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日上午,美国驻哈尔滨领事莫思尔前来拜会吴川的时候,他正同海军部门讨论关于美国发回的来电,听到了美国总领事的到来后,他对着几位海军军官最后总结道:“…总之,和美国海军进行合作是需要的,对于我们来说,我国的海军经验实在是太过匮乏了,不要说太平洋及印度洋的水文资料,就连我们自己家门口的渤海,我看都没有搞明白么。
北京海军部的人一味想着要大船,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基础性的工作,你不把各大洋的水文气候资料搜集起来,光有船能开多远?这种港口内的存在舰队,对于我们来说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革命委员会所需要的海军,首先是保证近海区域的防御工作,其次是具有一定的海上破交能力,最后是作为舰队决战时能够消灭战列舰以下军舰组成的小型编队。和美国海军的合作,要围绕这三点要求去建设我们的海军。
所以,战列舰什么的可以放一放,我们现都成四川成汉在要解决的,是建立海上测量的科学考察队伍,建立以航空母舰为核心的超视距作战舰队。因此,和美国海军部的交涉目的就是,我们需要航空母舰、巡洋舰的建造技术,但是应当符合我们的作战要求进行重新设计,对于战列舰建造技术的转让,可以先放一放等到我们有能力研究和建造战列舰的时候再说…”
海军部门的几位军官虽然没能从吴川这里获得战列舰建造的许可,但是吴川却同意了关于巡洋舰建造技术的购买和接下来三年的造舰预算2850万元的初步通过。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倒也是心满意足了。
莫思尔上楼的时候遇到了这些离开的海军军官,于是在见到了吴川之后,他向着对方问候之后,便不由顺口提道:“我刚刚看到贵方的海军军官来拜访了您,不知您对于我国海军部的提议有结果了吗?”
吴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对于中美在海上安全方面进行更多的合作,这一点我同海军方面倒是达成了一致。但是对于海军舰队的舰只组成,我们之间还有那么一点问题。不过问题也不大,应该很快就会解决的。
另外,我们派往美国参与航空母舰试验的航空人员,有14人在历次训练事故中身亡了,我还是要再拜托您一次,请帮我沟通当地的美国政府,我希望能够把这些烈士的遗体运回国内来,让他们在父母居住的土地上安息。”
莫思尔点了点头,答应了吴川的请求。对于这个中国人的习惯,作为美国人是有些难以理解的,毕竟他们祖上之所以要投奔美国,就是为了寻找一块没有封建领主和地主的自由之地,欧洲家乡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印象。
因此当他们的家人死亡之后,都不会生出什么叶落归根的想法,死在那里就葬在了那里。也只有中国人,活着的时候拼命往外跑,但是死后却又想着要回到故土。美国唐人街的洗衣匠、剃头匠,辛苦了一辈子,最终却花了好大一笔钱在棺木和棺木的运输上,莫思尔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既然吴川做出了请求,他自然也不会拒绝,反正麻烦的也是国内的同僚而不是他。接下来,莫思尔就道明了自己的来意,“我今天过来拜访您,主要就是想要和您讨论关于俄国革命的问题,希望您能够带领革命委员会站在协约国的一边。
我们决不能容许布尔什维克党破坏我们即将获得的胜利,和德国人单独媾和;我们也不能容许布尔什维克党对于有产者的迫害和掠夺,这不符合人道主义;我们同样也不能接受,布尔什维克用暴力方式推翻民选政府。不知您的看法是什么?”
