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
看着吴川在之后又点了其他几名同学而没有点名自己,感觉心里藏着一团火焰的恽代英终于忍不住了,在吴川答完某位同学的问题还没来得及点名其他人的时候,他霍的径直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大声说道:“吴老师,刚刚你回答的都是关于俄国革命的问题,那么我能否请教一个关于中国革命的问题,究竟我们中国的革命应当维护哪个阶级的利益?”
其他同学听到这么不守规矩的提问顿时都有些不满了起来,他们都转过身向着左侧阶梯的坐席中后方望了过去,不过看到起身发声的人后,有熟悉其人的学生就无奈的向身边同学解释道:“那是来自武汉中华大学的恽代英,就是《新青年》、《东方杂志》经常发表文章的那个。
据说为了寻求真理,他连快要到手的中华大学文凭都不要了,今年跑来报考了本校,进入了政治学院学习。他这个人很较真的,和人辩论起来连吃饭都不让你去吃,大家还是让一让他吧…”
吴川看着站在那里的恽代英也是有些无奈,老实说最后一堂课他并不想谈论过于激烈的问题,党内各位委员之所以反对他给普通大学生上课也在于此。毕竟他在党内和上课时发表的言论其实还是有所不同的,按照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对于某些可能激起大多数党员反对的主张他还是要收敛一点的,但是在上课时他爱说什么谁也管不着。
只是学生和群众并不能理解这一点,因此往往把他上课时发表的言论主张用来衡量党的具体政策,然后就间接造成了他和党之间的对立,这显然是不符合党的组织原则的。吴川也不得不接受了党内同志的批评,预备结束对于普通学生的上课,今后只关注于中央党校的政治教育了。
对于恽代英的个人简历他可熟悉的很,比上辈子要熟悉的多,这位大约是学生中最为靠近社会主义思想的人了,他跑来东北也是在耿谨文和陈独秀的推荐下来的。按照耿谨文和陈独秀的说法,“…其人有着雄辩的才能、生动的文章、热忱的激情,实为补充本党新生力量最合适的对象。”
确实如此,他来哈尔滨待了还不到一年,就已经成为了军政大学左派学生的领袖之一。这个左派是以吴川的认知来区分的,虽然军政大学的政治思想教育以马列主义为主流,但是真正愿意接受社会主义思想的,和想要把社会主义作为富国强兵之路的,又或者是把马列主义当成了革命委员会的“四书五经”的,终究还是不同的。
他之所以不点恽代英的名字,就是不想把最后一堂课变成左右思想之争,他希望借助十月革命掀起的社会主义思想传播的高潮,先在党内理清了党员的思想,然后再向外传播,但是现在看来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俄国革命对于周边各国知识青年和工人阶级的触动要远比他想象中的更迅速和深刻。
不过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所面对的各种突发意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既然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就顺着变化而行,直到把变化纳入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也就是了,在这个问题上进行回避和退让显然都是不可取的。
吴川沉吟了半分多钟后,就伸手对着恽代英虚虚一按后说道:“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我们关注的重点,好吧,代英同学你先坐下吧,那么我们就这个问题也讨论一番。
不过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得先搞清楚这样几个前提,当民族和国家利益受损的时候,首先遭到利益损失的是哪个阶级?当地主阶级掌握国家政权和资产阶级掌握国家政权时,他们向外敌妥协时,首先牺牲的是哪个阶级的利益?当封建贵族、皇帝和资产阶级统治的国家向外扩张时,到底哪个阶级获得了最大的收益?”
吴川连续三个反问,顿时让教室内的学生们都安静了下来,集中注意力倾听着下文,吴川微微抬头,视线越过了学生们的头顶,望向了阶梯教室后方的白色墙壁,一边思考着一边接着说道:“从历史的记录来看,我们总是能够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受损的总是劳动阶级,得利的永远是掌握着国家政权的统治阶级。
比如此次欧洲大战,德国的皇帝、俄国的皇帝、英国的皇帝和法国的总统都声称要为民族和国家而战,但是在战场上死去最多的难道不是各国的无产阶级吗?为了应对这场战争约来约高昂的军费,为之承担重税的,不也是各国的无产阶级吗?
