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革命爆发,临时政府被推翻,面对以列宁为首的苏维埃政府,美国驻俄官员很快就从混乱中恢复了过来,形成了三种主要观点。
以美国驻俄军事使团团长威廉.贾德森为代表的官员认为,“在俄国诸多互相角逐的政治力量中,只有布尔什维克是唯一能够指挥士兵的力量。如果说,这些士兵能留在战争中并进行战斗的话,那么他们必须在布尔什维克的领导下。”
从美国所面对的这场欧洲战争的来看,贾德森认为应该给予布尔什维克政权以事实上的承认,这样有利于俄国在对德作战中发挥重要的作用,从而减轻美、英、法等国的战争压力。
以美国驻莫斯科总领事萨默斯为代表的官员则主张,应当明确的、公开的拒绝承认苏维埃政府。他向国务卿蓝辛表示:“承认布尔什维克政府是不明智的…对于布尔什维克的拒绝,不是基于他们所进行的狂热的社会实验,而是基于民主的理由。”
总之,布尔什维克只是社会主义运动中的一个小派别,影响力有限,因为清楚自己在选举中不会取得胜利,所以用武力的方式推翻了临时政府,并以恐怖的手段掌握了俄国政权。美国等民主国家对这一不民主政权不予承认,将会给这些冒险家们以巨大的打击。
最后一种是美国驻俄大使弗兰西斯的看法,他认为布尔什维克政权随时都会垮台,故建议美国什么也不要做。
由于美国驻俄官员没有达成一致,而革命委员会这边又拒绝对俄国革命采取任何措施,于是直到12月初,华盛顿才对美驻俄官员下令,美国外交人员不得与布尔什维克政权建立直接的联系。12月6日时,蓝辛还特意令美国驻哈尔滨总领事向吴川转告了美国政府对于俄国革命的拒绝接触立场。
于此同时,美国政府还要求革命委员会把俄国临时政府购买的武器和其他物质交给美国指定的白俄势力手中。根据财政委员会的估算,大约还有近3万吨物资没来得及交付,价值约合3000余万美元。
吴川还从美国朋友那边了解到,就在12月初,威尔逊总统批准了一批新的贷款合同,名义上是给予英法的贷款,但实际上是用来资助南俄地区的顿河军和南俄志愿军等反布尔什维克主义的军队。
吴川对于美国政府的援助倒是相当的感兴趣,他倒是建议美国驻哈尔滨总领事不妨援助一下远东自治领,毕竟对方也是反布尔什维克主义的。不过这位美国人倒是警惕的一口回绝了他,因为他认为,“美国的自由之光应当照耀自由俄国之代表,而不是返回去资助中世纪的贵族,这不符合美国人民的价值观。”
不过,不管英法美对于俄国革命后的国内形势有多么的焦虑,他们现在对于俄国革命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加以干涉,只能向白俄军队提供一些物资和金钱,还要防备这些白俄倒向德国人。比如乌克兰中央拉达政府就在协约国和同盟国之间摇摆不定,它向协约国请求财政援助,向德国请求军事援助,从而让协约国和同盟国都对其生起了疑惑。
而来自俄国各地的情报都在表明,当苏维埃政府击败了克伦斯基的军队并夺取了莫斯科之后,苏维埃政权在俄国各地区就进入了快速发展阶段。
首先是靠近东北的西伯利亚地区,虽然因都成四川成汉为国民革命军驻扎在赤塔,使得布尔什维克难以越过西伯利亚铁路向外贝加尔省北部和阿穆尔沿岸省发展。但是从远东地区聚集过来的布尔什维克分子却加强了,以上乌金斯克为中心的布尔什维克力量。
十月革命爆发之后,11月7日鲍里斯扎哈罗维奇舒米雅茨基就宣布建立了远东苏维埃,并从上乌金斯克召集了一支部队向伊尔库茨克发起了进攻。
当晚,在明斯克尔领导的伊尔库茨克工兵苏维埃的响应下,伊尔库茨克的社会治安委员会被解散,并建立了本地的苏维埃政权。
这样一来,西伯利亚就出现了三个地方政权,以鄂木斯克为中心的西伯利亚苏维埃政权;以伊尔库茨克为中心的远东苏维埃政权;最后则是社会革命党、立宪民主党等临时政府支持者在托木斯克建立的西伯利亚州议会。
