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313节

  说到这里,吴川忍不住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突然就想到,一旦发生了这样的状况,那么大宗原物料的价格必然会下跌,毕竟拥有中高级工业品生产能力的工业国现在还是少数,但是提供原物料及初级工业品的殖民地或农业国现在却占据了多数。

  他不免就下了个结论,如果没有赶上一战这班车的话,那么想要完成初步工业化的末班车就只剩下二战了。因为只有这样规模的大战,才能让农业国获得超额的利润和以极低廉的价格获得工业国技术和机器的转让。在和平期间,本国民众显然是无法忍受用更高的价格去购买性能劣质的工业品的,而廉价的农产品和原物料也不足以支持本国工业初期发展的高额投入。

  在吴川走神的片刻中,各位委员们已经安静了下来,聚精会神的倾听着吴川的警告,吴川很快就回过了神来,继续说道:“除了白银对于黄金的上涨,导致了我们现在的资产价格上升之外,因为战争造成的物资紧缺,从而导致世界物价普遍上涨,同样也扭曲了我们的贸易价格。

  自从年初柏林重新开启无限制潜水艇战后,协约国的商船遭受了重创,这使得世界航运价格和船只价格的上升外,也极大的提升了世界各地的物价。

  英法等欧洲国家的物价已经上升到了战前的三倍,和欧洲隔了一个大西洋的美国,物价也上涨了一倍,如果不是威尔逊总统下令把每蒲式耳小麦固定在2.2美元,那么美国的物价恐怕还不止上升一倍。

  作为一个物资生产能力远超本国市场需求都成四川成汉的工农业大国,美国的物价都如此保障,那些南美小国虽然没有参与战争,却也同样遭受了因为战争引发的恶性通货膨胀。他们国内的通货膨胀已经超过了美国,如巴西更是已经接近了欧洲的水准。

  即便是东亚,日本的通货膨胀率也接近了美国,只有我国平均通货膨胀率比之战前只上升了10%,一个原因就是我国采取的银本位在本次大战中享受了较大的利益,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国的产能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比如和关内相比,关外的通货膨胀率就达到122%,因为关外的生产更有组织性,对外贸易规模也更有效率。

  但是,一旦欧洲大战结束,世界物价恢复正常,黄金兑白银汇率上升,那么我们现在的财政盈余就可能缩水,从而再次变为负债经济。

  所以,为了确保战后的经济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冲击,我们应当逐步抛出过多的白银储备,以压制白银价格的快速上涨,至于如何在稳定银价的情况下逐步抛出白银,财政委员会可以拟定一个计划出来。

  第二就是对对外贸易的种类及出口地区要进行逐步调整,比如我们当前出口的前三位国家或地区,北美洲第一、欧洲第二、日本第三,向北美和欧洲的出口主要以粮食、成衣、皮革制品和军需品为主,向日本主要出口染料、燃油及钢铁制品为主。

  我认为,我们对于前三位贸易伙伴的出口品种过于单调,且大多是受益于战时需求,一旦战争结束,面对它们的出口贸易必然会大幅度萎缩。因此我们有必要从现在开始调整出口商品的种类,对那些有着更好前景的产业进行扶持,比如无线电通讯产品、电气类产品、交通运输类产品、石油及煤化工产品等。

  以上这些产业在欧美也属于新兴产业,我们在这些产业中和欧美之间的差距并不大,因此我们加大在这些产业上的投入,并引入国外的技术专利,有很大的机会赶上外国同类产品的技术水准,从而与之展开竞争。

  何况这些新兴产业目前还拥有着广阔的空白市场,就算是欧美也不能独占,我们完全可以从中瓜分一块,而不必担心被列强排除在世界市场之外。比如一个电气产业,就算是美国人也不过刚刚完成以城市为中心的电网建设,美国的乡村小镇还和我们一样使用着煤油灯。

  而过去几年东北投资于电力事业所得到的回报来看,电力就好像上个世纪开端之初的蒸汽机一样,它的出现奠定并推动了许多新产业的诞生,比如电风扇、电冰箱、电动机床等等。蒸汽机的出现淘汰了畜力和风力、水力推动的机器,那么电力的出现同样也会淘汰掉蒸汽机。

  因此,我可以断言,当这场大战结束之后,已经成熟的电力推动的机器将会全面淘汰掉过于笨重且昂贵的蒸汽机,20年代将会是一个电气化的时代。我国在电气技术的储备上虽然不及欧美,但是我们至少可以比他们先跑上一圈,从而赢得短时间内的领先优势。

