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337节

  库珀指着地图上的黑线小声的说道:“这是从远东连接里海的铁路规划,也就是之前吴曾经想要建设的欧亚大陆第二条铁路桥。只是之前革命委员会的力量还不足以主持这样大的铁路工程,加上俄国人的干预,最终这个计划就只剩下了外蒙古铁路段。

  去年10月,从满洲里到库伦的铁路已经修通了。今年8月,从沈阳到库伦的铁路线也修通了。而从去年五月开始,从库伦到张家口,库伦到乌里雅苏台,张家口到乌里雅苏台的铁路就开始修建了。

  铁路修到乌里雅苏台然后向西面的科布多修去,穿过阿尔泰山的隘口进入新疆,然后就是中亚草原,接着就到了里海东岸。这里的对岸就是巴库,如果铁路继续向西南延伸就进入了波斯,下面就是波斯湾,向南是印度大陆,向西是两河地区。

  1912年7月28日。德国获得了巴格达铁路修建协议,再加上之前德国同奥斯曼帝国的协议,德国在战前就在修建从柏林到君士坦丁堡到巴格达到波斯湾的铁路,虽然欧洲大战导致这条铁路并没有完全完成。

  但是,假如我们能够接替德国人获得这条铁路的管理权,然后再和远东到巴格达的铁路联系起来,那么我们也就不用担心巴库的石油输出通道了,而且我们还能够通过这条铁路把亚洲和欧洲联系起来,从而避开英国的海上霸权。”

  “这可真是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小洛克菲勒心里这么惊叹着,他默默的注视着面前的地图许久,过了好久方才嘶哑着说道:“为了阻止德国人侵犯自己的利益,协约国可是不惜发动了当前这样一场大战,你觉得光靠我们和中国人能够完成这样的计划吗?”

  即便已经在归国的途中无数次的思考过这个计划,库珀再次看到这张地图时也依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种拥有改变世界格局的计划,让他情不自禁的感到了战栗,但却又丝毫不想放弃这样的一辈子也未必有一次的机会。

  库珀再次深呼吸了一次,方才保持着冷静说道:“这就是我们应当让布尔什维克掌握俄国的原因,只有一个被世界排斥的俄国,俄国人才会放开自己的传统势力范围,让我们修建这条铁路。而有了俄国人的支持,接下来只要美国政府站在我们这边,那么英法就不能阻止我们完成这条铁路。”

  一条联通世界的铁路线,这曾经是摩根财团的梦想,但是在欧洲人的阻扰下,这个计划最终还是破产了。现在这个计划却放在了自己面前,小洛克菲勒当然知道这一条铁路线的价值所在,光是为了修建这条铁路所需的资本筹集工作,就足以让他所领导大通银行一举跨入到全美银行的前列,这还不包括铁路完成之后带来的其他效益。

  沉思良久之后,小洛克菲勒对着库珀有些突兀的说道:“很高兴今天和你的见面,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思考,今天的见面就到这里吧…”

第945章

  小田原城距离日本著名的温泉圣地箱根只是咫尺之遥,因此日本不少政经名人都在此地建有宅邸,当然最为出名的应当是日本陆军元帅山县有朋在此地的古稀庵了。

  每年冬天,山县都会待在古稀庵过冬,毕竟对于一个将近80的老人来说,箱根的温泉简直就是渡过寒冷冬季的圣水。也因此,每到冬季小田原城的居民就莫名的经常能看到来自东京的达官贵人了,这些人十之八九都是来古稀庵拜访山县有朋的。

  1917年12月底,一个天气晴朗的能够在小田原城高处看到箱根海岸的日子,山县有朋坐在了自家的茶室内招待着来自东京的两位访客,寺内正毅和田中义一。

  和煦的阳光穿过玻璃照射在跪坐在草席上的山县有朋身上,让他就感觉和浸泡在温泉中一样舒服,特别是手中还捧着一盏热茶的时候。

  “假如是伊藤俊辅的话,一定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谈什么政务。”山县有朋心中突然就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不过他很快就收拾起了这点感慨,一口吞下了滚烫的茶汤,然后放下了茶盏对面前的两人平静的说道:“你们从东京跑来古稀庵,总不至于是来陪我喝茶的吧。”