吴川不慌不忙的拿起了面前的咖啡向着对方示意道:“这样寒冷的天气,喝上一杯热咖啡确实是一种享受,我知道你们美国人最喜欢喝咖啡,所以才让人泡了一杯咖啡上来,您不先喝上一口暖一暖身子吗?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莫思尔不得不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小口,然后称赞道:“确实是上好的咖啡,似乎是巴西出产的吧。”
吴川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巴西产的咖啡。战前,这样的咖啡一袋要14.44美元,今年则连10美元的价位都要不保了。但是在海参崴至少要卖到24美元一袋,而在彼得格勒听说一磅咖啡都要1.1美元了,也就是相当于250美元一袋。
一磅白糖,在哈尔滨不过0.1美元,但是在彼得格勒却差不多要1美元。一双好一点的靴子,哈尔滨不会超过5美元,但是在彼得格勒却要15美元以上,而彼得格勒工人的平均月工资也就15美元不到。
莫思尔先生,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这个国家的经济实质上已经崩溃了,即便没有布尔什维克也会有个其他政党去推翻临时政府的。所以,我们没有必要为临时政府的倒台伤心,因为我们知道它迟早都要完蛋,不是在11月7日就是在11月8日,总之很难活到今年年底。
而一个连国民生存都快要保证不了的政府,自然也是无可能再把战争进行下去,因此布尔什维克提出同德国媾和,我认为没什么可惊讶的。哪怕临时政府没有被革命推翻,它也一样打不下去了。
所以,最终的问题其实只有一个,布尔什维克剥夺了有产者的财产,这为各国的无产阶级树立起了一个错误的示范,自然应当遭到抵制。您说是吗?莫思尔先生。”
莫思尔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终于犹豫不决的说道:“我并不是要反对您的看法,但是我认为俄国基本是遭到了再大的困难,也不能单独宣布退出战争,这是对于那些竭力奋战到今日的盟友的背叛。我们也是为了道义,并不仅仅是为了保护有产者的利益。”
吴川不以为然的回道:“说到道义的话,那么英国人就不应该拒绝沙皇一家的避难申请。莫思尔先生,我们还是谈一些实际的问题吧。美国政府对于俄国革命到底是有着自己的立场,还是仅仅只是跟随着英国人的立场?”
第928章
莫思尔对于吴川的问题有些不太喜欢,他觉得对方有在美国和英法之间挑唆对抗的意思。虽然美国和英国之间确实存在着许多问题,但是他们双方毕竟同属于一个种族,而中国人和日本人则属于另外一个种族。打一个比方来说,这就好像北方的工厂主和南方的种植园主之间爆发了矛盾,虽然北方的工厂主解放了黑奴,但是也没有给予黑奴和南方白人一样的选票。
美国为了对抗英国及其从属的势力,确实需要外部世界的帮助,比如中国人,但是莫思尔并不觉得,中国人就因此可以对着美国的外交政策指手画脚了。
当然,他面前的吴川和其他中国人还是有些不同的,不是他可以随意指责的对象,因此他还是保持着礼仪向吴川回答道:“美国政府对于俄国革命当然有着自己的立场,但是当前美国所面临的最重要的外部问题还是击败同盟国恢复世界的和平,想要达成这一点就不得不先维护协约国整体的利益,所以在这一大目标之下,美国会采取和协约国一致的立场。吴先生,我希望您和您的党派能够在这一基础上配合我们…”
吴川听完了美国人的表态后,却冷冷的反问道:“协约国整体的利益和我国的利益究竟有什么关系?我们为何要去维护它?
中国现在站在协约国一方参战,并不代表我们是完全赞成协约国的一切决定的,特别是对于协约国所主导的全球秩序,我们始终是反对的,因为中国就是这一全球秩序的受害者。
革命委员会和美国政府之间是合作关系,不是主从关系,我们不会无条件的去迎合美国的外交立场。双方之间的合作基础是什么,莫思尔先生,您不会不知道吧?”