根据俄国苏维埃政府公布的秘密报告,这些帝国主义在战争还没有爆发之前就做好了瓜分世界的计划,我们丝毫感受不到这场战争到底保卫了哪个民族、哪个国家的利益,我们只看到各国的无产阶级如秋天的芦苇一样在战场不断倒下,而各国的资产阶级和贵族地主们却趁机赚取了高额的利润。
所以我们很容易就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当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利益开始受到损失的时候,往往是从被统治阶级的利益损失开始的;而当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获得什么收益的时候,却往往和被统治阶级无关,那只是统治阶级的盛宴。
我们就拿俄罗斯做个比方好了,俄罗斯帝都成四川成汉国源自莫斯科公国,是蒙古入侵欧洲时期诞生的一个小公国,起初的领土只有莫斯科附近。但是经过了数百年的扩张,俄罗斯帝国成为了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大帝国,如果不算殖民地的话,俄国就是全球领土第一大国。
在短短几百年的时间里,从一个小公国变为拥有如此广袤领土的帝国,对于俄罗斯境内的各民族和劳动阶层来说,他们到底得到了什么样的民族和国家利益?事实是没有,除了永无止境的劳役和赋税外,俄罗斯各民族的劳动者什么都没有得到。
列宁就这样评价过:俄罗斯帝国不过是诸民族之监狱罢了。那么让这个帝国打赢了欧洲战争,侵吞了德国和奥匈帝国的领土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不过是在这所监狱里多了几个民族的囚徒罢了。
由此可见,只要无产阶级不能掌握国家政权,所谓的民族和国家利益就和无产阶级毫无关系,那不过是皇帝、贵族、地主和资本家哄骗无产阶级为他们卖命打仗的谎言罢了。
了解了这个前提之后,我们就可以来说一说中国当前的民族和国家利益究竟何在了。我国当前的社会阶层无非四个主流阶层,地主阶层、资产阶级、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
地主阶层的代表就是过去的满清和当前各地的军阀势力,之前我已经说过,地主阶级的总代表满清皇室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甚至可以公然向外国帝国主义出卖民族和国家的利益,他们的利益已经和帝国主义联系在了一起,难道还能代表中国的各民族和国家利益吗?”
“不能!”以伍豪、恽代英、瞿双为首的学生大声的回答了吴川,在他们的带动下其他学生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响应了吴川的提问。
吴川等到同学们的呼声稍稍安静了些,才继续往下说道:“我国历史上有记载的农民起义不计其数,作为劳动阶层的一部分,农民阶级自然是有着革命的热情的,但是他们没有推动社会生产力前进的理论和觉悟。
一代代的农民起义,不过是一部分农民推翻了地主阶级之后自己穿上龙袍继续当新地主而已,这也就是我国历史上的治乱循环。如果我们要打破这个治乱循环的魔咒,就必须要对农民阶级进行改造,我们要保护农民阶级的利益,但是不能让他们领导我们,因为他们保护不了本阶级的利益。
所以剩下的选择就剩下了两个,资产阶级和工人无产阶级。这两个阶级都是工业化的产物,也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从理论上来说,这两个阶级都是有着主动维护本阶级利益的意愿和能力的。
而从鸦片战争到今日的欧洲大战,我们也应该能够得出这样一个判断,想要维护本民族、本国家的利益,首要的先觉条件是完成工业化。没有工业化的基础,农业国就造不出机枪大炮、飞机战舰,也造不出火车汽车和农药化肥,那么该民族和国家内的任何阶级的利益都维护不了。
那么对于我国来说,资产阶级和工人无产阶级,该选择哪个来领导国家?这一点从洋务运动开始,到戊戌变法,到辛亥革命,我们都瞧的很清楚了。
作为一个后发的落后农业国家,我们已经错过了资本主义初期的发展机遇期,法国、美国和德国的资产阶级所面对的外国帝国主义的干涉,不过是前装炮和风帆战舰。而我国想要发展资本主义,所要面对的是无畏舰、快速炮、机枪和坦克。
而我国的资产阶级都在做什么呢?他们正忙着制造面粉和棉纱,连一个汉阳铁厂都搞不好。如果我们要指望他们去对抗帝国主义保卫民族和国家的利益,那么最终他们也会向帝国主义投降,牺牲劳动阶级的利益以换得自己的生存。
最终我们的选择只有一个,就是让工人无产阶级来维护民族和国家的利益,因为工人无产阶级不仅掌握着先进的生产力,也具有革命到底的基础,毕竟民族和国家利益受损的时候,总是从无产阶级的利益受损开始的。
所以,无产阶级的利益和民族、国家的利益重合起来的第一步,就是夺取国家政权。也只有夺取了国家政权之后,无产阶级才能把保卫本阶级的利益和本民族、本国的利益联系起来,最终去争取民族和国家的独立…”