  寺内正毅把手里的茶盏放下后说道:“山县阁下说的不错,我们从东京过来拜访您,其实还是为了国事。阁下想必也知道,最近让东京感到困扰的一件事,就是关于俄国过激派爆发的革命。

  东京方面,有人以为应当对这场革命加以干涉,避免俄国的过激派影响到我国的激进主义分子,从而对皇国体制造成动荡;也有人认为这是俄国人自己的问题,我们不应该横加干涉,从而卷入到俄国的内战当中去;还有人认为,俄国革命影响到的并不只有日本,和俄国直接相邻的国家受到的影响要比日本大的多,因此日本应当在观望时局之后选择从众,而不是自行其是…

  东京方面为此争论不下,光是内阁专门为此召开的会议都有八九次之多,但是却迟迟得不出结论,所以我不得不前来请求山县阁下的指导。”

  山县有朋并没有被寺内正毅这番话所迷惑,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单刀直入的问道:“是军队内部也达不成统一的意见吗?”

  寺内正毅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似乎想要遮掩掉自己无力统一陆军内部派系意见的尴尬。自从桂太郎去世之后,他就成为了山县有朋在军中的代言人,也是长州派的领袖。按照日本陆军的传统,他的意见就会成为陆军的意见。

  但是,朝鲜战争的失败,虽然战败的责任被推给了他人,但是挑起朝鲜战争的责任无疑是推不掉的。这也就使得寺内正毅没能获得陆军最高的荣誉,元帅的称号。而军中不满于朝鲜、山东失利的青年将校们,也因此投入到了反长州派的团体之中。

  这样一来,原本在陆军中独大的长州派遭到了军中中下层军官们的强烈抵制,于是寺内正毅这位长州派领袖,在军中的权威就远不如山县有朋和桂太郎这么一言九鼎了。

  见到寺内正毅陷入了无言以对的尴尬境地,长州派的下一代领袖,山县有朋所青睐的田中义一中将立刻为其出言解围道:“主要还是上原大将的问题,似乎上原大将还在对军阀毒杀内阁一事怀有怨气,认为我们抛弃了他…”

  山县有朋打断了田中中将的话语,有些严厉的说道:“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之言就不用说了,除了破坏军中同志的情谊之外,传出去对你和上原都不会有任何好处。”

  田中楞了一下,马上拜服于草席上道歉道:“是,阁下。我刚刚有些草率了。”

  寺内此时也反应了过来,顺着田中的话向都成四川成汉山县说道:“田中说的也不是空穴来风,上原现在几乎都快要同海军站到一块去了,他们不仅背弃了陆军的大陆政策,还试图让陆军成为海军的从属,把陆军的资源都用到南洋去。要是他们的计划成功了的话,海军不就成为了日本国防的主导力量了吗。这显然就是对陆军前辈们创立的事业的背叛…”

  山县有朋默然无语,他并不希望陆军内部出现分裂,这只能给海军和政党以可乘之机。这也是他刚刚出言教训田中的用意所在,哪怕上原确实有自己的小心思,当下也不能把对方变成长州派的敌人,因为长州派在中国和朝鲜的连续受挫后,现在正处于虚弱的状态,指责上原不过是进一步分化了陆军的力量。

  不过看到寺内耿耿于怀的样子,山县就知道想要对寺内和上原之间的矛盾继续装聋作哑,恐怕是行不通了。寺内的元帅之路已经断绝了,但是上原想要再进一步却是还有机会的。一旦上原获得了元帅称号,寺内恐怕就更加无法压制住对方在军中的话语权了。