这场谈话似乎已经脱离了莫思尔来之前的计划了,他所设想的许多用来说服对方的话语及技巧,都在吴川直言不讳的坦诚下变得毫无用武之地了。虽然他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冒着和美国决裂的风险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是他倒是清楚这场谈话好像已经进入了死角。
作为一名美国外交官,他跑来要求吴川表明立场或是配合美国的外交政策都算是在职权范围之内,但是当吴川把谈话上升到革命委员会同美国之间的合作关系上时,莫思尔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了,因为这是越权。他终究只是一名外交官而不是国务卿,无权替美国政府决定这样重大的外交方针。
因此莫思尔感觉头疼万分的向吴川期期艾艾的回道:“我当然不是在要求您服从我的命令,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做。美国政府和革命委员会之间的合作当然是建立在平等互惠的基础之上的,并不是什么主从条约。我只是希望您能够了解,当前的美国和革命委员会的共同利益在于协约国的胜利上…”
只是吴川却不客气的打断了他说道:“不,您根本不了解我们之间合作的基础是什么。中国和美国之间的合作是建立在:改造当前的全球殖民体系,由一个比英国更为自由和民主的国家来领导这个世界。假如美国向英国屈从了,成为由英国所主导的全球殖民体系中的一员,那么中美之间的合作就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如果您明白这一点的话,就根本不会问我,革命委员会对于俄国革命是持什么样的立场。革命委员会对于俄国革命的立场,就同美国对于日英同盟的立场是一致的。
只要能够拆散日英同盟,美国政府难道会去关心日本人民选择什么样的统治者来统治日本吗?革命委员会也一样,不管俄国革命会让什么人上台,但我们绝不会支持一个亲英法的俄国政府出现的。因为革命委员会不会接受被英国的盟友所包围,从而成为其世界秩序的一部分。
如果我们能够忍受这一点的话,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同你们合作一起对抗英国人、法国人和日本人了。”
莫思尔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了,吴川的这番言论可比英国和法国领事的话语有力的多了,即便只是作为一名普通的美国人来看,他都觉得对方的主张很合自己的胃口。
哪怕是作为一名支持参战的美国人,莫思尔想的也是同威尔逊总统的理念是一致的,这场大战是美国登上世界舞台的开始,也是由美国塑造世界新秩序的开始,美国的资本所抵达的地方,就应该发出美国人的声音。
正因为如此,莫思尔对于维护协约国整体都成四川成汉利益才会这么重视,因为这很快就会变成美国改造世界的基础。击败了同盟国之后,协约国各国加起来的人口、经济规模、土地面积和黄金储备量,都将压倒世界上其他地区的总和。
但是,在吴川的质疑下,莫思尔也开始有所怀疑,协约国各方真的会那么轻易的接受美国的领导吗?假如战后协约国各方反悔的话,美国似乎还没有这样大的力量去压制联合起来的协约国各方。
脑子里有些糊涂起来的美国人只好先跳过了这个话题,转而用另一个问题来转移吴川的注意力了,“好吧,也许有些事情我还要先去求证一下,今天对您谈起这些事情确实是有些冒失了。
那么我们还是先谈一谈,关于您所领导的共和党、革命委员会,其中有着不少布尔什维克党人的问题。我和其他领事想要了解,您对于他们是怎么看的?他们是否会在中国的土地上也掀起一场工人阶级的暴动呢?”
吴川注视着莫思尔好一会才有些狐疑的说道:“这应当是英国领事所关心的问题吧?”
莫思尔不得不强调道:“不,不只是英国领事关心这个问题,我们也很关心这个问题。美国在满洲有着大量的商业投资,我需要知道贵方究竟有无能力保证这些美国投资的安全。”
吴川点了点头回道:“当然,我们和不少美国公司都有着合作项目,我们当然会保护它们的合法利益不受侵犯。摩根公司和洛克菲勒等家族的代表,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质疑过我们的能力,他们的工厂不是还好好的在运转吗?”
莫思尔觉得吴川的话语有些不尽不实,他于是再次强调道:“是的,我们过去从未怀疑过贵方对于美国资本的保护,但是,您昨天看到和听到外面那些工人们的游行和口号了吗?我和其他领事觉得,如果贵方不采取一些措施的话,这些游行的工人也许会成为扰乱哈尔滨秩序的破坏分子,他们都是布尔什维克主义的信仰者。”
然而吴川却摆着手反对道:“莫思尔先生,如果我是您的话,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把工人运动的领导者贴上布尔什维克的标签。
我们都知道,二月革命之后,上台的临时政府很喜欢把对抗自己的人挂上布尔什维克分子的标签,并把一切暴动事件都归罪于列宁对于群众的煽动。
这一做法的后果就是,一切反政府的力量都集结到了布尔什维克党的旗帜之下,而那些原本对于列宁一无所知的俄国农民,却把列宁当成了来拯救他们的救世主。
临时政府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愚蠢,因此我不打算照着他们的政策再重复一次。而且共和党本身就是一个代表工人阶级利益的政党,如果我们强行去镇压工人运动的话,那么我们党内就会出现分裂,到了那个时候革命的危机就会降落到我们的头上。”
莫思尔瞪大了眼睛看着吴川,思考了好一会才问道:“难道你们打算什么都不做,然后任由这些工人不断的游行下去吗?英国领事和法国领事都认为,工人一次又一次的游行将会动摇社会的秩序,最终他们的矛头就会指向政府,从而引发一场革命…”
吴川再次打断了有些絮絮叨叨的美国人说道:“英国人知道怎么对付工人运动?不,他们只会开枪而已。伦敦的泰晤士报上不是公然宣称:医治布尔什维克主义的良药就是枪弹。
就在二月革命爆发的时候,英国政府还在报纸上批判米留可夫的思想过于左翼不应当担任临时政府的首相,正是英国人在二月革命之后在临时政府内保留了太多的旧势力,才使得俄国的自由民主没有得到发展,从而导致了俄国工人阶级的不满。
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当前俄国的政治乱象,有一小半需要俄国的有产者和政治精英们负责,一小部分需要俄国的布尔什维克及无产阶级负责,剩下的就该英国人负责。如果不是他们支持守旧势力发动了对于宫廷派领袖的暗杀,俄国的资产阶级又怎么能够借机发动二月革命夺取政权呢?