作者的话:这段查资料比较多,所以写的慢,今天只有一更。
第937章
今天课后的这几个问答,对于不少学生来说比他们之前上了一年或半年的政治课程还要有影响力的多。因为之前吴川所讲述的课程上,主要还是翻译过来的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的文章,虽然这三位的理论和文字都非常的严谨,但是对于从小没有接收过社会科学教育的学生们来说,想要理解并接受是比较艰难的过程。
特别是这三位都是外国人,他们研究的都是欧洲的社会状况,和中国的社会存在着不小的差异,光是去了解三位导师文字里的典故就要花去大量的时间,因此很有不少人上了半年政治课后依旧对马列主义一知半解,把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视为对立的两极来看待,又或者把共产主义当成了资本主义的最终归宿。
总之,虽然吴川始终坚称马列主义是指导革命的理论,但是学生们很难把一门学问和革命联系起来,就连北洋集团和前同盟会员都不信,大家都认为吴川不过是想要利用师生关系笼络一批心腹而已,毕竟吴川在关外骤然崛起,可是身边却没有故旧亲朋,都是一些归国之后才认识的革命党人,从中国传统的权力习惯来说,这是缺乏根基的流寇之属。
所以一开始袁世凯更警惕南方的同盟会和黎元洪,对于关外的革命委员会其实是打着以拖待变的盘算的。按照他所接受的教育,像革命委员会这样的团体,因为没有牢固的利益纽带,只要外部的压力稍稍放缓,团体内部就必然会因为争权夺利而四分五裂。
只不过事情并没有如袁世凯预料的那样发生,虽然革命委员会内部出了一点乱子,但是却并没有动摇吴川的地位,这个从国外归来经历一片空白的留学生,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稳固住了革命委员会这个团体,还创建了共和党这样一个更加效忠于自己的组织。
袁世凯原本是死活都想不通的,不过之后对于吴川日常生活的情报打听出来之后,他心里的这个疑问就释然了。如果吴川在领导着一个政治集团的同时,还能够保持着在学校上课,这显然就是在扶植自己的心腹么。
按照君师一体的传统,接受过吴川教育的学生必然是会效忠老师的,毕竟欺师灭祖的人其他人也不敢收留啊。只要有机会,袁世凯也想这么干啊,只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力而已。当然,对于吴川在学校里教授一门如何造反的学问,他是不相信的,认为这不过是一种迷惑外人的手段罢了。
但是从讲授十月革命爆发的根源和发展开始,到今天的课后问答,教室里的学生们终于有所醒悟了过来,吴川确实是在教导他们如何革命。只不过之前他讲的都是为什么要革命,而现在才讲到要如何去革命而已。当马列主义和俄国革命、中国革命联系起来之后,许多想不通的问题,现在就豁然开朗了起来。
因此,在恽代英之后反而更多学生举起了手,希望吴川能够给他们解答疑惑。不过一连回答了几个让自己绞尽脑汁的问题之后,吴川觉得今天应该到此为止了,因此他双手在空中虚虚一按,待到下方的学生们稍稍安静下来,他对着话筒便说道。
“今天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一会还有事情要办,接下来就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吧。不过之前都是男同学在提问,我看在座的女同学也不少,我也不能厚此薄彼,最后一个问题就让左边第三排中间的那个女同学来问吧。对,就是你。”
在座的男同学们只好放下了手,一个个子稍矮的女生顿时有些兴奋的站了起来,略显紧张的说道:“我就想问问,您为什么会参加革命?还有,您是浙江人还是江西人…”
吴川自动忽略了过于兴奋的女同学后面那些问题,直接截断了她的话说道:“我为什么要参加革命?这就有些说来话长了。不过我的老师曾经和我说过这样一段话,我倒是可以转述给你们。
我的老师曾经这样对我说过,在我们的面前有这样两个世界。一个是现实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皇帝、贵族、士绅、富豪的子孙才有着光明的前途。农民和工人的后代,永远都是为前者做牛做马的。
但是在未来,也许还有这样一个世界:张华考上了大学;李萍进了工厂;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这个世界不再以出身衡量人的价值,不再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不再用权力、习俗和金钱去压迫他人。
不过这样的世界不会凭空诞生,它必然是要在理想者者的信仰和鲜血中诞生,这就是我选择了革命的原因。很高兴和大家度过这一段美好时光,今天的课程就到此结束了吧。”
阶梯教室内的学生们都安静的站了起来,都成四川成汉向着吴川行礼告别,而吴川回礼后便沉默的离开了教室。等到他离开之后,瞿双忍不住就对着身边的同学说道:“那样的世界真的存在吗?”