  不管怎样,长州派的团结总是要优先于陆军的团结的,因此山县也只能稍微改变了态度说道:“那么你的看法是什么,寺内。”

  寺内正毅立刻正色回道:“陆军不能背弃大陆政策,一旦陆军背弃了大陆政策,也就意味着陆军将无法继续主导国家防卫政策,国民就会把国家的安危托付给海军。

  但是,海军真的承担的起国民的希望吗?我以为是承担不起的。不管是英国还是美国,海军力量都在我国之上,而英美所具有的巨大国力,使得他们能够不断投入建造更大更强的军舰,如果我们同英美进行海军战力的比拼,那么弱小的日本很快就会被这两大海上强国所拖垮。

  本次欧洲大战也已经证明了一点,新兴列强挑战英国的海上强权完全是自取其辱,德国人投入这么多资金所建造的公海舰队,几乎就没有出过几次海。如果德国人把建造公海舰队的资金用于加强自己的陆军,那么也许德国早就在陆地上取得了胜利。

  我国应当以德国为鉴,决不能把国防之安危放在海军之上,只有陆军才是我国安全的最后保障。英美距离亚洲到底过于遥远了,他们也许能够集结一支大舰队过来耀武扬威,但是绝不能调动一支庞大的陆军过来进攻我们。

  只要英美在亚洲无法长久保持一支强大的陆军,那么他们就无法用一支舰队让我们屈服,最终还是要撤离同我们讲和的。从革命委员会的崛起经历来看,他们采用的显然就是以陆权制海权的军略,现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是行得通的。

  所以,为了保卫国家就必须先保住陆军,为了保住陆军就必须坚持大陆政策。这就是我个人的看法。”

  山县有朋听后沉默良久,寺内正毅对于大陆政策的看法和他的看法并无不同,但是当前最大的问题并不是陆军要不要坚持大陆政策,关键在于陆军能否坚持住大陆政策。

  在心里盘算了许久之后,山县终于开口说道:“坚持大陆政策确是持正之论,但是陆军究竟有无把握完成自己制定的大陆政策?国民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予陆军机会的。

  就如当下的俄国革命而言,你们都说这是一个恢复大陆政策的机会,但是陆军究竟有无考虑过该以何种理由干涉俄国的革命?

  没有俄国方面的邀请,陆军进入俄国领土就是在侵犯俄国主权,结果不仅不能得到俄国稳健分子的支持,还会把他们推向苏维埃。

  而苏维埃将会更快的倒向德国,并利用德国的力量对抗我国,于是我们登陆俄国领土的结果就是,发现自己在同整个俄国和支持俄国的德国作战。

  只要参考一下日俄战争和当前欧洲战争的花费,我们就知道这样的大战费用日本经济根本负担不起,我们将不得不依赖于英国和美国的支持。因此在帝国作出对俄政策前,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英法美的对俄政策。

  此外,当前在东亚大陆占据主导力量的是革命委员会,不管是北朝鲜还是俄国远东自治领的背后都有他们的身影,而通往俄国内陆的铁路也掌握在革命委员会手中。他们对于俄国革命的态度究竟是什么,军部到底有没有搞清楚?”

  寺内正毅和田中义一对视了一眼,又抬头注视着山县说道:“这些问题当然要搞清楚,但是当前最优先的难道不是下定决心吗?我们不先表明了对于大陆政策的支持,事情又怎么会向着我们所希望的方向前进呢?过去,阁下不正是如此教导我们的吗?”