虽然舒米雅茨基和明斯克尔一度想要把托木斯克拿下,解散西伯利亚州议会从而控制住整个西伯利亚大铁路。不过吴川却建议他们最好不要这么做,因为一旦西伯利亚州议会被解散,那么革命委员会就不能再向托木斯克运送物资了,毕竟西伯利亚大铁路算是被苏维埃政权所截断了,美国人显然不会为此继续付钱了。
因此吴川建议布尔什维克可以用人民委员会的名义向通往托木斯克的火车征收20%的实物税,然后让西伯利亚州议会向美国政府请求,加大对于他们的援助,以保证俄罗斯的自由火炬不被熄灭。
舒米雅茨基和明斯克尔一度认为美国人不会那么蠢,毕竟这等于是在往猫嘴里送老鼠。不过乌拉尔南部哥萨克军政府向着奥伦堡发起了进攻,,杜托夫上校率领的哥萨克部队同奥伦堡的白卫军一起攻下了奥伦堡,处死了奥伦堡苏维埃和革命军事委员会的领导人,并继续向北进攻。
车里雅宾斯克危在旦夕,一旦此地失守就会截断了俄罗斯中部地区同中亚地区和西伯利亚地区的联系。为了击退杜托夫匪帮,舒米雅茨基决定暂时先放过托木斯克的西伯利亚州议会,让伏龙芝带领一个师的兵力前往保卫车里雅宾斯克。
在巴拉诺夫带走了三个步兵师前往欧洲前线后,革命委员会又为远东布尔什维克武装起了2万7千人,约3个步兵师和1个骑兵师,都是小编制。其中一个步兵师之前已经押送着物资前往了莫斯科,一个步兵师则分散在了从车里雅宾斯克到上乌金斯克的铁路沿线城市。
因此这次伏龙芝带去的是一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总数约为5千余人。虽然在人数上并不比杜托夫匪帮占优势,但是他们带上了两架侦察飞机和3辆坦克、5辆装甲车。在装备上还是要比只有马刀和少量机枪的哥萨克部队要有优势的。
12月7日,伏龙芝的部队把杜托夫匪帮从车里雅宾斯克赶了出去。12月10日伏龙芝的部队赶到了奥伦堡城下,第二天城内的工人发动了起义,配合伏龙芝的部队消灭了城中的杜托夫匪帮,杜托夫只带着几名卫兵逃入了白雪皑皑的图尔干草原。
杜托夫匪帮虽然只占领了奥伦堡不到1月,但是这些哥萨克对于疑似布尔什维克分子的工人、市民的屠杀,给这座城市留下了极为深刻的重创。因此在布尔什维克重新回到奥伦堡之后,本城的市民几乎都投向了苏维埃。
这样一来,乌拉尔南部农牧区和乌拉尔北部工业区就全都落入了苏维埃手里,西伯利亚同俄罗斯中部地区的联系保持了畅通。
而俄国中部地区的农业地区,在土地法令颁发之后几乎都倒向了苏维埃,除了库尔斯克之外,其他地区都在建立苏维埃政权。
随着各地苏维埃政权的纷纷建立,人民委员会开始进入到国民经济恢复阶段。12月10日,人民委员会组建了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颁发了银行国有化、货币回笼、控制工厂进行计划生产、强迫参加消费合作社使消费集中、国家垄断对外贸易、工业国有化和发行公债等一系列经济政策。
同时对于各党派试图召开立宪会议的问题上,列宁旗帜鲜明的表示了反对。他公开不讳的指出:“因为立宪民主党中央委员会就是资产阶级的政治参谋部,立宪民主党人把一切有产阶级都吸收到了党内。现在倘若要召开立宪会议,那么会议必然被用来反对人民,而布尔什维克发动革命的原因,就是保证立宪会议不被用来反对人民…
革命阶级在同进行反抗的有产阶级作斗争时,对于他们的反抗应该加以镇压。我们也要用有产者镇压无产阶级的全套办法来镇压有产者的反抗,因为其他办法还没有发明出来。”
12月10日,立宪会议代表强行进入塔夫利达宫召开立宪会议。但是12月11日,列宁下令赤卫队占领塔夫利达宫,逮捕了立宪民主党的骨干,驱散了打算召开立宪会议的立宪会议代表们。至此,布尔什维克打倒了一切政治上的对手,使得苏维埃政权获得了稳固。
第934章
“给我来一杯牛奶和一份三明治。”走进餐厅的张云荣对着厨房内的工作人员说道,跟着他便坐在了靠近壁炉的温暖角落里,开始拨弄起壁炉里的木材来了。