他身边的同学怔怔的不知在思考什么,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倒是坐在他前方的伍豪回头看着他高声回答:“当然会出现,只要我们从现在去建设她…”
离开了教室的吴川自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样的争论,他并没有立刻坐车离开校园,反而去了教授们所在的办公区。
他在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内坐下不久,正在火炉边喝着一杯热咖啡时,张云荣带着李大钊、杨昌济等几名教授走了进来。
吴川招呼着几位教授坐下,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切入了正题说道:“今天把各位找来,其实是有件事要拜托各位。我一会还有个会要开,所以就长话短说了,革命委员会想要编制一份关于婚姻和家庭方面的法律,希望你们牵头,带着学生同社会各界了解一下各界男女的看法,然后拿出一份纲要来。”
对于吴川提出的要求,杨昌济瞧了瞧左右同仁后,不免有些迟疑的说道:“参与这样一部法律的编制,我本人是不胜欢欣的。只是,学校中尚有许多留学海外的法学专家,他们难道不参与这件事吗?就法律方面来说,他们恐怕要比我们熟悉的多了。”
李大钊保持了沉默,其他几位教授倒是附和起了杨昌济的话语,除了李大钊在出国之前是北洋法政专门学校毕业的,其他人都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法律,自然和杨昌济一样感到了迷惑不解。
吴川扫视了几位教授一眼,随即便开口说道:“杨教授说的不错,就法律上的认识来说,学校里某些专门学习法律的教授,恐怕都要比我们强的多,但是他们学习的毕竟是旧时代和西方的法律,而我们革命委员会要建立的,却是和过去截然不同的社会主义。
我想几位教授也应该清楚,社会主义和过去的旧王朝不同,也和当前西方的社会制度不同,这是一个由无产阶级所领导的致力于消灭一切压迫的社会制度。因此我们不可能使用旧时代的法律或资本主义的法律去建立社会主义,这简直就是刻舟求剑。
一个全新的社会制度,必然就需要全新的法律去维护它。而法律是什么?从根本上来说,它就是统治阶级的意志。从使用上来表述,假如共产主义是用来修建社会主义大厦的设计图纸,那么社会主义法律就是用来修建社会主义大厦的施工方案。
因此对于无产阶级来说,法律既不神圣也非智慧之结晶,它就是一个辅助我们达成目标的工具罢了。我之所以请诸位参与而不是请那些法学专家来制定法律,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帮助人民把他们的想法总结出来,而不是把法律当成了捕捉民众的捕鼠笼子。
社会主义的法律,应当在体现人民的意愿之余,引导人民去建设社会主义,而不是让人民困在一堆法律条文当中卑微的生存着。这就是我希望诸位要做的事。”
杨昌济这下倒是有些理解吴川的想法了,他于是欣然应道:“如果是这样的要求,那么怀中自然是不会推辞的。我愿意接受这件差事…”
随着杨昌济应承下来之后,其他教授也都次第出声答应了下来,这时李大钊突然向着吴川说道:“那么主席您对于婚姻是个什么看法呢?既然是寻求各界的意见,主席您也应当算是各界中的一员吧?”