  山县有朋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这种先下决心,然后再创造条件去完成的做事方式,正是他在日清战争中的壮举。他平时也正是以这种思想来教育军中将校的,这也是他用来拉拢军心反对伊藤博文的手段。伊藤昔日动不动就要求军队必先服从政治,必须要谋而后动,其实就是想要让军队服从于内阁的命令。

  山县有朋自然不会让伊藤的计谋得逞,这才反其道而用之。在他的领导下,陆军的参谋总部变成了为陆军行事提供依据的地方,而军部也成为了陆军的代言人,而不是内阁指挥陆军的机关。寺内这样反驳他,山县就有些左右为难了。

第946章

  山县很清楚自己现在对于军中的影响力来自于那里,正是依赖于面前这些长州派将校对于自己的服从,但是长州派将校对于他的服从却又是建立在维持长州派对于陆军的统治基础上的。

  简单的说,假如他不能支持长州派对于陆军的统治,那么他自然就得不到长州派对自己的服从,而他对于军中的影响力也就不复存在了。

  寺内正毅和田中义一联袂而来的请求支持,从某种意识上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逼迫自己表态的方式呢,山县此时倒是有些怀念起和伊藤等人共事时的岁月了,至少那个时候大家针锋相对,目的还是要比现在这些军人、政客要纯粹的多,都是为了日本的崛起么。

  再次瞧了一眼面前貌似恭敬的寺内正毅和田中义一两人,山县终于慢腾腾的开口说道:“做事之前先下决心是必要的,但仅仅只具备了决心的话,恐怕也是不够的。既然寺内你认为现在是恢复大陆政策的时机,那么就先说说你们打算怎么办吧。”

  寺内给一旁的田中使了个眼色,田中于是马上回话道:“上个月俄国革命的消息传来之后,参谋本部便制定了一份出兵西伯利亚保护本国侨民的军事计划。本月初,俄国国内的详细消息传来之后,参谋本部对于出兵计划做了进一步调整。

  原则上来说,参谋本部认为想要进军西、中西伯利亚,首先就得要控制住西伯利亚大铁道、中东路和外阿穆尔铁路。赤塔以西只有一条铁路:西伯利亚大铁道,这条铁路属于俄罗斯,因此我们出兵时控制这条铁路是没有争议的。

  但是赤塔以东则有两条铁路,一条是经过中国境内的中东铁路,另一条是经过俄国远东领土的外阿穆尔铁路。若是论条件之优越性,自然中东铁路更适合我军进军西伯利亚地区的后勤,但革命委员会未必肯把这条铁路交给我们管理。所以,我们至少要控制住外阿穆尔铁路,才能保证远征军的后方没有危险。

  现在内阁对于这份出兵计划争议最大的,就是中国和俄国在远东地区的领土纠纷。革命委员会已经毫无疑问的拿到了中东铁路的管理权,但是对于滨海地区的主权归属,现在只是革命委员会和俄罗斯帝国远东自治领、前临时政府驻哈尔滨的谈判代表达成了协议,由于临时政府在谈判期间被过激派领导的革命推翻,中俄实际上并没有就滨海地区的主权归属完成最后的声明。

  我们认为滨海地区包括桦太岛北部的主权现在依旧属于俄国,中国对于该地区不过是事实占领。而外务省和海军则认为,以上这些地方已经属于中国领土。

  当前最大的难题就在于此,如果这些地区还属于俄国,那么我们出兵这些地区就和中国人无关。如果我们承认这些地区已经归属于中国,那么我们就只能从黑龙江进入俄国领土,没有了海参崴这样的现代化港口,我们想要让大批部队登陆远东和保证这些部队的后勤就会变得异常困难。

  而想要向俄国广袤的内陆挺进,参谋本部认为至少要出动三分之一的陆军,首批部队登陆后要占领海参崴、双城子、伯力,控制住阿穆尔铁路及黑龙江,不少于2个师团的兵力;第二批部队则要进驻赤塔,占领伊尔库茨克以东的外贝加尔地区,同样不少于两个师团。

  占领了俄国远东地区之后,我们再观望俄国国内状况的变化和革命委员会的应对,以决定下一步的作战方案。既然革命委员会能够让俄国人让出这么多远东的土地,我以为日本同样也能办到。到时哪怕不能给予俄国过激派更大的打击,能够把远东自治领吞并下来,也足以让大陆政策复活了。”