这处餐厅并不在吴川办公居住的小楼之内,原本小楼里有一个专门为吴川及秘书们服务的小厨房,不过随着吴川办公室规模的扩大,一些新进入的工作人员把提供生活服务的工作人员当成了下人来看待。
如果是在过去,哪怕张云荣自己也不会觉得有问题,虽然他的生活很朴素,但是在山东老家还是有一两个佣人的。只不过,对于他们这些在国外的商人来说,因为平日里经常受到外国人的歧视,所以对于劳动者有着更多一些的同情心,这也是张云荣能够很快的接受人人平等思想的基础。
在辛亥革命初步胜利的时候,吴川身边主要还是警卫居多,只有几个欧洲留学生作为工作助手,警卫都是从军队中和工人中挑选出来的积极分子,自然不会有什么高人一等的想法,而肯参加革命的欧洲留学生,不是半个社会主义者也是主张自由、平等、博爱的民主主义者,因此也不会表现出什么老爷的派头。
不过随着革命政权的稳固,除了张云荣这样负担特殊工作的工作人员,其他工作人员都被调动到了其他岗位上,接下来分配进入吴办的年轻人大多都是革命之后毕业的大学生。
这个时代,哪怕是高中生都是县城里的俊杰,大学生在平民眼中更是和前清举人类似的存在,而东北成功光复之后社会秩序不仅很快恢复,还收回了大量的外国特权,大办教育和产业,极大的拓展了知识分子的上升空间。
哪怕是再顽固的守旧派,除了对共和党的反儒家思想和破除封建迷信及宗族主义的主张感到不满之外,对于其他方面他们也是承认革命委员会干的要比满清朝廷好的多。因此,东北的守旧势力和关内的守旧势力又有所不同,关内是反共和党和革命委员会,而东北的守旧势力是反社会主义思想,但是不反共和党、不反革命委员会,相反他们还主动让自己的子女去替革命委员会做事,虽然他们自己坚持不替革命委员会做事。
虽然这些人员出来做事极大的增强了革命委员会的力量,不管革命委员会再怎么普及教育,在教育普及成果出来之前,终究还是要使用前清遗留下来的教育群体的,而革命的知识青年和整个社会的教育群体相比,终究还是极少数。
不过,这些人员出来工作之后既有为革命思想所感召的,同样也有把一些等级思想及习惯带给了身边的其他人。作为刚刚从前清社会中脱离出来的普通民众,有些人选择了默默忍受,有些人感到了不满但并不敢反抗,只有那些真正觉醒了革命意识的革命群众,对于这些人身上的等级意识和封建思想进行了公开的斗争。
对于宋云桐等其他党的中央委员们来说,这样的问题不过是小问题,也影响不了大局,自然不会多加关注。不过吴川显然不这么看,他认为当前如果不纠正这样的错误思想,那么反封建取得的一些成果很快就会化为乌有,因为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正是为阶级压迫提供理论依据。
于是,在号召全党对等级意识批判之余,吴川下令撤销了和普通工作人员分开的小食堂,要求大家都在一个食堂内用餐,包括他本人。除了招待客人之外,他自己也一样在食堂排队打饭,并要求所有人参加卫生轮值,一月发起一次大扫除。
吴办的举动很快就传播了出去,其他地方到底改正了多少,张云荣不是很清楚,不过吴办的风气倒是好转了许多,文职工作人员对于服务人员的态度,不再如之前那么颐指气使,一副高高在上的派头了,而服务人员的抱怨声也消失了。
不过和吴川接触最为密切的张云荣知道,吴川自己独处的时候可不是那么勤奋的,在没有回国之前的日子里,他有时也是很懒散的。按照道理来说,吴办的所有人员都是在为吴川服务,好让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革命工作上,但是现在却要吴川自己站出来为这些工作人员作出表率,张云荣觉得这些工作人员未免有些不自律了。
但是,这样的吴川却又让他感到很安心,至少对方到了今天也没有和从前有多大的变化,并不像某些委员那样,随着革命委员会的发展,现在也慢慢显露出官老爷的做派了。