  请大家想一想吧,要是把当前世界上的蒸汽机替换为电力推动设备,或是在哪些还在使用畜力和自然力的落后地区直接建设火力或水力发电站,这将会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市场?我相信至少在20年内,我们需要担心的都不是寻找市场,而是如何让那些需要发电设备的国家和地区用什么方式来支付货款。

  我以为,这是本委员会接下来最需要考虑的长期建设方向…”

  虽然此时的列宁同志还没有提出他的伟大论断:“共产主义就是苏维埃政权加全国电气化。”但是这几年东北地区大力发展电力事业所带来的好处,就是城市工业的快速发展和农业电力灌溉面积的提升,从1914年开始,东北的工业产值都在以比上年增长40-50%的速度高速增长着,因此吴川的论点并没有引起众人的质疑,反而获得了大家热烈的讨论。

  提出了对于东北财政及产业的调整等问题之后,吴川随即又把话题转到了工业化和劳动力的问题上,“不计算内外蒙古和滨海地区,东北三省加上热河的人口接近2500万人,但是根据我们的统计,城市人口才刚刚突破600万人,大约占据了东北人口的25%,虽然这同辛亥革命前城市人口占东北总人口10%的数字相比,有了一个很大的进步。

  但是我希望各位委员们注意,城市化人口关系着工业化增长的速度,600余万的城市人口最多也就支撑起不到200万的产业工人,因此城市人口的数量限定了向产业工人转化的城市劳动力上限。

  虽然我们可以从农村吸收一部分剩余劳动力,但是工业的发展终究还是需要受过普及中等教育的人口来作为支柱的,当前的农村教育落后程度,决定了农村剩余劳动力只能作为体力工人的有力补充,而不能成为技术工人的主要来源。

  如果我们想要在未来的十年里进一步加快电气产业和重化工产业的发展,那么提高城市化人口的比例就是势在必行。我认为,在未来五年内把东北的城市人口比例提高到40%,是一个最为基本的条件…”

第876章

  这场会议结束之后,各位代表委员们反而把心思从当前爆发的水灾和鼠疫身上转移开去了。有了足够的人力和物力的供应之后,这样的自然灾害就要看人员的组织调配和一点点运气了。

  而且对于各位代表委员来说,对于受灾地区群众的担忧是有的,但是这些地方毕竟都不在革命委员会的治下,大家还没有那样的自觉,要替北京政府担负起全部责任来。因此在做到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之后,大家便把注意力放到了革命委员会下一阶段的发展道路上了。

  对于重点产业的投资规模和对外贸易结构上的调整,对于各位代表委员们来说才是真正关切到自己所属部门利益的重点,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负责的部门被边缘化,从而坐上冷板凳。

  因此在会议接下来的产业规划及资源倾斜方向上,各位代表委员们都争的面红耳赤的,要比刚刚讨论防疫救灾事务时情绪激动的多了。不过总算革命委员会的经济正处于上行期,大家都能分到一部分资源,不过是或多或少罢了,因此各位代表委员之间的争论还是能够保持着底线的。

  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发黄,大部分事情又都已经谈妥,吴川于是宣布了本次会议到此结束,剩下的问题等下一次会议再讨论。随着代表委员们三三两两的走出了会议室,宋云桐很快就和吴川单独留在众人身后。

  在两人走出会议室向楼道走去的时候,宋云桐顿时侧着身子向着吴川说道:“到昨天为止,大部分部门委员会都已经开始向长春迁移了,您觉得党的中央机关何时开始搬迁为好?搬迁完成之后,是不是要在长春举办一个典礼?”

  吴川停下了脚步,思考了片刻后说道:“就放在11月下旬吧,我的办公室会迟一些,不过也不会迟很久,明年开春之前会搬到长春的。

  至于典礼就没有必要了吧?我们又不是要在长春定都建国。当然,为了建设长春城我们花了这么多钱,现在这么偷偷摸摸的把中央机关都搬了过去,似乎也不大妥当。

  我看这样吧,你和梁廷栋商量一下,我们是不是明年夏天在长春体育场举办一次全国运动会?这样即可以热闹一下,却又不必显得太过隆重。”

  宋云桐沉默了片刻,顿时就翘起了嘴角微笑着说道:“还是您想的周到。确实,我们也该同各省联络一下了,看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顺便也可以让纳土纳群岛和滨海省派出代表来参与一下,让它们正式成为我国的一份子。”

  老实说,吴川刚刚可没有想那么远,听到宋云桐这么解释自己的用意,他反而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正式邀请一下台湾?”

