责保护租界的中国警察遭到了一伙匪徒的袭击,这伙匪徒不仅人多势众还携带了枪械。天津警察厅厅长杨以德先生当时正在附近追查一伙以绑票为生的土匪,闻讯赶去支援,结果却被人打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这伙持有枪械的土匪之后便遁入了法租界,我方当时想要进入租界抓捕,但是却遭到了法租界巡捕的阻扰。因此,夏市长邀请各位前来,就是想要向各位领事通知一件事。”

  王葆真说到这里,便向后退了一步,把夏阳让到了前面。这边夏阳还没有出声,那边法国领事卜格斯已经气急败坏的跳将了起来,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指着王葆真说道:“你们完全就是在胡扯,昨天晚上杨以德一直躲在警察后面,指挥着警察和我们斗殴,我亲耳听到那个混蛋还在边上喊着:千万别照着脑袋打,打胳膊和大腿就好,把那个混蛋叫出来,我要和他对质。”

  王葆真正想说点什么,夏阳已经抢在了他前面对着法国领事说道:“卜格斯先生请自重,杨以德厅长还在昏迷当中,怎么和你对质?再说了,我们受伤的警察达到了17人,在场的警察共59人,他们可没有看到什么法租界的巡捕,只看到了一群携带了枪支的匪徒袭击了他们。

  我不想去联想,你和那些匪徒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在中国的土地,中国的执法警察遭到了武装匪徒的袭击,这是相当严重的一件事。鉴于当前的治安已经不是警察部门能够单独处置,所以我已经要求军队入城维护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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