虽说他现在距离吴川的位置最近,也间接的分享到了吴川所拥有的权力,不管他多么谨小慎微,外面的那些人依旧都是把他视为吴川的代表,对于他的每一句话都要仔细的斟酌,以揣摩吴川的想法。
他的伯父就忧心忡忡的警告过他,“虽然都成四川成汉吴主席并不是前清的皇上,但是他在革命委员会内的地位至少是等同袁大总统之于北京政府。
在外人眼中,你就是吴主席身边的段芝贵和徐树铮之流,虽然权势不小,但也最为招人嫉恨。当然,吴主席这个人比较宽厚,没有把你当成鹰犬使用,所以你现在没有得罪多少人。但是你这个位置过于关键了,而你同吴主席之间又是非亲非故,未必不会有人想把你挤下来,然后换上他们的人。
我们张家虽然同吴主席认识较早,但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不是共和党,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谁也帮不到你。所以,有机会的话不妨主动离开吴主席身边,免得挡了别人的道,留着和吴主席之间的这点情谊,至少在外面做事也不用担心什么。”
张云荣知道,伯父的这番话语是对他的担心,毕竟伴君如伴虎么,但是他却并不想这么做,因为在吴川的身边他总能感到一种向上的力量,和看到许多恢弘的计划成为现实,这令他觉得自己的工作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他不觉得自己到了外面还能感受到这种工作上的乐趣,最多也就是当一个舒舒服服的官员罢了。
张云荣正在遐想的时候,厨房的师傅按了按铃,他赶紧起身去柜台领取自己的早餐。吃过了早餐之后,他就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了,首先是去核对昨晚的保卫记录、点验保卫人员的名单。做好这一切之后,便是去秘书办公室,同办公室主任核对今日吴川的行程,以做好保卫工作。
今天是12月21日星期五,下午吴川照例要去军政大学上两节课,这大约也是吴川在军政大学上的最后两堂课了。因为接下来就要放寒假了,而寒假之后哈尔滨军政大学将会拆分为东北大学、中央党校和中央军事学院,东北大学留在哈尔滨,后两所学校都将迁移到长春南关校区。
而根据党内的意见,吴川也将只担任中央党校校长一职,不再亲自参与教学任务。因为委员们希望吴川能够把精力更多的放在党内及行政事务上,而不是亲自去教育几十上百名学生,特别是这些学生对于社会事务的了解极为稚嫩,几乎听不懂吴川所讲述的革命理论,他们只是在听故事而已。
对于党内的左派委员们来说,他们希望吴川在更广阔的受众面前宣传马列主义,而对于党内的保守主义者来说,他们则希望吴川不要过于刺激年青人的革命精神,使得他们走上革命盲动主义。
虽然张云荣觉得,上过吴川课程的年青学生和只听过吴川广播或文章的群众,对于革命的理解并不是一回事,但是这种教学工作对于吴川来说确实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且在革命委员会的管辖区域扩大到华北地区之后,吴川确实应当缩小一些额外的工作量了,因此他也是选择了建议吴川减少上课次数。
下午1点,吴川按时走上了军政大学大教室的讲台,教室内安装了暖气管道,虽然外面冰天雪地零下十余度,室内倒是和春天一般温暖,穿一件单薄的外套就够了。
这间大教室和吴川记忆中的大学阶梯教室没什么两样,一间教室大约可以容纳五六百人,老师上课时采用的是广播系统,还有一部放映机可以放映影像资料,可谓是当代极为先进的教学系统了。
对于教学方面,吴川现在也是驾轻就熟了,从一开始的照本宣读,现在则要放松自如的多,毕竟随着革命的不断发展,有着大量的实例可以用来举证,而不必再如之前那样只讲述干巴巴的理论了。