吴川沉吟了片刻,就开口说道:“家庭是一个社会的最小单位。社会主义反对一切压迫,那么在这个最小单位中体现出来的平等就是男女平等。所以我对于婚姻的看法就是:男女平等。”
李大钊和杨昌济听到这个答案后都微微颔首,知道吴川邀请他们的原因后,他们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加入婚姻法的编制委员会了,没有比这个机会更好的去实现他们的理念了。而吴川对于婚姻法的看法,则更是加深了他们的这一想法。
在几位教授接受了自己的请求之后,吴川也就告辞离开了学校。在昏暗的天色中赶回住所的吴川,只是匆匆用过了晚餐,就开始准备着晚上的会议了。
今晚是党的政治局委员们的会议,也是在吴川要求下召开的,关于俄国革命相关问题及国际形势变化、共和党应当如何做出回应的讨论。
晚上7点之后,宋云桐、景魁等委员们就陆陆续续抵达了,先到的委员们在会议室内抽了几只烟,闲聊了几句。到了8点正,吴川终于走进了会议室,宣布今晚的会议正式开始。
第938章
像这样的会议,这一个月来其实每周都会开上一两次,主要就是随着俄国革命的进程,大家坐在一起商议一下对策。
不过今天晚上的这场会议多增加了两名中央委员和三名候补中央委员列席,算是一次扩大的政治局会议了。包括吴川在内的11名中央委员围坐在壁炉前的两张茶几前,一边喝着热饮一边轮流发言,看起来气氛并不是那么的正式。
在每个委员手中都有一份最新的资料汇总,主要是关于俄国革命最新的情报,其次则是欧洲大战及各国政府的一些政治、经济、军事动向。
不管是俄国革命还是欧洲战争,都出现了大量的军事行动,因此负责军事的朱和中是第一个发表自己意见的,开会之前已经看完了资料的他,听到吴川宣布会议开始之后就首先发言道:“俄国人抓的时机还是相当不错的,他们趁着同盟国希望俄国退出战争的机会。
一边派出了人和德国进行谈判以迟缓德国和奥匈帝国军队的行动;一边则抓紧发动起义工兵摧毁临时政府的军政中枢,在各地建立起苏维埃组织。目前来看这个行动是卓有成效的。
现在俄国国内临时政府的据点,大约只剩下西伯利亚州议会了,而剩下的顿河军政府虽然同科尔尼洛夫、邓尼金,卢科姆斯基还有罗曼诺夫斯基等旧军人汇合在一起,但是这些人也并不都是拥护社会革命党的人,如科尔尼洛夫和邓尼金都是之前发动对临时政府叛乱的右派军人。
因此顿河军政府看起来暂时接替了已经失去组织的临时政府,但是这一地方政权内部的诉求并不一致,除非他们在战场上一直获胜,否则只要失败一次他们内部就会发生分裂。
被德国和奥匈帝国扶持起来的摄政波兰王国,连和苏维埃俄国进行和平谈判的资格都没有,可见就是德国和奥匈帝国用来统治波兰地区的傀儡。不管这个被德奥扶持的新国家有什么想法,都不能越过德国和奥匈帝国的政府决定。
既然德国和奥匈帝国决定以苏维埃俄国为对手进行停战谈判。那么也就证明了德奥并无支持摄政波兰王国灭亡国的想法,因此苏维埃俄国以承认波兰独立为代价,寻求苏维埃俄国和摄政波兰王国的和平共处,恐怕波兰人会比德国人更乐于见成。
至于乌克兰中央拉达政府,他们的目标是把乌克兰从俄罗斯独立出去,丝毫没有和苏维埃政府争夺俄国最高权力的意思。
而西伯利亚州议会虽然想着继续效忠临时政府,可是他们的力量太过弱小,在远东布尔什维克军队的打击下,现在已经被局限在了托木斯克附近。
虽然西伯利亚州议会还拥有着西伯利亚农民的支持,但是铁路已经被西伯利亚苏维埃和远东苏维埃所控制,在西西伯利亚和中西伯利亚的广袤土地上,没有了铁路也就意味着失去了集结力量的可能。
而杜托夫匪帮的被剿灭,使得西伯利亚州议会失去了一支强有力的盟友的支援,现在莫斯科和赤塔之间的铁路保持着畅通,也就意味着苏维埃已经控制住了欧俄中北地区及西伯利亚地区,他们所面对的主要敌人其实就只剩下了顿河军政府。
如果协约国不下场,同盟国能够同苏维埃俄国达成停战协议,那么苏维埃统一全俄应该问题不大。唯一的问题也就是,苏维埃俄国将会向德国、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帝国割让多少土地而已。
现在关于俄国革命,我们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当协约国决定出兵干涉的话,我们应当如何自处?虽然我们给了苏维埃俄国不少帮助,为了他们对上协约国的军事施压,是否值得?如果要对抗协约国干涉俄国革命的行动,我们又应当做到什么程度?”