没有了俄国资产阶级对于俄国传统社会的破坏,那么布尔什维克也无法领导无产阶级发动十月革命了。要我说,工人的游行并不会动摇社会秩序,把工人阶级推到政府的对立面去,才真的会引发一场革命。”
莫思尔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再次出声问道:“那您打算怎么让工人阶级和革命委员会站在一起?难道要顺从他们去支持俄国革命吗?”
吴川思考了一会后说道:“革命委员会将会竭力避免出现这样的状况,毕竟我们也不想成为协约国下一个敌对的目标。至于让工人阶级和革命委员会站在一起,我觉得也不是做不到,只要给他们面包和马戏就足够了…”
第929章
莫思尔从吴川这里离开的时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等到他到了美国领事馆的门前下了车,看到对自己卑躬屈膝的中国守门人时,终于明白自己的不舒服来自哪里了。
刚刚,就在几十分钟之前,他居然被一个中国人在谈话中支配了,他面对吴川的时候,就好像面前的这位中国守门人面对自己一样恭敬,这实在是令他感到羞耻不已。
不过等到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后,终于把这种羞耻感给压制了下去。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人家见威尔逊总统和华尔街富豪估计也就是一个电话的问题,而他回国后想要见总统,都要看总统有没有空见他了,因此面对对方时被对方的气势压制住了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心理安慰归心里安慰,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英国人和法国人,又是一个让他感到头疼的问题。昨晚英国领事和法国领事前来拜访他的时候,他可是满口答应了要同英法保持一致的立场,在对待俄国布尔什维克的立场上,并且他还要以美国政府的名义让革命委员会站在协约国的一边。
昨天晚上听了英国领事的劝说,莫思尔觉得在布尔什维克的问题上和英法保持一致确实是符合美国的利益的,而获得了美国政府这么多支持的革命委员会,也应当毫不犹豫的选择跟随美国的外交政策才对。
不过今天从吴川那边回来之后,他就有些犹豫了。他觉得中国人说的也不错,布尔什维克能否掌握俄国这个问题的重要性,还是应当让位于革命之后的新政权会不会投向英、法之后。布尔什维克亲不亲美还不好说,但是看起来好像应该不会去亲近英法。美国在这个迫不及待的跳出去和布尔什维克为难,会不会反而让英法捡到了便宜?