最近这几星期,吴川上课讲述的都是关于俄国革命及俄国社会各阶层的分析,主要是讲述布尔什维克为什么能够在俄国这么多政治力量中脱颖而出,最终夺取了俄国政权建立了苏维埃政府。
除了隐没掉一部分机密情报,吴川几乎把能够公开获得的情报都汇总了起来,这对于青年学生们来说,确实相当具有吸引力。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清楚明白的,听人把一场大革命的过程破析开来,还能时时同现实进行对照。
两个小时的课程很快就讲完了,吴川最终总结道:“从以上这些讯息来看,俄国国内的其他政治力量已经失去了对于俄国工人、士兵和农民的号召力。
不管是标榜民主自由的立宪民主党,还是标榜社会主义的非布尔什维克政党,他们都曾经为俄国民众所推动到那个位置上,但无一例外的都因为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而又被民众所抛弃。
不管立宪民主党、社会革命党又或是什么人,再怎么攻击布尔什维克违背了政治伦理,使用了暴力来对待反对派。但他们都无法改变这样一个事实:布尔什维克确实在帮助农民获得土地,让工人获得了面包,和正积极的寻求和平。因此俄国民众不可能在布尔什维克兑现承诺的期间背叛他们,布尔什维克自然也就稳固了新生的政权…”
第935章
吴川总结完俄国革命中布尔什维克政权为什么能存在的原因后,便靠着讲台目视着阶梯上就坐的数百名学生说道:“好了,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结束了。
今天是我在这里上的最后两节课程了,寒假之后中央就要迁去长春,诸位同学中有不少人去新学校也许还能见到我,至于留下的同学暂时我们大约是见不到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只要你们毕业后建设社会主义,我们迟早还是会碰面的。
那么接下来半小时,我们照着往常的规矩,同学们提问,我来回答。嗯,各位同学真热情,那就右边第二排第五位同学,你先问吧…”
随着吴川宣布进入问答时间,底下的学生们顿时活跃了起来。如果说第一次见到吴川时,不少同学面对他的时候还有些敬畏,等到熟悉之后大家就开始放松了起来,哪怕有穿着便衣的警卫守在一旁也妨碍不到他们了。毕竟现在是冬天,总不能让人在外受冻。
当然,这些同学们的活泼还是有限的,不会如面对其他老师那样更没大小之分,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相当放的开了。毕竟吴川现在好歹也是革命前辈加革命领袖,没人会以为他比孙、黄的地位低多少,就连北京城内的袁世凯给吴川写信,也要称上一句畏之老弟。
对于这些从小生活在等级社会体系下的学生们来说,能够嬉皮笑脸的对着吴川喊上一句“吴老师好!”,就已经具备了相当大的勇气了。不过在听了吴川的讲课之后,这些学生们对于官员和委员的敬畏,倒也减少了不少。
既然革命委员会的主席都能轻声细语的给他们上课,没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那么其他委员又有什么资格在他们面前摆谱呢?这大约是吴川给他们上课所带来的一个附加福利了,至少他让学生们知道,革命委员会的委员并不是前清的总督巡防,也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也因此,跑来听吴川课程的学生已经超过了他正常授课的学生人数,有些人一开始跑来就是想要看看革命委员会主席长什么样子,后来听了课程觉得很不错就变成常客了,毕竟这个时代中国还没有人会把政治、经济糅合在一起教授,甚至中国的大学里就没有政治这门课程。