  早个30年,不,早个20年,山县有朋都会支持这个计划。虽然在没有搞明白列强、中国对待俄国革命的立场,俄国国内对于日本出兵干涉的反应之前,盲目的把军队派往远东地区,无疑就是拿着陆军士兵的生命下注。

  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在日俄战争之前,日本就是一个不冒险就无法生存下去的国家。也只有在日俄战争之后,凭借着战胜了俄国人的荣光和得到了英日同盟的支持,日本才算是脱离了光脚的时代,成为了列强中的一员。

  穿上了鞋子的日本,在日俄战争之后就变得谨慎了许多,哪怕在协约国具有优势的时候,日本也只肯出兵欺负一下德国在海外的殖民地和执行护航任务,对于参与欧洲大战始终是找借口拖延的。哪怕在革命委员会身上连续吃了不少亏,丢掉了南满和北朝鲜,山县有朋也没打算让穿上鞋子的日本再把鞋子脱下来去和中国人拼命。

  是的,哪怕是时时把主权线和利益线挂在都成四川成汉嘴边的山县有朋,在日俄战争之后也转向了过去他所瞧不起的伊藤博文所主张的参与并维持当前的国际秩序。没办法,日俄战争这场大战让日本的上层人士终于明白了农业国和工业国之间的巨大差距。

  虽然日本政府一直鼓吹皇军的奉献精神,黄种人对于白种人的第一次胜利,但是以山县有朋为首的明治维新时期精英们却真的被这一仗吓到了。这是一场日本竭尽全力也无法看到胜利希望的战争,远不是日清战争中欺负中国人的武装游行。

  日本选择了西伯利亚铁路尚未开通之前向俄国宣战,还是先偷袭再宣战的小偷行径,结果光是打一个旅顺,不提人员上的伤亡,光是消耗掉的炮弹就差点让日本战前的积蓄清空了。等到日军打下了沈阳,俄军撤退到四平一线时,日本陆军几乎已经把炮弹消耗殆尽,只能等待外购的炮弹抵达了。

  至于日本海军对于俄国远征舰队的胜利,更是完全构建在英国人提供的先进军舰和舰炮上,直到欧洲大战爆发之前,日本的造船厂都无法自行制造合格的军舰装甲钢材。

  这一仗算是让山县有朋看到了日本和先进工业国家之间的巨大差距,如果不是俄国自己内部爆发了革命,如果没有英美资本的强力支持,那么日本连俄国的一个边区力量都胜不了。这种对于先进工业国家国力的恐惧感,正是日本不愿参与欧洲大战的根本原因。

  如果不是革命委员会从俄国人身上强行割下了滨海地区和桦太岛北部,山县有朋对于干涉俄国革命一事其实是持反对意见的。革命委员会在俄国人身上获得的利益,算是打破了一些日本军人对于俄国的恐惧感,认为俄国现在确实是衰弱下去了,居然连中国人都不畏惧他们了。

  但是对于俄国人的恐惧之心虽然去了,可革命委员会却又成为了日本不得不重视的中国地方势力。这份进军计划中虽然力图控制海参崴和双城子,但也默认了中东路归属于革命委员会,其实就是一种对于中国人的妥协。

  当然,这种妥协就有些一厢情愿了,通过否认革命委员会对于滨海地区的主权,证明了日本有出兵保卫侨民的权力,无疑就是掩耳盗铃。不过想到这份出兵计划的目的是为了复兴陆军的大陆政策,山县又能理解了,出兵计划成败与否并不是关键,向国民证明没有一支强大的陆军,日本的海外侨民和海外权益就得不到保护才是关键啊。

  虽然理解了寺内和田中的用意,不过山县还是脸色冷峻的向着两人问道:“如果陆军登陆海参崴时遭到了中国军队的进攻,军部有什么应对计划吗?”