  宋云桐楞了一下,很快说道:“邀请一下也好,最多就是让日本抗议而已。不邀请的话,反而会让台湾民众失望了。”

  吴川点了点头,下了决心道:“那就邀请了吧。嗯,华俄道胜银行那边的事务了结了吗?”

  宋云桐马上微笑着说道:“基本已经谈的差不多了,金兹堡伯爵的代表已经把我国境内的华俄道胜银行账本转交给东北农业银行了,我们将会给金兹堡伯爵及其他俄国银行家留下改组后新银行10%的股份。

  至于法国人除了得到中国和俄罗斯以外的分行外,他们还将获得同俄罗斯帝国远东自由领合办银行的机会。俄罗斯帝国远东自由领将会代替旧俄罗斯帝国赔偿法国人在投资华俄道胜银行中的损失,约合1250万金卢布,不过远东自由领不会支付现金,而是以新银行的股权作为补偿。

  不过,摩根公司的代表已经开始催促,远都成四川成汉东的土地私有化方案到底何时才能正式开始。还有就是,美国政府对于远东自治领的内阁总理退出欧洲战争的言论极不满意,他们希望我们能够向谢尔盖施压,让他尽快放弃这种破坏俄美友谊的言论。”

  吴川沉吟了片刻之后向其回道:“让美国人再等等,很快就会出结果了。现在俄国的乡村已经开始乱了,社会革命党已经渐有被俄国农民抛弃的形势了,我们又帮助远东自治领把社会主义者和富农阶层分隔了开去,谢尔盖那边很快就能控制住远东自治领的局势,只要自治领和我们达成边界分割的协定,那么他们就可以全力治理远东自治领的内政问题了…”

  聊了几句关于远东自治领的话题之后,两人已经走到了院子内,看着停在那里等待自己的汽车,正准备上车的吴川突然又停下转身对宋云桐说道:“我差点忘记还有件事要和你通个气,去年把夏阳安排去天津担任市长,主要还是为了收回天津租界各项治外法权,现在这件事既然已经告一段落,那么也应该让夏阳回归本职工作去了,你觉得由谁来顶替夏阳担任天津市长比较好?”

  这个问题对于宋云桐来说颇为意外,他下意识的反问道:“现在让夏阳卸任合适吗?当下天津不是也在水灾的重灾区吗?或者让他再留任几个月,到明年开春再换人,是不是更合适一些?”

  吴川摇了摇头说道:“夏阳到底不是治理地方和搞经济建设的专才,让他继续在天津待下去虽然能够稳定天津地面上的局势,但是发挥不出他的特长。

  再说了,短时间内河南、河北都将落入革命委员会的治下,山西乃至陕西同样也会受到我们的影响,我们当前最重要的急务,还是应当放在甄别这些新解放地区的社会各阶层情况和地方政治势力的数量及人员组织状况,而不是让一些投机者甚至是反革命混入我们之中来。

  国家政治保卫局的责任就是这个,让夏阳恢复本职工作,在关内新解放各省建立政治保卫局各分部,从而尽快让我们掌握这些新地区的社会状况,这才是他当下最重要的工作。相比较而言,天津虽然重要,但还不及这一任务重要。

  说到底,虽然我们暂时不会入关进京,但是以后总是要入关进京的,不把旧房子打扫干净,又怎么能够住新人呢?”

  宋云桐自然不会反对入关进京的说法,革命委员会发展到了今天这个程度,继续偏安于东北一角才是不可思议的。哪怕是最热爱家乡的东北籍委员们,也不过是想多要些资源给自己的家乡,没有想过割据东北安居一角的意思。

  毕竟此时再进一步,大家可就都是开国功臣了,而包括北洋在内的国内各方势力完全没有一个能和革命委员会抗衡的,向前一步就能获得的胜利果实,为什么要拒绝去摘呢?事实上,几次劝阻大家南下的反而是吴川一人。

  因此听到吴川有了入关进京的计划后,宋云桐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支持夏阳卸去天津市长的职务。不过我觉得也没必要再挑选其他人了,胡主任不就在天津吗?与其让别人重头熟悉情况,倒不如让胡主任接任天津市长一职。而且胡主任平日里做事也很出色,我看也该给他压一压担子了。”

  吴川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么明天的会议上,你来提出这个问题吧。”

  宋云桐答应了一声,随即送吴川上了汽车,然后才上了自己的汽车离开。当吴川回到自己的小楼时,外交委员会的马德润委员已经在客厅内等候了一段时间了。

  吴川上前和他握了握手说道:“今天的会议开的有些延长了,倒是让你等的久了。你看,我们是聊完了再吃晚饭,还是先吃了晚饭再聊?”