等到晚上英法领事上门之后,莫思尔的心思终于确定了下来,招待了两位领事在温暖的会客室内就坐之后,莫思尔手上把玩着一支古巴雪茄,神情有些严肃的向着两人开口说道:“今天早上我同吴先生碰了面,向他申明了我们三国对于俄国革命的立场。
吴先生对此表示了一定的谅解,他同时也对我说:中国和俄国之间的交界之地长达上万英里,而革命委员会管辖到的地方也就一半多。因此对于俄国内部的争斗,只要没有侵犯到中国的领土主权,没有造成人道主义危机,革命委员会暂时将保持中立地位。
至于中俄之间的军需贸易问题,鉴于中国已经加入到了协约国一方,因此只要是用于欧战东线战场的物资,革命委员会将不会扣押或中止运输。
另外,关于满洲境内中国工人和民众对于俄国革命的支持,革命委员会将尽力维持局面,不会让他们冲击各国领事馆和合法商人的。至于各领事馆和各国商人,这几天也最好不要同中国人发生冲突,以免被布尔什维克所利用。”
法国领事兰必斯听完美国人带回的消息,下意识的就追问道:“这就完事了?我似乎没有听出中国人有什么地方向协约国做出了保证。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们还要继续保持中立,这不是想要做壁上观吗?莫思尔先生,这似乎和您昨晚的保证有些不大一样啊。”
莫思尔沉默不语,他当然不会在两位领事面前自陈其短,说明自己在吴川面前的表现一团糟。办事不力和无能这是两种评价,办事不力总还有继续办事的机会,但要是让人知道他在吴川面前被牵着走的表现,估计他就要成为在华外交官之间的笑柄了。
望着莫思尔一言不发,一脸不想回答法国领事的表情,英国领事康斯倒也不愿意双方因此而冲突起来,毕竟他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美国人和自己站在一起。
略一思考,康斯便对着美国人问道:“莫思尔先生,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从您和吴先生的会面来看,您认为革命委员会究竟会不会出手帮助俄国布尔什维克?我说的帮助不仅仅是公开的支持,也包括私下里的援助。”
莫思尔终于停下了手上把玩雪茄的动作,他沉稳的回道:“公开的支持应当不会,但是私下里对俄国布尔什维克的援助,我觉得应该会有一些。”
英国人随即紧紧抓住了这个问题继续追问都成四川成汉道:“那么如果革命委员会对布尔什维克进行了私下里的援助,美国政府是否还是和我们站在统一立场?”
对于这个问题,莫思尔沉默了许久方才回道:“原则上我会和你们站在一起,但是否参加进一步行动则必须要先获得华盛顿的首肯…”
英法两位领事在美国领事馆内呆了将近1个小时,方才一起离开了美国领事馆内。车子刚刚开出美国领事馆的院子,法国领事就有些忍耐不住的向身边的英国领事抱怨道:“美国人变得也未免太快了,昨晚他还信誓旦旦的要和我们站在一起,这才隔了一天,他就又转向中国人了。
他难道不清楚,我们从美国借的钱,有很大一部分都借给了俄国人的吗?要是俄国真的落入了布尔什维克手里,难道他还想着让我们替俄国人还钱?”
康斯对此也感觉极为无力,虽然名义上大英帝国还统治着全球最大的殖民地,但是海外各殖民地的民众对于这场战争也是日渐消极了起来。特别是印度人和阿拉伯人,都觉得自己的贡献太多而回报太少。一个要求独立,一个要求领土,让英国政府操透了心。
能够挽救这场战争的,其实只剩下美国了,日本和中国的加入不过是让战争胜利的日子提前几天,但是只有美国加入协约国这边才是奠定了最终的胜利。毕竟日本和中国的工业规模加起来也不到美国的一半,要把这场世界战争继续下去,工业品是不可缺乏的。
在这样的局势下,过去在世界各地主宰着当地政治和经济的英国外交官们,现在倒是有些举步维艰的意思了,因为他们现在除了大英帝国这个名号外,几乎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大英帝国的每一份力量都填在了欧洲西线的战壕内。
望着车窗外黑黝黝的夜色中,从天上不断下落到窗前的点点微光,康斯只能对着法国人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等一等就等一等好了,反正我们现在也希望时间能够拖下去,能够把德国人在东线的部队拖到明年春天,那么也没什么坏处。不过,我们到是要找远东自治领接触一下了…”
就在英国人和法国人盘算着如何同远东自治领接触的时候,吴川正和在哈尔滨的中央委员们在自己的小楼内开会,不过今天的会议还多了一名俄国人,俄国布尔什维克驻哈尔滨代表:克拉辛。
克拉辛出现在这里,是代表着俄国布尔什维克党前来请求中国同志支援的。听到对方报出的一大堆数字,宋云桐就有些不大高兴的说道:“克拉辛同志,虽然我知道你们在彼得格勒和莫斯科面临着德国人、英法和临时政府的包围和围剿,确实需要大量的物资进行补充。
但是您给出的这张清单的数量也未免太多了,就算是一列1500吨运输量的火车,也足足要跑100趟。哪怕每天发三趟车去莫斯科,也要一个月以上的运输计划。但是,西伯利亚大铁路真的能被我们控制一个月以上吗?