  茶室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看着沉默不语的寺内和田中,山县终于有些恼火了起来,虽然他不指望军部能够制定出什么完美的计划,但至少总该有个后手吧。要是连后手都没有,这不真成了孤注一掷的赌博了么。

  似乎注意到了山县元帅的不悦,田中终于开口说道:“我们现在还不能和中国全面开战,因为我们还没有搞清楚英法美,包括俄国的过激派到底对于中国和日本的冲突持什么立场。

  但是,通过对于海参崴的挑衅,我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各国对于日中冲突所持有的立场,也能够了解革命委员会究竟有无底气和决心把滨海地区占为己有。

  假如革命委员会自己都不认为,他同远东自治领签订的划界条约是有效的,那么他有怎么会为了一块主权不明的土地和日本爆发战争呢?另外,我们也可以向中国政府进行交涉,只要中国方面同意我们进驻海参崴、双城子和伯力,那么我们就愿意支持中国对于滨海地区声索的主权。

  当然,如果革命委员会采取了武力阻止我们进入海参崴,那么就表明他们确实把这片土地当成了自己的领土,我们自然就要退回同各国采取一致行动以维护俄国的利益了。不过在这之前,原首相应当为革命委员会在海参崴攻击我军的行动负责,解散当前偏向于海军利益的内阁,由寺内阁下重组维护陆军的内阁才对。”

  山县终于明白了田中和寺内的意思,出兵计划不过是个幌子,让原敬下台才是两人的真意。老实说,山县过去对于政党主义者并没有什么好感,认为这些人争权夺利私心太重。按照这些人的主张去建立西洋政党内阁,都是把本党的利益和本党支持者的利益放在了首位,国家的利益、军队的利益则被放到了一边,这显然是军队所无法接受的。

  不过原敬却是一个例子,在西园寺的强烈推荐下,山县勉强同意了对于原敬的首相任命,但是在其上台之后,平衡各方势力利益的手段却是相当巧妙的,山县也就对政党政治大为改观了。

  只是看了看眼前的两人,山县沉默良久之后,也只能轻轻叹息着说道:“原首相,可惜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第947章

  布列斯特和平谈判于俄历1917年12月9日开始,苏俄代表团首先提出以没有兼并没有赔款的民主和约的原则为谈判基础,德方(以德国为主的同盟国)公开地声明同意,但以协约国也承认这些原则为先决条件。

  于是在12月15日,苏俄代表团团长越飞宣布暂停谈判,等待最高苏维埃就德方提出的谈判先决条件进行裁决,以准备进入正式谈判的阶段。

  不过就在这一天,顿河哥萨克领袖卡列金占领了罗斯托夫。就在克雷连柯带着工人赤卫队和革命士兵组成的革命武装夺取了俄军大本营时,大本营内的俄军军官卢科姆斯基、罗曼诺夫斯基等人和之前因为叛乱而被关押在大本营内的科尔尼洛夫、邓尼金等人,在逃离了大本营后都南下投奔了顿河军政府。

  随着布尔什维克控制了彼得格勒、莫斯科和中部各大城市之后,立宪民主党领袖米留科夫,社会革命党骨干萨文科夫,贵族特鲁别茨柯伊大公等人也跑来了顿河。

  这些旧贵族、旧军官、临时政府的高官和资产阶级自由派分子的到来,虽然极大的增强了顿河军政府的力量,但是他们之间所存在的矛盾,也使得顿河军政府内部形成了多个派系。

  不过,此时对于布尔什维克的愤恨压倒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布尔什维克没收土地和工厂的政令,使得俄国的资产阶级和保守派势力完全的结合了起来。

  于是在打倒布尔什维克政权的口号声中,旧贵族、旧军官和资产阶级分子达成了妥协。这些来自彼得格勒和莫斯科的权贵们,和顿河哥萨克领袖卡列金经过了一段艰难的谈判之后双方终于有了决定:由科尔尼洛夫负责军事,阿列克谢耶夫负责民政和财政,卡列金负责哥萨克人事务,所有大事都需要经过三人讨论决定。在米留科夫的帮助下,科尔尼洛夫在顿河地区颁布了《科尔尼洛夫将军政治纲要》。