  马德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方才笑着说道:“不如我先向主席汇报一些简略的要紧问题,然后吃完饭您再细细的向我提问?”

  吴川于是转头让张云荣去准备晚餐,然后和马德润坐下交谈了起来。在王葆真、张寿增前往北京之后,哈尔滨外交委员会就由在国外研读法律专业的马德润接手负责了。

  而当前哈尔滨外交委员会最要紧的工作莫过于同俄国的谈判了,马德润谈判的对象有两个,一个是代表自由俄国的临时政府的外交代表;另一个则是宣称继承了俄罗斯帝国的远东自治领的外交代表。

  马德润简略的向吴川介绍了这两天和双方代表的会谈,然后下了个判断说道:“要我看,随着东线夏季攻势的失败,虽然俄国人重组了临时政府,但是这个临时政府既不能让俄国的旧贵族和资本家们满意,也不能让工人和贫苦农民们满意,甚至连那些支持社会革命党的富农和地主也不满意这个政府。

  因此克伦斯基领导的临时政府,对于外交上的立场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保守了。如果说之前他们想要和我们尽快达成协定,主要是为了保障西伯利亚大铁路的畅通,和利用我们的物资继续战争的话,那么在夏季的军事冒险失败之后,临时政府现在不仅担心在外交上做出太多让步会导致国内民众不满,又担心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后,会激怒我们切断远东的物资通道…”

第877章

  而在临时政府代表对双方谈判达成协议的意愿下降的同时,远东自治领这边也对保住伯力周边的土地表现出了越来越强的愿望。

  马德润这样向吴川解释道:“…我们收回了比金河以南之后,南方的不少斯拉夫人就开始向北面迁移了。截止到8月,伯力城及周边地区的人口已经增长到了16万人,在和罗河、黑龙江、阿纽伊河之间的土地上,人口约有26万左右,其中斯拉夫人占了至少22万。

  根据周泽春提供的数据,现在比金河以南的人口约为35万,其中斯拉夫人已经下降到了不足16万,华人的人口接近12万,朝鲜人的人口约为6万人,本地少数民族人口1万不到。

  根据俄国人提供的数据,库页岛北部大约有1万居民;黑龙江以南,乌苏里江以东,不包括我们刚刚计算的这些地区之外地区的散居人口,大约在5万到8万之间,种族比例的数目就不大清楚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在临时政府遭遇了东线的失败之后,滨海地区的俄国人已经默认了这片区域归属于我国,他们认为战后的俄国大约已经没有能力再收回这片土地了,但是他们希望保住自己的土地和财产,特别是在黑龙江以南的伯力地区,随着滨海南部斯拉夫人的北上,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以斯拉夫民族为主的人口聚集地。

  谢尔盖所领导的自治领政府向我们表示,如果不能保住和罗河、黑龙江、阿纽伊河之间的土地,那么他就没办法让自治领接受和我们达成的协议,毕竟现在临时政府代表的态度有所改变,认为比金河以北地区和我国并无关系的迹象,这一地区的地主们现在已经团结在了一起,强烈要求自治领政府不准割让比金河以北地区。

  而如果他连伯力城及周边地区都保不住的话,那么自治领政府估计会瞬间倒台,之后的一切谈判都无可能进行了…”

  这显然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马德润为首的谈判代表们很清楚,假如不趁着这个机会索要回黑龙江以南的土地,那么等到俄国从战争中的虚弱恢复过来之后,几乎就不可能再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同样,当前的革命委员会用武力夺取伯力,然后强行收回黑龙江以南的土地固然爽快,但是这将会使得远东的俄国人彻底站到中国的对立面去。东北三省的人口虽然已经达到了2500万,但是地方广阔的北满地区也就900余万人口,且大多集中在松花江流域和中东铁路附近,同俄国相邻的地区几乎都是森林、沼泽和无人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完成了阿穆尔铁路建设的俄国,在黑龙江沿岸的后勤供应能力和机动能力反而比中国这边高。毕竟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每年都有长达近半年的结冰期,这个时候就只能依赖铁路进行物资运输了。