徐景魁接过了朱和中的话说道:“俄国无都成四川成汉产阶级通过革命获得政权,对于中国无产阶级和革命委员会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
从十月革命爆发的消息传来,这一个多月里我们的工人和学生多次上街游行,革命的热情一下就高涨了起来。欧洲大战爆发以来,我们的工人阶级和学生群体虽然在快速增长,但是他们对于政治的热情却一直不高。
十月革命带给他们的洗礼,使得工人和学生们开始关注起了政治和俄国革命,并发动了数次捐款捐物的活动,带动了他们对于无产阶级革命的同情和支持。这对于我们共和党和革命委员会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方兆国也点头支持徐景魁道:“我支持徐景魁的观点,俄国革命的爆发,算是给我国的工人阶级洗了一遍脑袋,这种现实的教育比让他们抄写一百遍理论书籍要更加深刻。而且资本家们对于工人的福利待遇和纳税义务也热情了许多,省下了我们不少工作…”
宋云桐咳嗽了一声,打断方兆国的话说道:“刚刚吴川同志不是说了么,今天要谈的是对策,而不是俄国革命给我们带来的影响力。
我的意见就是,既然苏维埃已经能够完成统一全国并将和同盟国达成停战和约,那么我们还有必要继续援助他们吗?
这一个月来,我们差不多已经给莫斯科运去了将近8万多吨物资,给予苏维埃的贷款也差不多花完了。虽说今年我们进项不小,但是大头都是协约国的订单,如果为了支援苏维埃俄国而激怒了协约国,我们恐怕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另外,中国赴欧部队已经开始启程前往欧洲,我们和苏维埃俄国之间的援助关系一旦暴露,对于我们的赴欧部队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赴欧部队并不完全隶属于革命委员会,但如果因为我们同苏俄之间的关系而使得他们在欧洲受到不好的待遇,这恐怕也难以向国民交代…”
周泽春瞧了瞧其他人的神情,又看了一眼保持沉默的吴川,于是开口缓和道:“俄国革命在俄国工人阶级中的影响力确实很大。
比如滨海省的工人们,此前对于我国收回滨海地区和铁路还是有所不满的,哪怕有着布尔什维克同志的宣传解释,但也依然有过几次小规模的罢工,和几处工厂不愿意同我们合作的现象。
不过随着俄国革命的爆发,俄国的工人阶级和远东的有产者就对立了起来,远东的有产者选择出售产业或离开,而当地的俄国工人则选择了同我们进行合作,要打倒资本家和沙皇的狗腿子。
由此可见,俄国革命其实对于我们消化新收回的滨海省是很有好处的,且远东自治领政府也变得更加乐于同我们合作。因此我觉得对于苏维埃俄国的支援还可以保持一段时间,等到我们彻底收服了远东的俄国人,那么再放手也不迟…”
吴川靠着沙发的一侧扶手,一边吸食着香烟提神,一边倾听着各位委员们的看法,等到大家都说的差不多了,他才把手中的香烟嗯熄在了面前的烟灰缸上,然后抬头对着众人说道:“大家的主张我基本了解了,总的来说就是三种意见:继续加大援助的,缩小援助或是干脆放手的,维持一段时间再说的。那么我也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各位委员顿时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了起来,吴川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再讨论如何对待苏维埃俄国之前,我觉得我们还应该搞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革命委员会为什么能够存在?
我认为革命委员会的存在和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是分不开的,如果没有老牌的殖民主义帝国和后起的工业国之间的矛盾,那么革命委员会想要击败日本人和震慑住俄国人,恐怕都是不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