也就是吴川的本职不是教书,否则他倒也能弄一个大师的头衔了。不过,因为他教授政治经济学这门课程,倒是让他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的名声传扬了出去。还有人认为他就是威尔逊总统的学生,毕竟威尔逊在普林斯顿大学就是教授法学和政治经济学的。
吴川对这些流言不过一笑置之,不过他倒是不拒绝其他班级的学生来听自己的课,反正他只要没有离开哈尔滨,就是雷打不动的在阶梯教室准时上课。而且对于来听课的人,他也是一视同仁,有时也点名让他们发表自己的看法,所以他的课程在学生之间颇受到欢迎。
这位被吴川点到的陌生男同学,估计也不是第一次来上吴川的课了,因此被点到之后他立刻熟络的起身说道:“吴老师好,我是文学16-1班的何忠涵。刚刚听了吴老师对于布尔什维克派的介绍,我就有个问题想要向您请教。
从1914年7月开战到今天,俄国已经花去了数百亿卢布,付出了数百万人的伤亡,虽然这场战争是各列强之中的帝国主义分子挑起的,但是战争进行到今日,难道不是已经和整个国家、整个民族息息相关了吗?
在这个时候宣布无条件停战,要求各交战国签订不割地、不赔款的和平协定,这对于俄国和俄国民族来说,算不算是一种背叛?”
吴川瞧了一眼其他人,发觉对于这位何忠涵同学的问题,支持者还真不是少数,连坐在讲台正前方的伍豪同学对此问题也是微微颔首。
1917年对于革命委员会治下的各大学来说实在是个丰收之年,各地的年轻学子纷纷报考了东北或山东各大学,本届生源的质量一举超过了前几年。
之所以能够造成这样的局面,除了去年革都成四川成汉命委员会收回租界这一系列动作引起了年轻人的注意之外,东北及山东的各大学软硬件都已经远远超过了国内的其他大学,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哈尔滨工业大学及军政大学的文科有章太炎及其弟子坐镇,这一点就已经差不多能盖住国内的多所大学了。而东北各大学的理工科院系,更是国内许多大学难以比拟的,有些大学甚至就没有理工类课程。
因为国内各大学除了缺乏理工类的老师外,更是缺乏用于理工科教学的实验场所及器具。有些大学能够设置一个数学系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数学的研究投入最少。
辛亥革命之后,革命委员会同日本爆发的那几场大战和欧洲大战的讯息传来中国之后,发展工业,特别是发展重化工工业才能富国强兵的观念,一下子就在国内传播开了。有志青年莫不想要报考学习理工科学校,东北多所理工院校的出现,一下就降低了这些学生学习的成本。
能够读到高中并想要继续读下去的,一般家境都还可以,否则中途就要退学谋生去了。但即便是如此,能够凑得起出国费用,到国外留学的学生依旧还是少数人。就好比那些去不了欧美留学的,最终都去了日本,现在这些人更是都涌进了东北各所学校学习。
这些学生中的佼佼者,就有吴川相当熟悉的伍豪同学,也有他不熟悉的恽代英、瞿双、林育南等人,当然他们现在还是只有热情的年轻人,并不是真正的革命者。
老实说,吴川过去一直没有去寻找这些历史名人,一方面是觉得革命委员会未必能够支持到十月革命,那么把这些历史名人找来岂不是害了他们。以这个时代反动派的手段,不管是袁世凯还是孙中山,对待政敌可都不会手软的。
另一方面就是,人的思想是被环境塑造出来的,特别是在这些人三观还没有确定的年纪,把他们从熟悉的环境中拉到东北来,他们就真的能够变成革命者了?吴川对此是深感怀疑的,毕竟后世连党校老师都变成反贼了,更何况是当前马列主义还不成气候的中国。
而随着伍豪等同学自发的到来,吴川也是抽空和他们见过聊过,只能说即便是未来的革命领袖,现在也还是一个好奇的中二少年。虽然他们已经比身边的同龄人优秀了许多,但是他们对于社会主义连门外汉都算不上,倒是对于日本明治维新带来的崭新社会面貌感到激动不已。