  中东铁路距离黑龙江实在太远,而黑龙江南面沿岸也不适合修建另一条平行铁路,革命委员会也无力在漫长的边界线上处处设防,那样的代价实在是太过高昂了。最后,中俄边界的外蒙古及新疆段,俄国又占有了人口优势,一旦双方谈判破裂,俄国选择在西面开战,革命委员会几乎是无能为力的。

  因此,中俄双方现在都陷入了困境,在当前的实际控制线下进行妥协,革命委员会不会满意,但是想要让俄国人按照瑷珲条约把聚集了大量斯拉夫人的伯力地区交出来,俄国人又不满意了。

  但是双方现在又不想谈判就此破裂走向武装对抗。临时政府担心远东的失败将会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的不稳定,甚至有失去贝加尔湖以东的危险;远东的俄国人更加不想发生战争,因为他们不仅要承受财产的损失,还要失去大量的生命,赤塔战役的结果已经让远东的俄国人明白,在正面战场上依赖远东的军力是无法阻挡中国人的。

  至于革命委员会这边,如果打上一仗就能让俄国人接受失去远东的结果,倒是有许多委员会支持战争。但是假如开启战争的结果,就是同俄国在远东打一场看不到结束的治安战的话,那么大多数人是反对的。赤塔战役虽然战果辉煌,但是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革命委员会所支付的账单也是相当惊人的。

  按照宋云桐等人的看法,光是革命军在赤塔战役丢下的炮弹,大约已经可以买下整个赤塔城的土地了。如果为了这片土地还要继续支付军费的话,那么倒不如还是把那片土地交还给俄国好了。至少节约下来的军费花在东北和内外蒙古的教育和道路建设上,还能获得回报。

  吴川倒是能够理解这些委员们的想法,东都成四川成汉北三省本就不缺乏土地特别是北满地区,没有人开垦的森林、沼泽和荒野,是不可能产生什么收益的。对于处在群敌环绕下的革命委员会来说,任何不能增强自身实力的投入都是浪费,至于今后是否能够从这片土地上获得收益那是另一个问题,假如你现在连目前的地盘都保不住,还考虑以后做什么?

  光是要把整个北满及内外蒙古地区开发出来,花上三四十年都未必能够,更何况是更为荒凉的外东北地区。俄国人从1689年和满清签订《尼布楚议界条约》时就进入了外东北,花了2百年都没能在外东北获得什么成绩,直到瑷珲条约之后侵入了黑龙江以南地区,又建立起了中东铁路,才在短短几十年内就突破了过去200年所取得的成绩。

  也就是说,东北最适宜开发的土地大多在黑龙江以南,而只有在获得了铁路等机械力量的帮助之后,外东北地区才能真正被改造为适合于人类聚居的地区。因此革命委员会当前最为迫切的,是在北满投入大量的基础建设,从而把地广人稀的北满地区改造为适合人群居住的地区,而不是去贪图外东北的冰雪荒野。

  一战法国东北部被德军打成了废墟的下场已经警告了世界,不要在怀有敌意的对手边上搞什么建设,那纯粹就是往大海里丢黄金。越过中俄边界的广阔无人区,跑到俄国人殖民了100到200多年的地方去搞建设,本身还是一个没有工业化的国家,那么最终只能证明革命委员会比法国政府还要愚蠢。

  吃过了晚饭之后,吴川同马德润继续就中俄边界谈判的问题做了详细的长谈,直到晚上十点左右两人才基本就这些问题交换了意见。

  在谈话即将结束的时候,吴川突然对马德润问道:“说到目前谈判陷入的僵局,我倒是有一个新的想法…”

  吴川说着就低下头在面前茶几上摆放的地图上寻找了一番,然后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区域说道:“俄国人既然想要保住和罗河、黑龙江、阿纽伊河之间的土地,那么我们可以用租借的方式,先确定我国在黑龙江以南地区的主权。

  同样,俄国必须将布列亚河同黑龙江之间的土地租借给我们,什么时候他们愿意把黑龙江以南的土地交还给我们了,我们什么时候再把这片土地归还给他们。双方给予租借地的条件应当是一模一样的,他们想要在这片租借地内获得什么权力,就得给我们在黑龙江以北的租界地什么权力。