  只是,随着土地法令在四处的传播开来,顿河哥萨克中的贫苦农民也渐渐转向了布尔什维克。而非哥萨克部队的士兵们,更是拒绝接受卡列金的命令。12月8日,人民委员安东诺夫奥弗申科率领红军开始向顿河地区进发,发动了顿巴斯攻势,试图消灭以卡列金为首的哥萨克叛乱分子。

  卡列金命令自己手下的顿河哥萨克军队对红军发动进攻,但是遭到了哥萨克士兵的拒绝,于是他转而寻求阿列克谢耶夫的帮助。阿列克谢耶夫、科尔尼洛夫所组建的南俄志愿军,此时已经有了500名军官组成的主力核心,作战素质远高于组织能力低下的赤卫队,双方打了6天红军就停止了抵抗,并失去了顿河畔的罗斯托夫。

  虽然罗斯托夫战役帮助那些逃亡而来的俄军军官们树立了威信,但是顿河哥萨克并不信任这些人。许多顿河哥萨克人认为,正是这些与中央对抗的军官带来了战争,破坏了顿河人的和平中立。而此次行军过程中南俄志愿军和部分哥萨克对于沿途村庄的烧杀抢掠行为,也激起了许多哥萨克士兵的不满。

  而南俄志愿军这边也是怨气满腹,他们认为自己保卫了顿河的独立,换来的却是哥萨克恶意的挑衅。科尔尼洛夫身边的副官扎伊沃科甚至想推翻卡列金,让科尔尼洛夫取而代之。但是他的行动被科尔尼洛夫及时制止了。

  为了防止双方的冲突加剧,科尔尼洛夫便带着南俄志愿军迁移到了罗斯托夫,远离了顿河军政府的驻地新切尔卡斯克。顿河军政府这边稍微获得了一些胜利,内部就开始分裂,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罗斯托夫东南方的格鲁吉亚,也就是所谓的外高加索地区,此时正处于孟什维克的控制之下。11月15日格鲁吉亚第一届民族代表大会召开。 孟什维克诺亚饶尔丹尼亚在会上作“当前局势和格鲁吉亚人民的政治状况”的报告,确定了格鲁吉亚人民的行动纲领。

  这次大会选出了格鲁吉亚民族会议,饶尔丹尼亚担任会议主席,他同时也是民族会议的执行委员会主席。代替高加索特别委员会的一个外高加索人民委员会也建立了起来,由著名的孟什维克尼古拉齐赫泽担任委员会的立宪会议主席。

  虽然名义上外高加索是一个地方自治政权,但是在事实上格鲁吉亚已经被格鲁吉亚民族会议所掌握。12月18日,外高加索人民委员会代表高加索战线的俄国军队与奥斯曼帝国停火,签订了《埃尔津詹停战协定》。至此,外高加索人民委员会被视为一个政治实体。

  高加索战线停战后,这里的俄军开始大规都成四川成汉模撤退,溃兵进入了格鲁吉亚境内,进一步加剧了这个地区的动荡,而奥斯曼帝国第三集团军趁胜追击,将俄国势力逐出了占领区并暂时止步于于战前两国边界线上。

  这样一来,南高加索地区就成为了一块飞地,虽然巴库苏维埃还控制着这里,但是阿塞拜疆民族主义政党平等党却反对布尔什维克,希望由孟什维克来领导巴库苏维埃,也就是和格鲁吉亚一样从俄罗斯独立出来。

  平等党之所以厌恶本地的布尔什维克,因为领导本地布尔什维克的领袖邵武勉反对民族自决,他曾经对列宁写信说道:“民族自决绝无可能,有限的民族区域自治已经是极限了…”

  邵武勉在民族政策上的坚持,使其受到了列宁的批评,也令阿塞拜疆民族主义者倒向了孟什维克和奥斯曼帝国,这也令巴库苏维埃处于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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