我们现在往莫斯科发货,其实都是挂着临时政府的招牌,现在临时政府是被你们给打散了,可是并不代表他们就不能组织力量反扑了。一旦让他们截断了西伯利亚大铁路,我们发出的货物可就要资助你们的敌人了。
而且,这些货物的价值恐怕要接近一亿共和元,我们之前帮助你们装备的武装力量,今年为了救助华北地区的水灾和防止草原地区的鼠疫也都花了不少钱,再让我们拿出这么多物资无偿帮助你们,这恐怕有些强人所难了…”
中央候补委员孟继周也跟着说道:“宋云桐同志说的还是不错的,我们愿意支持俄国同志,但是也得量入为出啊。这革命委员会也不是我们共和党一家的,我们总还要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想法。
说到这个,不知彼得格勒给克拉辛同志的电报里有没有提及,关于中俄东部边界协定,和我们之前出借给沙皇俄国及临时政府的贷款究竟承认不承认的问题?”
克拉辛还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吴川突然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委员们的发言说道:“今天,克拉辛同志是代表俄国布尔什维克党向我们共和党的请求援助,因此一切涉及两国之间的问题先不谈。
我们今天只谈两个问题,俄国无产阶级对于我们的请求,和中国无产阶级能够为俄国无产阶级做点什么,至于其他都没有必要谈。
说句难听点话,就算俄国布尔什维克不愿意接受我们同沙皇俄国、临时政府所签订的协定或借款,难道我们就可以不去理会俄国无产阶级的请求了吗?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同社会革命党、孟什维克这样的社会主义党派又有什么区别?没有了世界无产阶级的支持,共产主义用什么去实现?
国家之间的问题,让政府代表去谈。中国无产阶级的代表和俄国无产阶级的代表,我们只谈友谊…”
第930章
列席会议的克拉辛注意到,随着吴川对于会议讨论的内容进行了限定,共和党内对于援助清单有其他想法的中央委员们突然就哑火了。
接下来会议讨论的重点就变成了俄国同志提供的清单中那些是不必要的,那些是急需的和革命委员会目前的库存数据、运输条件等问题该如何解决了。
对于这种实质性问题的讨论显然要比政治上要不要援助的讨论要简单的多,而克拉辛也听的很明白,中国同志从清单里划掉项目或减少数量的决策,完全是为了能够让这些物资能够短时间内集中起来运抵莫斯科,以避免错过当前西伯利亚铁路的畅通期。
比如,革命委员会削减了彼得格勒方面提出的大量食品清单,转而增加了一部分消费品和农业机械、油料,这些高价值的物资并不是运往莫斯科而是送抵西西伯利亚,在那里交换为粮食再运往莫斯科去。这样西伯利亚大铁路的运力可以节约下来,从而加快物资运输的速度。
经过了2个多小时的讨论,最终会议给了克拉辛这样一张协议,共和党将向布尔什维克捐献500万美元的物资,出售2800万美元的急需物资,并给予现金贷款1200万美元,这笔4000万美元的贷款期限为20年,年息为1%。
对于克拉辛来说,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虽然彼得格勒送来的清单被削减了不少,但是革命委员会给出的物资定价几乎都是成本价,这批物资要是放在市场上至少能够上涨50%,而运到俄国就更不用说了。能够在一个月内把这批物资运往莫斯科,那么彼得格勒和莫斯科的物资短缺状况肯定能够得到缓解,苏维埃政权也就稳固下来了。
至于年息1%的长期贷款,其实在他眼中倒并不重要,如果苏维埃政权能够存在下去,那么20年内不会还不起这笔贷款,如果苏维埃政权无法坚持下去,那么这笔贷款也就和布尔什维克党无关了。因此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同意了中国同志提出的援助新方案,并表示他随时可以代表布尔什维克签署贷款协议,因为他已经获得了党的中央委员会的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