  我们在黑龙江以北要求的租借地,应当确保俄国人无法用另外一条铁路向北绕过我们的地方,这样就不用担心俄国人在租借期满之后不和我们重新谈判解决问题了。没有了铁路连接东西两端,俄国的远东地区就不可能发展起来。”

  马德润瞧了瞧地图上的区域,思考了许久方才犹豫的说道:“就当前党内和民众的呼声来说,大部分人对于已经收回比金河以南地区的成果相当满意了。

  虽然大家都主张一定要恢复瑷珲条约所主张的两国分界线,但是除了极少数人还在呼吁拿回黑龙江以北的一些地区,大多数人其实觉得按照现在以比金河分割其实也能接受。

  而且那些坚持拿回黑龙江以北地区的,主要还是江东六十四屯的后人,他们对于庙街和库页岛北部地区都不感兴趣。

  所以,您提出的这个主张,我看党内和群众应该反对的声音不会很大。只是,按照互相租借的方式来谈判的话,我们在黑龙江北面划出的地方是不是太大了些?俄国人恐怕很难接受吧?”

  吴川思考了许久之后说道:“那你先去探一探俄国人的口风,先和远东自治领沟通,既然他们想要保住自己的土地和财产,那么拿着这些荒野和原始森林来交换,自然就应当按照土地的价值来对等交换,而不是按照土地的面积来计算交换。

  另外,我们表现出对于黑龙江以北地区土地的欲望时,远东自治领才会加快土地私有化的进程,毕竟给我们强占之前,还不如让他们先卖了土地收回些利益再说。

  只要远东自治领在这个方案上做出了妥协,那么我们就可以先同远东自治领签订协议,临时政府要是不承认的话,我们可以把远东地区全部交给自治领,让他们先弄明白谁能代表俄国的问题吧…”

  作者的话:昨天思路不畅,今天只有一更了。

第878章

  1917年9月28日,哈尔滨呼兰区的第一化工厂内一片欢歌笑语,这座建于1913年的化工厂正在为厂内第三套硫酸制成设备落成进行剪彩仪式。

  30出头的奥地利工程师克利姆特作为这套制成设备的主要设计师,被邀请参与了剪彩。对于克利姆特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极大的惊喜,毕竟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一名战俘,他并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获得这样的荣誉。

  截止1917年8月,俄国在东线俘虏的战俘达到了230万人,其中210万战俘是来自于德国和奥匈帝国,这些战俘大多被送往了西伯利亚、远东和中亚安置。

  到了1917年6月为止,约有32万名战俘安置于鄂木斯克、伊尔库茨克和阿穆尔军区,远东地区天寒地冻,俄国人又不给战俘足够的饮食和御寒衣物,对于不适应这里酷寒气候的德奥战俘来说,无疑就是一场谋杀。

  如果不是1915年革命委员会同阿穆尔总督区开始大规模开发小兴安岭-布列亚山铁矿,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建设矿区和矿区到佳木斯之间的铁路,使得阿穆尔军区突然发觉这些战俘不仅不是负担还是一笔可以变现的财富,估计还有大量的德奥战俘会默默无闻的在战俘营中冻死饿死。

  和在俄国人的战俘营中缺衣少食的生活相比,替中国人工作的德奥战俘至少获得了食物、保暖衣物和有效的治疗。在北京和同盟国断交之前,德国和奥匈帝国的外交官在视察了革命委员会为本国战俘提供的待遇后,也认为革命委员会已经竭尽所能的救助了这些战俘。

  而如克利姆特这样有专业技能的战俘,更是直接脱离了战俘营的管制,拥有了独立的房间和相当不错的报酬,他的报酬不仅可以负担自己的日常用度,还能积蓄下一部分。对于那些从俄国人可怕的战俘营出来的战俘们来说,这简直是天堂一般的待遇。

  并不是没有人想要趁机逃离东北就此归国的,不过德国外交官劝说他们还是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比较好,因为德国在华的侨民和那些中国人从俄国人手中租借的德国战俘足足有七、八万人,德国政府并不希望因为救援了一两百名战俘而让其他人遭到针对性措施,更何况协约国对于德国的船只和侨民特别的敌视,他们也难以确保这些战俘能够安全的返回国内,因此还不如让他们待在和德国关系密切的东北境内更安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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