就如伍豪同学自己所言,如果不是看到了东北这几年的变化,辛亥革命前他来东北投靠了伯父,之后还在沈阳上了半年学,之后才去了天津。这期间,他也来过几趟沈阳,革命委员会收回了东北的海关及盐税之后,他的伯父又从天津运动去了东北海关工作,不过伍豪并没有再回东北上学。
从革命前到革命后,他亲眼看到了沈阳的巨大变化,加上革命委员会对于天津租界的收回,终于使得伍豪放弃了前往日本求学的想法,转而考入了哈尔滨军政大学。但是,在他同吴川的谈话中,却始终流露着对于日本所实施的军国主义的欣赏。
于是吴川算是熄灭了收集历史名人的打算,在这些人没有经历过令自己觉悟的事件之前,恐怕是难以让他们成为一个真正的社会主义者的,他可不希望让这些人毁在了自己手里。
面对这个关于民族和国家的问题,吴川沉默了数秒后方才开口说道:“这位何忠涵同学倒是提出了一个极好的问题。
不过再说起民族和国家之前,我们先得要搞清楚这两个名词的用意。斯大林同志说过:民族是想象的共同体。列宁同志对于国家的看法是:国家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和表现。在阶级矛盾客观上不能调和的地方、时候和条件下,便产生国家。反过来说,国家的存在证明阶级矛盾不可调和。
我们都知道政治是人的社会性活动,而历史是记载了人的社会性活动的记录。民族和国家都是政治范畴里的术语,因此历史上的记录必然会表现出民族和国家在政治活动中所发挥出来的作用。
我国是个有着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光是有记载的历史资料就可以上诉到三千年之前。那么民族和国家在我国的历史长河中究竟发挥出了些什么作用呢?
夏商周三代,国家和民族是一体的,所以征讨四夷也叫教训野人;周之后是春秋战国,除了楚国之外,其他各国都是同文同种,但是中原各国既有联合讨伐楚国的举动,也有联合楚国讨伐兄弟之国的举止,这个时候就已经把国家和民族分开了,原则上国家的利益要大于民族的利益。
汉同匈奴之间的争斗,既是民族之争也是国家之争;三国之后的西晋结束了战乱局面,天下重新归为一统,但没过几年就爆发了八王之乱,司马家的诸王利用胡人征战和掠夺民间财富,这个时候司马家是既不讲国家利益也不讲民族利益了…
然后到了清初,皇太极把蒙古人和汉人抬为八旗,利用这些蒙古人和汉人去杀戮关内的汉人,而南明小朝廷为了对付农民起义军,宁可和满清议和,也不愿同农民起义军联合扛清。
到了清末,慈禧在辛丑条约签订前对各列强外交官这样说道: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由此可见,这世界没有什么民族利益或是国家利益,有的只是统治阶级的利益。
为了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地主可以同其他民族合作镇压本民族的反抗者;为了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皇室可以出卖国家利益,以求保全自己的统治权力。
由此可见,俄国已经花去的数百亿卢布,付出的数百万人的伤亡,并不会给俄国的无产阶级带来任何利益,哪怕在战后俄国获得了赔款和土地,和无产阶级又有什么关系?
对于俄国的无产阶级来说,结束战争并推翻继续战争的贵族地主和资本家才是真正的维护了本阶级的利益。而为了达到这一目标,俄国无产阶级就必须停止战争,才能让俄国人民拥护自己。对俄国的无产阶级政权来说,继续这场战争不过是削弱了自己和同盟国无产阶级的力量,从而进一步壮大了帝国主义的反动力量,最终让俄国人民继续无谓的流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